只有我没飞升吗? 第236章

作者:国王陛下

  那位天庭之主,借着王洛之口,留下了几道不容置喙的宣言,为整个新恒之乱盖棺定论之后,便带着象征世间一切美好的太后暂离人间了,临行前,对王洛说了一句“处理完这边的杂务就来高殿找我”,徒留下满地狼藉让后人收拾。

  收拾新恒的残局实在是个繁琐又恼人的差事,所以王洛也没兴趣亲力亲为。他本着就近原则,直接在高殿安家,然后挑拣了几个熟人,由他们牵头成立善后小组,在高殿内筹备一应善后事宜。

  如今小组成员已悉数就位,正以蒸发脑浆的热情为新恒的残破局面缝缝补补。而王洛本人,则仿佛课堂上的超然学神,在他人努力拼搏之时神游天外。

  作为临时的穹顶,高殿上那片能随人心意而变形变色的软玉,来自赫赫有名的繁城金枝坊。其炼制配方和工艺,是多位化神工匠苦心钻研十年的心血结晶,更是新恒仙道技艺的巅峰代表。

  哪怕是在国力更胜数十倍的仙盟,这也是一套完全拿得出手的先进技术,而若是当初天庭能将凡间试验场的规模再扩大一些,不局限于明州,而是扩张到墨州、炉州乃至静州……

  王洛抬头细细打量着那层果冻一般的软玉,以及软玉后面朦胧不清的夜幕星空,一时出神。

  而在他身前,几位从繁城书院被临时抽调入善后小组,学究打扮的老人,正围作一圈,为眼下最大的一个难题争论得面红耳赤,乃至目眦尽裂。

  “不行不行,先帝和特使是同一人的这個说法根本说不通!哪个国家的皇帝会为了‘获取敌人的第一手情报’而抛下自己的国家,跑去仙盟游历几十年?!而且先帝驾崩时已近中年,如今却返老还童,这又如何解释!?”

  “仙盟游历的奇遇呗!天之右是一片天道混沌无序的地方,去过的人别说返老还童,就算是由男变女也不足为奇!这有什么难解释的!?何况我们还可以用术法丹药来易容,这种技术问题根本就不值得拿来讨论!至于动机问题,将其归结为天庭叛逆作祟,于是先帝不得不忍辱负重,不就可以了吗?!”

  “什么都是天庭作祟,你当天庭是垃圾桶吗?!本来将这次内乱归咎到上界天庭就已经很是牵强了,同一个借口反复用太多次,只会让这个借口越发没有说服力,动动你们的脑子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拓跋田成你除了反复挑刺,有贡献过半个建设意见吗?”

  “哈,当初不是你们这帮人嫌弃我只懂得和稀泥,对下毫无约束能力,才把我踢出书院的吗?!现在又嫌弃我挑剔了?如今我受上使委托来监督尔等,本就没有建言献策的义务,只要盯好你们就足够了!”

  “拓跋郡守,如今事态紧急,繁城和东都的乱事,必须尽快给全体国民一个解释。实在不是报复私怨的好时机,上使委托你监督我们,也是为了尽快得出有用的结论。而若是实在没有可用的解释,哪怕是漏洞百出的解释也是解释。”

  “啧,除了同一论,还有别的解释没有?”

  “实在……”

  “都闭嘴听我说!本来也早该轮到我发言了!我就一句话:父子论!我早说过,如今唯有父子论才是正论,将仙盟特使解释为先帝失落在外的孩子,方能回避同一论的诸多矛盾。又能让他合理合法接掌新恒皇位!而唯有继承皇位,方能……”

  然而,这位老学究唾沫横飞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冷淡的声音从中打断。

  “上使大人,丰国公求见。”

  声音中隐隐蕴含着一丝铁锈味,令在场一众慷慨激昂的学者无不噤声。

  因为那声音的主人,是当今朝廷的大将军杨九重。

  虽然理论上说,这位当初一手策划兵变,诛杀了国师身旁十八位仙抚使,又亲率十万大军与王洛为敌的将军,本该是最大的战犯……

  但既然先帝甘英华,在东都牵星台上亲口宣称,杨家只是忍辱负重,那么杨九重自然就成了有功无过的功臣。之后更是被任命为善后小组的副组长,如今亲率一众精锐守在高殿旁,为殿内的讨论提供绝密的环境。

  而在这位杨家人面前,再怎么张扬的学究,也不敢再高声议论什么继承皇位之事……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杨家退位已成定局,但如何退,退到什么程度,却还都是未知数。他们这些学究被临时调入善后小组,手握权力,但这份权力也只是暂时的,期间若是言辞不当得罪了杨家……

  同时,听到杨九重的声音,王洛则不由回神,点点头,站起身:“正好,我出去透透气。”

  杨九重不由皱眉:“上使大人,守秘之阵的作用范围有限,一旦离开高殿……”

  “没事,我和丰国公说话时会注意音量。”

  杨九重仍有迟疑:“但……”

  “那要不你来当这个组长?”

  杨九重无奈低头:“在下不敢……但还请在下派出两名亲卫,持秘帐跟随,以防别有用心之人趁机窥伺绝密。”

  “随便吧。”

  说完,王洛已经一步来到高殿外。

  而丰国公南盈盈,见到王洛,立刻恭恭敬敬地跪拜行礼,姿态一丝不苟。

  王洛笑了笑:“放心吧之前答应你的事都还作数,不用表现得这么正经虚伪。”

  南盈盈却坚持将面圣的礼仪履行下去,姿态宛如慢舞一般,直至最后方才站直身子,换上轻松的笑脸。

  “我知道,但我刚刚忽然想到,自我接任丰国公以来,好像就没认真行过这套礼,无论是对上先帝甘英华还是当今的皇帝甘艾,抑或是杨施君……我从来都是随意行事,哪怕在奉仙祭上都不例外。如今,倒是不妨趁着头衔还在,补上这一环。再之后,应该也没有能用到这套礼仪的地方了。”“所以,你确定要直接去仙盟?不多留一会儿了?”

  “确定啊,不然留在新恒也只有麻烦事……之前东都发生的那些事,我到现在都没完全搞懂。而南方四郡一向被我当自家后院经营,结果关键时刻,却被人在四郡陡然发动声势浩大的血祭,不单造成生灵涂炭,更险些彻底破了我的众生愿,令我当场殒命。这里面绝不只有杨家人的功劳,必然是四郡中生出了许多叛徒。那么接下来照常理,我应该回去四郡,将那些无耻坑害同胞的叛徒杀个人头滚滚,再盖上恶土,令其永世不得超生。不过,谁是叛徒,谁是忠良,又如何分辨呢?四郡位居要职之人,都是我当初亲自辨认过,委以信赖之人,要从中选出叛徒……着实让人头疼。”

  王洛点头道:“其实杨九重给了我一份名单……”

  南盈盈却摆摆手:“算了,不看为好。”

  “好。”王洛也不多说,随手就将那份关乎无数人性命的名单付之一炬。

  南盈盈笑道:“嘿嘿,这下就轻快了……说到底,酿成南方四郡惨剧的根源,还是我这丰国公治理无能。我因为修行众生愿,平日多有深入民间,更时常插手各地政务。所以我也一向自以为,不单是在大乘真君里,甚至在几位国公、伯侯中,我也算的上勤勉。但其实我执政时,多半都在率性而为,乃至一意孤行,很多决策部署都是纯靠手下的能臣加班加点,才最终支撑下来。当初经营四郡,人事任免等问题,不是没有身边谋士提醒我,但我自恃修为眼力,从不当真……现在再回去搞清算,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一种无能狂怒,太难看了。”

  王洛说道:“这么在乎难看与否,你的确也不太适合从政。”

  “哈哈,上使大人真是一针见血……所以,四郡的事,我就干脆放手不管了吧。反正南家能人辈出,没了我这个大乘真君压在头顶,说不定反而能让真正适合的人才出头。所以,我这次来,就是专程向上使告别的。然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无论是在这边还是那边,都请尽管吩咐。”

  这一刻,南盈盈的神态异乎寻常的认真,那双因伤势而暗淡的眸子里,重新点燃了光。

  王洛却摇摇头:“用不着你做什么,待道路通畅后,你自去便是。”

  南盈盈笑了笑:“那我就先把这件事记在账上,日后随时恭候差遣……”

  随着笑声落下,南盈盈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夜色中,显然她也看出此时王洛并没有太多的谈兴,便不多停留。

  而待南盈盈走后,王洛才叹了口气。

  大乘真君……哪怕是因伤而退化的前大乘,也绝非易于之辈。这南盈盈嘴上说着心灰意冷,将她自己渲染地一事无成,其实不过是推托之词,不想趟如今的新恒浑水罢了。

  之前东都牵星台上的事,因为天庭之主的仙律遮无暇,她不可能知道,但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毕竟堂堂妙法金仙,都几乎是毫无抗力地死在黜仙录下……而后王洛当着无数人的面,连续几道宣言,言辞近乎荒谬,却霎时间深入人心,令万众折服,这其中蕴含的神通,是显而易见的。

  在那至高的舞台上,连近乎抵达仙道至境的妙法金仙都不能自保,区区大乘又和蝼蚁有什么区别?

  南盈盈做了上百年的大乘真君,在南方四郡说一不二,然而在东都的舞台上,她也不过是一名朝不保夕的群演。

  所以,死里逃生之后,她显然不想再和过高的存在有什么瓜葛……作为大乘真君,这般想法无疑显得有些怯懦,但反过来说,作为区区凡人,这样的想法才更合时宜。

  考虑到她终归在此前有功,所以王洛也就没再计较她此刻的滑头,准了她的急流勇退。

  少了一个丰国公,处置新恒的善后事宜的确会多出不少麻烦,但是……总归还是有些人跑不掉,退不得,让他们多花些心思,也就罢了。

  想到此处,王洛看了眼身后不远处,头戴黑铁头盔,手捧秘帐的禁卫军战士,向他们比了个手势,便腾空而起,向着繁城之外飞去。两名战士迟疑片刻,终归没敢跟随,只连忙将消息回禀杨九重。

  另一边,王洛在繁城上空飞了不久,就来到了东都牵星台。

  此前被张进澄以性命封印的高台,如今已再无屏障——除了镇守城外,禁止任何闲杂人等靠近的数万青旗精锐。

  而牵星台上,作为图上英灵的张进澄,也是等候已久。

  与南盈盈等人不同,这位英灵不单亲眼见证了天庭之主的降临,更至今没有遗忘。

  天庭仙律,对于凝渊图上的英灵来说,已无管辖之力了。

  “山主大人……”

  “无谓的礼节就稍事减免吧,定荒基石的事,处置的如何了?”

  “……”在片刻的沉默后,高台上再次凝塑起一截灵躯,张进澄依然没有免除那些礼节,毕恭毕敬地向王洛说道,“基石已然落下了,成长之顺利远远超乎预期……”

  “哦,这么快已经落下基石了?”

  张进澄说道:“新恒一直以来都是在天庭驱使下,事事仿照仙盟运转,其实本就有定荒的基础。而平日里民众虽然崇拜天庭上仙,但天庭高渺,不接地气,就连轮值仙官也极少现身。所以很多时候民心的归附,不过是归附在那些假借仙人之名,在凡间行事的代理人身上。如今既然连天庭之主都选择了与仙盟和解,甚至彻底撤走了琉璃光,那么引导此地民众改弦更张,其实就似顺水推舟一般。不,其实就是顺水推舟,如今国内乱局尚未平定,十八郡中绝大部分人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基石依然落得轻而易举,仿佛是早有人在大地灵脉中挖通了沟渠。”

  说到顺水推舟,张进澄的语气中又有些许的自嘲。

  “所以,过去的六百年间,新恒不过是逆水行舟的棋子罢了,对于天庭之主来说,两亿生灵,不,即便是二十亿凡间生灵,恐怕也不及他在此伏杀的那几名妙法金仙……或许自立国那一日起,我们一代代人在此繁衍生息,发展文明其价值就只是在六百年后,能成为引动叛逆下凡的舞台。”

  听着张进澄的这番肺腑之言,王洛沉默片刻,说道。

  “就将你刚刚的那番情绪,传播给更多人吧,相较于什么文明进步……面对庞然巨物的不甘,才是定荒最核心的动力。”

第527章 善后

  明州的春季,常湿润多雨,来自南方海岸的水气仿佛温柔的拂拭,为大地注入新的生机。

  这一日,繁城细雨如酥。

  一位身穿猩红朝服的老人行走在薄薄的雨幕中,他微微驼背,却步履如飞,身上轻轻绽放出一道护体的真元气罩,将雨丝隔绝在外,不染朝服。

  很快,他沿着一条漫长的阶道,逐步登上了一座高台,台上有一座造型精致的殿堂,其穹顶由水色的软玉雕磨而成,其设计别致,雕工精湛,如今在细雨中更泛出彩虹一般的光泽,美不胜收……令人完全看不出,在短短月余前,它还只是一块权宜之用的临时补丁。

  而殿堂之外,立有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军铁卫。这些铁卫最低也有初入化神的修为,且如戾法炼制的傀儡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属于人类的冰冷。在见到老人后,其中一名金顶铁卫低声对殿内说道。

  “上使大人,宰相夏侯鹰求见。”

  “嗯,知道了。”

  下一刻,大殿的木门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一抹轻柔的金色烛光。殿内,王洛端坐在一张台案后面,案上公文堆积如山,十余道象征加急的红色灵符围绕着他飘来飘去,却被他视而不见。

  夏侯鹰见此,眉毛微微一抖,却不作声,只是俯首低头,依照宰相觐见皇帝的简易礼节……

  “免礼吧,有事说事,没事就过来加班,这边的公文我不准备看了,都交给你了。”

  夏侯鹰闻言,不由把头垂得更低,但很快就抬起头,认真回应道:“我是来请示关于今年春耕的……”

  “早说过这些问题不必请示我,你自己拿主意,最好是把我新刻的公章也随身带着,想盖就盖。”王洛叹道,“若实在拿不定主意就去后殿找拓跋田成,让那帮书院专家给你出具权威论证意见,这样出了事也是他们背锅……实在不行找几个实习生临时工什么的负责一下文书传达,然后再怪罪他们传达不利,总之问题找不到你头上。”

  夏侯鹰也不由叹息:“臣……知晓。”

  然而叹息后,夏侯鹰却既不过去加班,也不就此告退,而是留在原地,面上浮现出一丝迟疑。

  王洛问道:“有话直说,别让我猜,一把年纪了,别学小姑娘做事。”

  夏侯鹰只好硬着头皮,直言不讳道:“上使大人,禅让一事,当真无可更改吗?”

  王洛笑道:“怎么,你觉得甘艾英明神武,堪为皇帝楷模,不舍得他走?”

  夏侯鹰只好再次直言不讳:“东都之乱后,太后升仙,杨家失去主心骨,朝廷格局必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点不单是微臣,恐怕朝中所有人都已早有准备。但是……”

  “不必交代这么多前情提要,直说主题吧,你觉得黎奉仙不合适?”

  夏侯鹰沉默了下,咬紧牙关,郑重说道:“不合适!他虽有才华魄力,却无德行,更无民望!若仓促将他推上皇位,只会让天下各郡人心浮动,新恒难得稳定下来的局面,又要陷入大乱。”

  王洛笑了笑,解释道:“德行民望,可以慢慢去吹,相关方案同样可以委托拓跋田成,那帮书院学究铁骨铮铮,最擅长这种命题作文。此外还可以找些史官修改先帝起居注,如咱们在流岩城外谋划的那般,将黎奉仙写成甘英华的私生子,这样就连法统也不缺了。至于天下人心浮动,则根本是你的一大误区。对于绝大多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人来说,皇位上的人姓甘还是姓黎从来都不重要,甚至是人是狗也不重要。是那些时常操控民心,为己所用的地方士绅的心思浮动,才真的重要。没有这些人联络组织,民心再怎么浮动,也动不到哪里去。”

  “但是……”

  “所以,是谁的心思浮动,让你觉得全境人心都可能不稳了?你把浮动最厉害的人,列个名单给我,我待会儿就去翻黜仙录,争取把他的名字写上勾上。”

  夏侯鹰闻言,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言语:“此事是微臣想的岔了,还请上使恕罪。”

  王洛无所谓道:“无所谓,你是宰相,在如今这个形势下对皇帝人选的确也有发言权,谈不上什么罪不罪。但你也应该想到,若是新恒连换个皇帝都接受不了,还怎么迎接未来的改天换日?皇帝人选咱们还可以在这里打個商量,但仙盟的进驻没得商量。早点做些适应性训练,于人于己都有好处。”

  夏侯鹰这才彻底无话可说,拱手欠身便要告退,但很快就被几道闪烁不休的红色灵符拦住去路。而再抬起头时,台案后早没了王洛的影子。

  无奈之下,夏侯鹰也唯有卷起袖管,被那几道灵符推搡着坐到王洛的位置上,去处理那小山一般的案牍工作。

  另一边,王洛则已在瞬息间,来到了繁城外,东都牵星台上。

  时隔月余天坛高殿和东都牵星台间,早就构筑好了一道自由往返的传送通道。而台上的张进澄,也早不是那徒有残魂,必须以天地灵气构成临时躯壳的惨态。

  一尊仿照真人而制的仙工傀儡正立在台上,那傀儡看来英俊挺拔,白衣红唇,宛如画本中的隐世逸仙。如今,图上英灵张进澄,便暂居此物之中。

  然而,见到王洛后,张进澄却在脸上浮现出无奈之色,一时间就连身周的细雨都随风而卷,似变得哀婉了些。

  “山主大人,这傀儡……当真不能换一下吗?”

  王洛说道:“怎么,还有哪里不满意?但这已是红姻坊的前代神匠,蒙仙赐而成的仙阶至宝了,比你原先肉身还要强上数筹,我搜遍皇城禁库,也没找到更好的藏品……”

  张进澄无奈道:“在下不是不满,实在是……过于满意了。那位得仙赐的红姻坊匠人,不善交际,一生孤独。她在炼制傀儡时,将自身一切对异性的美好想象都融入傀儡之中,我现在打个喷嚏都能喷出彩虹,这也太……太浮夸了些。每次附体,我都感觉我不再是我。”

  “这不是挺好吗?你在女性受众里的人望将无可匹敌。至于自我认知,当你成为英灵后,必然要面对类似的情况。人们会对你顶礼膜拜,美化你的一切,让故事中的你根本不再是你。但这种过度的信仰,却又能带来实实在在的定荒之力。很多时候,真相并不如谎言来的有效。所以早点适应,不要矫情。若日后仙盟进驻时,真遇到什么民间阻碍,还要你这英灵国师去喷喷彩虹,引导民意。”听到这般说辞,张进澄也无可奈何,只好略带哀怨地叹了口气,令雨中微风也仿佛同叹息。

  “那么,今日山主找我,是有何差遣?”

  王洛说道:“谈不上差遣,只是临时翘班,躲一躲公务,顺带告诉你一个尚不能完全确定的好消息。”

  张进澄先是错愕不解,继而联想到了什么,面露喜色,更连忙做出洗耳恭听状。

  一时间,东都上空的雨云中竟绽放出一缕晴光,一道彩虹。

  王洛也是不由咋舌:“这好像的确浮夸了些,容易降低男性支持率……不过回归正题,前几日,咱们批量投放去仙盟的传信飞剑,已有结果了。”

  “……”张进澄愣了一下,被这个早有所料的消息,惊得不知所措。

  自东都之乱结束后,王洛就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给了仙盟……然而这里面就存在一个技术问题。

  两地看似距离不远,但信息是完全隔绝的——那日妙法金仙降世,打碎了新恒的琉璃网,但破碎仅限局部,并没有殃及全境。且天庭之主在回归静州前,还随手修复了绝大部分。

  没有琉璃网的庇护,新恒在明州这遍地荒兽的地方,便要直面生存风险。所以琉璃网的存在依然不可或缺……但琉璃网不可或缺了,王洛想在新恒与仙盟取得联系,就难上加难了。

  即便是飞升录,也难以突破这仙家至宝的隔绝,直接和仙盟境内的灵山人对话。而他本人又不便亲自折返,更选不出可靠的传讯使节,所以干脆用了个大力出奇迹的法子——搜集了新恒各郡军中的传讯飞剑累计近万口,然后统一一个万剑齐发,浩浩荡荡射向仙盟。

  接下来,只要仙盟那边不会将此剑阵当作远程打击,直接一个半空拦截……那么即便两地之间多有险阻,也总该有那么几口飞剑顺利抵达目的地,将重要的信息传达过去。

  而现在看来,这个办法固然显得笨拙粗陋,却也实在有效。

  “所以,关于你家人的消息,也有回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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