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同时,你的策略已经让醴泉坊的人熟悉了,也基本上认可了,这个时候改弦易张会让那些相信你的人迷惑,继而不再认可你。”
“那么,丘神绩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我们?”
“不会,也不会影响到丘神绩,毕竟,我们三个是大人物丢出来探路的棋子,失败一两个,罪不在棋子。”
狄仁杰找了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干,又连续倒了两杯,喝完这才感觉舒坦一些。
“你明明比我年幼,为何看起来却比我老练得多?”
云初心中暗自道了一声惭愧,嘴上却说。
“我虽然年幼,却常年生活在风沙弥漫的西域,更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磨难,这些经历你没有,等你经历多了,慢慢地就会变得从容起来。”
“去丰安坊看看吧,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两个人骑着马来到丰安坊的时候,这里的事情已经闹得没办法收拾了。
两个软塌塌的太学生的尸体被狂怒的坊民倒着悬挂在坊门上,无数手持菜刀,短刀,叉子,棒子的坊民正在跟金吾卫的军卒对峙。
就在金吾卫跟坊民之间,还躺着十几个不良人模样的人,在那里大声地喊着救命,却无人理会。
金吾卫们已经弓刀出鞘了,如果这些坊民们还不放下手中的凶器,就地投降,一场杀戮就很难避免了。
就在云初怀疑金吾卫们今日为何如此讲理,而不是用风卷残云之势平息这场民乱的时候,他看到了冷着脸站在最前方的裴行俭。
狄仁杰指着裴行俭道:“他怎么来了?”
云初道:“估计他已经调任金吾卫任职了。”
“为什么他的调动会如此的频繁?”
“因为人家是大唐未来的将种,自然要给他无数的机会历练,这样才堪大任。”
面对盔明甲亮的金吾卫军卒,丰安坊的坊民们明显已经绝望了,他们鼓噪不休,大声地嘶喊着为自己壮胆,几次三番都有过于激动的人想要从坊门中冲出来,都被还有一些理智的人给拖回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云初看到裴行俭居然开始卸甲了,先拿掉的是头盔,接着,由部下将他的束甲丝绦解开,解除了他的甲胄。
裴行俭从还在哀求别人救他们的不良人中间穿过,来到丰安坊的大门口,瞅着那些暴怒的坊民大声道:“投降,立刻。”
“我们不降,投降也是死,不如拼了!”一个手里拿着一柄屠刀的壮汉,挥舞着屠刀壮胆,却不敢冲出来。
裴行俭瞅着壮汉一脸厌恶地道:“你是他们的头领吗?”
屠夫立刻摇头道:“我不是,是里长太欺负人,今日要钱,明日要钱,他来了不足一个月,已经问我们要了八次钱了,我就是一个卖肉的屠夫,赚的一点钱都被他拿走了,官爷,不能这样欺负人啊,我们也有一大家子要吃饭呢。”
裴行俭不等屠户把话说完,就大吼一声道:“你既然不是头领,那就给老子滚开,今日,只诛首恶,旁从不问,谁是首领,如果不想让全坊的人给你陪葬,就自己滚出来的受死。”
屠夫胆怯地舔舔嘴唇,问裴行俭。
“官爷,真的只诛首恶,旁从不问吗?”
裴行俭不理睬屠户,只是舌绽春雷一般地大吼道:“谁是首领,快快滚出来受死。”
眼看着裴行俭似乎越来越没有耐性了,挤在坊门口的那群人里,忽然有几个人被从人群里推出来。
屠户立刻指着其中一个老汉道:“官爷,他就是首恶,不想给里长钱,里长就要卖他家闺女,他不愿意,就杀了一个太学生,他就是首恶。”
老汉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闭得紧紧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见老汉认罪,屠户似乎来劲了,又指着一个壮硕的年轻人道:“刘老三,就是他打死了另外一个太学生,把太学生的尸体挂在坊门上的也是他。
他喜欢陈老汉的闺女,早就听说他们有一腿了,里长想卖陈老汉的女儿,他舍不得,这才帮着陈老汉杀人。”
那几个被人群推出来的人,一个个都把眼睛闭上,也不争辩,看样子已经认命了。
裴行俭叫来几个金吾卫军卒,把那些人给绑起来,押送到后面,就朝着多嘴的屠户道:“你还拿着刀子在那里干什么?要杀官造反吗?”
屠户的手一哆嗦,屠刀就掉在地上,再也不见刚才癫狂般的勇武。
把那几个人推出去之后,丰安坊的人心头那股气也似乎消散了,于是,纷纷丢下手里的武器,按照裴行俭的吩咐,跪地等候发落。
“这就结束了?”狄仁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刚才这群人还在嘶吼,在咆哮着要死战到底,这就跪地等候发落了?
狄仁杰又用肩膀撞一下云初低声道:“真的是只诛首恶,旁从不问吗?”
云初叹口气道:“哪有那样的好事,这里是京畿要地,就算是偷东西也比在外地偷同样的东西惩罚得要重,更不要说是这种类似造反的事情。
如果这一次不严惩,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怎么办?没可能轻饶他们的。
论到律法,你比我更加地熟悉。”
狄仁杰闻言,长叹一声,似乎有些落寞,如果他不与云初比赛,或许,丰安坊的人就不会遭受这样的劫难。
第一三零章 祸国殃民啊
就在裴行俭轻易瓦解了丰安坊坊民的抵抗,将所有十八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用绳子拴成一串,押解着准备往城外去的时候,一个满身污秽,散发着臭气的男子嚎叫着从一个地沟里钻出来,虽然披头散发,人却癫狂无比。
“老子让你们反抗,老子让你们不听话,现在好了,全部去死吧。”
说话间就冲开金吾卫的阻拦,冲到队伍最前方的陈老头跟前,几乎将脑袋顶在已经被五花大绑的陈老头脑袋上,桀桀笑道:“我等一会,就去找你闺女,你猜我会把她怎么着?
我一会就捉住她,把她也送进死囚牢,不过,不是女囚牢,而是男囚牢,说不定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哈哈哈……对,让你们亲眼看着才痛快。”
陈老汉怒目圆睁,张开一口的森森白牙,狠狠地咬了过去,披头散发的丘神绩却机敏地躲开了。
可能是陈老汉用力太猛,一嘴的牙齿竟然生生地磕碎了好几颗,一时间,满嘴都是血,身子被绳子牢牢地绑缚住,想要追杀丘神绩,却挣脱不开队伍里的绳索,只能发出一声声野兽般的嚎叫,让人不忍卒听。
被串在绳子上的屠夫忽然放声大哭,接着,就有更多的人开始大哭,哭声震天,云初的脸阴沉如水,狄仁杰的脸苍白如纸。
裴行俭面色如常,瞅着癫狂的丘神绩微微弯起了嘴角。
那个一直在奋力挣扎的壮汉,也不知怎么的,居然挣脱了绑绳,一个虎跳就来到了丘神绩的面前,双手死死地掐着丘神绩的咽喉,想要把他掐死。
丘神绩到底出身武侯世家,只是一拳就把这个杀人只知道掐喉咙的壮汉打倒在地,这引起了围观者的叹息。
壮汉虽然又跳起来扑向丘神绩,却再一次被丘神绩一脚踢开,他似乎很享受折磨壮汉的过程,不但喝止了金吾卫们上前帮忙,还扑上去,对倒在地上的壮汉拳打脚踢。
拳拳到肉,壮汉死咬着牙不吭声,双手也不防护,只是胡乱抓,似乎想要从丘神绩身上撕下一块肉。
裴行俭暗中叹息一声,转过头去,报仇也是需要有本事支撑才成啊。
陈老汉嗷嗷地叫着,却靠不到丘神绩身边去,眼看着壮汉挥手的动作越来越无力,这一幕让围观的人无不扼腕叹息。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吼出一嗓子:“杀了这个狗官!”
于是,就有更多的人开始呐喊:“杀了这个狗官!”
第一声呼喊让云初的耳朵现在还嗡嗡嗡作响,转过头去,发现狄仁杰正若无其事地看热闹,好像那一声呐喊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于是,他就趁着所有人都在咬牙切齿地痛恨丘神绩的时候,将脚下也不知是谁丢在这里的一柄铁齿短耙子扒拉一下位置,然后,就轻轻地一脚踢了出去。
这一幕自然落在狄仁杰的眼睛里,在他的注视下,这柄铁齿耙子在空中翻滚着越过金吾卫的防线,正好落在那个倒在地上,双手依旧在空中胡乱抓的壮汉手上。
此时的丘神绩才明白自己已经引起了众怒,匆匆站起身,就在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壮汉手中的铁齿耙子被他死命的一挥,正中丘神绩的大腿。
丘神绩吃痛,惨叫一声,抬腿就踢在壮汉的眼睛上,壮汉的一只眼睛顿时就被踢爆,手中的耙子也被丘神绩一把拔出来随手丢开,就在丘神绩准备拗断壮汉脖子的时候,被他丢开的那柄铁齿把子,又神奇地落在了壮汉的手中,于是,一只眼睛被踢瞎的壮汉又用力地挥舞了耙子。
“啊——”丘神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因为这一耙子,正好钉在了他的胯下,剧痛之下,他捂着胯下才要弯腰,壮汉手里的耙子有一次落在了他的腿上。
此时的壮汉,眼看着就要失去知觉了,却仍旧狂怒地将手里的耙子一下一下地落在丘神绩的腿上,屁股上,以及丘神绩来不及掩护的胯下。
等到金吾卫们将丘神绩从壮汉的耙子下拖出来的时候,丘神绩的下半身已经像是被血浸泡过一般。
陈老汉一边吐着血沫子,一边哭喊着刘三郎的名字,不管他怎么喊,刘三郎就像是陷入了魔怔一般,依旧举着铁齿耙子,一下,一下地砸在地上。
“你们为什么能把铁耙子踢得那么准?”
对于云初跟裴行俭俩人可以把一个铁耙子,像踢石子一般踢得轻松写意,还准确,狄仁杰非常地佩服。
“看到这一幕的人很多吗?”
“只有我!”
“为什么只有你?”
“因为只有我知道,这么凄惨的状况下,只有你跟裴行俭俩个会出手帮助那群可怜人。”
“为什么会这么确定我们俩个会出手呢?”
“你们不是已经出手了吗?我以后要多练习一下这种本事,再有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俩个可以对着踢。”
“你那一声杀狗官,喊的恰如其分,如果丘神绩没有引起众怒,我跟裴行俭可能不会踢那只耙子。”
“明白,明白,所以我才喊的。”
“按照《唐律疏议》,你觉得那些人会死多少个?”
“按照律法上的解释,这种数千人参与突然发生的叛乱,至少要杀十个人的,流放二三十人,鞭挞百人以上,才能完结。
轻判的可能性不大,重判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这本律法是长孙无忌亲自带领着人制定的,所以,他一定会维护律法的尊严,不会因为丘神绩是丘行恭的儿子,就刻意将这些坊民重判的。
同时,我也为这些坊民们感到惋惜,他们完全可以关闭坊门与官军对峙,把这件事情彻底地闹大,如果能支撑到陛下下旨,他们只要按照旨意投降,说不定就能得到豁免。
到了那一部,就说明坊民们对陛下还是爱戴的,还是陛下的子民,只不过是被丘神绩逼迫得没了活路才反对丘神绩,并非反对陛下。
如此,没了造反的罪名,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
云初点点头道:“是啊,是啊,如果要造反,头一定要硬,能抗住所有压力,如果被人家三言两语就给劝降了,他们的下场应该是最凄惨的。”
“你想造反?”
“没有,就是有些感慨。”
“哦,这样的话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明天跟我走一遭醴泉坊,看看我这些天的功绩如何?”
傍晚关闭坊门的时候,丘神绩的下半身被那个死囚用耙子扎了将近一百多个窟窿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长安城。
丘行恭在宫门外叩阙自认养子不教的罪过,不过,听说直到宫门关闭,丘行恭依旧没能进入大内面见皇帝请罪,所以,他只能继续跪在宫门外,等待下一个黎明的到来。
“哥,修容姐姐家有好多好多的书,还问我你在读什么书,我说不知道,崔嬷嬷说哥哥要考什么明算,她就找来了很多的书,让我带回来。”
云初看看桌面,上面果然有厚厚一摞子书摆在那里,过去一看,发现全部都是算经。
《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张丘建算经》、《夏侯阳算经》、《五经算术》、《缉古算经》、《缀术》、《五曹算经》、《孙子算经》。
这算是云初第一次接触古代算术,如他所料,这些书中算学知识对他来说不算过于深奥。
分子,分母,开平方,开立方,正负方程的开解,期间还夹杂着一些几何学的知识,比如经典的勾股定理,以及祖冲之留下来的圆周率问题。
最难的是关于天文计算,这些知识云初以前没有经历过,看样子是要从头开始学了。
国子监里固然有婴儿,有傻子,有不学无术者,除过这些人之外,剩下的可都是要经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考的。
所以,依然算是大唐精英学子的聚集之地,谁都知道,那些婴儿,傻子,不学无术者,将来也不会被授予重要的官职,他们进入太学,不过是靠祖宗的恩荫,最后获得一个荣衔,领一份俸禄而已。
不过,虞修容给云初的书本可不是新书,而是布满了各种注解的旧书,从笔迹上来看,这些蝇头小楷并非来自同一个人,而是来自数十人。
可以这样说,有了这些注解与记录,就算没有高明的先生教,一个稍微聪明一些的人,就能自学成才。
娜哈也翻开几本书看里面的内容,虽然明知道是狗看星星,云初还是有些哀叹,因为她连这里面很多已经学过的字都不认识。
“等哥哥把这些书都学完了,就轮到你来学了。”
娜哈听哥哥这么说,两只大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恐惧,她背着手慢慢后退到大门口,然后就猛地转身逃了。
好奇的崔氏进来看了看娜哈刚刚翻开的书,就感叹地道:“不愧是书香门第,就算如今成了寒门,假如不是家中子嗣断绝,迟早也会有冒尖的子弟出来重振家声。
所以啊,郎君,大家族看的永远不是一时的风光,子孙繁茂才是大家族最重要的事情。”
第一三一章 外科圣手何医正
四月份正是所有大户人家开始卖粮的好时候。
因为,再过一个多月,新粮食就要下来了,需要把旧粮卖掉,腾出仓库准备装新粮食。
四月份,也是百姓一年中唯一能买到便宜粮食的时候,大户人家会降价出手很多发霉或者旧年陈粮,这个时候如果不嫌弃粮食是发霉,或者虫蛀,就能买到便宜粮食。
当然,这个时候卖出的好粮食价格依旧不便宜,甚至比以往更高。
等到新粮下来之后,又是一年中粮价最低的时候,大户人家又可以努力屯粮了。
今年开春的时候,因为铜钱突然变多,导致粮价上升了很多,粮食早早就卖出去了不少,所以呢,今年四月份卖出粮食的人家不多。
粮价高的时候百姓买不起粮食,就只能尽量地少买,或者不买,没办法只有硬抗。
以为等到四月份旧粮出来了,就能购买一些便宜粮食,结果,现在这个如意算盘落空了。
估计,全长安城唯有晋昌坊有便宜的粮食卖!
没错,就是卖,六文钱一斗的价格向外卖,就这,还只卖给晋昌坊的坊民。
上一篇:告白短信群发,小姨哭诉发晚了?
下一篇:期待在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