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今晚,有过来偷尸体的人吗?”
张甲丢下莲蓬道:“没有,以小人的看法,冯忠的家人一定回了蜀中,小的已经派出了捕快骑马上了褒斜道,如果小人没有猜错,三天后,就会有消息。
至于那个赵三郎就麻烦了,此人娶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妻,这种人定然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只要她往某一个男子的家中藏起来,再改头换面,就很难追索了。
小人此时已经不奢望捉住那个青楼女子,只希望赵三郎的一子一女不要被这个女子给卖掉。
所以,小人今天,主要盘查了人牙子,告诫他们,但凡有买卖小儿女的事情,一定要让我们先看。”
云初瞅着张甲笑道:“真不错,已经有了几分大捕头的气势,再接再厉,等到这里安稳下来了,给你弄一身来路清白的铁甲穿。”
张甲嘿嘿笑着谢过。
云初回到了自己的官署,发现温柔还没有离开,面前堆积着厚厚两摞子文书,几乎要把他瘦弱的身躯给淹没了。
云初笑眯眯地走过去道:“怎么还没有休憩?”
温柔抬头看了云初一眼道:“别人宵衣旰食,独立风中是为了美人,只有我温柔,宵衣旰食不眠不休的却是为了一个男人。”
云初大笑道:“你想从这些文牍中寻找什么呢?”
温柔拿起厚厚一摞子纸张摔在云初的面前道:“自然是要找可以让我风闻奏事的风闻。”
云初笑道:“英公说死几个胥吏不算什么。”
温柔冷笑道:“是他弄死几个胥吏没有什么,不是你云初弄死几个胥吏没有什么。
你要分清楚这两者的差别,你的恩师李义府从监狱里弄出去一个罪囚美人睡,都差点出了大问题,若不是陛下帮他,他这个时候早就在岭南喂蚊子了。
既然我们这里死了人,就必定要有证据证明这些人的死跟你无关,只跟大唐律法有关。
按照道理,在大唐,只有陛下跟律法杀人是合乎所有道德要求的,除此之外,皆是犯法。”
云初笑呵呵地问道:“你找到了吗?”
温柔大笑道:“当然是找到了,不过,我还发现了更多的关于万年县县令跟县丞,主簿有关的事情,我已经整理成册了,只要你需要,我就帮你投递出去。”
云初点头道:“你说得很对,现在还不到弄死郑县令,黄县丞,钱主簿的时候,再等等,如果他们胆敢跳出来,我们就一气弄死他们,不给他们丝毫可以翻身的机会。”
温柔嘿嘿笑道:“这个姓郑的县令,如果你不需要的话,就给我吧,我打算拿他试试手,老子出山,无论如何也要找一个五品官祭旗才好。”
第三十四章 尘埃落定
云初在万年县衙的残暴,蛮横的行为,明显激发了温柔这个年轻人的兽性。
这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行为,就像一只狮子看到别的狮子咬死了一匹斑马,它的牙齿也会发痒,不再咬死一头斑马它的念头就不会通达。
看样子郑县令已经成功地引起了他狩猎的兴趣,已经开始在外围布置狩猎场地了。
郑县令这只斑马,能不能逃脱温柔这头狮子的狩猎,云初是不管的。
因为他总觉得温柔不像是一头狮子,更像是疣猪,他光辉耀眼的家世就是他身上的铠甲,明明可以活得横行无忌的,却小心地如同一只旱獭。
狄仁杰就不一样了,这家伙现在是一头刚刚成年的狮子,才把长安县撕成碎片之后,如今正在享受饱食期后的安闲时光。
目送张柬之率领的商队一路向西,每个人都对他们充满了期待。
英公没有在城门口送行,他是坐在城门上送别的。才起来的,微微偏西的风,将他的白发从发髻上吹下来一缕,随风飘荡,苍老的就像脚下的这座长安城。
李敬业缩着身子站立在李氏部曲中,其实谁都看见他了,却没有一个人指出来,更没有人阻拦他一路向西去送死。
送别的人都有些肃穆,都觉得这是一件很大,很重要的事情。人人都希望他们这一去就能建立,王玄策在西域建立的那种功绩。
只有云初不以为然,虽然王玄策一人灭国,席君买百骑破万骑的行为,已经把唐人个人能力拔高了顶峰,他还是觉得这里面应该还有上升的空间。
王玄策,席君买做的事情只是把效率提升了一大截,他希望张柬之,李敬业能把质量也提高起来。毕竟,大唐这个巨人的身体,还非常的瘦弱,而他的餐桌上只有草,没有肉。
当然,如果吐谷浑人不能接受张柬之他们这种温柔的剥削。
他就准备把长安城里的亡命之徒们组建起来,开出高额的悬赏,让他们去吐谷浑去抢,去绑架,去勒索……
相比张柬之他们执行的A计划的不确定性,云初更加看好自己准备的B计划。
一个是以点破面,一个是以面围点,很显然,后者更加的具有可操作性。
其实,自从有钱之后,他一直想弄出来一个赏金猎人公会出来,自己当大老板,让大唐那些又凶又穷还暴虐的退役府兵,退役强盗,退役马贼们,按照他的指点,满世界地去帮他搜寻他想要的任何好东西。
云初相信,只要把钱给足,让他们去吐蕃干暗杀论钦陵父子的事情,他们都敢接,哪怕有去无回,只要把钱给他老婆孩子就成。
满大唐,有何远山,刘雄这些为了后代,可以毫不犹豫地向上万人的敌军军阵,发起冲锋的死士,也有为了后代宁愿自杀,也要保住钱财的冯忠,赵三郎。
对他们来说,个人死不死的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给家里,给孩子剩下点什么。
没有辣椒的油泼面完全没有灵魂可言……茱萸这东西之所以不能成为主流,完全是因为它,没有颜色,没有香味,而且辣味还不足。
如果现在,有人拿出一颗带有辣椒籽的辣椒,云初愿意出一千贯的价钱购买。
如果现在,有人能拿得出来一个玉米棒子,云初愿意出一万贯购买。
如果现在,有人能拿得出来一颗发芽的土豆,或者红薯出来,云初愿意倾尽家财去收购。
可惜,没有。大唐人依旧傻了吧唧的,把目光盯在城外的土地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他们对于脚下的世界的了解,还远不如《山海经》记述得清楚明白。
即便是没有辣椒,狄仁杰依旧喜欢油泼面,他刚刚吃了老大一碗之后,觉得肚子暂时不饿了,就对云初道:“试探出那些老家伙们的底线了没有?”
云初忧愁地摇摇头道:“我以为,我在万年县如此嚣张跋扈,简单直白的处理问题,会让这些老家伙们产生一些忧虑的心思,甚至出面阻止我鲁莽的行为……
结果,没有。
英公说做大事的过程中,杀死几个胥吏不算什么,苏定方说,我做的还不够,应该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万年县清空,然后再像春日万物复苏一般,按照我的心思编练出一个新的万年县。
梁建方说,我麾下的张甲屁用不顶,还说他的部曲里面,有几个惯用刑罚的老人手,如果需要,可以立刻支援给我用用。
就连李义府也说我,要嘛不做,要嘛就把事情做绝,做彻底,做一半,留一半是最愚蠢的行为。”
狄仁杰皱眉道:“这就麻烦了呀。”
云初跟着叹口气道:“是啊,是啊,这些老家伙所谋者大啊。”
狄仁杰又道:“既然试探不出这些人的底线在哪里,我们就该约束自己的行为,免得把自己彻底地弄进坑里去,毕竟,这样做虽然效果好,却不是走远路的法子。
我们还年轻,等得起,等这些老家伙们都死光,就轮到我们正式登场了。”
“你有没有好的同窗,我是说就像张柬之那种可以托付大事的人。”
狄仁杰摇摇头道:“没有了,张柬之走了,现在的长安,能数的上的少年才俊,就剩下我们兄弟了。”
云初点点头,他觉得也是这样……
冯忠,赵三郎的尸体在被曝晒了四天之后,因为他们身体发酵的问题,眼球从眼眶里爆出来了,黏答答的被视神经拴着,挂在眼眶里。
尸体已经开始生蛆,有些蛆虫抓不稳,就会掉下来,落进莲花池子成了鱼的食物。
在他们的身体下边,有一大群肥肥的花鱼围绕着不走,在等着美食落下来。
“现如今,万年县钱库存钱已经有七千两百二十三贯一百二十二个钱,为万年县自从建立衙门以来最丰。
粮库存粮四千一百五十五担又三斗七盒,其中粟米……”
云初听完吴户曹的禀报之后,就把手中厚厚的一叠文牍,取出一份推给吴户曹道:“夏日暴雨毁坏道路甚多,有些道路因为下雨翻浆了,不利于百姓,商贾,兵马通行,文牍我已经批阅了,钱粮也划拨了,立即招收民夫修建。”
吴户曹抱着那一份文书道:“是征发徭,还是役?几丁抽一丁,是代粮,还是代金?”
云初摇头道:“以半价雇佣闲散民夫,可以算做徭役天数,工地管民夫一日三食。”
吴户曹躬身道:“如此,定有民夫蜂拥而来。”
云初又拿出一份文牍递给吴户曹道:“蛤蟆陵三千余亩田地长碱,屯监提出方案要引水洗碱,三百贯的费用,被冯忠那个狗日的贪渎了一百七十贯,这点钱屁用不顶。
我又拨付银钱三百贯,合四百三十贯,务必在入冬之前挖沟排碱,同时要洗地三遍,然后,再泡水整个冬日继续脱碱,等春日来临,大力种植碱草吸碱……”
“曲江里的土山三年时间才被挖掉了一成不到,命令曲江里里长,继续开砖瓦窑六座,这六座砖瓦窑属于万年县县衙所属,万年县民夫在砖瓦窑轮番干活,可以抵偿徭役。”
“户曹收缴所有官斗全部焚毁,按照户部制定的标准度量衡,严格制定万年县新的度量衡,秋赋严禁大斗进小斗出,更不允许出现踢斗这种事情发生,谁要是踢了,被我抓住,那只脚踢的,老子就砍掉那只脚,那只手刮的斗面,老子就砍掉刮斗的那只手。
谁要是胆敢在斗里涂抹胶,老子就让他把胶水全部喝下去。
实物赋税中的麻布,以二十束麻为上等,十六束麻为下等,低于十六束麻的不要。
猪羊鸡鸭等活物,先让百姓运去晋昌坊大食堂售卖,售卖之后官府收铜钱。
猪羊鸡鸭等活物的价钱,以当日骡马市交易价格为准……”
吴户曹面对云初没完没了的工作安排,不但不发愁,反而从心底里觉得欢喜。
县尉开始安排公务了,这就说明,笼罩在万年县所有人脑袋上巨石消失了。
县尉新官上任以来的第一把火,算是已经烧完了,相信每一个人,都可以长长地松一口气。
回到六曹公廨的吴户曹,将怀里抱着的文牍重重地丢在一张矮几上,然后瞅着在座的诸位笑道:“县尉安排公务了,文牍都在这里,该是谁的,谁就拿走。”
众人听闻吴户曹这么说,齐齐地抬头瞅着他。
吴户曹抹一把眼泪重重地点点头道:“就是大家想得那样,尘埃落定了。”
随着吴户曹带着哭腔的声音落下,六曹公廨之中就不断地有压抑至极的抽泣声,此起彼伏。
距离县衙仅仅两百步的荷花池,原本是诸位同僚们饮酒,休闲之所,如今,那里只有蚊蝇,以及两具腐烂的尸体……
“好好干活啊。
平日里那些该收的,不该收的东西我们就不要收,该拿的,不该拿的钱,我们就不要拿了。
诸位兄台,平日里都是亲亲的好兄弟,小弟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哪位兄台的尸体,被人家挂在荷花池上被蛆虫啃。”
第三十五章 做事不美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在文德皇后七月十八忌辰之时,来过晋昌坊的皇帝,准备再次临幸晋昌坊。
八月十三日,晋昌坊已经关闭了坊市,开始大举整顿内务,准备迎接皇帝,跟武昭仪的到来。
“这块砖松动了,撬起来铺沙,铺垫稳当,可不敢把陛下绊倒了……”
“还有这棵竹子,长得七扭八歪的有碍观瞻,哪个混账东西还在上面刻下了骂人的话?砍掉,砍掉。”
“幺娘,你一定要记住,陛下来的那一天,你一定要从这片竹林里穿过,记住,一定要把竹篮上的盖布掀开一点,陛下不问,你就不要回头。
记住啊,要穿那件水红色襦裙。”
“胡老七,你老子娘上了年纪,记不住事情了,你要帮他们记住,陛下来的那一天,他们老两口白胡子白头发的长得喜庆,一定要站在自家门口,等陛下路过的时候朝陛下施礼。
贵人们就爱看这一套,记得死死得,两个老人家出现的时候,一定要干干净净的,头一天可以去二牛的澡堂子里好好地搓搓,弄干净啊。”
现如今,坊市子里的事情不用云初多操心,整整三年下来,他终于把刘义这个木头疙瘩硬是给培育出来了。
晋昌坊的商业归崔氏管辖,民生则归属刘义管辖,两个人一个小气,一个贪婪,反而将本身就很繁荣的晋昌坊弄得蒸蒸日上。
从水渠里捞出一片树叶,丢进专门装垃圾的木箱子,刘义就打算把晋昌坊整个走一遍。
虽然不知道陛下会走那条路,不过,准备工作是要做好,做全面的。
鸿胪寺的官员两天前就说过了,陛下要来参观大食堂,所以,即便是没有客人,在陛下要来的时候,大食堂里的厨子们还是要把刚刚做好的所有美食都端上来,给皇帝跟贵人们看。
今日的长安死热死热,连一丝风都没有,刘义瞅着不动弹的风车,就立刻决定派人把牛拴上,没有风,就让牛转着圈子拉底下的石磨磨豆子,顺便让风车也转起来。
看着大慈恩寺荷花池里睡莲正在阳光下盛开着,刘义再看看晋昌坊被密密匝匝的荷叶铺满的莲花池就恨得牙齿痒痒。
大慈恩寺的睡莲如同上元日放在水上的花灯水中漂浮,夺目、芬芳的花朵各自在修长的花茎顶端开放,浮着或略挺出水面。
它们的花形类似荷花,由一轮轮花瓣排列而成,从外到内渐渐缩小,到中央时就变成许多纤细的黄色雄蕊。
人家的花朵颜色不仅仅有白色和粉红色,还有蓝色、黄色、红色以及之间的过渡色,色彩缤纷的让人喜不自胜,看着就有佛缘。
晋昌坊的荷花,就只有荷花,还是那种挺着一个粗壮带刺的杆子将花朵送的老高的那种莲花。
如今,秋风渐起的时候,荷花早就开残了,只剩下不多的几株发育比较晚的荷花,还在坚持开放,就这,也坚持不了一天了,毕竟,花瓣都掉了好几片。
县尉一直说,晋昌坊人虽然已经变得富裕了,可就是个人形象素质没有跟上来。
跟人家大慈恩寺一比,那一方面都不成,还处处透着一股子穷酸气。
大慈恩寺的人很缺德,还用围栏把睡莲圈起来,不让晋昌坊的人过去挖。
刘义抓着栏杆多看了几眼睡莲,就有一个小沙弥匆匆跑过来盯着他,这些睡莲可是一个天竺高僧特意从天竺带过来的宝物,可不能让晋昌坊的贼人给偷了。
刘义从怀里摸出自己吃了一小半的肉饼递给小和尚道:“小师傅用过膳了吗。”
小沙弥鄙夷的看着刘义道:“我不要你吃剩下的肉饼,师傅说了,佛莲不给外人。”
刘义笑吟吟的等小沙弥靠近了,就一把抓住人家的僧衣,不由分说的将肉饼塞进小和尚的嘴里威胁道:“你师父是戒律僧,不吃肉,现在,你吃肉了,就当不成小和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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