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 第410章

作者:漫客1

  不过沈毅既然吩咐了,蒋胜还是很麻利的找来了一辆马车,沈老爷上了马车之后,好整以暇的坐在了马车里,开口道:“慢慢走,等一等薛威。”

  马车按照沈毅的吩咐,在官道上慢悠悠的走着,走了整整一整天时间,也不过走了二三十里路。

  次日上午接近中午的时候,去海鸥岛实地考察的薛威,终于堪堪赶到了沈毅的马车前,对着沈毅躬身抱拳行礼。

  沈毅吩咐马车停下,然后坐在马车上,示意薛威起身。

  马车上的沈老爷,默默的看了一眼薛威,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薛将军,我走之后,你按原来的计划,一边清理近海的贼寇,一边征募广州卫,尽快募齐五千兵马,好生练兵。”

  薛威虽然觉得沈毅的语气有些不对,还是抱拳道:“沈公放心,属下会尽快把广州卫给拉起来的。”

  “嗯。”

  沈毅淡淡的说道:“有事给我写信。”

  薛威终于愣住了。

  他抬头看向沈毅,愕然道:“沈公您……不是在广州城么?”

  这么近的距离,是不需要写信的。

  沈毅摇了摇头。

  “不,我要回福州了。”

  薛威瞪大了眼睛。

  他彻底迷糊了。

  沈毅南下的广东的目的,就是为了督办市舶司以及广州卫,眼下广州卫都还只是雏形,市舶司更是雏形都没有,自己这个老板,怎么就要走了?

  他愕然道:“沈公,福州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急事?”

  “没听说。”

  沈毅摇了摇头,懒洋洋的说道:“是广东这边,没有我什么事情了,你好生办你的广州卫,过段时间自然会有宫里的人来办市舶司,我在不在这里都是一样的。”

  “福州那边的都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要回福州去了。”

  沈老爷默默的看了一眼薛威,继续说道:“在广州如果碰到了什么事情,或者干不下去了,便去福州找我。”

  说完这句话,沈毅合上马车的车帘,懒洋洋的说道:“出发吧,转道福州。”

  听到沈毅的话,就连蒋胜都愣住了。

  自家公子,明明昨天还要去广州城的,怎么今天就要去福州了?

  不过沈毅吩咐,他不敢质疑,于是连忙吩咐车夫转道福州。

  而马车里的沈老爷,微微眯了眯眼睛。

  既然朝廷的那位,在背后暗戳戳的使坏,那么广东这差事,爱谁干谁干吧。

  反正他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广东市舶司,广州卫,一个都不会少,一定会在年前建起来。

  既然基础工作已经做完,就没有人能指摘他什么。

  皇帝也没有地方挑他的毛病。

  如果是朝廷里的其他文官,为了将来在朝廷里的前程,为了所谓的君父,可能会强忍着委屈,在广东把事情办完,然后回到建康城里,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沈毅不会。

  想到这里,车厢里的沈老爷,在心里闷哼了一声。

  想道德绑架我?

  爷不干了!

第七百零六章 马太烈

  沈毅收到皇帝书信的时候,心情还是十分愉快的,毕因为虽然他在东南办差办得辛苦,但毕竟大老板那里鼎力支持,再加上的确能为百姓做点实事,沈老爷做起来,算是干劲满满。

  但是晚上张简的一封信,把他的好心情打了个灰飞烟灭。

  皇帝竟然要在这个当口,换了朱圭!

  虽然朱圭这厮,的确算不上什么清官,好官,但是他确实实打实的干吏,这一点从广东一省,被他拿捏的服服帖帖,就可以看得出来。

  沈毅在给皇帝的奏报里,的确提了一句朱圭贪墨的事情,但是沈毅提这件事,是为了让皇帝给市舶司赋权,让市舶司税务自主,完全没有换下朱圭的意思。

  因为广东刚平定了倭寇,广州卫以及市舶司的建立,都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官场,现在最优解自然是跟朱圭达成双方都满意的合作,而不是把朱圭这个人换了。

  换一个新巡抚过来,广东官场的权力交接,想要恢复到现在的这种平稳期,至少需要大半年乃至于一年的时间,至于新巡抚刚接手广东会做成什么样子……

  谁也不好说。

  不过福建就是一个推倒重来的例子。

  程廷知之所以能在福建横推,最主要是因为三法司的协助以及福州卫的支持,而广东的新巡抚到任,会做成什么模样,谁都不好说。

  本来,皇帝换下朱圭也就罢了,沈老爷费点时间跟新巡抚沟通沟通,再花点精力写封信给张敬解释一下,这件事沈老爷咬咬牙,憋憋气,再忙活几个月也就过去了。

  可是张简在信里,提到了皇帝召见过张敬……

  至于皇帝挑拨离间的事情,不能见诸于文字,因此张简没有在心里提起,不过他在信里暗示,他的祖父已经笃定,是沈毅上书参了朱圭。

  那么这背后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一点也不难猜了。

  理性思考来说,沈毅可以理解皇帝的这波操作,无非是想让自己给他当个专业的工具人。

  工具人脑子里,不应该再有什么别的心思。

  所以自己这个工具人,就应该是个孤臣,最好能在朝堂上人嫌狗厌,跟谁都不对付。

  这样,皇帝才用的顺手,用的放心。

  而沈毅,非常讨厌这种被他人随意拨弄的感觉。

  不管他将来会不会做孤臣,都应该是他沈毅自己来选择才对。

  最起码,皇帝,要跟他商量。

  谈谈条件,给出一个让沈老爷心动的价码。

  而皇帝像现在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背刺,沈老爷心里自然是不爽的。

  其实如果沈毅是个土生土长的陈国人,脑子里没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奇思妙想,那么自小被忠君报国的思想灌输,这一次可能就咬牙忍了。

  安慰自己的理由也很好找。

  为了广东的经济民生嘛。

  到时候,忍着委屈在广东把事情办完,回到建康见到皇帝,皇帝问一句“委屈否?”沈老爷回答一句“不委屈”,君臣二人心照不宣,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的沈老爷,受不得这种委屈。

  爱谁谁!

  且不说市舶司会不会成为恶政,会不会影响广东的经济民生以及朝廷的收入,退一万步讲,即便真的影响了,跟他沈毅有鸡毛关系?

  他一来不是广东的官员,二来市舶司挣的钱,也不会有一两银子落进他沈毅的口袋里。

  于是沈老爷,果断坐上自己的马车跑路了。

  他甚至没有再回广州府去,没有去跟朱圭打招呼。

  而且说实在的,朱圭这个人虽然官声不好,贪财好色,但是却十分看重所谓的“派系”,最起码沈毅亮出书信之后,人家朱巡抚二话不说就要分给沈毅三成收入。

  很实诚了。

  沈老爷到了广州府之后,也没给他带什么礼物,现在可能还把人家工作给搞没了,这会儿自然不太好意思再去见朱圭。

  干脆。

  回福州摆烂去了。

  眼下还是初秋,回福州住个三个月,到了年底快过年的时候,拍拍屁股回建康去缴旨,这趟差事就算是完成了。

  至于会不会得罪皇帝,影响自己的前程……

  这一点,沈老爷想的很开。

  皇帝真要是因为这件事恼了沈毅,自此不再重用他,那么这位大陈皇帝的心胸也有限,想要完成洪德中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北伐也是痴心妄想。

  真要是那样,沈老爷正好直接躺平,也可以给自己谋划退路了。

  ……

  内卫一直是贴身跟着沈毅的,而且不是一两个人,是一整个校尉营,也就是一百个人。

  这个校尉营虽然有轮班,也有人会休息,但是平时跟在沈毅身边的内卫,基本上也有二三十人。

  这些内卫,固然可以保护沈毅,但同时也监视着沈毅的一举一动,沈毅从官道转道福州之后,这些内卫立刻就有所察觉,然后从内卫的渠道,把这份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了建康。

  广州府距离福州府一千六七百里,沈毅又是坐着马车慢慢走的,因此他还在路上的时候,内卫的消息就已经送到了高明手里。

  而沈毅写给皇帝的“回信”,或者说是写给皇帝的奏报,也差不多在同一时间送到了建康,放在了高太监的桌案上。

  高明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脸色开始变得诡异了起来。

  他又看了看手里沈毅送回来的书信,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没有拆开,而是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看向身旁伺候的小太监,问道:“陛下现在何处,在甘露殿还是在昭德宫?”

  小太监毕恭毕敬的低头道:“干爹,万岁现在德庆宫。”

  高明点了点头,又问道:“有大臣在德庆宫么?”

  小太监摇头道:“回干爹,万岁把……把龙子抱进德庆宫了,此时正与惠妃娘娘一起在德庆宫伴驾……”

  听到这句话,高太监眉头止不住的跳了跳。

  德庆宫,是天子的寝宫啊……

  他默默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太监。

  “传我的话,任何人不准嚼舌根子,谁要是传到了皇后娘娘耳朵里,被咱家知道了……”

  高太监目光凌厉:“直接打死。”

  小太监吓得猛地一个哆嗦,直接跪在地上,叩首道:“回干爹,儿子知道了,儿子这就吩咐下去。”

  “嗯。”

  高太监慢悠悠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离开了内侍省,一路朝着德庆宫走去,他是内廷的大管家,进德庆宫自然轻松,没过多久,就在德庆宫里,见到了怀抱皇子坐在软塌上玩耍的皇帝陛下。

  惠妃娘娘坐在一边,正在侍弄手里的刺绣,一家三口,分外和谐。

  高明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过去,跪在了皇帝面前,低头道:“陛下,沈学士密信。”

  皇帝这才把目光从儿子身上,落在了高明手里的信上,他对着惠妃娘娘招了招手,惠妃立刻过来把皇长子抱了起来,皇帝起身,一边伸懒腰一边打哈欠:“真是半日清闲也难得。”

  虽然嘴里埋怨,皇帝还是对着高明招了招手:“送上来罢,朕看看沈七说了什么。”

  高太监低头,把手里的密信捧了上去,皇帝拆开密信之后,只扫了一眼,就丢在了一边,撇了撇嘴。

  “洋洋洒洒几百个字,都是一些空话,总结无非皇帝圣明四个字。”

  皇帝打了个哈欠:“沈七什么时候也这么无聊了?”

  “这封信,就不必给他回了。”

  高太监先是看了一眼在附近的惠妃母子,然后默默上前,站在了皇帝身边,低头道:“陛下,沈学士……”

  “似乎要离开广东,回转福州去了……”

  高太监声音压的很低。

  “内卫上报,他已经在离开广东的路上了。”

  皇帝一愣,问道:“福建出事了?”

  高明摇头:“奴婢没有听说……”

  “那……”

  皇帝只说了一个字,然后便顿住,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高太监垂手而立,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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