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这一幕,与刚刚吴道子的所作所为有些相似,不过欧阳戎更加熟练。
在竹院对坐的吴道子和老乐师、远在南岸南峰山巅的元怀民,还有杜书清与面前的青铜长剑,亦有燕六郎、方家姐妹等人。
双峰尖内所有人,一一搬到主石窟。
一番移形换位,令人眼花缭乱。
就像孩童在摆弄棋子一样。
元怀民迷茫四望,发现欧阳戎,惊诧出声:
“良翰,你怎么在这里,你站这么高做什么?”
除了这个懵逼蛋,昂首抱刀的燕六郎、还有彻底噤声的方家姐妹外。老乐师抱起一弦琴,从马凳上站起,环顾一圈周围,对儒衫青年的手笔,一脸的叹为观止。
吴道子却如临大敌,笑眯眯表情早已消失无踪。
严肃的盯着佛首上的儒衫青年,小老头有些郑重的抱拳:
“阁下何方神圣,为何扮猪老虎。”
杜书清已经睁开眼,看着熟悉的欧阳良翰,有些目瞪口呆,怀疑自己看错了。
除了他们这些人被“搬”到场上外,还有一物被“搬”来。
冷着脸的雪中烛突然发现,上方掉下来一物,落在脚边。
她与旁边的吴道子、魏少奇、杜书清等人一齐低头看去。
是一贯钱。
沾着湿泥。
是刚刚欧阳良翰丢在地上赎买越处子的一贯钱。
雪中烛陡然僵在原地,旋即,浑身颤栗,金发飞舞,知霜浅鸣。
“钱别忘领。”
对面前画卷摆弄完毕,儒衫青年朝雪中烛丢下一言,回过头,他面朝众人,轻笑的拍了拍袖口灰尘,朗声:
“都来了,稍等片刻,布个剑先,等会儿问你们些事,答错的死,答对的……看心情吧。”
话语说完,欧阳戎又摘葫芦饮酒。
全场安静,落针可闻。
众人看见,一条【弧】在仰头豪饮的欧阳戎背后冉冉升起。
澄蓝火焰遍布【匠作】。
它如一轮蓝月,笼罩全场。
是归去来兮。
鼎火越来越盛,这一次,布剑不止三息。
能杀的也不止一人。
小家伙的胃口像是没有止境一般,将三百年来笼罩浔阳城的文气如同牛饮。
似要一剑瞬秒全场。
下方众人,无法御空,没办法上去阻拦脆若琉璃的执剑人,他“高高在上”,所有人无法触碰其衣摆。
宋嬷嬷与雪中烛等人一样,尝试御空失败,闻言后,脸色阴晴不定。
某刻,她忽然抬头,一脸讨好谄笑:
“没想到欧阳小学士这般厉害,真乃陛下之福,郡主之福,社稷之福,刚刚那卫武真是不知好歹,欧阳小学士与郡主的婚事哪里是他能插嘴的,况且此前敢对浔阳王府那般大逆不道,妖言怂恿大伙,差点让大伙做了错事,他真是该死,死的好!”
她一边鼓掌,一边往前走去,指了指上方布剑的【匠作】,老脸不红,诚恳感慨道:
“小学士,您这一剑真如仙人指路,神罚天降,等您解决了这些反贼,护卫大佛,您就是第一等功臣,此前林诚、王冷然、卫少奇之事一定是有误会,您一身正气,都是这些反贼栽赃您的,真是卑鄙。
“不过没事,都是小事,咱们一起回京,老身与郡主在御前以性命为您作证,另外,这座大阵的掌控权,您也拿去,您本就是江州刺史,给您很合理。
“赝鼎剑您取一口,若是有其他需要,也可以和司天监说,老身与大司命都很好说话,圣人常说,贤才难得,我大周正是需要您这样有勇有节的读书人!朝中有狄夫子,您以后入朝,就是咱们的小夫子了,两位夫子在,真是一段佳话。”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面皮极厚的宋嬷嬷。
欧阳戎仰饮葫芦的动作停顿,嘴边葫芦嘴没有放下,斜瞥着下方的老妪。
白眼老妪收起汉制宫灯,当着全场众人和小脸通红的容真的面,枯手挡在嘴边,压低嗓音,像是在说悄悄话一般。
可这悄悄话,全场所有人都清晰可闻,不如不悄。
“小夫子是有所不知,真仙郡主与您共事的短短数月,早被您的气质折服,深深仰慕,暗中就以身相许了,只是她面皮薄,冰清玉洁从未接触男女情爱,是个雏儿,低不下头。”
白眼老妪一脸慈爱,尊称都改了:
“小夫子,其实您稍微给她一点台阶就行,女子都是要哄的嘛,哄一哄,什么都依您了,要真是无端白送的东西,也没人稀罕了不是?更何况是真仙郡主这千金之躯,稍微自重,端着一点,也很正常。
“她虽然表面冰冷,但其实对您很好说话,反正就是欠哄,老身是在宫里看着她长大的,最是懂她,您听老身的准没错。”
宋嬷嬷转过头,笑问容真:
“郡主,您说对吧?莫要再藏了。”
众目睽睽下,容真呆呆立在原地。
第798章 读书人捡把【寒士】不过分吧(谢书友2017484老哥盟主
主石窟穹顶,莲花石刻的下方。
一条【弧】孤零零高悬。
悬在石窟众人头上。
时辰一分一秒过去,在白眼老妪笑着说完、看向容真时,已经布剑十息了。
归去来兮的布剑时间还在增加。
一口鼎剑渐渐控场,生杀予夺。
听完白眼老妪说媒的话语,全场气氛有些尴尬寂静。
高台上,易千秋有些沉默,心中清楚这位宋副监在临时抱佛脚,也不得不抱佛脚。
上午她们跟随卫武一起给浔阳王府设局的账,还没被清算,随时有被穿小鞋的风险。
说不定等会儿欧阳良翰布剑完毕,在收割雪中烛、魏少奇等人人头的时候,顺带也把她们俩的脑袋给割了,也就是一剑的事情,事后推卸给天南江湖反贼就是了,和林诚、王冷然一样,就说是为了大佛壮烈牺牲。
刚刚的卫武就是前车之鉴。
宋副监正这算是审时度势,因为眼下,只有真仙郡主是真安全,刚刚她都失手伤到欧阳良翰了,欧阳良翰都没有落剑杀人,很明显是存有私心的,这明晃晃的偏爱,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趁着小两口还没有挑明关系,宋嬷嬷这么直接推一手,捅破窗户纸,同时再证明下自身的后续价值,想必活命也不难。
反正欧阳良翰只要不毁去大佛就行,后面只需收拾了天南江湖反贼,今日浔阳石窟这边的事,后续都能圆场。
若不是实在拉不下这张脸皮,加上堂兄元怀民在场,易千秋也要加入其中了,和宋嬷嬷一样“见风使舵”的表态。
易千秋粗中有细的心思一息百转之际,老乐师和老杨头的面色都有些怪异。
也都瞅向了容丫头。
台下的魏少奇、杜书清等人不禁面面相觑,怎么打着打着,突然有人说起媒来。
吴道子安静仰头,一会儿望着儒衫青年与黄金佛首,视线落在黄金佛首上时不时浮现的金色魁星符上,一会儿微微眯眼,望向千丈处、某口正在疯狂汲取文气布剑的【弧】。
明白今日大致缘由的方家姐妹,脸色欲言又止,姐妹俩忍不住看向大女君的高大背影,似是想问要不要把小主也搬出来救场……
至于元怀民,依旧有些懵逼,左顾右盼。
四周投来的一道道目光像是灼热的阳光,照的容真浑身滚烫。
她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羞耻的时刻,还不如刚刚被那位大女君一剑了结了呢,倒还痛快些。
察觉到黄金佛首上的欧阳良翰似乎也跟随着看了过来。
宫装少女一张清美小脸还保持原先那副呆容,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见人了。
“欸。”
宋嬷嬷的眼神从一动不动、耳根子通红的容真身上收回,似是拿这丫头没办法,叹了一声,准备继续开口。
容真突然抬脸,小脸薄怒的打断:
“宋前辈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尽是胡言乱语……”
白眼老妪笑着摇头,她嘴角流血,伤势不轻,从怀中随手取出一枚疗养丹药般的小丸吞下,含笑反问起来:
“郡主,若是不在乎,上午欧阳小夫子和咱们闹出误解离去时,您为何让咱们别追了,还美其名曰说是小心反贼来袭,其实郡主就是在暗暗维护他。
“还有上面这副莲花石刻也是,咱们的名字都没有登上去,只有郡主和他的名字在上面,郡主老早就说,要送他当纪念之礼,此礼刚刚差点被那头孽畜给撞毁,也是郡主您冒死上去保护的……
“类似之事还有很多,还需要老妪继续说嘛,郡主,男女爱慕,人之常情,没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反而是您再继续这么冷傲骄矜,”
容真被驳的百口莫辩。
在周围众人的一道道怪异视线中,耳根子红透。
她猛甩紫袖,咬碎银牙:
“你……你胡说八道!”
宋嬷嬷却转过身,朝台下几位司天监白衣女官抬了抬下巴。
此前被雪中烛和白蛟一边倒屠杀,司天监和两禁卫死伤惨重,眼下聚拢在高台周围最后负隅顽抗的人手,几乎十不存一,其中既有白衣女官,也有白虎、玄武二卫甲士,还有此前卫武带来支援的卫氏死士。
宋嬷嬷朝白衣女官示意之际,站在容真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易千秋,也迅速抬了下手,朝台下残存的白虎、玄武二卫示意。
白衣女官与心腹甲士默契拔刀,互相搭把手,将身边的卫氏死士一一割喉。
十来道鲜血溅射在高台的阶梯上。
宋嬷嬷佝偻身子裹着白袍,瞧也没瞧台下的热乎尸体,她仰起脖子,朝上头的儒衫青年诚恳说道:
“小夫子,今日之事,老身和易指挥使有不对的地方,多有得罪,怪卫武这条走狗,妖言惑众,差点受其迷惑,被拉下水,现在卫氏走狗已被枭首,大快人心……老身与易指挥使也已认清卫氏面目,弃暗投明。
“也是多亏了郡主约束有方,老身与易指挥使未作糊涂事,期间未伤过浔阳王府分毫,这一点郡主也可作证……此前种种误会,还望小夫子海涵。”
容真余光发现欧阳良翰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他高站佛首,仰头抿酒,没有立马言语。
容真紧紧咬唇,欲要开口解释几句,突然感到袖口被人拉着。
回头一瞧,是站在身后的易千秋。
这位往日性格暴躁、很少朝人露出好脸色的巾帼女将,此刻对她露出些认真恳求的眼神。
易千秋微微偏头,示意东林大佛。
宋嬷嬷也回过头,有些紧急的朝容真使了个眼色。
宫装少女微微低眸,抿了下唇。
她当然明白宋副监正和易指挥使是何意思。
宋嬷嬷瞥了眼高悬主石窟上空的【弧】,指了指台下方向:
“小夫子,这些反贼决不能留,有什么需要郡主和老身、还有易指挥使做的,尽管道来……对了,您脚下的佛首可否先放回去,大佛无首这预兆不太好,哈哈,小夫子或许不信沙门,不过圣人还是挺信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白眼老妪试着咧嘴笑了下,不过一张皱脸,又是白眼无睛,笑容显得有些瘆人。
可能是也察觉到这个,她收敛了下笑,微微眯眼,语音有些咬字暗示的说:
“处理完她们,圣人的大佛也无损,后续的浔阳局势,小夫子是刺史,您说的算,怎么上报也听您吩咐,首功是跑不掉的,如此可好?”
听到这几乎绥靖的妥协讨好,台下不远处,某位蓝衣捕头紧抱腰刀,冷笑一声。
欧阳戎放下酒葫芦,看着言辞诚恳的白眼老妪。
他踩在黄金佛首上,嘴角噙着淡笑,没有马上开口。
脚底下方,是一尊端坐的东林大佛,失去了宝相庄严的佛头,孤零零掐着兰花指,有些诡异气质。
宋嬷嬷仰着脖子,等待了老半天,苍老皱脸上的表情都要僵硬了,欧阳戎还是没有表示,只是看着她。
被这儒衫青年盯着盯着,白眼老妪不知为何,渐渐有一股寒意从颈椎骨一路窜升,天灵盖都隐隐有点发凉。
她总觉得这微笑的儒衫青年好像是看透了她一样吧,嘴角那一抹笑容像是嘲讽。
高台另一边,容真蹲下挥袖,收起了破碎的随身佛后。
只见绝色宫装少女似是有气般,甩袖离去,往台下方向走了几步,又悄悄驻足,暗窥上方的儒衫青年。
上一篇:从连城诀成就武林神话
下一篇:从搜山降魔开始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