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973章

作者:阳小戎

  楼前空地上,众人齐聚,方抑武、方夫人全都在场。

  空地上有一座亭子,夫妻二人在亭子外面,老实守候。

  他们的儿侄亲属,还有府内的一众丫鬟管事,都在不远处的一处大堂内候着,不准离开半步,这是方夫人安排的。

  今日,整座山庄的人全都聚集在此,不准离开山庄半步。

  对于这位董事的方夫人,雪中烛、鱼念渊似乎都很满意,鱼念渊前不久还当众嘉励般的说过,方夫人比两位女儿更适合加入剑泽成为越女。

  亭子外,方抑武有些紧张的紧握拳头,频频越过亭子,看向不远处的藏书楼。

  这楼本是他读书藏物的地方,也是整个山庄最私密之处,不过在二女君过来放走他两位禁足女儿后,此楼连带整个山庄一起,都被征用了,成为了大女君谋事的绝密之地,方抑武等人就再也没有靠近过一步了。

  方抑武突然感受到手掌被人握住,是旁边的方夫人。

  后者用手帕给他擦了擦额头。

  方抑武心中一暖,露出勉强笑容。

  方夫人示意了下旁边的亭子,旋即夫妻二人的目光一起投向亭中。

  亭内有三俩僧侣。

  最中间的是一个中年禅师,和一个胖乎乎小沙弥。

  中年禅师正坐在主位上,面容枯寂,闭目竖掌,另一只手隐隐握着两柄青铜短剑。

  两枚云梦令有些特殊,暗红色血斑更多,规格似乎也更高。

  小沙弥俱胝正带着师兄弟,站在亭边,默默驻守。

  俱胝有些愁容。

  他也是今日才发现,自己师父一指禅师似乎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那位一看就顶天般厉害的云梦大女君、神女般的人儿,在走进藏书楼前,是淡然命令他师父留在外面照看,并且还额外多给了一枚规格很高的云梦令,是一位穿黄紫道袍的荣贵道长,上午离开前留下的。

  本来师父就有一枚,现在两枚了,虽然不知道有啥用。

  但是俱胝来到山庄这么久,接触过一些江湖人士,听他们说,给予云梦令的规格,等同获得者在天南江湖的地位。

  而且此前,那位风华绝代的二女君,就来找过师父,讲禅论道,态度也较为尊敬。

  自家师父看来真是一位高僧无疑了,禅法能让云梦女君们敬重……俱胝不禁感到一丝压力。

  本来以为师父天天举起一指讲禅,只是忽悠施主们脑补、一招鲜吃遍天的骗些烟火钱,他也方便简单的学,以后继承衣钵,继续竖起一根手指,混吃等死,这多简单。

  现在倒好,作为绝世高僧的师父,衣钵该不会很难学吧?想必是不简单了。

  俱胝摸了摸脑袋,不过忧愁了没一会儿,胖乎乎小沙弥又笑逐颜开了,反正师父厉害些总是好事。

  亭子外,方家夫妇的目光落在了一指禅师与他手中的两枚云梦令上面,又不动声色的挪开了。

  方抑武四望下左右,伸手召来手下侍卫,问道:

  “那位李员外呢?”

  “禀告家主,李员外准备跑,被咱们的抓住了,在大堂那边。”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方夫人开口:

  “快押过来,让他老实待在这里,这是大女君的吩咐,今日不能有人脱离视线,都得老实待着。”

  “是,夫人。”

  侍卫退下。

  方家夫妇刚要松口气,突然外宅方向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动静,旋即,不远处丫鬟管事禁足的大堂也乱哄哄起来。

  方抑武皱眉:“怎么了?”

  一位侍卫屁滚尿流的跑来禀告:“禀告家主,好像是官兵,官兵来了!破门而入!”

  他与方夫人闻言,表情未慌。

  夫妻二人默契回头,看了看亭内打坐的一指禅师,还有不远处的那座藏书楼。

  方抑武叹了一口气,不是害怕恐惧,而是忧愁事情与矛盾越闹越大。

  方夫人端详了会儿,藏书楼那边静悄悄的,亭内的中年禅师也是稳坐不动,眼皮都不抬。

  她暗中皱眉,从旁边的婢女手中接过一盘茶水,安然走进亭中,朝枯寂闭目的中年禅师低声说:“大师,来人了,不过还请手下留情,毕竟是官兵……”

  就在这时,一队捕头已经涌入空地,包围了亭子。

  方家夫妇与俱胝等僧人纷纷转头,目光被外面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吸引过去。

  年轻刺史平静走来,两位蹙眉小女郎跟在后方,她们被一位冷脸抱刀的蓝衣捕头押住,三人跟随年轻刺史,走到了亭子前,一齐停步。

  方夫人诧异看向女儿:“举袖,胜男!”

  方抑武说话有些颤音:“欧、欧阳刺史!”

  年轻刺史没理会他,环视一圈,这时,两位矫健捕头从不远处有乱糟哭声的大堂赶来,共抬一把木椅,稳稳搁在年轻刺史身后,其中一位矫健捕头,凑到他耳边小声汇报了下,年轻刺史听完,瞧了眼远处的藏书楼。

  脸色复杂的众人看见,年轻刺史身子后仰一倒,懒坐木椅,“嘚”的一声,两指关节轻敲了下木制把手:

  “正好,都在呢。”

  礼貌打了声招呼,接着,他笑着面朝藏书楼方向,朗声高喊:

  “叫雪啥来着算了……滚出来,知霜小娘。”

第785章 良翰一剑,断指,授禅,登楼!

  欧阳戎一句话,令全场寂静。

  虽然场上众人不知道“知霜小娘”是喊谁,也不太敢知道是喊谁,甚至不敢去多想藏书楼内唯一的一位“小娘”是谁。

  但他们还是头皮发麻。

  除了亭内手握云梦令、闭目养神的枯寂禅师外,全场所有人各异的脸色,都在发生着精彩变换。

  俱胝微微张嘴,看着这位超勇的年轻刺史。

  方夫人、方抑武目瞪口呆。

  一向娴雅冷静的方举袖偏转脑袋,怔怔看着欧阳戎。

  又是方胜男开口,小脸惊慌失措,回望藏书楼,她压低嗓音道:

  “欧阳公子你小声点!大女君在里面。”

  坐木椅上的欧阳戎,没去理她。

  他当然知道雪中烛、魏少奇、杜书清等人在前面的藏书楼里,是矫健捕头刚刚从大堂内的丫鬟管事们嘴中撬出来的。

  全场继续安静下去。

  众人或回望藏书楼,或屏息等待,或瞪视年轻刺史。

  在焦灼气氛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亭子后方,那座藏书的小楼,楼下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无人走出,也寂静无声。

  有人微微疑惑,不过更多的是松气庆幸。

  大女君等楼内人好像在忙,没空理会外面动静。

  欧阳戎端坐木椅,燕六郎怀捧剑匣,冷面站在木椅后方。

  他手掌支着下巴,微微眯眼,端详小楼。

  旁边又有声音传来,又是熟悉的方大女侠,语气恼火不满。

  “欧阳公子,我知道,你是看不起我与姐姐,我们的话你压根就没听进去,或者说就是傲慢,不屑一顾……”

  方胜男话语再次顿住,因为面前有些懒洋洋躺在木椅上的儒衫青年,正转过头,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

  似是嫌她太吵,才不礼貌的打断。

  方胜男一张小脸,顿时憋羞至通红。

  年轻刺史没看她,也不去看小楼,已经回过头,环视场上众人。

  “今日有没有人见到越处子?”

  “越处子?”

  方抑武等人面面相觑,有些疑惑迷茫。

  在欧阳戎的视线下,空气安静了会儿,方抑武最先抵不住,低头颤声:

  “刺史大人,草民有苦衷……”

  方夫人忽然拉住了方抑武,打断他心虚诉苦。

  妇人往前走了一步,半个身子挡在了丈夫身前。

  瞄了眼依旧稳坐不动的亭内僧人后,她朝欧阳戎小心翼翼的低声问:

  “刺史大人只是来找越处子阁下的吗,妾身与夫君今日确实没有见到,刺史大人是有什么消息吗……”

  方夫人看了眼旁边似乎又闯祸的两位女儿,面露愠色,指了指方家姐妹:

  “是不是举袖、胜男又胡言乱语,还是说是知道些什么知情不报?刺史大人请息怒,外面风凉,这、这边还有一些外客,让抑武招待吧。”

  她面露讨好之色:“刺史大人请随妾身来,先移步西花厅,各位爷一起喝茶休息片刻,妾身这就好好管教她们,让她们给刺史大人一个交代。”

  这位方夫人确实落落大方,一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巧言说完,方抑武等人眼睛一亮,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点头应合。

  “夫人说的对,夫人说的对!刺史大人这边请,有什么事好商量,可能是误会,误会!”

  方府众人跟随方家妇女,一齐目光期待的望向椅子上的年轻刺史,等待着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令人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欧阳戎纹丝不动,身子保持右斜,右手支撑着下巴,左手食指关节依旧有节奏的轻敲木把手,唯一变化的动作,是那一双漆眸微微上翻,像是在打量着他们。

  面对方夫人的话语,似笑非笑。

  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明明身后亭子里有一位大师在,后方藏书楼中也有那些神女般的女君在,能给些底气。

  但某一瞬间,方夫人被年轻刺史的视线盯得发恘。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身居高位养成的不怒而威,还是某种心理作用,方夫人头一次对一个年轻自己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这么害怕,像是能一眼洞破她的全部心思一样,私心无处遁形。

  旋即,这股隐形的压力释然一空,方夫人发现,是年轻刺史转移了目光。

  他似乎很好说话的语气,再度问道:

  “那鱼念渊呢,今日有没有见到。”

  众人顿时噤声。

  有人瞄向亭子,有人侧目看向藏书楼。

  欧阳戎自若颔首:

  “哦,那就是看见了,她人呢,是不是也在里面?”

  他微曲的食指点了点不远处的藏书楼。

  还是没有人开口。

  方夫人扶着方抑武,都默默后退半步,离亭子、藏书楼更近了些,二人两手紧握在一起。

  方胜男、方举袖纷纷转过脸去。

  欧阳戎拍了拍手掌,从椅子上站起身子,面色如常环视一圈众人。

  空气陡然间紧张了起来。

  突然,又有一位矫健捕头赶来,在怀捧琴盒的蓝衣捕头耳边低语了句。

  脸色冷峻的燕六郎听完属下言语,看了眼大堂那边,立马上前一步,低声道:

  “明府,发现李鱼了,被方府的人看守在一个房间。”

  欧阳戎头不回的说:“带上来。”

  场上众人脸色变化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