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所以“鼎轻民贵”依旧是某种公认的国本。
被默认延续了下来。
虽然当朝圣人从来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重申过这条“不铸剑”的太宗祖训。
但她毕竟算是太宗的儿媳。
法理上,是“离家人”。
虽是占了“丈夫”高宗的房子,尚且还可以解释为,是为几位“败家儿子”暂时看守家业。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依旧还是,她得是“离家人”。
按照祖规,妇随夫姓,这位圣人其实姓离不姓卫。
既是离家人,要不要遵守离氏太宗“不铸剑”的祖训?
所以魏王府、梁王府偷偷铸造鼎剑,是犯了大忌讳的,有借口搪塞倒还好说,不上秤没几斤重,可一旦被捅出去,当着天下人的面,送上了秤,那么一万斤都打不住。
神都朝野的离乾之争,必会剧烈激化。
离闲等人一直都清楚这点。
这口新铸的【匠作】,来历敏感,牵扯极大。
不过此前,他们也从未有人提过,要借助它来历,打击卫氏。
因为它归属欧阳戎。
众人只是讳莫如深,为其保密掩护。
其实某种态度已经很鲜明了。
可今日,欧阳戎却主动提出“献鼎剑”,甚至将它列为上策。
谢令姜紧怀剑匣,看了眼它,深深蹙眉。
离闲一家人久久沉默。
离裹儿率先开问,语气难得有些柔和:
“欧阳良翰,你是怕容真、卫武他们已经知道你是蝶恋花主人,知道你有鼎剑,怕他们恶人先告状,在圣人面前扭曲真相,从而连累了咱们?
“所以想着,咱们先把它献上去,戳破卫氏,换取功劳吗。”
欧阳戎看了眼离裹儿。
这位黑毯裹肩的绝色小女郎继续为他分析:
“其实无需如此牺牲,我觉得中策就很好了,这口鼎剑是你的,不能为了咱们献出牺牲。
“至于鼎剑暴露的事情,也无需过分担心,我反而觉得,卫氏可能不会行此蠢事,他们就算知道了鼎剑在咱们这里,很大可能也不敢声张,连你蝶恋花主人身份也不敢揭露,当然,前提是咱们顺利执行了你的中策,让父王进了皇宫。
“只要待在御前,待在京城,他们就很难先斩后奏泼来脏水,一旦揭露你执剑人身份,揭露【匠作】,咱们再拿出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圣人查,看看到底谁在损害国本,偷铸鼎剑。
“这件事,卫氏一定比咱们心虚。”
离大郎立马点头赞同:
“没错,檀郎,你是执剑人,没有鼎剑怎么行,这份大机缘得之不易,不能白白献出来,哪怕咱们能得功劳,父王也拿的亏心。”
离闲伸手拍了拍欧阳戎袖口:
“没错,檀郎大义,本王心领了,但此事万万不可。”
韦眉挽住丈夫胳膊,朝欧阳戎温声道:
“是呀,咱们虽把檀郎当自家人,但有些事,必须分清楚,公私不能混为一谈,鼎剑是檀郎你的,不可轻取,虽然听着很诱人,说句难听话,这份大恩太难换了,檀郎就当作是为七郎着想,别给他太大压力。”
说到后面,妇人半开了个玩笑。
谢令姜更是攥着欧阳戎袖口,脸色娴雅道:
“大师兄,还有一事你别忘了,绣娘的师姐们,还没出手呢,那位大女君本就火爆脾气,能忍到现在,一定是有什么不可知原因,她们这次的出手可能深不可测,现在浔阳石窟封闭,知道你执剑人身份的人出不来,万一后面,大佛被摧毁,他们也没法活着出来呢?
“到那时就死无对证了,所以,现在咱们先别急着考虑太远,执行中策就很好,依我看,这中策才是上策,大师兄此策甚好。”
不等欧阳戎开口,众人纷纷点头,迅速达成一致:
“没错,先不急!咱们先看看情况。”
欧阳戎看了看言辞诚恳的众人。
其实他很想说,献鼎剑,不一定是献他们想的那一口。
但是见到离闲一家人如此态度,心生一些暖流。
没有立马讲,欧阳戎忽然伸手,抽出谢令姜腰间的月光长剑,抽出后,垂目打量了下。
众人看见他观剑途中,轻声说:
“中策虽然很可行,但终究是无功无过,算是取巧回京,咱们没有功劳,缺了此前预想的大佛功劳,圣人对咱们态度可能很微妙。就怕到时候东林大佛被毁消息传来,会拖累咱们,影响圣人对咱们的感官。
“献鼎剑,则不同,有泼天功劳,能一锤定音,最关键的是,让这口鼎剑再绑定上咱们的人,让圣人必须用咱们,证明咱们的价值,就像卫氏双王一样。”
离裹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欧阳戎。
“献鼎剑真算功劳吗,若因为祖训,皇祖母已不在意鼎剑了呢?”
欧阳戎言之凿凿:
“不在意鼎剑?那这次四方佛像与大周颂德天枢,卫氏为何要建,它们是一座围绕‘文皇帝’的大阵,明白这点,就能明白鼎剑在圣人心中地位,圣人就是觊觎鼎剑力量,所以卫氏千方百计用它来讨好圣人,来邀功夺皇嗣之位,就和当初卫氏唆使改乾为周一样,表面是卫氏祸国,其实是在做圣人心中所想……不管这些,若咱们也献一口鼎剑,将它当作祥瑞送上,更能胜之。”
离裹儿却摇头:“可有个问题,这口鼎剑该怎么解释?难不成主动说是新铸的?”
欧阳戎打量月光长剑,轻声道:
“大随遗剑。”
众人都以为说的是【匠作】,离裹儿继续凝眉道:
“可行,可是祖训毕竟在那儿摆着,朝中阻碍很大,连卫氏也是假借四方佛像与颂德天枢暗渡陈仓的启用【文皇帝】,皇祖母可能不好表露对鼎剑的喜欢吧,咱们若是直接献上鼎剑,是不是不太合适,可能是吃力不讨好,还让父王落人口实……”
欧阳戎忽然道:“在下有个疑问,到底是谁规定的,离氏祖训一定能够管到当今圣人?”
离大郎肃然:“这是什么意思?檀郎意思是说……皇祖母她不算离家人吗?这……”
“当然不是。”
欧阳戎摆摆手,环视一圈,语气有些奇怪的反问:
“在下若没记错的话,太宗说的是……后世离氏子弟不能铸鼎剑,但当今圣人是女子,就算是离家人,也不是离氏子弟,子弟一向是指男儿的,谁说能约束离家女了?”
众人皆是一愣,离裹儿也小脸怔了下。
好家伙,这也能行?
原本严肃的离闲等人,顿时面面相觑。
等等,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有人开始反应过来,这诡辩似乎能帮助那位圣人绕开离氏戒用鼎剑的法理。
欧阳戎微笑不变,谢令姜、离闲等人脸色渐渐古怪起来。
某位梅花妆小公主多看了两眼含笑的儒衫青年,她默不作声。
第776章 赵清秀:师姐,请别伤戴此簪的小娘
槐叶巷宅邸。
前宅的丫鬟们正在半细的带领下收拾行李,等待甄大娘子赶回。
后宅一座叫饮冰斋的私院内,此刻却有些寂静。
鱼念渊怀疑自己理解错了。
这是七师妹那位文弱童夫能说出来的话?
给她和大师姐带话?
还让……她们选?
赵清秀没有重复,抓着鱼念渊的手掌,依旧在低头,一字一句的写着,不时的换下左右手。
她生性聪慧,右掌缺了小指,握剑不便,打练剑起,就是左撇子,在写字上,两只小手都很灵巧,能两手开弓,写的也快,换手不累。
鱼念渊忍不住看向正在耐心写字述说的七师妹,手掌感受到了她“说”的一句句话语。
赵清秀写的很专注认真。
一丝不苟的转述着檀郎的话语。
不过,或许是欧阳戎交代的事情稍微有点多,对她的师姐们先礼后兵,唠叨了点,所以赵清秀写的时间稍长了些。
盲哑的她,还不时的停下食指,歪头细思檀郎的细致叮嘱,怕有遗漏。
不过在写字的过程中,她唇角处有些难藏的笑。
是压不住的喜悦。
鱼念渊看见了七师妹的笑靥。
阅完了她写的内容。
这位云梦二女君眉头紧皱。
气氛有些寂静。
“七师妹,你是说,你童夫是执剑人?龙城县那口鼎剑已认他为主,他就是缴过大师姐配剑的蝶恋花主人?”
“嗯。”
鱼念渊眉头愈皱。
站起身,在院子内来回踱步,走了两圈,在赵清秀面前停步。
她十分严肃的说:
“七师妹,此事不可戏言。”
赵清秀小脸坚定且确定。
【二师姐,我全看到了,看到了檀郎的剑,】
鱼念渊眉宇犹然有些狐疑神色。
难以置信此事。
主要是此事和她们此前预想中的蝶恋花主人印象完全不同。
龙城截胡鼎剑一事;与大师姐交手缴剑一事;星子湖大佛摧毁一事……等等事件,令鱼念渊等人越女们,先入为主的觉得,这位蝶恋花主人至少是与大师姐雪中烛一个层级的。
形象的话……应该是偏向于那种老谋深算的青壮年汉子,阅历心智都是锻炼过的老江湖。
可是现在,七师妹却跑来告诉她,她那位病怏怏的童夫就是蝶恋花主人。
和此前给人的预期印象完全不符。
鱼念渊不禁回忆了下。
她见过七师妹那位叫“檀郎”的童夫一面。
好像是一个俊朗文弱的瘦高书生,若是健康状态,应该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
而且他的相貌确实很优秀,但是未免会给人一点弱鸡的感觉。
哪怕最近得知了他就是江州刺史欧阳良翰,稍微修正了下对他的看法,但鱼念渊其实也没有太过惊讶什么,远远比不上这一次赵清秀带回来的童夫新身份的消息惊诧。
这回才是真正的天差地别。
病秧童夫、江州刺史、蝶恋花主人……全是同一个人?
此事给人的离谱程度,以至于鱼念渊在院中再次踱步一圈,环视一圈周围欧阳戎的院子,下意识的疑惑说:
“那他怎么敢亮明身份,难道不知道大师姐在找他吗……”
赵清秀歪了下头,似是在提醒着二师姐什么。
鱼念渊的话语也顿住,想起了赵清秀刚刚写“檀郎”传话语句。
他不仅不藏了,直接亮明身份,还为了童养媳的七师妹,对她们剑泽先礼后兵,让她们来选。
荒缪之中,透着合理感。
鱼念渊嘴巴稍微有些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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