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651章

作者:阳小戎

  是安惠郡主,她一身孝服,两眼红肿。卫氏目前在江州无人,卫安惠作为堂妹,算是主要亲属,主持丧事,同时等待洛阳来人。

  “郡主请节哀。”

  欧阳戎下意识道,准备陪一下,安慰安慰。

  对人不对事,他对卫氏这位郡主,单独印象还算不错。目前没看出演戏的迹象。

  这时,咯噔一声,灵堂后面似乎有凳子碰倒了,欧阳戎转头一瞧,发现有一道身影闪躲了进去。

  隐隐约约是离大郎的熟悉脚步声,似是躲他。

  欧阳戎眼角抽搐了一下,俄顷,假装没瞧见,没多说什么,转身告辞……这里不需要他来安慰了,不过走之前,欧阳戎把燕六郎留了下来,以防万一。

  来到沈炳强家,欧阳戎在灵堂内见到了沈氏家眷,和卫少奇那边一样,站在最前方的,也只有一位穿雪白孝服的年轻小妇人。

  下属给欧阳戎耳语了几句:“此乃沈员外新过门的妻子。”

  “哦。”欧阳戎点头,上前公事公办的安慰了几句,期间,瞧见沈炳强灵台前哭哭啼啼的雪白孝服小妇人,透过手帕缝隙,频频瞧来,目光好像落在他脸上。

  没有多想,毕竟帅这件事,他早已习惯。

  少顷,外面下起了雪,白孝服小妇人走上来,邀请欧阳戎去旁边偏堂喝温酒,等雪停再走。

  欧阳戎客气两句,见其诚恳,也就没再执着,留下来,等雪停。

  “大人请进,妾身去温酒。”

  “好。”

  欧阳戎移步偏堂,独坐了没一会儿。

  咯吱——哐当——!

  转头一看,孝服小妇人把前门上了闩,后门也关了,独自端着酒走进来,也掇一条凳子,近火边坐下,桌上摆着杯盘,雪白孝服小妇人拿盏酒擎在手里,看着欧阳戎道:

  “大人辛苦,满饮此杯。”

  “啊?”

  她一只手去往欧阳戎肩膀一捏:“大人只穿这些衣裳,不寒冷么?”

  “……”

  见他没动,白孝服小妇人仰头饮了一半酒,酒水不少漏到洁白孝服衣领上,湿漉大半,她微微喘息,两手前递酒杯,吐气:

  “您若身寒,就吃这半盏儿残酒。”

  欧阳戎目光缓缓下移,只见她酥胸微露,云鬟半軃,一双迷蒙眼睛微微上翻看着他,再加上孝服打扮,真是楚楚可人,我见犹怜。

  他顿时心道一句“我靠”。

  像是想起伤心事,她红眼涌泪:“那贼人杀妾身爱夫,大人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做主?做什么主?做主人?欧阳戎哪里还敢多待此地?

  拂开她,赶忙起身,装作平静,告辞离去。

  只留下屋内哀怨眼神的未亡人小寡妇。

  你们这一家家的真是离谱,特别是沈炳强家这小未亡人……欧阳戎甚是无语,觉得这最后一天班不该上的,尽是遇到奇葩。

  旋即,又有点怀疑起作为半個父母官的自己,这江州城的风气难道是被他带坏的?正人君子的一面你们是半点也不学啊。

  他冒着风雪,出门没几步,却撞到了某道倩影

  灵堂内,一位宫装少女独自冷冷清清立在帘儿下,望见戴狐白裘披肩的白衣青年正在雪里,踏着那乱琼碎玉走来。

  “不在里面多待会儿?与人家多喝几杯酒?”她冷声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欧阳戎好奇问。

  “什么时候来不重要,希望没耽误到你的好事。”

  “什么好事?里面不是丧事吗。”他装傻问。

  “可以变喜事。”

  “女史大人说笑了。”

  “哼。”

  不过,似是对于欧阳戎出门避嫌的速度还算满意,容真没再多言。

  这位冰冷冷宫装少女取出一枚璃首官印,一字一句问他:

  “欧阳良翰,伱今日找本宫作何,这又是什么意思,为何挂印离开?”

  欧阳戎经过她身边,默然不答。

第546章 容真:你是君子,他是淫贼

  “这几日,你执政江州,可有遇到什么不满意的?”

  “没有。大伙挺热情的。”

  “那本宫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本宫这几日是找你少了些,不过本宫没有偷闲,也没有忽视你那边,一直在宋前辈那儿,帮你讲话,疏解劝导……”

  “嗯,感受的到,容女史也很配合在下的工作,虽然在下一直觉得,宋副监正那边……挺浪费时间的,但容女史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沈炳强灵堂外,欧阳戎经过容真身边,朝门口走去,容真抬脚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一路言语。

  在别人面前大多数时候板脸保持冰冷冷状态的容真,并不知道,此刻自己在欧阳戎身边时,下意识的摘下了生人勿进的面具。

  那一对秀眉微微蹙起,一张青涩幼美的芙蓉小脸,犹带些许的憔悴疲惫。也只有在他面前露出这一面了。

  她疑惑不解问:

  “那你为何要挂印而去?”

  欧阳戎忽而停步,先是看了眼灵堂那边,没有什么白孝服身影追来讹人,他回过头说:

  “容女史忘记那天夜里,在下答应出手时的约定了?”

  “什么约定。”她抿嘴,偏开些目光。

  “在下本职只是一位小小司马,谨遵当初陛下与诸公的安排,不妨碍朝廷的造像大事。

  “这一点,在下不敢忘。前几日可以说是事急从权,但现在浔阳城局势已然稳定,眼瞅着步入正轨。

  “接下来的事务,元长史与容女史可以处理好,不需要在下了。

  “这也是当初咱们约定好的。”

  欧阳戎语气温和,丝毫没有抱怨生气之意,就像是在和容真唠家常小事一样。

  “你难道是怕有不长眼的人,说你恋位不走?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可现在城中无人不服你呀,有谁异议,哪里让伱不舒服,你可以与本宫说道……”

  容真一本正经问。

  “真不是,也没听到什么异议,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他语气无奈。

  她摇头:“不行。”

  “不行什么?”

  “你还有事情没做完,按照约定,还不能走。”

  “什么事没做完?”欧阳戎好奇问。

  容真抬头看了眼他,轻声说:“东林大佛的事情,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吗,现在就有机会。”

  欧阳戎闻言,似是认真考虑了下此言,旋即一脸认真道:

  “可在下没记错的话,此事是归江南督造副使们管,例如林副右使,在下只是个江州司马。

  “用浔阳城里那些悲春伤秋的被贬官员们话说,此职是奉旨摸鱼……奉旨游山玩水,最好寄情匡庐,饮酒长啸,别再去掺和朝政了,自讨苦吃,有道是不可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在下觉得有道理。”

  “可现在情况不同,形势严峻……”

  “什么不同?不挺好的吗,陛下英明神武,诸贤王辅佐朝政,诸位女史殚精竭虑,上下一心,共为社稷计也……一片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景象。

  “哪里形势严峻了,女史大人不要乱说,况且,就算稍微存在那么一点点问题,也问题不大,陛下与诸公自能解决。

  “在下小小司马,还是不要妄议朝政,这几日算是承蒙容女史与诸君抬举,暂代了刺史职权,可江州刺史也不管东林大佛啊,不在职权范围内。

  “所以按照约定,在下还有何事没做完?”

  欧阳戎脸色诚恳的请教。

  容真被说的哑然无言。

  只能怔怔看着他表情。

  欧阳戎又开口:

  “其实前几日,宋副监发牢骚时,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在下也很认可,那就是……在下确实要看清自己位置,别多管闲事,有些事在下承担不起。”

  容真沉默了会儿,忽然问:

  “若是朝廷重新启用你呢?接不接旨?继续奉命造像?”

  欧阳戎不答,她又压低嗓音告诉:

  “欧阳良翰,现在星子坊大佛已被反贼毁去,本宫思来想去,眼下朝廷最好的策略,是重新启用浔阳石窟那尊被搁置的无首大佛。

  “配合上星子湖工地那边外观破损、正在修缮的佛首,咱们可以很快重新启动……此策,本宫已经上报圣人。”

  “容女史想的还挺好。”

  欧阳戎笑了下,转头看了眼鹅毛大雪的天气:

  “是挺好,要是放在从前,在下指定激情澎湃,可惜现在,闲散惯了啊……

  “先等过了冬再说吧,岁寒大雪,万事休提,还有,陛下他们也不一定启用浔阳石窟的大佛,毕竟一个延期的玩意儿,之前也说抛就抛。”他摇了摇头。

  “况且,就算启用又如何,也不一定选在下嘛,朝廷某些人眼中,在下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并不讨喜,朝中比在下听话的一大堆呢,再来一个林诚呗,看能不能再出个类似星子坊造像的极好主意,为陛下分忧。”

  容真秀眉聚陇一处:

  “现在没谁比你更了解浔阳石窟了,至于其它的主意,更来不及,神仙来了,也出不了比浔阳石窟更好之策,本宫已把情况如实上报……”

  欧阳轻笑,摇了摇头,往前走去:

  “容女史这话说的,还非在下不可了是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下得益最大呢,幸亏那天上午在下在浔阳楼醉生梦死,不然某口锅这不就来了吗,呵,说不得,即使如此,最近容女史周遭的耳边风也没少吹。”

  “欧阳良翰,你什么意思?”

  容真脸色顿时不高兴起来,停下脚步,语气出奇冰冷的问:

  “你是觉得,本宫是怀疑你,现在请你留下帮忙,也是在一直试探考验你?你若接下了,就对你愈发怀疑?”

  “没,只是玩笑。”

  “以后休提这种玩笑。”

  容真酥胸起伏了好一阵,才微微匀了气,轻声说:

  “本宫承认,那蝶恋花主人可能是個传奇执剑人胚子,百年难得一遇,可是他所作所为,依旧是一个卑鄙无耻、好色成性的淫贼。

  “欧阳良翰,你与他不同,你是君子,这等卑鄙无耻之徒,你不会与他为伍,也容不得他,更别说是他了。”

  欧阳戎嘀咕:“卑鄙无耻、好色成性……”

  容真声音蓦而平静下来,右手摆弄腰间香囊,低语:

  “此前肚……肚兜之事,你知晓一点,本宫算是被间接污了清白,那天黄萱家院里,他当众取出肚兜示众,极尽恶心之能事,羞辱本宫清白……虽然最后目睹之人,都已死了,但……”

  宫装少女嗓音怅然若失,同时一双漆眸一直盯着白衣青年认真倾听的脸庞,似是担忧在他脸上出现某种让她难受的细微表情。

  欧阳戎脸色未变,只是咳嗽了下:“是知道点,不过后来,此物在下捡过,有过触碰,不也是不妥吗……”

  “不一样,你是君子,你不仅第一时间交给了女眷,且看也没细看,就第一时间还回……说起来很羞耻,本宫不想讨论私密肚兜之事,这是让本宫很难受的记忆……但事实却是如此,本宫一直很感激你那日君子之举,特别是与那蝶恋花淫贼比,简直云泥之别,愈发衬托你之高洁。”

  一直平稳的声线有些波动,也不知道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愤怒,亦或两者皆有,她原本冷若冰霜的脸颊,已经红透。

  欧阳戎欲言又止,很想问,你怎么确定我没看的。虽然确实没看。

  容真突然问:“欧阳良翰,你是不是一直因为蝶恋花主人的事情,有些看低本宫?”

  “啊,没……没有的事。”

  “你那小师妹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