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会说话的肘子
太子看向他手中的粥,皱起眉头:“速速遣羽林军将士去寻粮,若有人能买来十石粮食,回京后赏银百两,若有人能买来一百石粮食,回京后官升一级!另外,去唤陈大人他们上来,我们要立刻商议新的对策!”
李玄风风火火走了。
太子在房内踱来踱去,思忖着该如何解决粮食难题,思忖着身边何人可以解决此事。
陈礼钦?陈礼钦不行,这位陈大人还将希望寄于边军,只会按部就班做事,危机时没有‘出格’的能力。
李玄?李玄也不行,这位大行官有乱阵中以一敌百的本事,却不是个‘能吏’。
齐斟酌?不过是齐家来镀金的纨绔,平日里要给齐家面子,当下却不能委以重任。
陈迹……
太子思忖许久,最终走至隔壁敲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太子敲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开门。
此时,李玄领着陈礼钦、陈问宗、齐斟酌上楼,太子疑惑问道:“陈迹去了何处?”
陈问宗拱手回答道:“回禀太子,鸡未鸣时我就见三弟与张家公子、张二小姐一同出门去了,我问他去哪,他说去领粥。”
齐斟酌怔了一下:“我也去领粥了,没见他啊。”
说罢,他小声嘀咕道:“这小子不会眼瞅着咱们断粮,又独自跑了吧?”
众人相视一眼,太子缓声道:“且先不管陈迹了,诸位进屋商议对策吧。”
……
……
桃槐坊,张记粮油铺子满地狼藉。
屋里的货架全都被昨夜征粮的边军推倒在地,连土墙与地面都被砸了好几个窟窿,箩筐四处散落。
想来昨天边军见敲门无人应答,便直接从院墙翻进来搜拿。货架上的盐罐、菜籽油、面粉、芝麻、绿豆、醋,能吃的全被带走,连屋顶晒着的萝卜干都没有放过。
此时,张铮、张夏、小满正围着一口石井,默默等待着。
一炷香后,陈迹攀着井口的麻绳爬出,张铮上前一步伸出手,将他拉了上来。
陈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低声说道:“粮食还在。地窖很大,里面用石灰批了墙,短时间不必担心粮食受潮。里面有苞米、粟米、大米,还存了些风干的腊肉和腌菜,够咱们吃。”
说罢,他解下背上的布囊递给小满:“装好,这里面是咱们近几天的口粮。不能在这里生火做饭,以免引来邻里猜疑。”
这年头售私盐犯禁,抓住了便是流放三千里服劳役,小盐贩便将私盐腌进肉和菜里风干了售卖,更为隐蔽。有这些东西在,盐也不缺了。
陈迹感慨:“方才一路上看见粥棚里的粥都那么稀,眼下还没事,再过十天半个月,恐怕会饿死不少人。”
小满将布囊紧紧抱在怀中:“公子,您可别大发善心将粮食都送出去了,这两千石粮食看起来多,可真送出去,救不活这全城的百姓。”
陈迹无奈道:“不用担心,真要救人也不能指望这点粮食。你不要将布囊抱那么紧,不然别人都知道里面有宝贝了。”
张铮坐在井口的石沿上感慨道:“羽林军和太子也是心大,昨夜竟能睡得着觉,换做我是李玄,就该连夜去挨家挨户买粮才是。不过,陈迹你若要接近太子,当下是最好的时机。”
陈迹眼神没有波澜:“先让他们饿一阵子再说。”
咚咚咚。有捶门声传来。
四人同时看向粮油铺子紧紧闭合的大门,外面传来呐喊声:“店家?店家!店里还有没有粮食?”
张夏低声道:“是齐斟酌的声音,他们来买粮了。”
片刻后,齐斟酌见没人回应,当即去敲隔壁铺子的大门。
却听隔壁伙计不耐烦道:“没了没了,昨夜全都被边军搜走了,想买粮食去别处,别来烦我们!”
齐斟酌怒道:“没有就没有,不能好好说话?信不信爷们把你这铺子砸了!”
说着说着,声音渐行渐远,似是被其他羽林军拽走了。
粮油铺子后院里,张铮在井边不屑道:“按他们这么买,黄花菜都凉了,现在最该做的是去找街坊邻居,挨家挨户的花重金购买家里余粮,或多或少还能买到一些藏起来的,粮铺这种地方,早就被边军搜刮干净了!”
小满斜睨他:“张大公子喜欢放马后炮,先前也没见你提买粮的事。”
张铮乐呵呵道:“这不是有小满在吗,哪用得着我?”
小满微微一怔,这张铮突然不跟自己吵架,反而拍起马屁来,她还有点不适应。
陈迹拍干净衣服上沾着的白石灰粉:“走吧,不管他们。”
几人趁天还未亮,悄悄出了粮油铺子。
一路上万家萧条,包子铺、早餐铺、面档,全都合着门板。一间间简陋的粥棚外,排着长长的队伍,排队的百姓也仿佛被阴魂吸走了阳气,了无生气。
小贩依旧出来摆摊,可摊位却无人问津。
正当此时,有两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走出几步后,张夏忽然轻咦一声回头看去:“洛城人?”
陈迹皱起眉头,顺着张夏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两名健硕汉子在冬日里穿着一身单衣,大步疾行。
张铮想了想:“是不是从洛城过来做生意的商贾或者镖师?”
张夏闭目回忆:“不确定。我上次见他是在去年洛城的上元节灯会,文峰塔旁,他怀里抱着个小女孩,小女孩用红头绳扎着两个朝天髻,手中拿着一支彩色的风车……”
“另一个,我见过他两次,都是在东市。第一次,他从绸缎铺子出来,我正要进去;第二次,我骑着枣枣,他赶着刘家的马车迎面而过……”
绸缎、上元节、马车、刘家。
陈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一时间想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
张铮好奇道:“也可能真是来做生意的商贾?洛城可是丝绸转运西域的第一站,不少商贾都在那里停留,而后前往太原府。”
“不对,”陈迹皱起眉头:“他手里没有拿碗,这么早出门不去领粥,必然有更重要的事情。”
陈迹抬脚跟上那两名健硕汉子,想要探寻究竟,他潜意识里只觉得这其中藏着惊人的秘辛。
然而刚拐过一个街角,陈迹忽然转身,领着张铮等人进了临街刚卸下门板的牙行铺子。
铺子斜对面,一名疤脸中年人与那两名汉子擦肩而过时,似乎往两名汉子手心里塞了什么东西。
张夏转头看去,疤脸中年人赫然是老吴,那个疑似毒杀陈家三十四口人的边军偏将!
陈迹心中莫名惊悸,陈家三十四口、边军的偏将、洛城来的汉子,这其中到底有何关联?
不对不对,还有靖王送给边军的棉手套,想要为靖王复仇的边军将士……固原仿佛一个巨大的迷宫,而这错综复杂的迷宫只有一个出口。
偌大的固原城,能活着走到那个出口的,寥寥无几。
他低声说道:“你们先带着粮食回去,我跟上老吴看看他要去哪,老吴或许就是边军维系各方的纽带、解开谜底的关键。”
说罢,陈迹转身出门。
他从门外小摊经过时,拿起一顶斗笠戴在头上,摊主正要呼喊,却见二十枚铜钱叮叮当当落在摊位上。
待摊主再抬头寻找陈迹身影时,陈迹已消失不见。
第255章 高人指点
土路矮房之间,老吴穿着灰布衫在前面走,陈迹压低了斗笠在后面跟。
老吴很机警,每走过两条街,便要寻一条无人的胡同等待片刻。直到他确认身后无人尾随,这才低头赶路。
此时,固原城中长鸣钟再次响起。
老吴在一条长街停下脚步,抬头望去。陈迹也停下脚步,整条街的行人全都驻足,往钟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固原的钟声与寺庙的悠扬不同。
沉重的钟声撞破清晨的薄雾,仿佛黑云从头顶翻涌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都在等钟声停下,可钟声迟迟不停。
直到敲满三十六声后,余音才向城池边缘滚荡开去。
有行人低声道:“三十六声长鸣钟,今夜开始宵禁,禁酒。”
“固原已经六年没有宵禁过了。”
老吴站在街上愣神许久,直到迎面有边军甲士巡逻过来,才回过神,闪身进街边的文玩铺子里,假意拿起一只青铜器端详起来。
待边军甲士经过,他出了铺子重新赶路。
陈迹远远在街角看着,心中暗忖,老吴做的事果然与边军相悖,便是同僚也不能相认。也不知边军之中,还有多少和老吴一样的人,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他跟着老吴又走了几条街,拐过一处街角,忽然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街上百姓正排队领粥,可队伍里没有老吴。长长的街道一眼能望到头,对方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陈迹目光一转,从一间间店铺匾额上扫过。老吴应是进了沿街的某间铺面……是对方发现自己之后藏身其中,还是这些铺面里,本就有对方的目的地?
等等。
他的目光停顿:一间临街铺子的匾额上,写着四个烫金大字“杨记皮货”。
陈迹拉住一名路人,递出两枚铜钱问道:“劳烦问一句,这里是不是罗什坊多浑街?”
路人诧异的瞧他一眼,将铜钱收进袖中:“是啊,这就是罗什坊多浑街,怎么了?”
“没事,”陈迹松开手,放路人离去。
他凝视着那块烫金匾额,心中沉重。小五曾说过,南罗坊琉璃铺子的小伙计,罗什坊多浑街杨记皮货的掌柜,都是景朝谍探。
陈迹慢慢后退,藏在人群里排队领粥,不紧不慢的向杨记皮货靠近。
他余光从帽檐下扫去,只见老吴正在柜台前,低声与掌柜交谈着。
以陈迹的角度,只能看见老吴一身灰布衫的背影,还有掌柜紧锁着眉头,对方似在与老吴争执着什么。
正当此时,陈迹身后排队的老大爷拍了拍他肩膀,好心提醒道:“小伙子,你怎么没带碗来?军爷们说了,领粥要自己带碗的,不带碗不给粥。”
陈迹心道一声,坏了!
他豁然转头去看杨记皮货的铺子正堂,老吴已经头也不回的向铺子后院跑去。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陈迹朝杨记皮货铺子冲去,掌柜从柜台下抽出一柄短刀,跃出柜台向他凶狠刺来。
下一刻,陈迹摘下头顶斗笠朝掌柜奋力甩去,斗笠在空中飞速旋转,宛如脱鞘而出的弯刀。
斗笠越飞越近,挡住了掌柜与陈迹之间的视线。
掌柜下意识抬手将斗笠挥开。斗笠碎裂纷飞中,陈迹已来到近前,一击手刀劈在他手根骨、桡骨的缝隙之间。
掌柜只觉手腕一麻,逼得他不由自主松开手掌。
短刀向地面坠落,半空中被一只瘦削的手稳稳接住,死死钉在他胸腹第三、第四根肋骨之间。
一气呵成,毫无停顿。
掌柜倒吸着冬日里的凉气发出“嗬嗬”声响,靠着柜台缓缓坐向地面,他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去,可陈迹没有多看他一眼,已然往后院追去。
……
……
老吴翻上屋顶,在平房土屋之间跳跃起伏。
他回头看向身后,明明身后空无一人,却丝毫不敢停顿。他能察觉到,追杀他的人已经很近了。
非常近。
老吴再次回头打探,身后巷中有人影一闪而过。
林立的土屋仿佛平原上的金黄色野草丛生,有一头猛虎正奔行在野草之中,气息,脚步,全都没有。
你只能在野草丛缝隙之中,偶尔瞥见它一闪而过的褐色斑纹,直到它来到近处,你才能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挣扎,不过是徒劳。
老吴纵身一跃跨过一条胡同,他看到下方胡同有人影闪身而来,不好!
“下来!”
陈迹脚踩墙壁借力,奋力一蹬扑向半空。
老吴在半空中拧身鞭腿,朝飞扑而来的陈迹脑袋上踢去。陈迹抬起胳膊,用手肘硬生生挨下这一击鞭腿,顺势抱住老吴小腿,带着他一同向地面坠去。
咚的一声,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激起漫天尘土。
尘土中一抹刀光乍现,老吴从靴子里抽出一柄短刀,朝抱着自己腿的陈迹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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