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烟遮掩流星
第一便是发出《求贤令》这一千古雄文的新任秦君实在是千年不遇的明君,不仅无需行“术”,其决心和明睿更极为罕见。
从将国政交付洪辰仇那一刻起,便主动积极地担负起“后勤保障”的任务,很多连洪辰仇也感到禁忌敏感的领域他都能提前主动进行布局。
其力度之大和手段之果决往往超出了洪辰仇的预计。
有了这样一个得力助手,洪辰仇再无顾忌,无需面对其他变法大臣需要小心处理的诸多障碍,心无旁骛地全力推行变法。
这可以说是他最羡慕洪辰仇的地方,相比之下他所面对的韩武相差简直何止千里,甚至放眼天下各国君主,也没有一人可相提并论。
自古以来,不论多么雄才大略的君王,掌握权力都是其不可触碰的底线,唯独当前的大明朝的新君,敢把内政、军备、外交的一切权力完全不设防地交付给执政大臣。
当然,以秦公的明睿应该也是看准了一点,洪辰仇要的并不是权势,而是成就无人可达的功业。此等君臣,简直是旷古未有之绝配,如何不令立志扶道而立的于芫感慨不已。
其次,有了难得的明君,更需要有难得的贤臣、强臣。
随着大明朝变法的逐步展开,虽然后续还有诸有多法令没有出台,但并不妨碍于芫推测出其全貌。
正因为得遇明君,所以洪辰仇的变法不再有管仲、李悝、于芫等人的顾忌,完全放开手脚挖掘大明朝所具备的一切潜力,务必令国家达到强盛的巅峰。
在某种意义上,洪辰仇主持变法后的大明朝,必将接近法家最理想的“王在法下”的状态,举国农战一体。
整个大明朝的力量都被集中了起来,除非他国能够远远超越大明朝,否则都将难以在面对大明朝时取得根本胜利。
于芫更为看重的是,在上面的两个优势组合下,大明朝终于可以有机会摆脱横亘在列国面前极为禁忌的难题:强不过三代。
三代以降的上千年来,这几乎是一条铁律,不论是天子王室还是诸侯小国,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其根本原因便是任何一国,都难保每一代都能由明君登位,往往都是兴盛一时之后,随即陷入人亡政息的衰落之途。
而洪辰仇之法则把整个国家和法绑在了一起,即使人亡,政息的可能性也极小,除非后续君臣合力坏法。
洪辰仇和秦公都正值盛年,只要不出意外,要打牢秦法的根基并不成问题,后世君臣想要坏法所面临的阻力必然极大。
当然,于芫对于大明朝变法是“近乎极致”,却并不是真正的达到极致。
除非数代之内再出现像洪辰仇秦公这样的绝佳组合,进行第二次变法,否则要达到“法合于道”的境界仍然面临着千难万险.
第533章 量身打造的
而这一条,实在不是人力所能达成的,若真能实现,上天未免也太过眷顾大明朝,有意让其成就万世不朽的基业了。
以前朱樉只知道正是洪辰仇的变法打下了大明朝一统天下的基石,却只是知其然而已。
经于芫此番剖析,朱樉终于明白变法的真谛是要合于道,只不过“道可道,非恒道”,既无恒道,当然也就无恒法。
洪辰仇在大明朝的变法可以令秦始皇奋六世之余烈而一统天下,可是这套近乎极致的秦法却并不是为已完成统一的大明朝量身打造的。
将其作为“恒法”,自然不可能二世三世及至万世。
大明朝的最后一个优点大出朱樉预料,竟然是大明朝被各国所诟病之国情。
对于中原各国来说,大明朝向来是穷、弱和不开化的代名词。不同于破罐子破摔的渼州自认蛮夷,大明朝倒是一直有心向中原靠拢,视自己为华族。
可大明朝面对的是周室东迁之后充斥着犬戎及其纠结而来的游牧部落的关中大地,虽然被周天子赋予了征伐之权。
但要想在四面皆敌的环境下生存下来都是个巨大的问题,当时更没有人看好这群负责为周王室养马的赢姓族人能够完成光复宗周的大任。
可大明朝硬是在没有强援的情况下,经过一代又一代人艰苦卓绝的战争打下了立足战国的雄厚资本。
相比于中原各国吞并一国就壮大一分的情况,大明朝无疑是不幸的。
面对全民皆兵的游牧部落,大明朝每收复一地,付出的代价很大,收获却极少。
人口上,游牧部落的成年男子都上了战场,老弱妇孺也皆通骑术,一旦战败就远循千里,让大明朝无法补充损失的人口。
即使偶尔能俘获一两个部落,人口的质量也不堪入目,不要说技艺精湛的工匠,连精于农事的人也极为鲜有。
土地倒是不缺,可游牧部落手里的土地无不是长满了杂草与灌木,没有足够的人口如何能变成良田?
所以在大明朝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新增土地在分封时,基本不会有一个贵族独占一地的情况。
垦荒需要付出巨大的人力和物力成本,特别是在人口稀少,善于经营农事的人才更稀缺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一家贵族愿意独自承担起这样的重任。
如此一来,只能由朱氏公族牵头,其他贵族辅助进行新增土地的开发,这也造就了大明朝国君占有大片土地,而贵族领地七零八落的国情。
因此种种,在与游牧部落战争中成长起来的大明朝,虽然铸就了坚强不屈、勇敢善战的民风,但文的方面就实在太弱了。
大明朝不缺敢战的勇士,却极度缺乏能够孕育足以经世治国人才的土壤,历代以来稍有作为的执政大臣几乎都来自他国。
这就难怪中原各国极不愿意接纳这个“穷亲戚”为代表着文明与先进的华族成员,很多次会盟甚至连知都不知会一声。
可这些不足之处,在有了朱渠梁和洪辰仇这样的绝佳组合之后,却成了于芫眼里有利于变法展开的优势。
正因为大明朝穷,人才稀少,其贵族的势力相比于各国来说简直弱到了极点,连饱暖都只能勉强维持的他们自然也就生不出更多的欲望。
即使是最出名的孟、西、白三族,也因四散而居无法形成合力,根本不可能像中原各国那样一族之长便能调动整合全族力量,这就让朱氏公族占有了绝对的优势。
所以在穆公之后大明朝经历了三代乱政,大明朝也没有出现像三家分晋或田氏代齐那样的剧变,因为就算所有的卿大夫联合起来,都难以对其公族构成威胁。
唯其如此,大明朝上下并不会像其他国家那样对强臣独揽大权深怀警惕而重重设限,也没有因为利益被触动而不计手段进行阻挠破坏的足够力量。
当然,也没有多少利益可以触动,因为大家差不多都很穷,能够一掷千金而面不改色的贵族简直少得可怜。
这就为洪辰仇放开手脚进行彻底变法提供了其他各国都不可能给予的重要条件。
当然,这并不代表洪辰仇在大明朝的变法就能一帆风顺,虽然阻力已经不能影响大局的发展,但与其他各国一样,旧贵族的反扑并不会消亡。
不过于芫对此倒极为乐观,洪辰仇和朱渠梁都正值壮年,只要坚持变法三十年。
当现在这一代被触动利益的人老去,新一代在变法中成长的人充斥朝野的每一个角落,一切便不可逆转。
虽然对洪辰仇的羡慕毫不掩藏,但在言辞间,于芫也并非丝毫不看好自己所在的亚加达。
在他看来,如无意外,三十年大明朝必然崛起,但亚加达也不会弱多少,论及人口的数量和质量,土地矿藏和地理环境,此时的亚加达并不比大明朝差。
洪辰仇运气是比他要好一点,但并不代表对法的理解和应用就强过他,因应国情制定变法措施虽然也能看出一二,但法成之后的后续措施才是真正水平的显示。
对于法合于道这件事,身为道家七子,他还是有足够的自信的。
第二天一大早,辞别于芫,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方一志立即载着朱樉飞奔而去,直到进入磁涧谷地方才稍缓。
于芫虽然并无恶意,对他也极尽客气,但方一志可没忘了其身为亚加达国相和上将军的事。
前番多次派使要求割让伊阙的事因老周王的崩逝而缓了几个月,现在又陈兵边界意图不明,这让他如何坐得住。
一待放行,他便一刻也不能停留,丝毫没有想过若亚加达真的有心来犯,自己回不回去也没有多少区别。
朱樉却没这个担忧,枕头躺在车上盘点着自己此行的收获。
总的来说,这次星官大会之行的收获远比他意想中要多得多,各国星官的风采、韩魏两国的民情现状.
当今天下的格局风云、结识了犀首、孔德、于芫等时之俊杰,还有那个刻有神秘坐标的六分仪…….
第534章 不得胡闹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此时的朱樉虽然对自己的未来仍然没有明确目标,但却满心期待:这个奇异的时空,实在有太多的东西等待自己去发现。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快出谷口的时候,孔德的雀跃欢呼远远传来。
方一志眉头紧皱,满心忧虑的他显然不愿再重复昨天的遭遇,以罕有的严肃对朱樉道:“最多半个时辰!”
朱樉暗自苦笑,昨天遇上于芫后,跟在后面的渼州车队便消失了。本以为他们已经转道回楚了,却没想到反而赶到了前头等候。
“师公早安,老师早安!”孔德挂着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容,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方一志那极是冷漠的表情,迎上马车一边行礼一边热络地招呼着。
方一志不为所动,冷哼一句:“我们还有要事需要赶回处理。”速度虽然稍缓,竟没有停车之意。
朱樉略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是好,孔德却毫不介意,搭着车辕爬上马车直往朱樉那里钻。
上上下下打量了朱樉没有什么缺失后才道:“老师没事吧?看来沈叔又骗我了,他说那人很凶,最喜欢杀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必须得避开。”
沈竹亮一脸愁容,听到孔德这样招呼朱樉气得在路边直跺脚,正巧孔德回头冲他做着鬼脸叫骗子。
立即板着脸极为严肃地道:“平,其他的沈叔都可以应你,拜师可不是小事,不得胡闹。”
孔德虽然还没加冠,可其聪慧在渼州已经远近闻名,更是屈氏一族重点培养的后备领袖之一。其特殊的身份当然不能允许其随意拜师,即使是沈竹亮也无法向屈氏族长交待。
车已越过沈竹亮,方一志终于勒住了马儿:“不错,我们可高攀不起。”
一般来说,贵族是不会拜师的,特别是面对平民,若一个贵族欲拜平民为师,某种程度上和“来做我家臣吧”是一个意思。
以方一志对渼州的感观,朱樉不要说去做某个渼州贵族的家臣,就算要在渼州出仕也不会轻易同意。
孔德才不管这些,直盯着朱樉道:“这是我们两个的事,别人说的都不算,对吧,老师。”
朱樉有些哭笑不得,孔德可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毫不出奇,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孔德竟会生出拜自己为师的念头。
不论是历史的观感和这几天的相处,他对孔德是很有好感的,不论是深入结交还是收其为徒并无不可。
可他也明白方一志断然拒绝的用意,这毕竟是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与某个贵族结交太过密切,身上便无法摆脱随之而来的烙印。
渼州从立国开始,与中原各国的战争便几乎没有停歇,南北争霸几乎就是整个春秋时代战争风云的主轴。
思前想后,朱樉也只好暂时拒绝孔德拜师意图:“公子,与你相交甚欢,来日方长,我们倒不必以师徒相称。”
在中原各国里,公子只是能国君的儿子才能用,可渼州却不同,分封出去的所有贵族都是“公”,这些贵族子弟自然也能以公子相称了。
孔德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道:“原本以为你很有趣,没想到也是个俗人。”
朱樉不知如何做答,方一志和沈竹亮却皆松了一口气。
孔德显然不会如此轻易“就范”,眼珠一转,又道:“你暂时不收我也行,我们总还是朋友吧?”
听到孔德将“暂时”两个字咬得很重,朱樉心里有些不祥的感觉,却不好纠正他这个“错误”,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那就好。”孔德拍手笑道:“朋友之间,经常互相拜访是不是应该的?”
朱樉差不多已经明白孔德的意思,虽然方一志在那里大皱其眉,沈竹亮愁容满面,他却怎么忍心拒绝。
这可是孔德啊,论起来也属于自己想要去要个签名的主,更何况他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虽然现在确实是小了点。
孔德掰着指头:“我最少还得三年才能加冠,到时我就能自由了。让我想想,我们族里哪块地最靠近洛邑,咦,三年之后你还会在洛邑吗?”
“这就不好说了。”朱樉据实而告:“不过,我若离开洛邑,一定会去蒙地访一下庄周,到时请你给我做向导如何?”
“那可就说定了,虽然那老头没你有趣。”孔德满脸喜色,伸出的小指头暴露了他一直极力压制的童真:“来,我们拉钩。”
朱樉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与他拉钩定约。完成了对孔德来说极为庄重的“仪式”,朱樉不由好奇道:“公子为何对在下另眼相看呢?”
即使抛开对孔德既往的认知,这个天才横溢的贵族少年也足以引起朱樉的兴趣。若其生在自己那个时代,在最强大脑里恐怕也能大放光彩。
孔德笑了笑,喜孜孜地道:“你知道吗?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这次偷跑出来运气太好了,所有的责罚都物有所值。”
跟所有人不一样?朱樉一愣,莫非自己的“小秘密”竟被孔德发现了?
不等他多想,孔德已经揭开了答案:“这几天你说的那些东西,我并不怎么明白。不过有一点,以往我问别人问题的时候,他们一答不上来,就会转往神和玄上面去。
只有你,没有一句话提及神灵或是玄之又玄的东西。有时我也禁不住好奇,莫非你竟认为这世间不存在神灵吗?”
孔德这个问题让朱樉有些犯难。
成长在社会主义的伟大中国,从小到大所处的环境和接受的教育,让他还能算得上是个无神论者。
可他以夺舍的方式穿越到这个奇异的时空,又通过九鼎与后土有了“亲密”接触,自然知道宇宙中,实在有太多的东西无法确定。
后土并不认为自己是人们口中所称的神,但也绝非是人类的这种生命形式。灵魂,或者是被人们称为灵魂的那个东西,应该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当然,这其中还有太多未知的东西,要想真正揭开其面纱,恐怕还要人类不断的探索。至少朱樉现在,无法肯定地判断到底有没有神灵的存在.
第535章 独特的风格
“莫非真的不存在?”孔德张大了嘴吧,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与夏国正统的敬天法祖相比,渼州的文化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
一方面,渼州也是炎黄后裔,自然免不了带有夏国传统的烙印;另一方面,为了生存和发展,渼州“南下抚有蛮夷,北上以属诸夏”。
随着不断的吞并南方小国和部族,也不断吸收了这些小国和部族的风俗习惯。
正因为是一锅“大杂烩”,所以渼洲人信鬼、重祀、崇巫,不同于中原诸国“礼不下庶人”,这种多元的信仰风行于渼州上下所有阶层。
孔德生长于这样的环境下,自然深受影响,其所著的诸多诗篇里,大大小小的天神、地祇、人鬼频频出现。
此时的他虽然年少,可由于天资聪慧,自幼接受的又是芈姓王族教育,整个渼州数百年积攒的知识宝库几乎都向他打开着。
对他来说,“未知”似乎已经不多了,而他恰恰又处于求知欲最为旺盛的年纪,于是便只能不停地“折腾”,成为一名令大多数人头疼的问题少年。
相比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储量,朱樉的出现无疑为他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一片全新的天地出现在面前。
不论朱樉如何掩饰,也不论他如何费尽心思地想把自己的知识,通过这个时代的语言解释地更为合理一些,又哪里能够骗得过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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