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年纪大了,他就只能谋得这个差事。虽不用干活,但每天也无趣的很。每逢饭点时,老太监都巴着这个老嬷嬷,给自己送一壶酒来。
“您的酒,给您送来了。”
老太监馋酒,嗅着酒香,咧嘴笑道,“进去吧,进去吧。别说太久,一会儿来人了,我可吃罪不起。”
对方送来了酒,老太监就知道,这是又要在里头说话呢。
说几句话而已,有什么大不了。至于说什么,那也与自己无关。给一壶酒,给几片肉。说到天明,也是行的。
老嬷嬷道一声谢,给老太监放下一盘子肉。
老太监有些不满,“下回啊,带着烂乎的。年纪大了,牙都没了。你尽带这些能磨牙的,我哪儿吃的了。”
“下回,给您带些软烂的。”
进了毓庆宫,老嬷嬷与往常一样,把食盒打开,里面的盘子,挨个往外拿,“太子嫔,您该用膳了。过些日子,皇后寿辰了。尚食,也都预备上了好菜。您快尝尝,觉得可吃,奴婢下回还给您带。”
吕氏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笑着走过来,“刘嬷嬷,我们母子,多亏了有你。炆儿长着身子呢,不多吃些,还真是不行。”
提到朱允炆,老嬷嬷叹一口气,“倒不是奴婢,给您多带肉来,这是陛下的意思。再怎么说,这也是陛下的亲孙子啊。这天底下,哪有不疼自己孙子的。您再挨挨,指不定哪天,陛下就赦免了您呢。”
吕氏笑着摇头,不去接茬。转头去唤朱允炆,“炆儿,来吃饭了。”
筷子刚进嘴,老嬷嬷又说道,“太子嫔,奴婢有个相好的,在逸翠园当差。今儿,他在那儿扫院子时,亲眼瞧见有几个锦衣卫,把静儿的尸首,给往外头拖呢。”
吕氏手中动作,瞬间僵住,抓住老嬷嬷的手,说话断断续续,“刘嬷嬷,你与我说说,这几日宫里头,出了什么事了。”
“这几日,太子病了。听说,是有人下药。锦衣卫的人,整天的查呢。”
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裹挟上尘土。吕氏的脑子里,尽是前些日子,毛镶到他这儿来。问东问西,还有那句’您自个儿不作死,那便没人能要您的性命‘。
“静儿,给太子下药。”吕氏不敢相信,她两只手颤巍巍的放下碗,“她没这个机会啊。”
突然的,吕氏瞳孔猛的放大,扭头去看朱允炆。
“你是不是知道!”
朱允炆低头,不说话。手中的筷子,不停的往嘴里扒拉着米饭。吕氏问了,朱允炆手中动作一僵。只片刻,又恢复正常。
吕氏似乎全明白了,她抬手扔掉朱允炆的碗,声嘶力竭,“我问你呢,是不是你!”
“是...”朱允炆声细如蚊,却依然听的清楚。
瞬间,吕氏如同晴天霹雳。她抓住朱允炆的手,“是你下的,还是静儿下的。”
“是...是静儿。”
“你眼睁睁看着她下的,是不是。”
朱允炆再点头,这一次,他的眼中,也充满了恐惧。
吕氏颓然的坐在矮板凳上,自言自语,“炆儿,他是你爹啊。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你读哪儿去了。”
毓庆宫内,死一般的寂静。
她几次加害于常氏与朱雄英,只为自己的儿子能登得高位。自从老皇帝说了“非嫡子不得即皇帝位”之后,吕氏也渐渐不抱有幻想。
突然的,吕氏抬起手,打在朱允炆的脸上,大声呵斥,“跪下!”
“娘!”朱允炆哭喊一声。
“跪下!”
朱允炆不跪,吕氏抱住朱允炆的头,撕心裂肺。她浑身颤抖,半张着嘴,发出一声嘶哑的惊叫,就像是刀劈开了胸膛。脑子里翻转昏旋,耳朵里发着刺耳的尖音,面前就好像站着一个朦胧鬼影。
“儿啊,你糊涂啊!这大明朝,就没有你皇爷爷,查不出的东西。”
吕氏浑身哆嗦,面如土色,额头的细汗,完全暴露出她内心的恐惧。她就这样蜷缩在墙角,几声的哼唧,发出一丝呻吟。
渐渐平息,吕氏双目红的吓人。她失魂落魄的站起来,冲老嬷嬷惨笑。
老嬷嬷心中害怕,坐在地上向门外蠕动。吕氏瞅准机会,抓住老嬷嬷的头发,用力的扯向地面。
头皮的撕裂,老嬷嬷发出刺耳的惊叫。
吕氏死死的掐住老嬷嬷的脖子,刚有挣扎,吕氏就一拳打在老嬷嬷的太阳穴。朱允炆也缓过神,合力将老嬷嬷按住。
“太子嫔...”老嬷嬷喉咙里,艰难的叫出三个字。
吕氏怔住,更加发狠。拿起手边的瓷碗,照着老嬷嬷的面门砸去,顿时一片血肉模糊。眼珠爆起,四肢渐渐不动。头上略显青色,脖子被活生生的掐出血痕。
“你若早些走,我也不能杀你。”
直到这时,吕氏才是松了手。
“儿啊,躲进屋里,不准出来。有人进去,你就装睡。记得,以后不管谁问你,你都一口咬定,你不知道。”吕氏抬起手,轻轻摸着朱允炆的脸。
“生你时,娘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有一次,也无妨。倒是你,把事情烂在肚子里。这辈子,也不准和任何人提。”
朱允炆怔神,忽然大哭,“娘,孩儿知错了,您别死。”
吕氏为朱允炆细细整理头发,“儿,你皇爷爷他是皇帝。出了这事,是一定要有人死的。你只需记住娘说的话,烂在肚子里。”
门外,有碗碟摔碎的声音,接着就是老太监说话,“毛大人,您今儿咋还得了空来这儿。”
吕氏心中一紧,小声呵斥,“快,到里屋去。衣裳脱了睡觉,不准出来!你是皇孙,毛镶他不敢为难你,老皇帝也是最看不得孙子受苦。”
见朱允炆还有犹豫,吕氏怒道,“为娘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吗!”
朱允炆红着眼睛,往里屋去走。透过门缝,他看着吕氏,自若的收拾起外头的狼藉。
推开门,毛镶一眼就看到,门缝之间的眼睛。
那边躲闪之后,毛镶再不似那日的客气,“太子嫔,皇爷有旨,请您过去说话。”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条扁担,两头忙
一条扁担,两头忙。
吏部、礼部再是并着翰林院,尽是忙着春闱之事。
礼部尚书董伦,人老且固执。他认定的事,旁人怎么说也不顶用。他执意要将春闱的日子,定在乙丑年四月十八。理由是:前朝尽皆如此,大明亦照先制。
上头,并无旨意下来,老头子就已经给敲定了。
这个董伦,曾是太子副师,又是吴王的师傅。因此,无人敢忤逆他。只是旨意未下,吏部、礼部其余官员,也不敢擅作主张。
“董大人定要如此,下官也无可奈何。”
詹徽听着,反而是笑了。他放下手中狼毫笔,反问道,“我问你,本次春闱,谁是考官。”
“礼部堂官董大人。”
詹徽又问,“这个董大人,是奉了谁的意思,主持本次春闱。”
那人想了想,恍然大悟,“董大人,他是奉了陛下、太子的旨意,主持这一次的春闱。”
先是朱标给了旨意,礼部刚刚送去朱元璋那儿时。一瞅是朱标已经给准了的,朱元璋便是看也没看,朱笔一划,索性给准了。
詹徽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他想定在什么时候,那便随他去了便是。再说了,礼部董大人,已经将此诏传视天下学子。若是再去更改,岂不是有损于朝廷的威望。就算要问他的罪,那也得春闱之后。”
此事,詹徽看的很开。
此次春闱之后,董伦就得致仕了。詹徽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与董伦有什么争执。
一个日子而已,哪天都不错。
刚提起笔,再要写字时,门被推开。打头的那个太监,穿着前廷的衣服。
詹徽连忙下了座位,“公公您且说话。”
打头的那个太监,如常的笑一笑,瞥一眼四周,“詹大人,皇爷有口谕给您,命您往永安宫议事。”
詹徽深拜,目送着太监远去。
如今的詹徽,为吏部尚书,此为天官。与淮西勋贵,打的火热。因此,其余文官们,十分不待见詹徽。
只是,詹徽也不在乎。
他吃的是皇家饭,旁人如何,自与他无关。
但从此,詹徽变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一旦失势。等着他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朝中,詹徽除去那几个说话也不利索的淮西勋贵们,也没别的人能为他说上几句话。因此,詹徽有意,在朝中培养几个自己的亲信。
“臣,吏部詹徽,叩见吾皇万岁。”
朱元璋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詹徽。他并不是十分喜欢这个人,但耐不住詹徽机灵,心眼儿活泛。于大事上,拿得清自个儿。说白了就是,詹徽是一个站在皇帝这一边的孤臣。
“起来吧,大狗,给他看座。”
旁边,大狗端来布墩子,放在詹徽屁股底下,“詹大人,您请坐。”
詹徽对着大狗笑一笑,而后者却视而不见。放下布墩子,就照例去守在门口。等着朱元璋有事时,再去唤他。
“这次春闱,吏部准备如何了。”
开国十几年,这是第二次春闱。朝中大臣们,多已是垂垂老矣。朱元璋有心重开春闱,为朝廷招新。
詹徽也不想,“回皇爷,此次春闱,臣之吏部,已经是准备妥当。礼部已将名单送到吏部,臣日夜筛选。已得出其中优秀者,可为各地县官。”
这番回答,与朱元璋所想一样,他伸出手,“把名单,再给咱看看。”
詹徽赶忙的起身,将事先预备好的名单,送去朱元璋的手上,“皇爷,您请过目。”
这份名单,朱元璋看过多次。其中的一些名字,他也能叫的出口。天下学子,其中不乏学识渊博者。可在此之中,再剔除出奸诈小人,并非易事。
各地送过来的,皆言头角峥嵘、鳌里夺尊。
再看几眼,朱元璋将本子丢在一边,“到时候从这里头,挑出几个出来。学识倒是其次,主要是品性要好。挑出来的这些人,全都送往吴王身边。”
“人不要多,却要精。要是让咱知道这里头,有鱼目混珠的,咱指定不能饶了你。”
詹徽连连的点头,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
学问好说,可是品性,又从何看起,再者而言,在朝廷上久了,又有几个能坚持当年刚刚读书入朝时的赤子之心呢。
可这是旨意,詹徽又不敢不答应,只得头硬。
忽的,詹徽想起那日朱允熥与他说的几句话。脑子一热,开口就说,“皇爷,前些日子,吴王与臣说了几个人,要不就从中选出几个来。”
朱元璋脑门一皱,“哪几个。”
“齐德、黄湜两人。”
(齐德:齐泰,明太祖后赐名泰)
(黄湜:黄子澄,字子澄)
先是在脑中回想,朱元璋又拿起名录,用手指对着,挨个的去找,“这两人如何。”
詹徽说道,“他俩都是南人,齐德为溧水人,黄湜为分宜人。两人皆是学识渊博,至于品性,臣不敢断言,可再考察一二。”
朱元璋听着点头,“成,这两人,你就代咱去看看。若是品性也不错,就记下来。日后,让去吴王身边当差。”
“臣,遵旨。”詹徽面如常色,心中确实火热的很。
想来之后,齐德与黄湜两人,定是飞黄腾达的。因此,詹徽便有意,让这两人,归于自己的学生。约定门生,虽不光彩,却也要好于孤身一人。
至于这齐泰与黄湜两人,品性如何。詹徽似并未考虑,朱允熥亲点的人。即便品性不佳,也怪不到自己的头上。
瞅着詹徽渐渐的出去,走下御阶,直至没了人影。
朱元璋轻轻的敲动桌面,毛镶于暗处而出,拜于御案之前,“皇爷,您吩咐。”
“去,找个人盯着詹徽。这个人,跟咱打马虎眼呢。他以为,咱啥都不知道。他若不是跟在吴王身边,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也罢了。跟在吴王身边的人,都不准有这种小心思。”
詹徽面露狠色,“臣,遵旨。”
“再有,把齐德与黄湜两人,也查个清楚。若是可用,殿试之后,调去吴王府。若是个庸才,就让他俩在翰林院一辈子抄书去吧。”
第二百二十五章 自寻死路
为优待于天下学子,朱元璋下旨,赴京赶考的学子们,可住在朝廷户部所建的驿馆之内。
闲暇备考时,学子们齐聚于驿馆,互相切磋学业。
最里面的方桌前,黄湜眯着眼睛,耳朵去听同窗们,为各自所持而争论不休。对与不对,黄湜不做评判。
十五年前,黄湜的父亲,名落孙山于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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