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代重奸
“无他,唯手熟耳!”王忠咧嘴嘿嘿一笑道。
小子,就凭你这么问,我会把自家绝活告诉你?
原来这山西总兵王忠又不傻,新任山西巡抚孙传庭到任以后,摆明了要大用兵,他岂有被别人灌两句迷魂汤,就便把自家看家本事教出去的道理?
直娘贼,孙秀枝闻言不由暗骂了一句:呔,你个老革,居然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
凡是渡河作战,最怕被敌人半渡而击。
所以官兵渡河的第一时间,便把斥候远远的撒了出去,谨防义军突袭。
随后,第一波精锐抵达对岸以后,便尽快建立防御据点,阻挡可能出现的敌人。
然后,剩余官兵这才按照编制,一哨一哨乘坐船只渡过了滚滚黄河。
山西总兵王忠这一次总共带领了一营三千人马,皆是山西巡抚孙传庭一手挑选,个保个绝无吃空饷之数和老弱充任,所以这一次王忠信心十足。
“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孙秀枝虽然叵耐王忠装腔作势,但是也知道孙传庭的难处,不由低三下气地问道。
“兵贵神速,我早已派遣斥候四处探查敌情,咱们只需快速南下韩城即可!”王忠闻言意气风发道。
“韩城据此五十里,本为官兵一日行程。如今咱们麾下皆是精锐,军情如火,晓令众将士不必歇息,我要直捣黄龙!”
“好!”孙秀枝闻言也不由颇为振奋。
面对义军连战连胜,气势如虹的局面,说实话官兵哪怕能够找回一场小小的场子,就值得他们兴奋一晚上了。
“不过,‘顺贼’阴险狡诈,神出鬼没,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想了想,孙秀枝又提醒道。
“‘顺贼’?‘顺贼’他也须是个人,没有前后眼,不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王忠冷笑道。
“‘顺贼’虽然诡计多端,可是他还在西安,余者张胖子之流,不过冢中枯骨而已!”
“也对!”孙秀枝仔细一想,不由点了点头道,“王总镇所言甚是,倒是我多虑了!”
不多时,一营官兵全部渡过了黄河,山西总兵王忠便携带着孙秀枝一路沿着黄河南下。
“这用兵之法啊,先为之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一路上王忠也知道若是不教孙秀枝点真东西,恐怕也说不过去,在那孙秀枝再三请求下,他才摇头晃脑道。
“何谓‘先为之不可胜’?庙算、军备、辎重和行军之谓也!”
“庙算者,朝廷之事,非我等所能闻之。”
“军备、辎重则是平日功夫,粮食多寡、军械齐具,粮饷赏银放发,依章照例便是。”
“唯有行军之法非同小可,不可太密,太密则施展不开;亦不可太松,太松则队伍拉的太长,无法应对敌人突袭。”
“故而以哨为单位,分段纵队前行,既能随时列阵防御,亦不会出现一处混乱波及全军之事……”
两人一个讲,一个听,不知不觉之间,红日摇摇欲坠西山。
“将军,士卒行军一日,饥饿疲乏,请求扎营歇息!”早有士卒上前请示道。
“本将不是说了吗,今晚必须赶到韩城城下,不得有误,何必再请?”王忠正搁那吹的起劲儿,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不由冷着脸呵斥道。
“可是……可是官军上下行走了一日,如今即便赶到韩城,也无力与贼人交战……”那士卒犹豫了一下道。
“还敢狡辩!”王忠大声呵斥道,“领军作战,本将之事耳,岂是你一个无名小卒所能妄言?”
“来人呐,给我拖到一旁,重责二十……”
“将军息怒,他不过是……”孙秀枝一看,生怕他误了行程,不由劝慰道。
“重责四十,不得有误!”王忠一听孙秀枝这话,登时又改口道。
妮玛,孙秀枝如何不知这厮在向自己示威呢。
本来他一言不发还好,结果他劝慰了两句,反倒杖责了两倍,真是岂有此理!
早有士卒上前将那人拖了下去,一五一十的杖责了起了。
王忠这才假惺惺道:“孙参将莫要心慈手软,慈不掌兵!”
“岂不闻古之善用兵者,能杀士卒之半,其次杀其十三,其次杀其十一。”
“今忠虽不如古之名将,杀一二不从命士卒,亦理所当然耳!”
孙秀枝被他这么抢白一顿,顿时脸上一顿白一顿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报~将军,前面出现大股溃军,还请您尽快决断!”王忠话音刚落,不意早有士卒遥遥呼喊道。
“溃军?快给我摆起防御阵型!”王忠一听这话,一脸发懵。
“怎……怎么了,王总镇?”孙秀枝顾不得两人私人恩怨,连忙问道。
“这……这不对啊!若是贼人溃军,合该奔向同州,怎生往北面来了?”王忠闻言不由解释道。
“莫……莫不是那些义军被贼人击溃了?”孙秀枝不由猜度道。
“这怎么可能,张胖子不就才一营人马吗,怎么有如此本事?”王忠不敢置信道。
第114章 分兵
“走,快走!”“乱点兵”党守素一脸惊慌的向“皂鹰”张汝魁喊道。
也难怪他一脸惊慌,原来他们在韩城城下攻城两日,劳而无功。
党守素、张汝魁正待要走,“黄矿主”连忙告知他们二人道:“山西巡抚派遣官兵已经从禹门渡渡过了黄河,不日即将抵达,岂有前功尽弃之理?”
“这……”党守素和张汝魁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同意道。
“那就再等半日,若是还无消息,就休怪我等不卖矿主情面了!”
“好说,好说!”“黄矿主”尴尬一笑,其实他心中也万分焦急。
虽然他太懂兵法,但是“暴师”良久,肯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攻,都给我死命的攻,先登者赏银一百两!”“黄矿主”发了狠,不由咬牙下令道。
是日,吃罢早饭,“黄矿主”等人便催促着手底下家丁、矿徒继续猛攻韩城县城。
只是那韩城城小,张胖子的兄弟张瘦子巍然不惧,只命士卒死守不出,又征调城中丁壮运送器械食物,修补城墙,一时间打的难舍难分。
双方战至将午,党守素和张汝魁正心生退意,突然听闻远远响起了密集的雨点声。
“是骑兵,是大量骑兵!”党守素和张汝魁又不是“黄矿主”不知兵之辈,哪里不晓得这是什么响声?
“走!”党守素一声令下,顾不得通知其他矿主,兀自和张汝魁带领士卒逃去。
“往哪里走?”张汝魁也不由大惊,万万没想到贼人就在关键时候赶了过来。
“往北!”党守素冷静道,“那些矿主、豪绅不知兵,骤然遇袭,定然往西面山区逃去,正好为我等吸引舜王兵力!”
“好!”张汝魁一口应了。
两人和官兵作战多年,别的本事没有,但看两人能够全须全尾活到现在,便知那逃命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好。
党守素短短两句话,便判断出了没有受过训练的“黄矿主”一干人等一定会往西面山里逃命。
“黄矿主”等人前后加起来差不多有一千五百人左右,虽然战力远逊于党守素、张汝魁两人,但是人数差不多是他们的两倍。
所以分录别走,对党守素、张汝魁来说更为有利。
“哎哎……这不是还没到中午吗,怎么这两人就走了?”“黄矿主”等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见党守素、张汝魁突然带着人呼啦啦就撤走了。
“贼人善走,我就说这两个贼子靠不住!”其他矿主闻言纷纷落井下石道。
“我就说不能和他们合伙,这回你看到了吧!”
也难怪如此,党守素、张汝魁二人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做了“贼寇”,那么杀人放火、劫掠抢夺之事也没少干。
两方离的如此之近,这两年当然也没少发生冲突。
“等等,不对啊,这是什么声儿?”也有机灵的,也突然听到了异常。
“骑兵,是骑兵!直娘贼,这两个老贼卖了我们,快逃命啊!”经人提醒,这才有人发现由南面排山倒海一般奔驰过来的义军骑兵。
这韩城附近虽然也多有牧马之处,寻常也不过三五十骑罢了,哪里见识过大规模骑兵冲击的画面,一时间都惊呆了。
“快跑啊,快逃命吧!”早有矿徒、家丁吓跑了胆,撒起脚丫子便跑。
不待众矿主下令,那些没有经过训练的矿徒、家丁便弃了武器一路向西逃命去了。
“哪里走!”王定远远的望见前面乱哄哄的逃命的“贼人”,不由大喝一声,遂带领众将领杀将过去。
他不仅自个原系榆林将门王氏,其他萧偲、张虎、姜耀祖一干人等亦是将门出身。
若是论起啃硬骨头未必比得上其他义军,但是痛打落水狗、“抢人头功劳”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好。
只见那萧偲、张虎、姜耀祖等人各拥三五百骑,如同牧羊人赶羊一般,吊在“贼人”背后,时不时上前冲杀一阵,只杀得众“矿主”哭爹喊娘。
韩城城上的张瘦子远远望见了,也早坐不住了。
他连忙安排了城里的防御,亲自带领三百人出城“抢夺”首级,不甘人后。
如此一来二去,那张瘦子和王定便撞到了一起。
“你就是张瘦子,我看长得也不怎么瘦啊?”王定不由有几分不高兴道。
“没办法,因为你们吃的太饱了,我们可不得就瘦了嘛!”张瘦子冷笑道。
张顺麾下义军系和榆林系将领虽然大多数都出身于陕北,当初却因为经济原因,所以颇有些仇怨。
当初陕北大旱,而朝廷发放的粮饷多为高中低级军官所侵吞,普通卫所军户饿死了许多,只得起兵造反。
然后,朝廷又调动陕西边军围剿义军,双方那是新仇加旧怨,哪里能好?
“我们吃的太饱?这话与你那张胖子哥哥说吧!”王定冷哼一声,有心仗着王奇瑛的势欺负这厮一番。
只是如今张顺妻妾十数人,他一时间也吃不准王奇瑛受宠的程度,他犹豫了半晌,只得作罢。
“算了,看你们这两条腿跑路,惨兮兮的样子,这点贼人大爷赏给你了!”王定冷笑一声,拍马便走。
“等等!”张瘦子闻言眼睛咕噜噜一转,不由提醒道,“我倒有桩好买卖,就是自个两条腿赶不上,不知道你小子想不想要?”
“说来听听!”王定乜斜了他一眼,将信将疑道。
“有一股强人,怕不是有千余人,皆是衣甲鲜明的精锐,早在这些人溃散之前,一路向韩城北面逃去了!”
“甲首?”王定闻言一亮,不由笑道,“那如此便谢谢你了!”
“传令萧偲、张虎和姜耀祖等人,咱们转向北面,搜寻贼人去了!”
“哎,等等,等等!”张瘦子闻言吓了一跳,“你们都走了,那我咋办?”
他还记着自己才带来三百人出来,若是王定等人一走,被“贼人”杀一个“回马枪”那就完蛋了。
“放心吧!”王定冷笑一声道,“些许贼人早已丧胆,更兼有杨承祖一营骑兵,早绕道前面截杀,断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原来这一次“引蛇出洞”,张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永绝后患,特意把麾下王定、杨承祖两营精锐骑兵尽数派出。
这两人麾下都是骑兵,一路截杀“贼人”斥候,无声无息赶到了韩城城外。
王定和杨承祖便商议道:“贼人兵弱,一击既溃,唯所虑者,逃入深山而已。”
“既然如此,何不一营杀将过去,一营绕道西面,两项截杀,杀他个干干净净!”
这才有了两人分兵之事。
第115章 盘根错节
话说王定和张瘦子分兵以后,广布斥候,一路向北搜寻过去。
不多时果然有斥候返回汇报道:“由此往北,果然有车马行人踪迹大概有千余人,脚步齐整,似乎并非普通百姓!”
那党守素和张汝魁虽然精于“奔走”,不过这七八百精兵又不会草上飞,一路离去,不知道留下了多少痕迹。
嘈杂的脚印、折断的草木和一路上抛撒的东西,等等不一而足,都是这股义军逃窜的证明。
“往哪里去了?”王定冷静地问道。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伙人躲进深山之中。
到时候不便搜寻不说,万一中了贼人的埋伏,反而损兵折将。
“往……往北径直去了!”那斥候犹豫了一下,这才应道。
“原本看他们行迹想奔向西北的凤凰岭,结果发现我们的人以后,反而一路向北去了。”
“这伙人不简单啊!”萧偲闻言不由插话道。
“可能是造反的边军!”姜耀祖断言道。
青叶白藕红莲花,三教原本是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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