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陈庆当初和你竞争都头,但人家现在呢?率军在金兵大后方做大事,比你强千百倍!’
傅选清晰地记得自己说过的原话,在初五中午怒骂傅墨山醉生梦死,结果晚上就有箭信射出去了,偏偏那天后半夜就是傅墨山当值。
傅选越想越怕,这混蛋不会真的被金兵奸细买通了吧!
不多时,傅墨山快步走进大帐,单膝跪下抱拳道:“卑职参见都统制!”
傅选心中咯噔一下,这混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守规矩了?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啊!事出反常必有妖。
傅选不露声色问他道:“今天有人向我汇报,说你初五晚上向城外射了一封箭信,信上写了什么?”
傅墨山顿时张大了嘴,这么隐蔽的事情伯父都知道,是谁告密的?一定是孔琇那个混蛋,他把自己出卖了。
“侄儿不识字,也不会写字,怎么会向外面射箭信?请问伯父,此话从何说起?”
傅选立刻明白了,那封信一定是孔琇所写,只有他才会帮傅墨山做机密之事。
“哼!孔琇都已经给我交代了,你居然还不承认?你是要我把他找来对质?”
傅墨山吓得扑通跪下,张口结舌道:“孩儿是……是射了一封箭信,但……但上面的字孩儿一个都不认识。”
傅选起身狠狠一巴掌把他打翻,气得浑身发抖,“畜生!你要害死我了!”
第一百五十章 交代
孔琇是傅选帐下幕僚,和傅墨山关系十分密切,傅墨山升为统领后,必须要和文书打交道,但他却不识字,为了解决这个尴尬的问题,傅选便安排孔琇做了傅墨山的记室参军,专门执掌傅墨山军中文书。
孔琇在军棍的伺候下,实在熬不住了,只得一五一十交代了他给傅墨山写信的经过,以及书信内容。
但傅选还不满意,又逼他承认这件事是他出的主意,实际上就是把主谋栽给了孔琇。
傅选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他知道只要查下去,侄子傅墨山难逃脱罪责,说他是蠢货就是蠢货,居然在自己当值之时射箭,你要干也应该选别人当值的时候啊!
这件事估计吴阶也知道是傅墨山干的,傅墨山和陈庆、郑平有私怨大部分人都知道,有动机又是他当值,这件事不给吴阶一个交代,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时,一名亲兵快步走进大帐,将一份口供交给傅选,“这是孔琇最新的口供!”
傅选连忙打开口供细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就变成了傅墨山和郑平有矛盾,喝酒时他说漏了嘴,孔琇便给他出主意,让他借金兵之手杀了郑平,口供中丝毫不提陈庆之事。
这个口供让傅选很满意,他当即令道:“把孔琇勒死,就说他上吊畏罪自杀。”
“小傅将军怎么处理?”
傅选有点为难了,不处理傅墨山,或者处理轻了,吴阶都不会善罢甘休。
他一咬牙道:“革去他的一切军职,打断他的两条腿,送去成都!”
当天下午,傅墨山被傅选的亲兵打断了两根大腿骨,交给军医验伤后,便立刻由数十名亲兵用马车将他送离了大散关,一直送去成都。
傅选已经看明白了,这个侄子无可救药,不能留在自己身边,必须送走,其他罪责只能自己来承担了。
……
亥时,傅选找到了吴阶。
“这件事是我疏忽了,我无意中说漏了嘴,把郑平之事泄露给了我侄子,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愚蠢,不识字也不辨是非,被小人怂恿后做下了蠢事。”
吴阶看完两份口供,目光严峻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
“孔琇已经畏罪自杀,至于我侄儿,我已将他革除一切官职,打断了他的两条腿,送去了成都,剩下的责任由我来承担吧!”
吴阶半晌道:“这件事确实比较严重,关键是郑平是郑太后的外侄,如果他死在金兵军营,你我都责任重大,我也是期待他不要出事。”
傅选点点头,叹口气道:“如果郑平出事,不用吴都统交代,我肯定会拿那个畜生抵命。”
“这样吧!傅都统的军权暂时由本帅代为掌管,等战争结束后,我再把军权还给傅都统,此事我就暂时不向宣抚使汇报了。”
此事关系到大散关的安危,虽然傅选嘴上说是因为傅墨山的愚蠢,可涉案人死的死、走的走,真相到底怎么样,吴阶也无从查起。
但吴阶不敢有半点大意,既然傅选说剩下责任他来承担,那吴阶索性就直接将他停职,等战争结束后再酌情处理。
“请傅将军暂时去汉中修养几个月吧!战争结束后,我自会把军权交还。”
吴阶很想直接罢免傅选的军职,可惜他没有这个权力,这个权力掌握在张浚手中,吴阶最多只能暂停他的军权。
傅选黯然,吴阶果然不会放过自己,居然停了自己的军权,虽然他承诺把军权还给自己,但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在军队安插他的心腹?
傅选没有办法,他的把柄已经捏在吴阶手中,他此时除了咒骂侄子的愚蠢外,也只能接受现实,如果事情闹到张浚那里,自己的都统领可就保不住了。
“卑职遵令!”
傅选万般无奈,只得被迫交出了军权,带着十几名亲兵去汉中了。
吴阶随即命令统领杨政为军务监察官,继续追查傅墨山私通金兵一案,严查是否还存在漏网之鱼,这件事事关重大,对大散关的安全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与此同时,吴阶还得给陈庆一个交代,傅墨山做出这种恶劣之事,不光傅墨山要严惩,傅选也必须要承担相应责任,而且一旦郑平出事,那就不是停职那么简单了,傅墨山也必死无疑。
……
自从金国高层去年达成齐国势力进关中的妥协后,西北地区便一分为二,陕西路交给了齐国统治,而熙宁路以及秦凤地区则由金国统治。
关中地区自然也一分二,凤翔府依旧由金兵控制,而京兆府以及华州和同州则交给了齐国。
齐国在今年春天接手了京兆城,刘豫的兄弟刘益封为秦王,坐镇京兆城,齐国为了恢复关中凋敝的民生,又从陕西路北部各州招募了大量农民来关中耕种。
经过近一年的努力,自富平之战后被金兵摧残得破败不堪的京兆地区也渐渐有了一丝生机。
目前关中地区有五万齐军,主要分布在几座大城以及南面秦岭的各个关隘,而一般县城最多只有一两百士兵看守城门、维持秩序。
时隔一年,陈庆再一次杀到了京兆府。
当然,他没有惊动京兆城,京兆城内有两万齐军驻扎,他暂时还不想招惹,陈庆现在急需得到粮草补给,尤其是战马的草料,只够他们支持一天了。
黄昏时分,两千五百骑兵抵达了咸阳县,咸阳县没有一点防备,西城门处十分热闹,卖菜的农民大声吆喝着,准备便宜卖掉最后一点剩菜,然后就收摊回家。
官道上往来行人和商旅络绎不绝,这时,远处奔来一队骑兵,约有两三百人,速度非常快,尘土飞扬,来势汹汹,行人和小贩们吓得纷纷向两边躲闪。
骑兵很快奔近了,穿着齐军的盔甲,举起齐国的大旗,应该是一支齐国的骑兵。
但城头上的守军却有点奇怪,齐国的骑兵怎么会从西面过来?而且关中的五万齐军中只有三千骑兵,都在京兆城内呢!怎么又从西面跑来一支齐军骑兵?
但奇怪归奇怪,守军也没有往别的方向去想,更不会想到这支骑兵居然会是宋军乔装,宋军在大散关以南呢!
大散关以北没有宋军,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
片刻骑兵疾奔而至,守军都头大喊:“放慢速度,城内不准奔马!”
但三百骑兵却不理睬守军,直接冲进了城门,惹来城内百姓一片惊呼。
守军都头大怒,带着十几名士兵冲下城,“我说过了,城内不准奔……”
守军都头和手下都吓得呆住了,只见三百骑兵一起对他们拉开了弓箭。
瞬间,箭如雨发,甬道上的守军都头和十几士兵被射得跟刺猬一样,纷纷惨叫着滚翻下城。
杨再兴大喝一声,纵马向城头上冲过去……
周围吓呆的百姓终于反应过来,惊叫着四散奔逃,现在不管是哪里的军队,只要出了人命,双方打起来,百姓们首先考虑的是保命,城内城外的百姓吓得跌跌撞撞,没命地奔逃。
片刻,城门内外不再有一名百姓,全部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地狼藉。
西城守军只有三十人,刚才一阵乱箭便射杀了十七八人,都头也死了,剩下的十几人吓得撒腿便逃,沿着城墙狂奔。
杨再兴也不下令追赶,他的任务是夺取城门,等到后面主力大军到来。
大约一盏茶后,两千多名宋军骑兵从远处奔来,战马激起的尘土铺天盖地,在队伍最前面是一杆大旗,一面是秦州军的黑底赤龙军旗,另一面写着一个斗大的‘宋’字。
主将陈庆一马当先,率领骑兵浩浩荡荡冲进了咸阳县城。
城内忽然有一群百姓看见大旗上的‘宋’字,激动得大喊起来,“是宋军来了!宋军杀回来了!”
百姓在城内奔跑,大喊大叫,“宋军杀回来了!”
宋军入城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城,顿时满城都沸腾起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咸阳
咸阳知县姓孙,叫做孙嘉长,汴梁人,三十岁上下,半年前才到咸阳上任,他当然是齐国任命的知县。
在几年前他也曾是积极参与抗金的太学生,只不过岁月滋养了他的皮肉,也磨圆了他的棱角,使他从一个热血青年渐渐变成了一个深谙官场规则的后起之秀。
他先是花钱买通了汴京留守王琼,主动自荐为淘沙官,所谓淘沙官就是摸金校尉,专门负责挖掘宋朝皇族宗室的墓葬。
做了两年淘沙官,挖得金银财宝无数,得到了秦王刘益的赏识,考虑到关中唐墓颇多,皆厚葬,刘益又把他调到咸阳为知县,名义上是知县,实际上干的依旧是摸金校尉的勾当。
孙嘉长正在县衙里绘制古墓地图,忽然听到外面大街上有喊声,他连忙派手下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手下跌跌撞撞奔回来喊道:“县君,宋军……宋军进城了!”
宋军进城了?宋军进城了?
孙嘉长被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他忽然想到这几年自己造的恶迹,宋真宗的永定陵就是他亲自带人挖掘的,宋军岂能饶他?
孙嘉长越想越怕,吓得浑身发抖,下身一热,他竟然小便失禁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似乎有无数战马奔来,紧接着外面传来有人喝问道:“知县在不在这里?”
孙嘉长的幕僚张晓连忙扶住他,低声在孙嘉长的耳边道:“他们不一定知道县君在汴梁做的事情!”
孙嘉长精神一振,对啊!这里距离汴梁几百里呢,他们怎么会知道?
他稳了稳情绪,强打精神迎出去,“本县在!”
张晓一眼瞥见地上一滩黄澄澄的液体,顿时一阵恶心,这个浑蛋居然吓尿了。
外面冲进来数十名宋军骑兵,为首之人正是陈庆,陈庆打量一下这位迎出来的县令,只见他也就三十岁左右,皮肤惨白,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阴冷之气,让人很不舒服。
“你就是咸阳孙知县?”
孙嘉长吓得浑身战栗,结结巴巴道:“下官……下官正是!”
陈庆在路上打听过,这位咸阳孙知县口碑一般,基本上不管政务,但也不怎么作恶,一般而言,各地文官只要不贪赃枉法、残害百姓,陈庆基本上都不会为难他们。
“我来问你,县仓内还有多少粮草?”
孙嘉长一下子愣住了,他上任这半年一直在四处勘探古墓,从来不过问政务,他居然不知道县里有多少粮食。
孙嘉长回头求助般的向幕僚张晓望去,平时的政务他扔给幕僚。
张晓连忙上前行礼道:“启禀将军,县里粮食还有两千四百石。”
“草料呢?”陈庆追问道。
“草料……好像有几百担,不过黑豆倒是有不少,具体小人要看看帐本。”
“带我们去仓库!”
“我去!我去!”
幕僚张晓带着陈庆和士兵们向县衙隔壁的仓库走去,望着宋军骑马走了,孙嘉长顿时长长松了口气。
这时,孙嘉长忽然想到一件要紧事,咸阳出现了宋军,自己要不要向秦王汇报?
汇报是必须的,否则宋军走后,自己的知县之位也保不住了,但如果自己汇报被宋军知道了,岂不是小命难保?
一时间,孙嘉长心中纠结万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很快,幕僚张晓回来,孙嘉长连忙把他抓到房中细问,“宋军怎么说,他们什么时候走?”
张晓摇摇头,“看样子暂时不会走,还要呆几天。”
孙嘉长呆若木鸡,半晌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卑职建议县君最好立刻向秦王汇报,县君知道秦王的脾气,你若不汇报,他一定会认为你私通宋朝,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孙嘉长想想也对,宋军只是临时的,但秦王才是自己的最高上司,惹恼了他,自己更是小命难保,只有讨好他,才能保自己的荣华富贵。
“那我怎么汇报?宋军有多少人?”
“卑职已经打听清楚了,宋军只有五百骑兵,从骆傥道过来的,好像是曲端的部下,会在咸阳呆五天左右,具体他们来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孙嘉长当即写了一封快信,盖上自己的印章,交给张晓道:“你立刻安排王保赶去京兆,把信交给秦王殿下。”
“卑职立刻安排,请县君放心!”
张晓拿着信走了,孙嘉长躲在县衙内,战战兢兢等待着回信。
……
陈庆看完了孙嘉长的信,冷笑一声道:“还要求尽快消灭宋军,他就不管自己的死活吗?”
张晓连忙道:“他早就该死一万遍了,这几年他挖了多少宗室的墓葬,连宋真宗的永定陵都是他挖的,他来咸阳当官,真正的任务是挖墓葬,这半年来,他到处寻找唐墓,已经找到了数十个墓葬,若不是将军杀到,他就要动手了。”
旁边几名大将听得愤怒异常,这个知县居然是淘沙官,还把真宗皇帝的陵寝给挖了,这种人简直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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