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完颜兀术冷厉的目光转向张中孚,“是这样吗?”
“这个……”
张中孚暗叫一声不妙,四王子明显有包庇郑平的倾向,犹豫了半晌,他才吞吞吐吐道:“他是我同乡不假,但不是我的亲兵,我也从来不会包庇他,或许是他不太懂军中规矩,但郑统制这种借刀杀人的做法,确实令人不齿!”
完颜兀术也是军人,他怎么不懂这里面的问题,如果没有人撑腰,以下犯上怎么可能处置不了。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完颜兀术不满地瞪着张中孚道:“张都统还是把精力放在怎么抓捕奸细,怎么围剿陈庆上面吧!某家给你三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一半了,到时你怎么向某家交代?”
张中孚后背全是汗水,不敢吭声。
完颜兀术又瞪了一眼郑平道:“你怎么知道粮仓里埋伏有暗哨?”
郑平眼珠一转,这或许是个去除暗哨的机会。
“回禀大帅,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士兵都知道,下面早就传开了,只是上面不知道而已。”
“下面士兵都知道?”
完颜兀术愕然,如果这些暗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那部署它们还有什么意义?
要知道这种暗哨是一把双刃剑,它射杀敌人,但也会射杀自己人,几天前,一名幕僚从事去清点兵器库,结果也被暗哨射杀了,尤其是晚上,暗哨根本分不清女真人还是汉人,都一律射杀。
“你们退下!”
完颜兀术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两人退了下去。
完颜兀术负手在大帐内走了几步,心中着实烦闷,宋军探子不知藏在哪里?陈庆居然在外围活动,此人胆识过人,完颜兀术还真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还有暗哨的事情,若不是这个王建之死,自己还真不知道粮仓暗哨早就成公开的秘密了。
本想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现在呢?哪怕错杀一万,也杀不死一个敌人,这样的暗哨还有什么用?
完颜兀术踌躇良久,终于叹了口气令道:“传我的命令,粮仓大营的暗哨撤销!”
……
走出女真人大营,张中孚恼火地瞪了一眼郑平,“别以为大帅护着你,你就能嚣张,你这混蛋迟早会落在我手上。”
郑平笑嘻嘻道:“你老人家还是想想怎么对付背后的暗箭吧!”
张中孚一怔,“什么暗箭?”
“我听说奸细这个消息是来源于女真人在巡逻时捡到的一封信,没错吧!”
“没错!那又如何?”
“都统不觉得很怪异吗?知道陈庆事情的至少都是宋军高层吧!若宋军高层要出卖陈庆,那早就出卖大散关了,而且他不会派人来秘密送信?万一女真巡逻队没捡到这封信呢?”
“这样说起来,是有一点蹊跷,那你是什么意思?”
郑平见左右无人,上前低声道:“如果这封信不是大散关射出来的,而是我们自己人干的呢?”
张中孚忽然有点明白了,有人冒充宋军射箭信,在背后整自己。
“继续说!”
“如果都统制完不成任务被罢职,那么谁会是最大的受益人?”
张中孚眼睛眯成一条缝,“你是说张令徽?”
张令徽是副都统,是完颜昌的人,在军中比较沉默,也比较阴冷。
郑平一个暗示,张中孚立刻想到了此人。
“我啥都没说,就跟都统闲聊几句,都统可千万别胡思乱想,末将告辞了。”
郑平哈哈一笑,转身拍拍屁股走了,把张中孚丢在凌乱的风中。
他唯恐天下不乱,到处煽风点火。
虽然郑平目前的风险解除了,但他心里清楚,那封信是真的,一定是大散关内部出问题了,这件事他必须要立刻向陈庆汇报。
郑平找来都头王浩,对他低语几句,王浩当天便离开军营,骑马赶去了武城镇。
……
武城镇位于宝鸡县和虢县之间,渭河北岸,从陇州流过来的汧水便是在这里注入渭河,水陆交通十分便利,武城镇自古商业发达,一直便是关中的商旅重镇。
但金兵大举攻宋后,这里也遭遇了战火的破坏,变得十分凋敝,原本千余户人家的大镇,现在只剩下不足百户,但偶然还是会有商人往来,给武城镇带来一线生机。
这天下午,一支十余人的商队从北方而来,住进了镇里唯一还在经营的客栈,武城客栈。
“客官是来卖药材的吧!”掌柜一边登记,一边随口道。
“掌柜怎么知道我是卖药材的?”商人笑问道。
“现在只有卖药材安全一点,别的都不行。”
金兵为了备战囤积了大量物资,但唯独药材短缺,完颜兀术便下了一道严令,只要来凤翔卖药材的商队,一律免税,而且严禁金兵骚扰。
陕西路各地的药材商都嗅到了商机,纷纷赶来凤翔,客栈掌柜接待得多了,当然知道。
“我们是从同州过来的,我有个同伴先来了,约好在你们客栈汇合,不知道他有没有来?”
“你的同伴叫什么名字?”
“叫做吴辛,辛苦的辛。”
掌柜翻了一下登记簿,“是有这样一个人,前天下午来的,住在二楼最东面的房间,我让伙计带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掌柜给我们安排好房间就行了。”
商队首领来到二楼最东面的房间,敲了敲门,门开了,里面正是郑平的手下王浩。
他看见商人首领,顿时愣住了,关上门,他立刻单膝跪下行礼,“卑职王浩,参见统领!”
这位卖药的商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庆装扮。
陈庆率领手下沿着汧水进入关中,汧水两岸在春夏季节无法走人,但冬天河流结冰,便可以在汧水河面行走,能一直走进关中。
他们一路上都是丘陵山地,遇不到金兵,宋军就藏身在武城镇北面约三十里的一座丘陵山坳内。
武城客栈是陈庆和郑平约好碰头之处,陈庆着实不放心郑平,便亲自装扮成药商来到武城镇。
陈庆坐下,问王浩道:“郑将军情况如何?”
王浩苦笑一声,“或许统领想不到,郑将军现在已经被提拔为协从军统制,手下可是有五千人。”
陈庆眨眨眼,颇为惊讶地问道:“这是为何?”
“郑将军得到了完颜兀术的赏识,破格提拔为统制。”
王浩便将郑平拉船被完颜兀术欣赏,提拔为统制之事说了一遍。
陈庆哑然失笑,“郑胖子在宋军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现在居然统领五千人,看来在我手下委屈他了。”
“启禀统领,卑职有一件大事要向统领汇报。”
王浩便将有人泄露郑平藏身敌军,泄露陈庆军队在外围之事详细汇报了一遍。
陈庆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冷峻。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追查
这次陈庆和郑平会面,就是想寻找袭击金兵大营的机会,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营被金兵重军守卫,时机明显不成熟,这个时候贸然进攻,不但实现不了目标,还会毁掉郑平来之不易的成果。
现在自己必须潜伏起来,耐心等待机会,在金兵防备松懈之时,再狠狠猛咬对方一口,给他们一次致命的打击。
陈庆当即做出决定,他出重金买下了武城客栈,将掌柜和伙计都换成了自己手下,作为长期联络的眼线,他随即返回了军队藏身之地。
两千五百秦州军的藏身在武城镇北面约三十里外的一座山谷内,这里原本有座小村庄,但金兵杀来后,村庄被一把火烧成白地,彻底废弃了,周围十分荒凉,连猎人和采药人都看不见。
一顶行军帐内,陈庆召集几名重要将领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现在宋金处于对峙状态,寒冬将至,估计继续开战要到明年春天去了,现在金兵大营戒备森严,我们基本上没有机会,只有等战争打起来,我们才会寻找到机会。”
“统领是想暂时返回仙人关吗?”杨再兴笑问道。
“现在我们有三个选择,大家探讨一下,第一个选择是返回平凉府,但我认为这并不是明智,如果要找一个地方窝冬,那真还不如返回仙人关,所以第二个选择就是杨将军说的返回仙人关!”
陈庆看了一眼众人,他见杨元清欲言又止,便笑问道:“元清有什么想法?”
杨元清苦笑一声道:“卑职觉得返回仙人关,不如去麟游县。”
陈庆摇摇头,“麟游县是一个死角,一旦我们被告发,金兵数万大军就会赶来围剿我们,就算我们穿山逃去泾源道,那我们的战马也将带不走,损失太大了。”
“统领说得对,去麟游县确实不是上策,那统领的意思是回仙人关?”
陈庆还是摇头,“其实我们还有第三个选择,去京兆府!”
所有人眼前一亮,大家顿时明白了,这才是统领的真正的想法,他不想回仙人关窝冬,统领要找到敌人的薄弱之处,将关中闹个天翻地覆。
入夜,陈庆站在高处望着南方大散关方向,大散关出了内奸,他直觉这个内奸是傅墨山,但他没有证据。
如果傅墨山并不知道机密,那恐怕就是另有其人了,毕竟历史上,吴阶手下很多大将都想投降金兵,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吴阶那样忠心报国。
这时,杨元清慢慢走上前,站在陈庆身边笑道:“统领也知道,大雪来临,金兵就去不了麟游县,其实麟游县还是很安全的。”
“我知道!”
陈庆轻轻叹口气,“我其实是不知该怎么去面对麟游县的父老乡亲,一千多子弟交给我,基本上都在箭筈关阵亡了,我陈庆却毛发无损,还升了官,元清,我真没有脸回麟游县啊!”
“我猜也是这个原因。”
杨元清沉默片刻,惭愧道:“卑职真不该把郑平之事告诉刘都统,果然被统领言中了。”
陈庆拍拍杨元清肩膀笑道:“郑胖子那个人运道特好,你看他现在已经是金兵统制了,比我的官还大,你不要担心他,他精着呢!绝不会有事。”
“统制觉得真是傅墨山?”
“我不敢肯定,但我直觉是他,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他出卖我和郑平之事,我担心他会出卖大散关,这件事我们必须未雨绸缪,我要求吴阶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哪怕找不到证据也要把傅墨山送走,不能打马虎眼。”
杨元清点点头,“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统领很少失败了,就是统领说的四个字‘未雨绸缪’,统领把各种隐患都提前消灭,就不会引发大事。”
陈庆笑着摇摇头,“你可别这样说我,很多事情是想不到的,很多时候,一件临时发生的小事情都会导致我们失败,只是说,我的运道也不错。”
杨元清并不认可陈庆的运道论,他淡淡道:“凡是有果必有因,统领把事情做到前面,各种因消灭了大半,自然就不会有果了。”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有信心,那就尽管去想吧!”
陈庆哈哈一笑,返回行军帐休息去了,远远传来他的声音,“你们几个不要聊天了,早点休息,明天五更出发!”
次日临走之前,陈庆发了一封鹰信给仙人关的刘子羽,大军随即出发,向京兆府方向疾奔而去。
……
就在陈庆离去的第二天,两只信鹰先后从仙人关飞到了大散关。
刘子羽先后发来了两份鸽信,一份是陈庆的原信,另一份是刘子羽的信件。
陈庆的这封信在大散关高层引起了轩然大波。
议事堂内,吴阶无比愤怒地敲打着桌子,目光凌厉之极。
“简直让人不敢想象,我们中间居然有人私通金兵,居然用送箭信的方式向金兵泄露了机密,那么下一次,是不是要把大散关拱手送给金兵!”
“都统,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吴嶙忍不住问道。
吴阶克制着满腔怒火对众人道:“刘子羽转来了陈庆的急信,我们中间有人向城外金兵巡逻队发射箭信,把郑平潜入金营和陈庆在外围活动的机密泄露给了金兵,现在郑平和陈庆的情况都十分危急,刘子羽愤怒万分,大骂我们背叛,我要知道,这究竟是谁干的?”
这番话让在场众将面面相觑,刘锜骇然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情,莫非都统认为是我们干的?”
吴阶目光转向傅选,声音立透着寒意道:“这个机密只有我们几个都统知道,如果不是我们五个人干的,那一定也是我们泄露给其他人,我记得我再三嘱咐过大家,这个机密绝不能泄露。”
傅选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这是哪一天发生的事情?”
“初五晚上,那天晚上是谁当值?”
傅选脸色更加难看了,“那天晚上是我的军队当值。”
“老傅回去好好查一查当值的情况吧!”
吴阶目光凌厉望向所有人,“此事后果十分严重,今晚之前不处理掉泄密者,明天我就去向宣抚使说明情况,大家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
傅选心中就像压了一块大石一样,一阵风似的走回到自己大营,立刻喝令亲兵,“立刻去把傅墨山给我找来!”
他想起了傅墨山当初给他的恶毒且愚蠢的建议,假装失守大散关,让陈庆担任责任。
傅选越来越怀疑就是傅墨山给金兵送的信,关键是傅墨山知道这件事,那天自己责骂傅墨山只知道整天喝酒玩女人,无意中说出了陈庆和郑平之事。
‘郑平虽然也喝酒狎妓,但人家能做大事,人家现在就率领两百手下潜伏在金营内,你有那个胆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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