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月
陈庆一头雾水,抱拳道:“卑职是虞侯,当然能读能写!”
王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机会是留给有勇气的人,如果你认可八字军,那就留下吧!”
陈庆心中长长松了口气,如果王彦再问下去,他就要露馅了。
……
雨终于停了,天空阴沉沉的。
王彦望着天空,目光中充满焦虑,他们虽然抓住了女真探子,之前却有两名探子先走了,对方已经发现他们的踪迹。
“大帅,今晚必须出发了。”副将傅选在一旁小声道。
王彦犹豫一下,他也知道今晚是最后的机会,只是他们还没有准备好。
“大帅还是想公选?”傅选很了解主帅的心思。
王彦点点头,索性坦率道:“直接任命傅墨山会让别人不服气,还是按照规矩公选吧!”
他们的斥候营全军覆灭,需要重新组建,李绛是斥候营指挥使,但他们还需要一名斥候都头。
副将傅选便推荐了自己的侄子傅墨山。
但王彦很了解傅墨山,目不识丁而且鲁莽少智,做一名冲锋陷阵的悍将可以,出任斥候都头却不适合。
斥候营指挥使李绛也极力反对任用傅墨山。
傅选见主帅不肯松口,只得无奈道:“公选当然最好,卑职就怕时间来不及了!”
“一共只有四个人选,几场比武而已,完全来得及!”
傅选一怔,“不是只有三个竞争人选吗?”
王彦笑了笑道:“就在刚才,李绛推荐跟随他一起回来的环庆军虞侯陈庆出任斥候都头。”
“什么!”
傅选脸色一变,李绛居然推荐一个环庆军的虞侯来竞争斥候都头,他疯了吗?
傅选冷冷道:“八字军的规矩是嫡系优先,大帅觉得让一个环庆军的败将参与竞争合适吗?”
王彦很清楚陈庆能带领四名老弱残军不仅逃脱女真游哨骑兵的追杀,还反杀九人,在归途同样表现出色,这是一名智勇双全的虞侯。
从陈庆冷静的目光里,王彦看到了一个优秀将领应有的潜质。
王彦看了傅选一眼,淡淡道:“现在是非常时期,破格提拔也未为不可。”
傅选还想再反对,王彦却摆摆手,“我们没有时间了,召集所有指挥使来商议吧!”
……
陈庆的晚饭依旧是干饼,只是配了一碗热汤。
他目前还是虞侯,虞侯属于军吏,级别等同上士,并不掌兵,相当于排长下面的专业士官。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士官还是冒充的,他前身的真实身份只是一名伍长。
但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能在女真骑兵的追击下活下来,他已经很感激上天的开恩了。
刘五和赵小乙依旧是他的手下,刘五是凤翔府麟游县人,从军十几年的老兵油子,所以他能活下来。
赵小乙只有十七岁,刚从军半年,是刘五的外甥,非常机灵,瘦得像猴子一样,他紧紧跟着刘五,也侥幸活下来。
陈庆学着刘五把饼掰碎,泡在热汤里,又撒了点盐末。
别人都是一营一部地坐在一起,唯独他们三人孤零零地坐在山崖边,无人理睬。
刘五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对陈庆道:“小乙听到了一些消息,小乙,告诉虞侯!”
“听到什么?”陈庆疑惑望着赵小乙。
“卑职的钱袋掉了,便去小帐那边寻找,士兵不让我靠近,但我听见小帐内有人在争吵,声音很大。”
“争吵什么?”
“那个带我们回来的李绛说,‘他有资格参选,有勇有谋,干掉了九名女真游哨骑兵’,旁边立刻有人大吼,说什么脸上没字,不够资格,还有人破口大骂,骂环庆军的人都是狗,只会坏事!”
陈庆心中暗忖,这是在争论自己吗?
“然后呢?”
“然后好像是主帅说了一句,‘按照规矩来!’帐里的几个人便怒气冲冲走了,我也吓得连忙跑回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刚才……虞侯,他们来了!”赵小乙吓得脸色都变了。
陈庆一回头,只见五六名身穿山字甲的将领快步向这边走来,为首将领是一名彪悍大汉,身高至少有一米九,长得像黑熊一样,脸上横肉乍现,眼露凶光。
几名将领走到陈庆面前,为首彪形大汉双臂环抱,下巴一扬,“这么说,你就是那个自诩杀了九名金兵的环庆狗?”
陈庆没理睬他,他用两根小木棍将浮在汤上的饼摁到碗底。
“老子问你话呢!”彪形大汉眼睛一瞪,凶相毕露。
刘五连忙站起身,点头哈腰陪笑道:“将军,我们杀金兵只是侥幸。”
“滚开,老子没问你!”
彪形大汉一把将刘五推个趔趄,又冷冷对陈庆道:“老子最后再问你一句,你给老子乖乖站起来回答,再敢装蒜,一脚踢爆你的卵子。”
陈庆还是没理睬他,把最后一块饼撕碎了,放在汤里。
彪形大汉恼羞成怒,上前一脚将陈庆的碗踢飞,碗里的汤饼也泼洒一地。
陈庆霍地站起身,捏紧了拳头,怒视眼前的彪形大汉。
彪形大汉伸出斗大的拳头,在陈庆眼前晃了晃,一脸戾气道:“环庆狗不配吃我们的粮食,只配吃老子的拳头。”
说完,他狠狠一拳向陈庆脸上打来。
陈庆一侧身,躲过了凶狠的一拳,脚步敏捷后退几步,脱离了彪形大汉的打击范围。
陈庆冷冷道:“我不认识你,也不稀罕吃你们的军粮,是你们主将让我留下来,如果你们不欢迎,我这就向王将军辞行!”
彪形大汉回头对几名同伴笑道:“听见没有,环庆狗还想去告我黑状!”
一名矮个子将领怂恿道:“墨子,理他做甚,把他屎打出来,扔出去就是了。”
另一名年纪稍长的将领劝道:“老傅,稍微称量一下就行了,不要太过分,免得有人说咱们八字军心胸狭窄,容不下外人。”
“怕个屁啊!环庆狗害咱们打了败仗,还要照顾他们情绪?”
话虽这样说,彪形大汉还是担心主帅责罚,便横起大拇指指着自己脸庞,“环庆狗听着,老子叫傅墨山,第一军第三营的骑兵都头,正宗的八字军嫡系,老子准备竞争斥候营都头,听说你这条环庆狗也想来竞争,老子心中不爽,要么你拿出本事来给老子看看,要么你这条环庆狗有多远就滚多远去。”
对方一口一个环庆狗,陈庆心中怒火燃起。
但既然事出有因,他也不想计较,便克制住内心的怒火,摇摇头道:“我对你们的都头没有兴趣,也不想和你打架,请你走吧!”
傅墨山得到叔父的指示,让他来试探一下陈庆的底细。
他怎么可能因为对方说两句软话就放弃试探。
“还挺会装,老子已经给你下战书了,人证都请来了,环庆狗,你想耍我是不是?”
“我再说一遍……”
傅墨山却不给他机会了,上前狠狠一脚向陈庆裆下踢去。
第四章 竞技
陈庆见他出脚狠毒,终于忍无可忍,左脚蹬地起跳,身体腾空,一记漂亮的空手道旋风踢,‘啪!’一脚精准地踢在傅墨山的脸上。
傅墨山‘嗷!’一声惨叫,身体‘蹬!蹬!蹬!’连退一丈远,仰八叉地摔倒在地。
陈庆并没有用全力,否则对方半边脸的牙齿都保不住。
只是这一脚陈庆就摸透了对方的老底,身体笨拙,下盘虚浮,武学基础太差,只是长得吓人,空有几斤笨力气罢了。
“狗日的,老子要杀了你!”
傅墨山如野兽般咆哮,拔出腰间战刀便要冲上去杀人。
“傅墨山,你在干什么?”
脸色阴沉的李绛快步走了过来。
几名将领见势不妙,私下斗殴会受军法处置,他们连忙架住傅墨山,硬把他拖走。
“环庆狗等着瞧,看老子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傅墨山远远挣扎着大喊。
李绛冷冷地望着傅墨山走远,这才取出一卷软饼递给陈庆,笑道:“这是我从伙头兵那里搞来的软饼,吃吧!”
“多谢李将军!”
陈庆也不客气,接过软饼分给刘五和赵小乙一半,坐在一块石头上吃了起来。
李绛坐在他身边淡淡笑道:“知道这个姓傅的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他说了,好像是竞争什么斥候营都头,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向主帅推荐了你!”
陈庆一怔,“将军觉得我合适吗?”
李绛微微一笑,反问道:“你觉得这个傅墨山合适吗?”
陈庆摇摇头,“此人很鲁莽,不适合当斥候!”
“他不仅鲁莽,而且骄横,他若成为我的副将,我非被他害死不可,陈虞侯,我推荐你是为了自己着想,但这也是你的机会!”
陈庆沉思片刻问道:“怎么竞争?”
“一共四名竞争者?傅墨山目前职位最高,他出任擂主,其他三人攻擂单挑,最后胜出者出任斥候都头。”
“这叫车轮战吧!傅墨山如果连胜两场,再对阵第三场,体力上是不是对他不公平?”
“你以为他会吃亏?”
李绛冷笑一声道:“如果他真的连胜两场,第三场败了,他还有一次机会。”
说到这,李绛满怀期望地问道:“怎么样?”
陈庆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参加!”
陈庆已经意识到,自己想在八字军中立脚,这个机会必须抓住。
……
大帐前的空地挤满了数千将士,饶有兴致地观战这场攻擂赛,在沮丧枯燥的日子里,能让将士们兴奋的事情并不多。
此时空地上,傅墨山正和一名将领激战,傅墨山手执一杆金背大刀,大刀上下翻飞,气势猛烈,另一名将领也用一把大刀,但被傅墨山压制住了,明显力量不支。
陈庆暗暗点头,这个傅墨山力量不错,或许这是他最大的优势。
李绛在一旁道:“他这柄铁杆金背大刀重达四十斤,没有强劲的臂力休想挥得动它,所以傅墨山号称八字军第一神力,当悍将可以,当斥候将不行,他连字都不认识,怎么传送情报?”
“确实不太合适!”
李绛又笑问道:“陈虞侯最擅长什么?”
“我?”陈庆想了想笑道:“我比较擅长剑术、射弩和象棋。”
陈庆从前号称三绝王,他的三绝是指击剑、射击和象棋,他甚至杀进过全运会男子重剑前三,只是他把击剑和射击改成了剑术和射弩。
“呵呵!我也喜欢象棋,有时间我们杀一盘!”
陈庆微微一笑,“将军喜欢,我随时奉陪!”
他瞥了一眼远处的主看台,其实就是几块大石,王彦和几名重要的将领都坐在大石上观战。
有一个瘦长脸将领不时向自己看来,不知是不是傅选?
陈庆笑问道:“李将军这里有没有趁手的兵器?”
“兵器当然有,不知你想要什么样的兵器?”
“矛和枪都可以!”
“我正好多出一支铁枪,送给你!”
李绛吩咐手下士兵一声,士兵跑去取来一支长枪。
“我原本是岳指挥使的部将,后来岳将军和大帅意见不和,他率军去投东京留守宗泽,临行前他把这支铁枪送给我,它对我稍微沉重了一点,就转送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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