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凌烟
人群中的汪伯彦心头一紧,顿时背后冷汗直冒。
“香皂坊前主簿官王世哲怎么死的?”
“臣不知道!”
“事到如今,还想狡辩!”
“都是汪侍郎让臣做的!”
人群的目光瞬间转移到汪伯彦身上,汪伯彦脸刷的一下白了,他颤颤巍巍走出来喊道:“臣冤枉……”
“冤不冤枉现在不是你说的算!”
“陛下……”
赵宁却不理会汪伯彦,质问李擢:“王世哲到底怎么死的?”
“是汪侍郎出的主意,他让我去见王世哲,随后王世哲就自杀了!”李擢全身发抖,心志彻底崩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去见了,就自杀了,为什么?”
“王世哲他……他……他在香皂坊的时候,吃了许多回扣。”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香皂坊的原料提供商,是臣引荐的。”
“你也拿了?”
“是汪伯彦让我拿的!”
“陛下!他在胡说……”
“陛下,千真万确,岳飞去职之时,也是汪伯彦让臣去民间找一些说书人,故意捏造事实,就是为了往岳飞身上泼脏水,让岳飞再也回不来朝堂!”
汪伯彦赶紧说道:“陛下!李擢这个人既贪婪,还无耻,他的话不可信!”
岂料李擢又说道:“陛下,那钱也不是臣一个人拿了,臣还给了刘祭酒一部分!”
一边的刘瑜当场懵了,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他在冤枉臣!他在冤枉臣!”
李擢连忙继续说道:“刘祭酒还跟臣说,若是那些国营商社转私了,以后我们就很难从里面拿到更多的钱了,所以一定要反对这件事!”
“陛下,他信口雌黄……”
“周伯通!”赵宁喊道。
“臣……臣绝对没有收李擢的钱!”
赵宁的道:“关于国营转私一事,你怎么看呢?”
周伯通立刻一脸大义凛然地说道:“这是利国利民的国策,只要是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支持!”
赵官家又环顾周围,也不顾刘瑜、汪伯彦等人的呼喊,问所有人:“诸位卿认为呢?”
众人立刻说道:“这是利国利民的国策,臣等怎敢不支持!”
赵宁又道:“那立法呢?”
众人又先后喊道:“那是保护百姓的,那是陛下圣明恩泽四海,臣等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看来议法院明面上的阻力,也消除了。
“陛下!陛下!李擢冤枉臣!”刘瑜往前爬。
赵官家却不理会他,而是问韩肖胄:“韩尚书,根据目前大宋律法,贪污、合谋逼死朝廷命官,是什么罪?”
“回禀陛下,是死罪。”
“哦,死罪啊,那朕也无能为力了,带下去交给刑部审判。”
“陛下,看在臣当年为新政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饶了臣一命吧!陛下……”
声音渐行渐远。
这个案子在原本已经平静许久的大宋朝堂,激起了千层浪。
关于国营转私的巨大争议,在短时间内突然消失。
原本打算反对《大宋临时契约法》和《大宋临时劳务法》的声音,也没了。
至于汪伯彦、刘瑜、李擢三人,已经有大量的证据,大理寺初审几乎一天就过了,刑部复核也只花了两天。
三人都被判处死刑,数日之后,就被处斩。
这个案子,很奇怪,按理说不知他们三人,但刑部却快速收了尾。
人们的印象中,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杀过朝廷重臣。
这件事,在民间引起了极大轰动。
作为反面案例,快速衬托出了《大宋临时契约法》和《大宋临时劳务法》的正义性,以至于民间上下一片欢呼。
接下来的一个月之内,整个开封府的衙差,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在街上巡视。
凡是有人检举说哪家商社违背了《大宋临时劳务法》,立刻就有一堆的衙差,疯狂地冲过去,请那位商社老板出来喝个茶。
据说一个干了十年衙差一直没有升迁的人,发现东京首富马卫哲的香皂坊违规经营,普遍降低员工俸禄,把这事上报上去后,这个衙差立刻升到了九品的巡查官。
这件事,在开封府的执法体系里,快速传开。
衙差们双眼放光,就像草原上正在四处寻找小羊的恶狼一样。
以至于开封府的商人们,连夜开始背诵《大宋临时契约法》和《大宋临时劳务法》,隔天就跑到厂坊去,该加薪的加薪,该下班的下班。
当然,商人们绝不会认为这是常态,他们大多数都保持着观望的状态。
许多人一直认为这是下面的人为了迎合上面新宰相的三把火。
既然如此,那就配合着烧一烧。
等风声过了,该降薪的降薪,该加班的给老子往死里加班!
从朝廷的层面来看,这件事尚未结束。
接下来几个月,这件事被东府发往全国各路。
其目的也很明确,让各路官员都知晓。
若是以后谁再反对国营转私和《契约法》、《劳务法》,那就可能与李擢等人有相似的经历,司法部门应该好好查一查了!
这无疑是为这一次的改制扫清了分歧上的障碍。
趁着这个机会,四月中旬,赵宁对外公布了议法院的成立。
原本就被国营转私、《劳务法》等事件搞得刚恢复过来的官僚,一听闻议法院来了,顿时各个如同炸毛的公鸡一样。
一时间,朝堂上下,风起云涌。
第1519章 朱熹(第一更)
大宋的读书人们从未遇到过今天这样的局面。
他们翻阅了古籍,查找了先贤的圣典,无论如何都找不出一个议法院这样的存在出来。
自古立法,皆为君王一言堂,皆为君王而立法。
所以才说是王法,而不是说民法。
王法的本质就是君王的法,君王言出法随。
可是议政院这个存在,实属奇怪,他居然在每一个行政衙门设立两个议法官。
立法的发起是从上而下,但是立法的程序,却是从下而上。
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以宰相为首的东府,在立法上完全失去了权力。
众所周知,税收归东府管。
例如现在东府觉得民间出现太多商业漏税,严重影响了朝廷的税收,原因是商业法存在漏洞,但东府却不能自己修改商业法了,而是必须提交给议政院。
这就出现了一个让一部分人坚决反对的问题:东府失去立法权,商业法存在漏洞,东府想要修改,必须走流程到议法院,议法院在召集议事,这个议事的过程就非常复杂了。
复杂到议法院让各路的州府、县提修法意见,然后再议事,再最后投票做出决定,做完决定后,再组织专门的人修改法案。
修改完后,再提交审核,初审由议法院审,复审由东府和议法院联合审,终审到皇帝陛下那里。
一整套下来,快的话一年,慢的话十年也说不定。
于是立刻引起了一批人的强烈反对。
这批反对的人到底有多少,无从得知,但是反对的声音,在短短的半个多月时间迅速壮大。
理由也很简单:如此这般,朝廷想要解决民间问题,会被束缚住手脚,使得问题没办法得到及时解决。
从解决问题这个出发点来去反对,这个反对理由,不是那么容易推翻或者被怼回去的。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到了靖康二十年六月,正是夏风含波,青莲浮绿的季节。
这一日,一个少年郎骑着马,意气风发地抵达汴京。
他的到来,引起了汴京学术界的轰动。
准确的来说,是引起了儒学界的轰动,其他学派也有人闻风而来。
毕竟这年头,大宋的学术界早已遍地开花。
例如新学的格物学、法学、市场学、货币学等等。
格物学中又分了物理学、生物学、农学、天文学。
还有一种叫新道学。
儒学已经从一家独大,变成只是诸多学术中的一种。
毕竟新学已经抓了十几年时间,一个少年假如七岁开始接触新学,现在已经成长到二十几年了。
这是新一代人的崛起。
但若说儒家彻底消失,也是不可能的。
儒家之所以能在历代王朝长盛不衰,也有儒家不可替代的优点。
儒家提倡的仁、义、礼、智、信,本身都是好的。
至少宋哲宗、宋徽宗时代的儒生,许多都还在世。
这个少年的到来,似乎一下子唤醒了汴京沉寂已久的儒学。
据说他五岁读《孝经》,六岁能画八卦,十岁已经熟读儒家经典,地方上称之为神童。
后来有人提报他的名字,引荐他到汴京,进入汴京大学,却被他本人拒绝。
他说当以圣人之学而治天下,新学是实用之学,而非治世之学。
他的名字叫朱熹。
靖康二十年的这个夏天,朱熹第一次到汴京。
在他到来之前,他的文章、书籍,曾在汴京流传已久。
直到他本人抵达,无数人在到城外,去迎接这位少年儒学大师。
于是,这一日汴京除了青莲与蝉鸣,还多许多这个少年意气风发的故事。
傍晚,朱熹抵达汴京的消息传到了正在后苑钓鱼的赵宁耳边。
“朱熹?”
“是的,官家,臣去打听过,听说此人自幼便是神童,以弘扬圣人学说为己任,他今年才十六岁,但数年前,他的书就已经在各地出版,得到许多人的好评。”
“哦,朕记得之前你跟朕提过一次。”赵宁说道。
见赵官家面色如常,高俅试探性地说道:“但臣观此人学术不正,蛊惑人心,现在到了汴京,满城儒生皆喜极而迎,臣以为,当将此人控制下来。”
“控制下来?”
“是的,以免他在汴京妖言惑众,影响了新学。”
说着,高俅还拿出一本朱熹写的书,叫《天理》。
“官家,您看看,他说什么人要消灭本身的欲望,才能让仁、义、理、智永恒。”高俅拿着那本书,言之凿凿地说着。
赵宁接过来翻阅了一下。
这本书正史上的朱熹没写过,这个时代的朱熹,估计是受到了诸多新学的影响。
但他依然走进了理学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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