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这几日萧光敬在汴京城捅了不少娄子,打砸商铺,欺凌路人摊贩,刁难礼部官员,勾栏院掀桌子骂人,还非礼太常寺歌伎。
太常寺的歌舞伎,众所周知是表演宫廷歌舞的正经女子,朝堂重大典礼和仪式上表演大雅正音舞乐的人,给辽使表演歌舞是外交礼仪,萧光敬这货居然上手就摸……
接待辽使的这些日子,钱仲深快疯了。
于是钱仲深不得不登门拜访楚王府,求见世子。
礼部侍郎登门,招待规格要提上来,赵孝骞在银安殿接见了他。
钱仲深面带怒气进殿,进门便一脸不爽地质问。
“世子最近很忙吗?您是迎辽正使,为何多日不见出面接待辽使?”
赵孝骞颇为意外地打量他,老家伙今日吃枪药了?
“萧光敬干了什么?”赵孝骞好奇问道。
终于问到正事了,钱仲深忧愤地一跺脚:“罄竹难书啊!”
然后钱仲深将萧光敬最近的所作所为娓娓道来,赵孝骞不动声色地听着。
半晌后,赵孝骞挠了挠头:“我听懂了,总之一句话,萧光敬不是好人,对不对?”
钱仲深点头:“对!”
“所以,钱侍郎跟我说这些是啥意思?指望我出面把他揍一顿,还是索性一刀砍了,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麻烦?”
钱仲深一愣,他又给整不会了。
对呀,辽使如此跋扈,世子能怎样?不能打又不能杀,我跑来他跟前告状有什么意义?
“官家对世子甚为器重,您若真能出面揍他一顿,给他一个教训,便再好不过了。”钱仲深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表情,道:“……可以吗?”
赵孝骞笑了,这老货特么的也不是好人呐。
“可以!我答应了。”赵孝骞毫不犹豫地拍胸脯:“钱侍郎去安排人揍他,无论把他揍成什么样都行,事后官家若怪罪,一切罪名我来担。”
钱仲深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混迹朝堂到了六十岁,钱仲深若连这种当都上的话,早活不到今日了。
这小狐狸也不是好人,他说的话半个字都不能信。
第117章 辽使之劫
按照原计划,辽使入朝,赵孝骞打算晾他十天半月。
不管辽使要来聊什么,先晾起来再说,反正如今宋辽的格局是辽国索取,大宋赔付。
对待上门要钱的人,何必那么客气?
但钱仲深好像遭不住了。
萧光敬太难侍候,对大宋官员处处刁难,如钱仲深这般好脾气的老臣,也受不了萧光敬的嚣张态度。
整个大宋能治萧光敬的,大约只有眼前这位楚王世子了。
这就是所谓的“恶人还需恶人磨”。
但赵孝骞对萧光敬不感兴趣,对这样一个外国纨绔,打不得杀不得,实在放不开手脚,不如不见。
“辽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鸿胪寺的官员们都忍忍,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把他当成一个智力低下的小孩子便是,何必跟他较真。”赵孝骞懒洋洋地道。
钱仲深叹道:“本官原本也是如此告诉鸿胪寺官员的,奈何萧光敬越来越过分,住进驿馆后,不仅吃穿住行处处挑剔嫌弃,还殴打辱骂官员侍女,那些跟随而来的辽国使团也是如此。”
“在他们眼里,我宋人就像天生比他们低一头的奴隶,可随意生杀予夺,如今辽使的做派已传到了朝堂,今日的朝会上还有御史参劾礼部和鸿胪寺,说是自甘折辱,损我国体。”
赵孝骞皱眉:“萧光敬如此跋扈?记入史书这一招都不好使了?”
钱仲深苦笑道:“辽使来朝,挑剔我大宋的吃穿住行,纵是记入史册,也是我大宋礼数不周,萧光敬他怕什么?”
顿了顿,钱仲深叹道:“尤其是,萧光敬不仅挑剔吃住,更是有洁癖,他住的屋子,用过的东西,睡过的床榻,一天要收拾打扫十几遍,用膳的桌子但凡稍有一块油渍,都会掀桌子大发雷霆。”
“也不知他这怪毛病是装出来的,还是真被惯出来的,这等纨绔子弟毛病实在太多了。”
赵孝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吱声儿。
钱仲深急忙道:“世子被官家甚为器重,是我大宋砥柱之臣,当然不可能是纨绔子弟,老夫之言绝无他意,世子万莫误会。”
然后钱仲深眼神带着哀求地道:“世子,礼部和鸿胪寺实在侍候不起那位辽使,还请世子出面,让辽使在我大宋安分一点。”
赵孝骞叹道:“钱侍郎可知,所谓的纨绔子弟,这类人的特点是什么?”
“老夫不解,请世子赐教。”
“第一,欺软怕硬,第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第三,死要面子。”赵孝骞朝他微笑:“我也是纨绔,在这方面,我很有发言权。”
“世子的意思是……”
赵孝骞冷笑:“萧光敬不是爱干净么?那就给他一个一辈子难忘的体验,让他往后余生每每半夜惊醒,都会情不自禁狂扇自己嘴巴子。”
“吾有一计,此计过后,萧光敬在我大宋不仅脾气会收敛许多,大约都不好意思抬头见人了。”
钱仲深大喜,都不顾长幼规矩,竟起身朝他长揖一礼:“世子可比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赵孝骞啧了一声,突然有点好奇,萧光敬那货最近几天究竟干了什么,把钱仲深这根官场老油条恶心成这样。
…………
掌灯时分。
汴京城内仍旧繁华如锦,隔着院墙都能听到街上人流穿梭喧嚣声。
萧光敬身躯有些摇晃地走出驿馆内的院堂,仰头望向星空,一轮明月高挂。
看着圆圆的明月,萧光敬突然发觉自己北方狼族的血脉苏醒了,有一种仰头对月长啸的冲动。
说啸就啸,萧光敬张开嘴,却打出一串长长的酒嗝儿。
今晚饮酒委实有点多了,准确的说,自从来到宋国后,他几乎夜夜笙歌,每夜必醉。
尽管打从心底里看不起孱弱的宋国,但不得不承认,宋国的酒是真的好喝,比辽国的好。
今夜又有些醉了,宋国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频频敬酒,席间吹捧阿谀之辞不绝于耳,萧光敬很想保持清醒,很想抵抗来自敌人的糖衣炮弹。
但……太难了,根本抵抗不了。
于是,萧光敬又醉了。
起身踉跄出门,萧光敬打算出去透透气,缓一下酒意。
他没忘记自己的使命,他是来跟宋国谈判的,不是吃喝玩乐的,但是宋国那位正使自从迎他入城后,便一直没见过他。
萧光敬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也读过中原的书,他知道赵孝骞是为了晾着他,晾得他心浮气躁了再跟他谈。
萧光敬想笑,区区小聪明,能瞒得过我?我会心浮气躁?
在宋国每待一天,你们都要好吃好喝款待我,我在这里乐不思蜀,不谈就不谈,我更巴不得多享受几日。
时已近中秋,夜风微凉,被夜风吹拂之后,萧光敬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明日,他还要变本加厉地刁难宋国的官员,借题发挥无理取闹,把嚣张跋扈的嘴脸表现得淋漓尽致。
如此一来,想必赵孝骞也忍不了了,不得不主动求他坐到谈判桌上,那时谁主动谁被动,一目了然。
夜风一吹,八分酒意醒了三分,萧光敬的肚子却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下意识摸了摸肚皮,萧光敬皱眉。
这几日忙着应酬饮酒,倒是没认真吃过几顿饭食,想必是身体提出抗议了。
然而站在院堂外,不知为何,萧光敬的肚子仿佛被按了启动键似的,发出一连串的叫声。
不仅如此,肚子还隐隐作痛,肠胃里翻江倒海,非常难受。
萧光敬面色狰狞捂住了肚子,然后四下张望,他决定去解决这个麻烦。
古代的权贵大户人家,通常卧房里会单独开辟一个小间,里面摆放恭桶供主家解决大小便,讲究一点的话,恭桶前方还会摆两面山水屏风,以示雅意。
史书里常有记载,主人对客人说“请允更衣”,这“更衣”就是中途上厕所的意思,从古至今,历史上的很多阴谋诡计也是在“更衣”的这段时间里完成的。
萧光敬所住的驿馆卧房里当然也有恭桶,但此刻他人在驿馆的院堂与宋国官员应酬,此地距离他所住的卧房甚远,情况紧急,怕是来不及了。
幸好萧光敬这几日对所住的驿馆范围颇为熟悉了,他知道院堂不远处有一处公共的方便更衣之所,是专供驿馆打杂的下人堂倌使用的。
眼下萧光敬已是万分危急之时,哪里还顾得上尊卑体面,于是拔腿便朝更衣之所奔去。
夜色下,萧光敬奔跑的姿势颇为古怪,跑两步脸色一变,然后奋力夹腚,用尽全身的力气安抚谷道狂躁的压力,然后再跑,再停下。
如此反复,天人交战。
作为一国使臣,萧光敬的意志力是惊人的,为了国家和契丹民族的体面,他也决计不允许自己出丑。
“拉在裤兜子里”这种丑闻,他承担不起,自杀一百次都不足以洗白一国使臣的屈辱。
第118章 身败名裂
宋辽承平数十年,萧光敬是在和平环境里长大的权贵纨绔子弟。
他发誓,今夜此时,是他短暂人生里遇到的最危急的情况。
也不知为何,肚子就莫名其妙开始痛了,然后屎意来得如此迅捷凶猛,猝不及防。
距离驿馆的更衣之所越来越近,萧光敬双目赤红,咬着牙攥着拳,几乎一步一步地挪着过去。
此时的动作已不敢太大,连迈步都有可能全面失守。
一股股汹涌的压力,如万军攻城般朝他的城门一次又一次地发起冲击。
幸好萧光敬是个成年人,生活阅历纵然不算丰富,至少还有基本的常识。
他知道此时绝对不能相信任何一个屁,否则必定身败名裂。
这一段路不算长,但萧光敬走得无比艰辛,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他未来的人生本应绚丽多彩。
所以他绝对不能在宋国的土地上出丑,否则辽帝会对他失望,他父亲的政敌会以此攻讦。
艰难地抬头望去,那个简陋的更衣之所就在前方不远处,大约不到三十步。
肚子越来越痛,萧光敬用引以为傲的意志力苦苦对抗,支撑,夹着腚缓慢地拖着脚步往前挪。
终于,在城门即将失守的那一刹,萧光敬终于冲进了便所,顾不上里面的恶臭和到处乱飞的苍蝇,他迅速转身,撩袍,脱裤,蹲下。
动作流畅利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噼里啪啦轰轰!
蹲在坑位上方,萧光敬长出一口气,眼角甚至泛起了泪光。
没人知道,今夜此时,他为伟大的辽国挽回了形象。
是的,没人知道,此刻的萧光敬觉得自己像个默默无名的英雄,他为辽国做出的功绩无人可知。
千钧一发,力挽狂澜,从院堂到便所,天知道这一路他走得多么辛苦,回到辽国后好想做一场功臣报告会,详细述说一下今夜危急时刻的感受。
肚子仍在隐隐作痛,城门已然失守,但他已不急了,甚至有点享受。
全副精神放松下来后,萧光敬这才闻到便所里的恶臭,还有这简陋的四处漏风的环境。
萧光敬皱眉,捂住鼻子,眼神露出无比嫌弃之色。
来到宋国后,萧光敬作天作地,各种无理取闹,各种挑三拣四。
种种行为有真的,当然也有装的。
使臣入朝谈判,从起居日常到言谈举止,都属于双方博弈的过程,都是为了给自己的国家争取更多的利益。
但萧光敬确实有洁癖,这是真的,一点也没作。
出身权贵,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很容易惯出这种毛病。
便所是给驿馆的下人堂倌用的,环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若非今夜情况紧急,打死萧光敬也不可能走进半步。
此时身体的问题正在解决,萧光敬却实在忍不了里面的味道,只能拼命捂着鼻子,用嘴呼吸。
今夜过后,不,等不到今夜过后,他决定回去就掀桌子,叫上辽国使团的所有官员随从,把驿馆砸了。
萧光敬蹲在便所坑位上,此刻他对宋国的恶感已至臻境,恨不得回去就劝说辽帝,发起对宋国的战争。
片刻后,肚子的疼痛终于缓解,萧光敬长长呼出一口气。
然后,萧光敬又开始思考善后的问题。
是的,事发突然,他没带纸,坑位旁倒是吊着一块厕筹,竹子做的,一头稍微带点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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