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调动龙卫营两万兵马出营,在拒马河四百里新占领地地毯式搜索韩维王垣等官员,如若发现迁徙的农户流民,一并送回真定城。
真定府衙内,辖下九县的知县战战兢兢在赵孝骞面前交代了治下村庄堡寨的情况后,赵孝骞招待他们用了晚膳,却不放人。
接着皇城司赵信出面,开始在这些知县中审问排查,摸清他们是否与韩维王垣等人勾结。
与此同时,真定府的提举司,提刑司,转运使司等部门的首官,也被叫进了府衙,经赵孝骞当面质询后,首官们出了正堂就被皇城司属下接走,开始进一步的审问。
相比真定城的紧张气氛,府衙的气氛更是压抑得令人窒息。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们,进门时一个个战战兢兢,满身大汗,在皇城司气势凌厉的审问下,以往犯过事的官员顶不住压力,纷纷交代了。
深夜,赵孝骞仍未回家,独坐在府衙的后堂内,翻阅着皇城司送来的供状。
消息有好有坏。
坏消息是,皇城司对真定府的官场再次排查审问,上一次犯了事却躲过清洗的官员,被查出来不少。
好消息是,这些官员犯的事跟这次汴京权贵圈地的关系不大,都是往年曾经干过的勾当。
赵孝骞此时对韩维王垣他们的谋划大概有了一个轮廓。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这次奉汴京大佬们的命令圈地,这批官员算是独来独往,根本没有勾结本地官员的计划,所以真定府的官员们才没有牵扯其中。
这也很符合逻辑,毕竟大佬们都是大宋顶尖的高层人物,他们私下里干的勾当只能隐秘进行,勾结本地官员的话,事情难免会泄露出去,闹得满城风雨。
而且勾结本地官员意味着要割舍一部分利益出去,以大佬们的贪婪,大约是舍不得割舍利益出去的。
赵孝骞和龙卫营打下的疆域,如此广袤且无主的耕地良田,汴京的大佬们聚在一起商量一番,私下里各自瓜分,正是闷声发财,没有必要让太多人参与进来。
不得不说,人一旦掌握了权力,胆子和野心也膨胀起来了。
四百多里的土地,就算能耕种的良田只占三分之一,那也是一个骇人听闻的天文数字。
他们的计划一直很顺利,如果不是闹出了人命,如果不是袅袅无意中发现了异常,那么这次圈地很可能就成功了。
可惜的是,他们漏算了赵孝骞的反应,他们以为稳住了赵孝骞,事后再给他分一份利益,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情办了。
然而,赵孝骞没那么容易被糊弄,他的立场也与汴京权贵们完全不一样。
在这方面,赵孝骞的底线比他们高多了。
深夜子时,府衙内仍是人影幢幢,赵孝骞没睡,官吏们也不敢睡。
他们忙着统计数据,忙着接收下乡的差役们传回来的消息。
气氛很压抑,官吏们走路都踮着脚,大气都不敢喘,心中却纷纷骂娘。
不知道什么人得罪了郡王殿下,你们得罪也就罢了,我们每月领点微薄俸禄的小官小吏招谁惹谁了?凭什么你们造的孽,却害得我们半夜还在府衙加班?
深夜子时,李清臣神情疲倦地走入后堂。
“殿下,辖下九县村庄堡寨的消息已归纳出来了。”李清臣道。
赵孝骞接过他手上的一摞纸,沉着脸一页页地翻阅。
纸面上都是今日差役和厢军门下放到各个村庄堡寨后,统计出来的最新数据。
数据有点刺眼。
辖下九县的村庄堡寨农户,人口少了三分之一,更有甚者,有些村庄出现了全村空无一人的情况。
也就是说,无论村里青壮老人和妇孺,都被强行迁走了。
第502章 搜捕犯官
越往深处查,赵孝骞发现事情越严重。
辖下九县三分之一的农户被迁走,人数至少四五万。
本来迁徙农户是朝廷的政令,没什么怀疑的,可是有的村庄一人不剩全部迁走,更令人愤怒的是,府衙的差役们还在别的村庄发现了村民的尸首。
目前已在数据内的死亡人口已有三十多人,那些被迁走的农户命运如何,尚不得而知。
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数字,赵孝骞心中生起怒火的同时,也察觉到韩维他们根本没把农户当人。
与其说是迁徙农户,还不如说是迁走了一群牲口。
至于牲口是死是活,他们并不在乎。
这犹令赵孝骞出离愤怒。
他率龙卫营打下偌大的疆土,清除了立国百年的边患,辽人从此不敢南下牧马,军事战略上已对辽国形成了威慑。
边城的百姓们好不容易盼来了太平日子,对赵孝骞这位边帅更是感恩戴德,每个人都看到了未来的曙光。
而不可否认的说,赵孝骞也沉浸在这种被人感恩的快意中,为国开疆,为民开太平的同时,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实现了被认同,被崇敬的价值。
然而这一切,却被汴京的权贵们全毁了。
辽人被赶走了,但还有人要他们的命,而且要他们命的竟然是本国的官吏。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大概就是真定府百姓们最真实的宿命了吧。
可是,凭什么让百姓苦?
百姓本本分分种着地,老老实实给朝廷交税,他们招谁惹谁了?
看着手里的数据,赵孝骞越看脸色越铁青。
最终,赵孝骞将手里的纸重重拍在桌案上,表情已是冷若寒霜。
“要开杀戒了!天大的后台也挡不住老子杀人!”赵孝骞怒喝道。
…………
铁蹄铮铮,旌旗卷动。
龙卫营两万兵马奉命出营,分赴拒马河南岸各个方向。
宋军大营内万马齐喑,旌旗猎猎,无数人马在将领的叱喝下列队出营,对岸一直监视宋军动向的辽军斥候大惊失色,急忙上马朝析津府方向飞驰。
不得不说,宋军这半年来的动作,已令辽国高度紧张,稍有异常的兵马调动,都能引发辽国的连锁反应。
可辽国不知道的是,这一次宋军奉命出营,针对的对象却不是辽国,而是本国的官吏。
赵孝骞的军令上写得很明白,龙卫营由种建中亲自带兵,出动两万兵马,在拒马河南岸新占领地展开地毯式搜索,务必找到韩维王垣等数十名来自汴京的官员。
军令与政令不一样,政令颁下后,尚有拖延怠惰和阳奉阴违的余地,但军令如山,主帅在军令上说的每个字,下面的将士们都必须要不折不扣地完成,否则等待他们的便是森严的军法处置。
种建中接令后不敢怠慢,当即便下令点兵出营,两万兵马分成八路,对拒马河南岸形成密不透风的撒网式搜索。
距离拒马河南岸大营百余里的一片平原上,韩维和王垣带着二十余名官吏,正在丈量这片肥沃的良田。
这片土地曾经被辽国所占,但辽国是农耕与游牧结合的国度,他们所占下的土地原本适宜耕种的,但很多都被他们浪费了,有的放置荒芜,有的用来种植苜蓿牧草,用来放牧牛羊战马。
赵孝骞和麾下龙卫营占领这片土地后,对大宋来说,这些都是上好的良田,尤其是地理位置也十分优越,处于平坦广袤的平原地带,更适合耕种农作物。
韩维和王垣越看越心喜。
这片肥沃的土地,他们本人自然是占不到多少利益的,一个转运使一个户部侍郎,以他们的身份,根本不够资格参与到这个瓜分土地的游戏里来。
但大佬们吃肉,韩维和王垣多少都能尝到一点汤汤水水。
这点汤汤水水也足够养肥了他们了。
别的不说,仅是大佬们瓜分的耕地良田,但凡从他们手指缝里漏出一点点,就足够他们子孙数代吃喝不愁了。
更何况,二人出面帮汴京的大佬们办成了如此漂亮的大事,以后的仕途简直不要太顺风顺水,这些隐性的利益更令他们充满了干劲。
“好一片良田啊!辽人也真是愚蠢,如此上好的良田,却没多少用来耕种,真就以为放羊放牛能世世代代富裕下去?呵!”韩维的脸上露出讥讽之色。
王垣也冷笑道:“终究是未曾开化的蛮夷族类,未受我圣贤教化,做事也登不得雅堂,也就刀剑锋利一点,最后还不是败在河间郡王的手下。”
提到河间郡王,韩维不由露出担忧之色,低声道:“也不知郡王对我们的举动是否知晓,听说此人在汴京时,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都敢跟章相公对着干,甚得官家宠信,此事若不慎被他知道,可就不妙了。”
王垣却有些不在意地笑了笑,道:“郡王再受宠信,脾气再不好,但别忘了,他终究也是‘官’,是官儿就该懂事,此事可是被汴京数十位权贵的眼睛盯着呢,河间郡王纵是不满,又能如何?”
“郡王在汴京时不结党,不参事,是谓‘孤臣’也,就算此间事泄,他除了告到官家面前,还能如何?”
“可这些土地关系到数十位权贵的利益,众人施压之下,纵是官家也不得不妥协,依我看来,最后不过是不了了之,官家也只能默许。”
“官家都不能追究,郡王还能如何?”
听王垣这么一分析,韩维也渐渐放了心,脸上的担忧之色一扫而空,胸膛也不知不觉挺了起来。
当数十位权贵一同犯法时,所谓的是非黑白就无法分辨了。
权贵们本身就是国法,法纵森严,遇到这股滔天的权力,也必须要让路。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所以百姓们遇到不公时,常常挂在嘴边的所谓“法律”,所谓“公正”,其实是无力且天真的,这个世界根本不是他们想象的模样。
韩维眯着眼,看着远处正在辛苦丈量土地的二十余官员,心中愈发欣悦。
这些,都是传承世代的良田啊!简直不敢想象大佬们的子孙后代会过得多富足。
他们的快乐就连转运使和户部侍郎都想象不到你知道嘛……
接着韩维不知想起了什么,扭头压低了声音道:“从河北诸城迁来的农户流民,安置的地方没问题吧?”
王垣漠然一笑,道:“安置那些贱民太简单了,随便找个避风的山谷,扔给他们一张草席,每日发两顿野菜粗粮足矣。”
“这批农户最后还要挑选一批老弱病残分配土地,做给郡王和朝廷看,但其余的青壮劳力,会逼他们签下死契,成为汴京诸位权贵大人们农庄里的农奴……”
“将来不仅可以免掉多少税赋,耕地所产也不必分给贱民们,权贵们独拿,你我又是一桩大功。”
韩维低声道:“安置农户的那些地方,死了多少人?”
王垣淡淡地道:“死人在所难免,有的贱民不服不公被打死,有的还痴心妄想朝廷真会给他们分配土地,还有的老弱妇孺不耐路途劳累,或者生了病,至今二十余处安置地,大约死了四五百人罢了。”
韩维闻言冷淡地道:“稍微对他们好一点,莫死太多人了,不然不好对汴京交代,河间郡王若发现了,更不好应对,莫忘了咱们可在他面前保证过的。”
王垣嗤笑一声:“郡王知道又如何?你我不过是帮人办事跑腿的,郡王若欲查问,除非把汴京那些权贵都揪出来法办,他怕是没那能力。”
韩维与他相视一笑,二人的神情愈见自信。
丈量偌大的耕地是体力活儿,二十余官员量了大半日,却连一小半都没量完。
韩维正在琢磨今晚又要在此地搭帐篷勉强凑合一夜了,这时众人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隆隆,节奏明快,众人甚至能从马蹄声中听出一股子焦灼的意味。
广袤的平原尽头尘烟滚滚,一支大约两千人的骑兵朝韩维等官员们冲来。
韩维眯眼打量了一会儿,随即神情一变,没来由的,心头浮起几许不安。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支兵马来意不善,隐隐间似有大事发生。
渐渐地,这支兵马越来越近,漫天的黄尘随着马蹄起落,也渐渐弥漫到韩维等人附近。
朦胧的尘烟中,只听得对面骑队中有人兴奋地高呼。
“禀将军,发现一群来历不明之人,他们皆着朝廷官服,应是郡王殿下要找的人!”
韩维和王垣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立觉不妙。
接着韩维便听到对面一道粗犷的大嗓门哈哈大笑。
“老天有眼,活该我老折又立一功,把他们围起来!”
须臾之间,漫天黄尘铺天盖地,将韩维等人笼罩其中。
韩维王垣被呛得咳嗽不止,听马蹄移动的声音,这支骑队已将他们全部包围起来。
马蹄落定,尘烟渐散,韩维一边挥散黄尘,一边四下打量,却见为首一位骑在马上的魁梧将军身着铁甲,正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他们。
韩维心中忐忑惶然,但仍壮着胆子摆出官架,凛然喝道:“来者何人,卑贱武夫竟敢对朝廷官员无礼,理当问罪!”
骑在马上的武将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坐直了身子,单手扶着马鞍,语气冰冷。
“我,河间郡王麾下龙卫营,都指挥使兼前锋官折可适,奉郡王殿下之令,追缉拿问草菅人命的犯官,现在,报上尔等姓名,官职,然后束手就擒,违捕者立斩!”
韩维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河间郡王要拿问我们?”
“没错,要将尔等押赴真定城,过堂问罪。”折可适盯着韩维的眼睛冷冷一笑,道:“尔等若听不懂人话,我亦有棍棒伺候,帮诸位加深理解。”
第503章 解救农户
韩维直到此时仍不敢相信,赵孝骞居然会派兵追缉拿问他们。
不可能!
他们受汴京朝廷委遣,说是钦差也不为过,赵孝骞哪来的胆子跟朝廷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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