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龙卫营更是日夜不停,加紧操练。
作为拱卫京师的上四军之一,龙卫营此次出征意义重大,这是华夏历史上第一支成建制的热武器军队首战,说它的战果决定大宋的国运,一点也不夸张。
这三日内,赵孝骞也没闲着,首先去陪了母亲冯氏两天,冯氏听说儿子要出征,反应跟赵颢一模一样,先是痛哭,然后痛骂章惇。
最后发现事情已无法改变,只好一边骂章惇,一边忙着给他打包出征的各种行李,吃的穿的用的。
害怕儿子在外受苦,于是亲自动手缝制,将两床名贵的蚕丝被褥缝合起来,做成了一个睡袋,人钻在里面无论外面的气候怎样恶劣,都能保温保暖,睡得踏实。
狄莹和姜妙仙鸢儿三女更是舍不得,给他准备的东西更多,老实说,也亏得赵孝骞是三军副帅,不然就凭母亲和妻妾给他准备的堆积如山的行李,进了军营就得挨一顿军棍。
早在得到朝廷任命的那天起,狄莹三女给他准备了行李后,便主动搬到了冯氏的芳林园陪她,说是代官人膝前尽孝。
赵孝骞也不反对,毕竟成亲了,王府里还有赵颢这位五毒俱全的阿翁,儿子出征在外,公公儿媳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传闻,确实不太好。
作为赵孝骞的正妻,狄莹在这方面还是很注意分寸的。
赵孝骞甚至考虑出征归来后,该给自己买一座宅邸搬出来住了。
当初啃老的初衷当然也不能忘,以后隔三岔五回王府打秋风便是。
第200章 出征西北
相比女人的细腻,赵颢倒是没那么矫情,他没给赵孝骞准备太多出征的用物。
但在出征的前一晚,赵颢将赵孝骞叫到书房,神情凝重地交给他一副锁子甲。
大宋的甲胄,在整个华夏历史上还是颇为出名的,它的特点是甲胄偏重,能有效地保护全身,包括下半身的腿部和膝盖,几乎是全覆盖。
这种甲胄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刀剑难伤,箭矢难中,一刀砍下去,甲胄只会出现一道划痕,根本伤不了身体,不过如果用的是大铁锤就不好说了。
事实上宋军的制式武器里还真有铁锤这东西,它叫“骨朵”,属于近战武器,锤头略小,呈瓜状,一记砸下去,无论穿着怎样厚重的甲胄,都能当场砸吐血。
但这种甲胄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太笨重了,行动不方便,所以那些将军骑在马上一动不动地指挥兵马,不见得他的性格多么沉稳,很可能是动弹不了。
赵孝骞看着书房里的那副笨重的锁子甲,再垂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
“父王,还是不用了吧,孩儿不堪重负啊……”赵孝骞委婉地拒绝道。
赵颢不悦道:“怎能不用?战场刀箭无眼,你若穿戴了甲胄,敌人一箭射来,当的一声,啥事没有,你若未穿甲胄,就会啊的一声,咱楚王一脉摇摇欲坠的香火噗的一下,彻底熄灭了……”
赵孝骞黑着脸道:“父王的象声词说的真是出神入化,嗖的一声水平窜上云霄啊。”
“少废话!穿上!”赵颢亲自为他穿戴甲胄。
赵孝骞只好任他宰割,穿戴整齐后,站在铜镜前,只见翅盔锁甲覆盖全身,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肩头一对虎头装饰,胸前明光护心镜熠熠生辉。
虽然自卖自夸有点不要脸的嫌弃,但赵孝骞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
铜镜里的这位少年将军英气勃发,超凡不群,若是在战场上这般打扮,正是鹤立鸡群的存在,简直是活生生……挨敌人冷箭的活靶子。
以赵孝骞的性格,上了战场恨不得穿一身吉利服趴在草丛里当老六,如此抢眼且集火的甲胄……还是先穿着吧,到了西北再换一身,毕竟不能辜负这沉甸甸如泥石流的父爱。
赵颢也看着雄姿英发的儿子,眼中闪烁着激动的神采。
“好看!果然是为父的儿子,有我当年的模样。”赵颢霸道地作出评语。
赵孝骞无语地看着赵颢圆滚滚的身材:“父王当年长这模样?”
“本王出生时八斤六两……”赵颢扼腕叹息。
“后来瘦了?”
“……并没有。这副甲胄是当年英宗先帝赐予我的,英宗指望我瘦下来后能穿上,我辜负了英宗,一直未能穿进去。”赵颢愈发神伤。
赵孝骞懂了,活爹这一生做得最专一的事,恐怕只有他的身材了,数十年如一日,真没瘦下来过。
“儿啊,你明日出征,为父便不送你了,我此生尤喜相逢,讨厌送别。”
“出征在外,一定要保重自己,若遇凶险,保命为上,先保住性命回京,天大的事为父帮你担待,不指望你建功立业,你纵是当了逃兵,在为父眼里,你仍是我独一无二的好儿子。”
…………
第二天,龙卫营三万将士点兵出征。
大宋立国后战事不多,大多数都以外交绥靖的方式解决了,也就是赔钱。
自西夏入寇后,大宋这次难得地支棱起来了,决定不再通过外交斡旋,而是选择了出兵抗击。
朝堂大佬们做出的决定,对大宋的百姓来说却是一件极为惊奇的事。
咱大宋的君臣何时如此有血性了?往年遇到战事,不都是花钱消灾吗?这次消费不起了?
秋风凛冽,万物萧瑟。
在这即将入冬的季节,城郊龙卫营驻地外,三万将士铠甲鲜明,整装待发。
赵孝骞骑马立于将士们面前,静静地看着大营外的一座临时搭建的祭台法坛上,青阳老道在三军将士面前起乩占卜。
一通神神叨叨下来,身子止不住地打摆子,翻白眼,也不知与神沟通时面貌为何如此丑陋,可能是老天爷发送信息时的电波辐射过大,人体承受不住。
半晌后,青阳道人手中的黄纸无火自燃,化作一片黑灰,神奇的是,半空竟晃晃悠悠飘下来一道符咒,青阳道人接过一瞥,然后大声向三军将士宣布,此战必胜,出征大吉!
于是三军将士轰然大吼,欢欣鼓舞,仿佛身体里瞬间被赋予了神力,能够以一挑十。
赵孝骞冷眼瞥着青阳老道,好好好,老神棍真会玩。
别的不说,戏法儿变得不错,半空飘下符咒这一出,他一个现代人还真看不出关窍,长见识了。
但是,你骗光我王府家产这事儿,还是没完,我都记小本本了。
将士们欢声雷动之时,种建中上前抱拳:“请经略安抚副使训话。”
赵孝骞上前一步,迎着三万将士的眼神,用力咳了一声,然后重重挥手。
“出发!”
训什么话,开拔后等着吃午饭呢。
汴京州桥,简陋破败的民居内。
伤势差不多痊愈的张小乙穿着简单的粗布短衫,腿上打着绑腿,肩上挎着一个布包袱,恭恭敬敬地跪在瞎眼的老娘面前,三拜叩首。
“娘,天已转凉,眼看入冬了,儿子给您准备了冬衣,家里囤下了半年之用的小米面粉肉干,还给您留下了银钱,也嘱托了州桥的兄弟照顾您……”
“儿子此去,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孩儿不在您身边,伏请母亲保重身体,待儿归来膝前尽孝。”
瞎眼的老娘泪如雨下,摸索着上前扶起了张小乙,哽咽道:“儿啊,你要做的事,娘不拦着你,只有一件事,定要保重自己,不可涉险,千万惜身,你若有个好歹,娘是活不了的。”
张小乙眼眶泛泪,沉声道:“郡侯对孩儿有大恩,他还将我当朋友,今日郡侯奉旨出征,孩儿想为郡侯出一份力,知恩不报是小人,大丈夫有所必为,这是您教孩儿的。”
老娘含泪点头,道:“好,咱们虽穷苦,却堂堂正正做人,俯仰不愧天地,安心做你的事吧,娘这里不必牵挂。”
张小乙后退两步,再次跪下,恭敬叩首,起身深深看了母亲一眼,转身决然离去。
…………
大军开拔出营,旌旗蔽日,号角连绵,队伍浩荡不见首尾。
汴京城外,西面的官道上,无数百姓清早出城,安静地等候在路边,看着出征的禁军从身前经过。
直到百姓们发现队伍中间有一面硕大的旗帜,上面绣着“钦命安乐郡侯,环庆路经略安抚副使赵”字样,百姓们顿时认出这面旗帜下的骑马少年,正是楚王世子赵孝骞。
于是百姓们纷纷避让路旁,朝赵孝骞躬身行礼。
赵孝骞不敢在百姓面前端架子,于是一面驭马一面朝路旁的百姓拱手还礼。
此次出征,赵煦对龙卫营寄予厚望,赵颢倒是没那么深的家国情怀,他只希望赵孝骞能平安无事归来。
于是为了保证楚王一脉独苗的安全,楚王府能动用的护卫全都动用了。
一个禁军指挥麾下五百人,楚王府派出去了四百人,团团围在赵孝骞身边,还向另外几位宗亲府邸借了四百禁军护卫。
为了保护这根独苗,赵颢真是用尽了所有的资源人脉。
说实话,赵孝骞的心情有点复杂。
八百人的护卫队伍,这排场比主帅章楶还大,到了西北地头,两人见了面,章楶见此排场还不知心里如何鄙视自己。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楚王世子多怕死呢。
实际上,……他们没猜错。
确实怕死。
第201章 双面活爹
大军出征,熟人不多。
真的不多,这支三万人的队伍里,赵孝骞认识的人只有种建中和宗泽,其余的都不认识。
此时此刻,赵孝骞禁不住浮起几分诗意般的人生感慨,比如人生过客来无处,比如红尘喧嚣中的孤独,比如今晚试试烧烤,一只羊腿估摸有点费劲……
龙卫营三万将士出营,道路两旁皆是围观的百姓。
赵孝骞没有回头张望,因为赵颢说过,不喜欢送别,人群里多半是没有他的,至于几位妻妾,如果她们在,他也不愿回头。
和赵颢一样,赵孝骞也喜相逢,讨厌离别。
如果见面一刹后就要分别,争如不见。
于是三万大军浩浩荡荡朝西面进发,很快便远离了汴京城,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人山人海的围观百姓人群里,一辆低调的马车放下了车帘。
赵颢眼眶泛红,叹了口气。
他讨厌送别,可他终究还是来了。
出城未带随从,只有他自己,和一名老迈的车夫,据说跟随赵颢多年了。
一名三十多岁的壮实汉子悄无声息地靠近赵颢的马车,神奇的是,明明马车的车帘已放下,里外都看不见,偏偏赵颢却好像知道车外有人似的。
马车内的赵颢不出声,车外的汉子也不出声。
许久后,赵颢低沉的声音终于传出来。
“调遣几个精干的,远赴西北,潜入西夏,帮帮我儿,本王要我儿这次立下大功,明白吗?”
车外的汉子低声应了。
赵颢又道:“数月前,州桥暗巷刺杀我儿的那批刺客,还没查出眉目?”
汉子迟疑了一下,道:“殿下恕罪,刺客数十步外暗箭刺杀世子,没留下任何痕迹,实在无从查起……”
赵颢皱眉,语气渐冷:“负责查刺客的人,全杀了,换一批人再查。”
汉子一凛,恭声道:“是。”
马车内,赵颢不出声了,汉子等候半晌,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于是转身悄然离去,泯然于人海。
马车内的赵颢突然又露出熟悉的玩世不恭的表情,掀开车帘拍了拍车夫的肩,嘻嘻笑道:“快走快走,今晚本王在周寡妇家过夜。”
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盒,盒子里装着一枚小拇指大小的丹丸,一口吞掉后,赵颢肥胖的脸颊微微泛红,呼吸短暂地急促起来。
“快马加鞭,加虎鞭,加牛鞭!本王现在强得可怕!哈哈。”
…………
上将拥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军行。
宋夏之战无论胜败,赵孝骞对自己的安全问题倒是没什么担心,毕竟身边里里外外围着八百禁军护卫,这要是出事了,窝囊程度不亚于被一块豆腐撞死。
就算战败逃命,赵孝骞都有把握自己是逃兵中跑得最快的崽。
对他来说,最苦的不是打仗,而是行军。
真的,前世读过那么多边塞诗,总以为诗人笔下的塞外充满了粗犷豪迈的诗意,什么“大漠孤烟直”,什么“风吹草低见牛羊”。
现在赵孝骞有个疑问,那些边塞诗人莫非是空投到塞外的?
他们就不写写行军路上有多难熬吗?
出了汴京城往西,仅仅只走了十几里地,道路就渐渐变得崎岖泥泞。
骑马也不是轻松的事儿,骑一会儿还有点趣味,享受驾驭马儿的快感,但骑久了以后,双腿开始麻木,大腿内侧的皮肤被马鞍磨得火辣辣的痛。
刚出汴京城,赵孝骞就有点后悔了。
当初在政事堂,赵煦令他随军出征时,他就应该据理力争,政事堂里撒泼打滚鬼哭狼嚎都行,反正只要自己不觉得丢人,那么丢人的就是那群老狐狸。
相比在王府的舒坦日子,行军路上的各种不方便,令赵孝骞尤觉痛苦。
“啥时候扎营?我累了。”赵孝骞扭头问旁边的陈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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