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皮卡丘梦蝶
咸阳神童有二。
一为公子成蟜,二为甘家子。
吕不韦摸摸甘罗脑袋,没有说话。
他从在秦国地位比百姓还要低的商人,做到了秦国相邦,做到了秦国文信侯。
不是为了成为贵族,而是要让天下没有贵贱之分,人人皆有出头日。
他做惯了贱买贵卖,做的够够的了。
很快,新的军队条例出现了:
【一、五人为一伍,以一伍为单位,在战场厮杀时互相监督指证。】
【五人中有人杀良冒功,且没有人检举揭发。】
【被查出来后五人连坐,罚没此前所有军功,没有军功则服徭役。】
【二、取敌方首级必须从喉咙以下斩首。】
【没有喉结,则为良人,罚没所有军功,无军功服徭役。】
【三、论功首级须公示三天。】
【三天的过程中,若是没有人举报,即为有效,反之则无效。】
【同时,秘密举报的人如果查实确是有假,则举报人会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
【若是假举报,反坐,举报人的军功会归被举报人所有。】
【四、记录战场死亡人数。】
【报上来的人数比死亡人数还要多,主将枭首,副将去职革爵归为民。】
【……】
麃公尸身未冷,一连串新的军队条例就新鲜出炉,秦国一众武将尽皆炸翻了天。
这新出的军队条例,摆明了针对他们啊。
限制这么多,这让他们还怎么带军队?怎么打仗啊?
杨端和、樊於期、桓齮……这些正值当打之年的武将闹得气势汹汹。
但武将领导的四公却迟迟没有动作。
麃公人头落地,想要动作而不得。
另外三人蒙骜、王陵、王龁却也是一点动作都没有。
四公,不,三公的沉默,让秦将熊熊怒火小了一半。
武将是莽,不是蠢。
秦国内部如火如荼,外部也是不消停。
五国联军收复了赵、韩,所有失地后,向西攻秦。
占了便宜就想跑,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虽然秦国东门户是函谷关,但秦国东边领土边缘不是函谷关,而是黄河。
黄河以东大片土地,都为秦土。
随着秦军大规模撤回关内,函谷关外的秦土几乎不设防地呈现在五国联军面前。
五国联军势如破竹,连战连捷。
一路从黄河打到了函谷关,占据了函谷关外的所有秦土。
这些秦土不是一天打下来的,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内,失城丢地的情报不断送往咸阳,出现在吕不韦的桌案上。
吕不韦视而见之,却没有任何举措。
本来稍有些偃旗息鼓的武将们再一次闹腾起来,纷纷叫嚷着出征,一个又一个要求面君。
说吕不韦乃是卫国间人,专门来危害秦国的。
吕不韦每日都会受到刺杀。
短短四日,为吕不韦而死的门客便有二十六人之多。
但人数听来不多,但这可是在秦国都城咸阳,不是在什么荒郊野岭。
而且秦国的官府和家是一体的,吕不韦这个相邦夜晚就睡在相邦府。
章台街的相邦府是除了中宫以外,秦国最安全的地方之一。
比东、南、西、北的四个秦王宫都要安全。
但即便如此,依旧有刺客不分昼夜,连番不断入内行刺,可见秦国武将之猖狂。
只有千日做贼的道理,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十一日,吕不韦受伤了。
十二日,许久没有露面,隐隐有病重将薨传闻的秦王子楚召开大朝会。
中宫,信宫,前殿。
相邦吕不韦负伤出席,坐于最前,胸膛上有血迹的白色绷带极为显眼。
满面红光,精神极佳的秦王子楚身穿玄鸟冕服,坐在王位上,雷霆震怒:
“今日相邦能被刺客刺伤,来日寡人是不是会被刺客刺杀啊?啊!”
秦王子楚霍然起身,怒发冲冠,瞪着台下武将们咆哮道:
“查!彻查!查到底!”
目光挪到廷尉身上,大喝道:
“华阳不飞!”
廷尉起身,低头应道:
“臣在。”
“寡人给你七日,此事必须有一个结果!无论这些刺客背后是谁,一经查出,皆按秦律行事!”
华阳不飞大惊,没有失色已是他最大的努力。
按秦律行事,杀人者死,指使人杀人的人更要死!
老廷尉立刻感到背后武将们的目光要把他烧化了,嘴唇蠕动着不敢应声,视线不住往为秦国太后的妹妹身上瞥。
华阳太后芈不鸣低眉敛目,心甘情愿在秦王子楚身影之下,附和道:
“事涉王上安危,该从重才是。”
朝堂武将们尽皆变了脸色。
死刑再从重,那不就是族刑?
不怕死的秦将有。
不怕全家跟着自己一起死的秦将……这是人?
妹已开口,王在逼视。
老廷尉额头淌汗,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平白无故趟进了最浑的浑水。
弯着腰,低着头,无奈地应了个“唯”字。
“文信侯。”秦王子楚声音放轻:“此案因你而起,你与廷尉一起,可好?”
吕不韦起身应声,称谢。
秦王子楚“嗯”了一声,拉起身前长子:
“没有文信侯,就没有寡人。
“没有寡人,就没有太子。
“太子可称文信侯一声仲父。”
太子政面色如常,呼吸有些急促。
背在身后的拳头捏紧,轻声唤道:
“仲父。”
一句称呼,震碎了朝堂。
储君称臣为父。
自有秦国以来,便是独揽大权的商君,不为秦君猜忌的严君,也没有过如此殊荣。
不理群臣情绪,秦王子楚按坐长子,自己正坐在草席上:
“列国来攻,谁愿为国出征?”
除了蒙骜、王陵、王龁三公,武将们个个奋勇争先,积极踊跃,恨不得下一刻就插上翅膀飞到前线。
尤其是在吕不韦受伤那晚派遣刺客的武将们,更是积极。
他们不相信王上真的会因为刺杀相邦,而把他们这些人全都处死。
但他们相信,王上一定会处死人,杀一儆百。
而他们这些伤到相邦的人,最有可能是那个一。
任朝堂嘈杂了好一会。
秦王子楚平举双手,缓缓下压。
声音顿止,像是正在播放的摇滚乐被按下了暂听键。
“蒙公可愿为寡人分忧?”秦王子楚点将。
蒙骜起身,恭敬低头,应道:
“骜之幸也。”
老将话说得四平八稳,内心却一团乱麻。
王上将薨,麃公死了,王上点他出战。
这三件事连在一起,就是两个人——太子政、公子成蟜。
四公之中,除了麃公以外,蒙骜是第二个对公子成蟜另眼相待的人。
姬夭夭当初为了救子,走动最频繁的将,就是蒙骜。
论战功,蒙骜、麃公难分高下。
但论后代,蒙骜之子蒙武在先王还在世的时候,可是隐为秦国壮年武将之首。
麃公比蒙骜强势,但蒙家高于麃家。
“好。”秦王子楚开怀大笑:“蒙公为将军,秦傒、蒙武辅之,东出函谷,壮我大秦!”
蒙武在守函谷关,不在咸阳,蒙骜为其子应下。
被点到名字的秦傒皱着眉头,知道秦王子楚将死的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发的什么疯。
论打仗,他秦傒在秦国哪里能排的上号?
秦傒站起身,狐疑地看了秦王子楚一眼,低头应声。
他在大多时候,都不会拒绝秦王子楚。
因为秦王子楚是他弟,他们是一家人。
秦国宗室,天生站在秦王一边。
“王上!臣亦愿随之!”一人忽然站起,声音沙哑。
其是上朝者中,唯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白起之孙白无瑕。
秦王子楚沉默一瞬,冷声道:
“不允!”
[她要是死了,成蟜不得把寡人从陵里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