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皮卡丘梦蝶
稷下学宫的学子们许多都露出不满之色,这样的恶人凭什么放走?
有站在靠前的学子高声呼喊:
“这是先生的良知!不是此贼的良知!”
嬴成蟜恍若未闻,要齐兵去除了死囚的手枷,脚镣。
死囚得脱自由,迫不及待就要一走了之。
嬴成蟜却要齐兵重新按住死囚。
“大人说话不算话吗?”被拿住两条手臂的死囚仰着脑袋质问。
“算话。”嬴成蟜道:“我会放你,但不能让你毫发无伤地离去。”
“哈!乃公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死囚一脸哂笑:“削鼻子剜眼睛还是挖膑骨?来就是了!”
嬴成蟜摇摇头:
“既要给你重新做人的机会,我又怎么会伤害你的身体呢?
“我只是要你留下衣物,希望你能将罪恶脱去罢了。”
死囚不信:
“只是衣物?”
“只是衣物。”嬴成蟜点点头:“扯下他衣,一件一件扯。”
齐兵得令,动手行事。
最外面那层污秽的囚衣被扯掉了,死囚没有挣扎。
中间保暖的衣衫比较厚实,难以扯开。
两个齐兵高举死囚的双手,脱掉了这件保暖衣,死囚老实配合。
保暖衣砸在地上,齐兵要死囚抬腿脱裤。
死囚看着周遭黑压压的人群,数不清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
他开始有些犹豫,出声说道:
“大人,这下衣可否留下?”
“不能。”嬴成蟜拒绝:“脱的干净,走的轻松,才好重新来过。”
嬴成蟜说的温和,齐兵行事可不温和。
粗暴地脱掉了磨磨唧唧的死囚下衣。
死囚身上,只剩下最后一件衣衫了。
脱去这一件,他就将赤裸在众人眼前。
齐兵上手。
死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蜷成一团,死死护住自己最后一件衣衫。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歇斯底里地大喊:
“请大人给我留下一件蔽体之衣吧!否则还不如杀了我啊!求求大人了……”
嬴成蟜哈哈大笑,开口说话。
少年声音被死囚哀求声音所掩盖,传不出去。
但就在少年身边的呼听的清楚,呼喊道:
“嬴子曰:‘诸君!良知当下呈现了!’”
呼的声音一直很宏亮。
宏亮久了,显得宏大。
听了呼宏大声音的稷下学子们眼神炙热,心潮澎湃。
望少年,如望圣人。
如望,未来的自己。
人人皆可成圣!
第195章 心学后来者居上,李斯的老鼠哲学,不为仙便为圣的张苍
廷尉府外心潮澎湃。
廷尉府内软妹撒娇。
“父王,我就要他做我夫君!”年方十岁的七公主田颜剁着脚,抓着齐王建的手臂摇啊摇。
少女梳着两个马尾辫,穿着绣有淡淡波纹的海蓝色长袍。
身姿扭动,就像是东海之水荡漾起伏。
年有三十,正值壮年的齐王建一脸欣赏地看着场中哈哈大笑的少年,摸着女儿的脑袋说道:
“此事,还需问过汝大母啊。”
说到母亲,齐王建脸上神情明显暗淡许多,兴致立刻低了下去。
“走吧。”齐王建拉着七女儿的手,转身:“没有热闹看了。”
七公主不想走。
一边挣扎,一边扭头看嬴成蟜。
圆润脸蛋气鼓鼓,大眼睛一眨不眨,嘀嘀咕咕:
“等秦国同意联姻,颜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不娶……啊!”
田颜突然尖叫一声,漂亮脸蛋哭成了小花猫,眼泪哗啦啦:
“我不嫁了!我不嫁了!我不嫁了!”
女儿异样,让齐王建停下脚步。
这位王者回首一望,惊骇动容:
“这……”
齐王建看到,廷尉府门前。
那个从秦国来的秦公子成蟜,双手抓着一把齐国制式长剑,扎进死囚心中。
年方八岁,比齐剑高不了多少的少年咬着牙,铆足了劲,额头有筋跳动,双手抓着齐剑用力下压。
齐剑一寸寸没入死囚心中。
八岁,当街杀人。
大惊失色的齐王建急召人来,询问刚才自己转头走这几步路的时候发生了甚事。
一名一直观望的廷尉府吏员脸上残留惊容,恭敬禀报道:
“嬴子执意脱去这死囚最后一件衣衫才能放其走。
“死囚恼羞成怒,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嬴子,欲对嬴子不利。
“死囚刚起身,就被身后的两名士卒按住。
“死囚身不能动,嘴中一直吐露污言秽语,侮辱嬴子和嬴子之母。
“然后……”
这吏员停顿一下,对刚才景象依旧不能释怀。
主动杀人者不是十八岁男儿,是个八岁少年啊!
吏员咽咽口水,不知为何心有惴惴的他继续说道:
“嬴子说:‘此人辱吾母,如杀父之仇也!杀父之仇,弗与共戴天!’
“话说完,嬴子抢过士卒腰间佩戴长剑,一把刺进了死囚心中,接下来就是王上看到的了……”
“父之仇,弗与共戴天……这是孔子的话。”齐王建眼中露出三分惊惧。
这位王者透过秦公子,看到了在遥远西方雄踞着的虎狼之国——秦国。
[秦人八岁能杀人,太可怕了……]
齐王建心中害怕着,耳边女儿的哭喊声不断:
“我不嫁了!我不嫁了!我不要嫁给他!”
廷尉府门前。
廷尉太史胜连退三步,扶着廷尉府高墙。
望着嬴成蟜的眼神再无欣赏,满是惧意。
死囚心脏被戳破,气未立时绝。
他张开嘴,鲜血从中不断涌出,涂了他满口:
“竖子!你说了放我……”
嬴成蟜一脸狠色,再次用力下插齐剑,不与交流。
稷下学宫的先生、学子,看向少年的眼神有喜有忧,有爱有惧。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圣人会杀人否?”
“好问题!”少年大喊:“此问!当问你自己的心!问问你自己的良知!知善知恶!即为良知!”
呼将主君之言传遍四方,响在每个人耳边,震在每个人心中,众人皆有振聋发聩之感。
稷下先生鲁仲连神情复杂,对嬴成蟜八岁杀人这件事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荒诞怪异之感——这是一个孩子能做的事吗?
可另一方面,看不上贵族腐败,耻于和贵族为伍的鲁仲连又对杀死这个死囚报以认同。
名声不显,却有子之称号的鲁仲连扪心自问。
[我认同杀死这个死囚,却不认同是此子杀死这个死囚。]
[这是一个什么道理呢?]
[不,这不是道理,这是偏见!是我对此子的偏见!]
鲁仲连茅塞顿开,眼中一坚,低声说道:
“非常人,方能行非常事。
“要想革命,就不能心慈手软!
“此子既当得起我一跪,敢于当街杀恶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除恶不尽,善居何地?
“贵族不死,百姓何起……”
孔斌沉默不语,良久方对身边的兄长道:
“原来咸阳中的传闻是真的。”
孔穿默然颔首,自忖对公子成蟜甚为高看的他也被惊到了,也想起了在咸阳时听到的传闻——公子成蟜七岁的时候,杀死了赵国公子高。
这个传闻,他孔穿当时也没信。
淳于越鼓掌叫“彩”。
儒学门生向来讲得起道理,比得起弓剑。
公子成蟜行事很儒生。
齐墨巨子相夫习感觉看到了故人——与他不睦的楚墨巨子邓陵学。
“要是那伪墨在此,当会心喜吧。”相夫习的语气很不好,脸上却是带着笑,心情很不错。
墨学向来主张杀人者死,伤人者刑。
慎子学派,按照后世划分当属法家的慎至摇头否定:
“此人当死,自有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