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第250章

作者:皮卡丘梦蝶

  看魏牟子换了辩题,当时的我一直以为这个伪君子两种解读方法,有一种是正确的。

  后来下了课,魏牟子告诉我,这个伪君子的两种解读和师长说的答案都不一样。

  我愤怒地质问魏牟子,为甚不指出伪君子的错误。

  魏牟子复杂的神情我能记十年,那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复杂情感。

  惊叹、感慨、怀疑、佩服、仇恨……人怎么可能一瞬间有这么多情绪呢?

  魏牟子说:

  “我若是指出他的错误,说出公孙龙子的解答,或许公孙龙子就是错的了……

  “公孙龙子的解答是:只知郢,郢便是天下。”

  我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这个伪君子对郢有天下的第二种解答,要比师长的解答显得更有道理……

  “犬可以为羊,这个问题还要问吗?”这个伪君子终于不笑了,他皱起了眉头。

  但我情愿他继续笑下去。

  看他的样子,他皱眉头不是遇到难题为难,而是对提出问题的魏牟子为难,他觉得魏牟子蠢!

  我问题超过五次,师长看我的表情就是这样子!

  “先生还是解答一下吧。”魏牟子不急不躁,温婉谦和地说。

  这才是名仕风采啊!

  “好吧。”这个伪君子颇有些不情愿的样子:“我们把犬形赋予名词,称为犬。但若是当初我们把犬形赋予的名词称为羊,那现在犬就是羊。”

  他解答完后,还很是认真得对魏牟子提醒:

  “学习,要学以致用啊。

  “不能学了一加二等于三,不知道二加一等于几啊。”

  这是魏牟子啊!子啊!天下最有学问的诸子之一啊!

  用你教嘛!

  我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但他的道理是对的。

  所以我只能生闷气,而不能发作。

  “受教。”魏牟子颔首道谢。

  他说教魏牟子,魏牟子还要道谢……我正为魏牟子抱不平,就听魏牟子提出了第五辩:

  “第五辩,黄马骊牛三。

  “黄马,加上骊牛,不应该是二吗?怎么会是三呢?”

  真是妙啊!

  我暗中大喜!

  黄马骊牛三,本该是第十八辩,魏牟子提前说在这里正好!

  这伪君子刚说了一加二等于三,看他怎么解!

  这伪君子眉头又皱起来了,还是之前那表情!可恶!

  他一本正经地问魏牟子:

  “你真的受教了吗?我希望你能真的学到知识,而不是敷衍我了事。”

  他什么意思啊?

  答不出来就说答不出来!

  然后赶快滚出稷下学宫!

  我一脸怒意,正想说话,他看着魏牟子说话了:

  “黄马是一个名。

  “骊牛是一个名。

  “把黄马和骊牛合在一起,就是一个新名。

  “也就是所谓的三。

  “说名或许不够直观,我更愿意称之为概念。

  “这个问题其实之前在说白马非马的时候,也是说过的。

  “白是一个概念,马是一个概念,白马是一个新的概念。

  “黄马骊牛三,也可以说白马三,明白了吗?

  “学习,不能学死习,要活用啊。”

  他的言辞让我说不出话,黄马骊牛三原来是这么解释的啊,那他说的好像还是没有错啊。

  讲的真好,我一次就能听懂了……

  呸呸呸!

  我为我脑子刚才冒出的想法而愤怒!

  我怎么能以为这个伪君子讲的好呢!

  我是公孙龙子的弟子!

  身后忽然传来几声轻笑,我回头去看,笑的竟然是相夫习子和彭古子。

  相夫习子笑着说:

  “魏牟,不能学死习,要活用啊!”

  相夫习子点破了魏牟子的身份,伪君子终于露出了一丝诧异。

  我以为他要借着魏牟子的身份冲魏牟子发难,我都想到他要说甚了——和公孙龙子交好的稷下先生魏牟子连这都不知道吗?

  他说话了,但不是我想的话。

  他竟然松了一口气,好像很是真诚地说道:

  “原来是魏牟子,请君不要往心里去。

  “我要早知道是先生当面,就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我知道先生是为了和小子讨论知识,而不是不会学习。”

  他还挺会说话,我们分明是诘难!

  魏牟子诚实说道:

  “我是为了诘难你。”

  魏牟子这么多人的旁观下,仍然勇于实言!这才是名仕风采啊!

  伪君子笑着点点头,好像很欢喜:

  “通过诘难的方式,更容易记住知识,也不失为一种学习的方法。

  “我希望通过诘难我,能让你们,不,能让魏牟子对知识有进一步的领会。”

  他说到“你们”两字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他一定是看出我们了。

  但他为什么不说出来然后驱逐走我们,反而还要给我们打掩护呢?

  我有些迷茫。

  公子成蟜,真的是伪君子吗?

  我有些怀疑师长的判断了……我知道这不对,但我忍不住。

  我稍许恍惚,对身周一切都有些感受不到了。

  我的世界里,隐隐约约只能听到问答的声音。

  “第六辩,马有卵。马一生下来就是马,怎么会是卵呢?”

  “这个问题可能不属于形名之学了,我先解答吧。马虽然生下来就是马,但它是由受精卵转化来的。卵细胞和精子结合受精卵……算了,当下解释不清,这问题谁提出来的?原意是怎么解答的?”

  “提出者已不可考了,原意倒是与先生所言的大差不离。马在母马肚子里的时候,也是被水包裹,就和卵一样。”

  “这样啊,我还以为有人穿越了,这么早哪里可能研究到细胞啊……这个问题是我没答对,下一辩吧。”

  “第七辩,丁子有尾。丁子是楚国对于蛤蟆的称呼,丁子怎么会有尾巴呢?”

  “蛤蟆是由蝌蚪演变过来的,蝌蚪是蛤蟆的幼年期,蝌蚪是有尾巴的……这不是卵有毛的道理吗?”

  “第八辩,火不热。火怎么会是不热的呢?”

  “……这个辩题是谁提出的?不会和提出马有卵辩题的是同一人吧?”

  “二者皆已不可考,但大有可能,能提出这等辩题且能解答的辩者不会有许多。”

  “他或许根本就不是辩者……有一种物叫白磷,能在水里燃烧……唉,我知道你们不信,我用形名之学解答吧。火是火,热是人的感受,人在没有把手放到火上感觉到热的时候,就不能够说火是热的,这个解答对吗?”

  “对……第九辩,山有口,山怎么会有口。”

  “这个提出者也不可考吧?他说的可能是火山,真行啊……凡是山,皆能进,这就是山的口,进口。”

  “第十辩,轮不蹍地。轮子怎么会不碾着地呢?”

  “……都是这些浅显的辩题吗?”

  “浅显”两字,把我惊醒了。

  能够完全解答就能够得“子”之称的形名二十一辩,浅显?

  我看着伪君子一脸轻松、少许无语,听着他快速的解答。

  从第十辩到第二十辩,他只用了一刻。

  这……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伪君子。

  但我知道,如果在他之前,没有姓嬴氏嬴之人称子的话。

  那他,就是嬴子。

  “第二十一辩。”魏牟子的声音有些沙哑,额头有汗,神情也不似之前那般自然:“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

  伪君子有些麻木的表情生动了,似乎是为终于解答完二十一辩而欢喜。

  能近距离观察到他表情的我很确定。

  他不是觉得辩题难,庆幸全都答上来了。

  而是觉得辩题太简单,答得,实在无趣。

  这真是一个八岁的孩童吗?

  人和人的差距能够有这么大吗?

  我听着他说道:

  “这个问题更简单了。

  “一尺的一半是半尺,半尺的一半是……就这么一直往下分,有人能分出一个尽头吗?

  “没有,就是不竭。”

  我愣住了。

  这一刻,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形名二十一辩,伪君子,这就全都答完了?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了,眼前只有微笑着的伪君子。

  等我清醒时,我听到了能够顶破学堂顶的“彩”声,鼓掌声。

  我知道,稷下学宫即将多出一位嬴子。

  稷下学宫虽然是天下学子圣地,但子依旧不多。

  不是每个稷下先生都能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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