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派的我,怒斥嬴政太保守 第179章

作者:皮卡丘梦蝶

  脸色一正,一本正经得和弟子说道:

  “知道他人短处,却为了自己的欲望而去触碰,这不是君子的作为。”

  我知道什么啊?孔家家训不让说鬼,这除了孔家人谁能知道啊……嬴成蟜很是无奈:

  “师长,我要是知道就不问了,我是真不知。”

  “果然不知?”吕不韦追问道:“公子没读过《论语》,不知子不语,怪、力、乱、神乎?”

  嬴成蟜:“……”

  看到少年一脸无语,孔斌、吕不韦先后笑出声。

  先前讨论话题太严肃了,脑袋一直在思考,现在放松一下正好。

  “子不语,怪、力、乱、神,师长确实是教过我,但这和鬼有甚关系?”嬴成蟜故作好奇:“我记得师长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孔子不说话,用怪力把鬼神打的神志不清。”

  孔斌、吕不韦笑声齐止,二人对视一眼。

  吕不韦虽然知道弟子在说笑,但还是摆着右手澄清:

  “子顺,你是知道我的,我是义商,不会毁谤经典,更遑论是孔子之言。”

  做没做过很重要,对事情的态度也很重要。

  孔斌轻叹口气:

  “为政之后,你不仅变了模样,还变了心性啊。

  “我早说让你就在燕、齐一带,莫去秦、赵之地,西边不视商贾为人啊。”

  当年两人君子之交,那时的吕不韦听到这句话只会捧着大肚子哈哈大笑,哪里会解释这么一句?哪里懂什么为政之道。

  感慨一句,孔斌又望向少年,笑着道:

  “先祖的力量固然强大,能举国门之关。(注1)

  “但要说能打的鬼神神志不清,还是有些夸大了。

  “此话之本意是先祖不说话了,生怕精力分散乱了精神。

  “长安君在我面前曲解先祖之意,可以,在座之人都知玩笑耳。

  “但若是在稚童面前如此说,或是在《论语》上注。

  “斌可就要以大欺小,向长安君问剑了。”

  嬴成蟜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开玩笑过头了。

  没想到孔斌是这个态度。

  感慨其心胸宽广的同时,自己心中也产生个疑问——这句话是这样解释吗?

  [我曲解孔子之意我承认,你就没曲解你先祖之意?]

  吕不韦也有同样疑问,轻“咦”一声:

  “这句话的意思不应该是孔子不谈论怪异、勇力、悖乱、鬼神吗?”

  孔斌再度笑出声,点指吕不韦:

  “好啊,你也来曲解先祖之意。

  “上梁不正下梁歪,原来根由在你这。

  “世人如此说也就罢了,你也这样说?

  “我不能向小儿问剑,还不能向你问剑乎?”

  吕不韦等老友笑够了,这才认真道:

  “子顺,我是真如此以为。”

  孔斌仔细看看老友,又看看一脸认真等待解惑的公子成蟜,失笑一声:

  “我以为你们师徒俩在怪力乱神四个字中间停顿,是故意为之,戏弄于我,原来竟是发自内心的停顿。

  “这四个字是连在一起的,不能拆开。

  “《论语》是记述先祖和其弟子言行的书,你们看的时候一定要联系上下文。

  “这句话的上文,是先祖与弟子子路说自己用功学习的时候连吃饭都忘了,快乐得把一切忧虑也忘了,连自己快要老了都不知道。说自己并不是天生知之,而是喜欢学习,靠着勤奋努力才知道了许多事情。

  “下文是先祖说三个人同行,其中必定有人可以做他的师者。他选择同行人的长处加以学习,看到同行人的缺点就引以为戒。

  “上文,下文,先祖都一直在说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到一半先祖说累了,闭上嘴休息一下。

  “这里要是直接写‘子不语’,就没有那么多是非争议了。

  “只是《论语》乃先祖死后整理,门人弟子当然要怎么好怎么写。

  “就像尧、舜、禹、汤虽是圣王,但活着的时候哪能一点错不犯?那还是人乎?都是后世美化的罢了。

  “于是先祖一个简单的闭嘴,就被美化成‘子不语怪力乱神’。

  “说先祖不说话是怕分走精力影响思考,表现先祖讲学态度认真,其实大没必要。

  “若是按照你们的断句,先祖在说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中间,突然说他不谈论怪异、勇力、悖乱、鬼神。

  “这就像是我们三个今日一直在论秦国当行的国策,而长安君突然问了一句这个世上有鬼吗?这是不是很突兀?

  “长安君能问出来,是因为年方七岁,性子未定。

  “先祖当时四十七都不止了,早已失了毛躁。”

  说到完,孔斌已经完全解释完了。

  但他大有深意地看了嬴成蟜一眼,毫无停顿地继续说道:

  “我能如此肯定先祖不会说出这种话,还有第二个原因。

  “先祖早就表明过对鬼神的看法,敬畏之,远离之,还没到谈论都不谈论的地步。”

  吕不韦心下一“咯噔”,听出来老友既是告诫弟子,也是考验。

  他想要提个醒,嘴还没张。

  孔斌的眼神就瞟了过来,好像在说你要是提醒就算没通过考验。

  嬴成蟜站起身,郑重向孔斌深施一礼,道:

  “小子明白先生意思,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

  “小子定会做到方才所说,将心思放在百姓身上,而不是鬼神。”

  孔子的话,要联系上下文。

  孔斌暗道一声孺子可教,离席站起,伸出双手轻轻托起少年:

  “长安君多心了,斌并无此意,顺嘴一说罢了。”

  孔斌不承认别有用意。

  若是承认了,那就是当着吕不韦的面教育其弟子,有影射吕不韦不会教育的嫌疑。

  吕不韦、嬴成蟜这对师徒自然明白怎么回事,也不说破。

  嬴成蟜笑笑:

  “是小子多心。”

  吕不韦松了口气,赶忙为弟子找补:

  “公子自小对鬼神无感,不喜祭天,对孟子说过的‘得民心者得天下’深以为然。

  “方才对孔子之言有误解,皆是断句缘故,我秦国却不会出现这等错误。

  “只因公子发明了标点符号,能准确断句,子顺且观之。”

  吕不韦拿手指蘸着茶水在桌案上默写了《论语》几十字,加上了标点。

  他表现得有些急迫,因为他确实很急。

  两个时辰,师徒两个好不容易说服了孔斌。

  千万不能让孔斌误认为公子成蟜本质上还是一个不关注民生、拜天礼神的贵族。

  孔斌认真看吕不韦写,眼睛渐渐放亮,没想到今天还能有实质性的收获。

  先前谈的那些国策实际都是镜花水月,未来能否实现是个未知数。

  当初魏王邀请他做相邦,说的可比吕不韦师徒好听多了,说什么都听他的。

  等他真上任之后呢?对他的治国建议一个不听。

  未来没有准,但眼下的标点符号可是太准了,这可节省太多事了。

  “这是长安君发明的?斌可能用之?”孔斌迫不及待地问道。

  吕不韦摇摇头,苦涩地道:

  “子顺看看便罢,我王不许外传,只用于奏章也。”

  孔斌喜色渐去,默默点头:

  “斌知矣,不会连累吕兄。”

  秦国就是这么不仁不义,他早就知道了。

  但偏偏在他的推演中,最后得天下的就是不仁不义的秦国。

  因暴兴,因暴亡。

  “长安君。”孔斌站起身,对着嬴成蟜深深下拜:“请万要记得今日之心,莫要为秦统一后的一世繁荣而迷了眼啊!秦国能得天下,是因为列国皆不仁不义,而秦国是最不仁不义的那一个。但这能兴秦,亦能亡秦啊!”

  嬴成蟜看着男人弯下的腰,也躬起了自己的身体:

  “成蟜发誓,必不敢忘。”

  这一刻,嬴成蟜觉得肩上又沉了一些。

  这个夜晚,孔斌单靠臆想,将天下未来的发展脉络说了一遍。

  没有穿越,没有历史书。

  孔斌子最后下的结论是:

  “一统天下者,必秦也。”(注2)

  越和诸子交往深,嬴成蟜就对这个群体越敬畏。

  黄石公、吕不韦、邹衍、孔斌……若不是穿越,而是与这些人生在同代,嬴成蟜觉得自己可能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一想到这,一个还没见过的人就在嬴成蟜脑海挥之不去。

  辩者无双,公孙龙子。

  他所见过的诸子,谈到辩论,没有一个说能辩过公孙龙的。

  先前那两个时辰中有很长一部分时间,孔斌都在和吕不韦研讨是否有办法能不去稷下学宫,避免与公孙龙的见面。

  去孔家,以孔家的名气招揽天下士子。

  虽然效果没有稷下学宫这个学子圣地好,但也能行。

  嬴成蟜断言拒绝:

  “把世家的‘世’字变成‘孔’字,和脱了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我们今日坐在这里说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夜渐渐深了,三人却还没有困意。

  茶水换了一壶又一壶。

  也就吕氏商会是吕不韦的,不然早就没人进来添茶倒水了。

  聊至窗外不见亮,孔斌渐渐与少年熟络,不再像先前一样藏着掖着说话:

  “小子,你先前为何突然问有没有鬼?”

  “咦,你方才还敲打我,现在自己反倒问起来了。”嬴成蟜啧啧有声,摇头晃脑地吟诵道:“真是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呐!”

  孔斌故做恼怒,轻拍桌案:

  “快说!否则斌只当你先前说的国策都是哄我!

  “斌才想起你问的是鬼,而不是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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