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危在旦夕 第488章

作者:通吃

几公里外,还有一批工人在风雪和碘钨灯下修整路基,确保工程进度快速进行。

工地监理得理知项目总工来了,笑哈哈的将詹天佑领进临时车站的指挥部――用两层简易楼围成的大院。楼顶上有探照灯和机枪岗哨。

院内从锅炉房引来暖气,进屋就能把厚厚的皮大衣给脱了。詹天佑进屋就问:“目前工程进度如何?”

工地监理拍拍胸脯,“保证能在明年上半年通车,给祖国献礼。”

这一声‘保证’引发众人愉悦笑声,虽寒冬腊月却意气风发。

作为中国铁路事业的开拓者,詹天佑身体一直不太好。原历史到1919年,他会因疲劳过度,腹疾发作,心衰去世。

现在么……如此辛苦操劳的国宝级大师怎么能在58岁就去世?

这是瞧不起‘圣光’哪。不管是外科圣手富尔曼大夫,还是火炮天王周青峰,都是有办法的。

中央政府本要詹天佑担任铁道部部长职位。可他干了不到一年就不愿待在帝都办公室,转而跑去继续修京张铁路。

过去因为技术条件差,设备落后,京张铁路用了很多不得已的路线规划。有了擅长挖洞打隧道的盾构机,有了架桥车铺轨车,‘不得已’的规划就可以推倒重来。

詹天佑花一年时间重修京张铁路,并用两年时间将其延长线‘帝都到包头’的京包铁路修通。修完‘京包’,他又开始从张家口向北,准备修通到乌兰巴托的战备铁路。

张家口以北,地广人稀,对修铁路是一大利好。

过去采用人工铺轨,每天使用一百五十个人工(不计运送枕木和修建路基的工作量),一般只能铺1公里左右的轨道。

使用专业铺轨设备后,每天只需一百个人工,平均铺轨三公里,最快达五公里,极大节省人力物力。

全中国的铁路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每年要修三千公里左右的铁路。每修通一条路,经济和国防就能随之延伸一大截。

现在卡住中国修路速度的就是钢铁产量太少。一千万吨根本不够用,一亿吨,十亿吨都能消耗掉。

“别担心,今年我们又开了几个铁矿和煤矿,建了十几家选矿厂和数百公里矿用铁路,沿海也多了不少专用的码头。

工信部上周开会,专门立项攻关一百立方转炉和氧气顶吹法。

我不懂炼钢,但报告说技术改进能减少百分之五十的煤炭消耗,提升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产能,还能降低成本。

再加上日本的钢铁厂将为我所用,明年全国的钢铁产量至少提升百分之五十,后年努力突破两千万吨。”

工地上听到这等消息,总叫人心潮澎湃。现在的建设者都是苦出身,土木工程的待遇能吸引诸多优秀人才苦干实干。

詹天佑随运送建材的列车而来,在塞音山达临时车站住了一夜,隔天要搭乘铺轨车到最北方的铺轨现场去看看。

只是总工还要向北,工地监理等人倒是犹豫。

“有什么困难吗?”

“主要是修路队时不时遇到些蒙古马匪。”

“数量多吗?”

“倒不多,一般十几人来袭,抢点过冬的粮食衣服就跑。百来号就是大股土匪,极其少见。军队知道会派飞机和装甲车去追,不剿灭不会罢手。”

‘1960’年以前,外蒙人口还不到百万。现在还不到1920年,以草原游牧民族的生产力和医疗能力,日子过的比内地的农民还苦。

中央政府在国内修路能遇到大批穷苦民众,少不了遇见遍地匪患。治理匪患以经济政治为主,军事打击为辅。

各地土匪没‘后世’地摊文学中描述的那么厉害,扛不住政府多管齐下的打击。至于蒙古草原的情况也不会例外。

修路队都是几百上千人出动,开车带枪,还有飞机负责侦查。草原上的牧民见着如此大规模的队伍,都非常热情且能歌善舞。

只要给份工作,有吃有喝,修路队能吸收大批牧民定居生活。塞音山达的临时工地就有三四千牧民来此定居,用牛羊皮毛交换粮食布匹铁器茶叶等等。

每年冬天,牧民都要苦熬大雪造成的‘白灾’,大批牲畜和人口会冻死。为了躲避‘白灾’,中央政府收拢牧民集体过冬,且收购他们的牛羊牲畜,提供救济。

但总有些人是不想好好过日子的,就喜欢骑马驰骋,四下抢掠。特别是权势地位受到严重威胁的蒙古王侯。他们在乌兰巴托过着穷酸的日子,做着大汗的美梦。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弄死他们呗。”

第38章 俄国要先动手

一望无际的蒙古草原上出现一座湖泊。

湖岸地形起伏,白雪苍茫;湖面冰封无垠,静谧湛蓝。水下有无数气泡,偶有游鱼也困在其中,仿若时间被严寒冻结。

湖边搭了座帐篷,一口铁锅架帐篷口,底下烧着牛粪,锅内咕嘟冒泡,袅袅炊烟正随风乱飘。铁锅旁散落一柄斧头,一支碎裂的霰弹枪,几发红色外壳的弹药。

两具穿皮衣皮帽的尸体倒在铁锅旁,撞到了堆放生活物资的行李箱。还有一具尸体压在帐篷内,后背遭劈开,均死去不久。

离尸体不远是一串杂乱的马蹄,一面红色的中华国旗被人撕烂,丢在泥雪中,被刻意踩踏。

三具尸体中,外头两具被枪击毙命。帐篷内的仓促遇袭,刚刚拿出武器就被敌人逼到近前,挨了马刀劈砍,不幸殒命。

西伯利亚的寒流下,死者没留多少血,伤口很快被冻住。连带尸体也迅速失温,变得硬邦邦。

袭击者没有带走任何物品,只是单纯杀戮,得手后立刻远遁,毫不犹豫。整个过程显得极为冷静,没有多余的行动,极为凶狠冷酷。

当国防军第72师的装甲侦查连找到这座帐篷时,所见便是如此景象。

亲自带队来的装甲营少校蒋翊武切齿低骂道:“这是第三个遇袭的野外勘探队了。我们连是具体是谁下的手都不清楚。”

几年前,蒋在辽东担任第一师的步兵连长,在鞍山跟日军打仗打的一团糟。要不是当时敌人武备太差,非把他带的队伍给灭了不可。

活着离开战场后,蒋进了南昌陆院待了一年,又去石家庄陆院进修半年,随后在新组建的几个步兵师任职,执行剿匪和拓边任务。

辽阔的蒙古草原是最好的机械化战场,被风雪冻住的土地也适合轮式或履带式战车的行进。蒋翊武指挥的轻型装甲营专门负责扫荡塞音山达北面的游荡匪徒。

说是匪徒,其实更多是蒙古土王的亲随,以及小股潜入的俄国正规军。其中不少是来自高加索一带的哥萨克骑兵。

这帮畜生性情彪悍,来去如风,熟悉地形,有民众基础。他们行动并不一定骑马,也会开着装甲卡车,架着机枪发动突袭。

俄国从十八世纪早期就从莫斯科向东进行探险考察,一路建立叶卡捷琳娜堡,新西伯利亚,符拉迪沃斯托克等城市。

鞑靼共和国、图瓦共和国、布里亚特共和国,土著的傀儡政权也随之建立。由于沙俄在开拓过程中没遇到任何有力抵抗,以至于到远东后想建立黄俄罗斯。

从‘圣光’降临并控制东三省开始,中俄双方的斗争就没停过。沙俄开始喜欢雇佣蒙匪袭扰黑龙江等地,很快被国防军肃清,随后便调来哥萨克展开对蒙古的争夺。

这几年中国借助不断增长的国力,向西向北推动实控边界――地图上,中国有一千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但很多地方并没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早两年,外蒙王侯敢派兵南下,跑到张家口附近劫掠。随着铁路修建,国防军的轻型装甲部队负责给修路的工程队打前站,把对手向北面赶。

双方的步兵、骑兵、飞机、装甲兵早已反复交手。国防军有十几个师被拉过来轮战,感受恶劣环境和狡猾对手带来的威胁。

“营长,敌人从这片‘海子’的冰面过来,可能是马拉的爬犁。”一名蒙族士兵研判了地面留下的马蹄印,指向风雪交加的湖泊对面。

前几天寒流南下,蒙古全境普降大雪。天冷,风大,飞机无法起飞。好几个野外勘探队没能及时回防,成了敌人猎杀的目标。

国防军的轻装部队受命营救落单的勘探队,但轮式装甲车在雪地和冰面时不时打滑,机动速度还没对手的马拉爬犁快。

天降大雪,地面的马蹄痕迹会在很短时间被覆盖,慢了半步的蒋翊武想追都没法追。他命人将牺牲人员遗体搬上越野车,简单收拾露宿营地后,摊开手头的地图。

“这么个大雪天,就算是爬犁能跑,马匹却没办法远距离跑。敌人啥东西都没收拾,肯定是物资不缺,一定有个给马匹喂食保暖的隐秘营地,且不会太远。”

蒋翊武扫了眼摆在地图上的指南针,将三处野外勘探队的遇害点连起来,在地图上画了个大致方位,“通讯兵,让三个排长来我这里。”

在大雪阻隔的视野之外,距离蒋翊武不过十几公里,两辆马拉爬犁和四五名骑兵正顶着雪花和寒风行进。

这些精锐穿宽松的蓝色马裤,披毛皮斗篷,并携带额外的弹药包和肩带。他们厚重的皮帽下习惯剃光头,留着浓密的胡须,穿传统的黑色‘切尔克斯克’军大衣。

在皮帽子和羊皮围脖的保护下是七八张被风霜切割出沟壑的黝黑脸庞,他们来自尼古拉二世的沙皇禁卫军,第一伏尔加河骑兵团的高加索哥萨克。

在土王向导的指引下,哥萨克小队抵达一座朝南背风的草原矮丘。几座蒙古包隐蔽的搭建其中,被丘陵和积雪遮蔽,不靠近百米便无法看见。

小队靠近时,矮丘附近的雪堆松动,冒出几名持枪的哨兵。他们摘掉手套,捏指吹了声口哨。

蒙古包方向出来两三个人,领头穿脏兮兮的皮袍皮帽,大声喊道:“卡德罗夫大尉,行动顺利吗?”

“很顺利,我们又干掉一支三人勘探队。”

带队的哥萨克下了马,把缰绳丢给靠近的蒙古马夫,叮嘱道:“记得多喂豆子,马槽的水必须是温的。如果我的马拉稀跑不动,我会砍掉你的脑袋。”

马夫接过缰绳,顺从的低头,表示听明白了。旁边的蒙古头目瞧目了眼高大的顿河马,笑呵呵的说道:“这马肯定冻坏了。”

卡德罗夫大尉走进最大的蒙古包,将背负的步枪放下,从仆妇手里接过马奶酒,干酪和牛肉,带着随行队员大吃大喝。

蒙古头目坐在马扎上,用俄语沉声问道:“乌兰巴托的王爷们又发电报来了,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发起反攻?大尉阁下,我们是不是……”

卡德罗夫大尉正端着碗,闻言微微抬头,恶狠狠的瞪眼喝道:“告诉你们王爷,我们是奉沙皇命令来帮忙而已,不是来送死的。

这种天气下,能对中国人进行袭扰就是最大的胜利,其他的不要想了。至于反攻,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们也做不到。”

蒙古头目比哥萨克矮一截,坐在马扎上更是低人一头。

他隐隐有些怒气,不悦的说道:“当初是你们俄国人让我们驱逐汉人商客的,是你们怂恿我们对抗中央,屠杀在唐努乌梁海的十多万汉人。

现在铁路修过来了,你们难道想走?”

几个哥萨克已经吃的半饱,呵呵呵的冷笑。卡德罗夫大尉更是不屑的嗤声道:“你们蒙古人不过几十万,还散布在草原各地。

你们的王爷不过是跟牛羊和牲口同住的部落头领。乌兰巴托只是聚集了比较多蒙古包的定居点,根本不算城市。

蒙古既不能造枪,也不能造炮,一切都靠我们施舍,连命运都不由自己决定弱者,有什么资格向沙皇提要求?哥萨克只佩服强者,可没空搭理蒙古人的哀鸣。”

面对哥萨克骑兵带着嘲讽目光的灰眼珠,蒙古头目怔怔不能言语。成吉思汗的荣耀早在五百年前就化为飞灰,蒙古人在挨打和被驱逐间勉强过活而已。

蒙古头目愤愤不平,很想骂哥萨克人也没好哪儿去,不过是被沙皇驱使的走狗而已。可他怕开口会挨几鞭子,乃至几把马刀迎面劈来。

吃饱喝足,卡德罗夫大尉留下两人放哨,带其他队员返回自己的蒙古包。队伍里的电报员递来一纸报文,“恰克图转发来的,要我们搞清楚中国在蒙古方向布置了几个师?”

电文来自沙俄武装力量总参谋部,是总参谋长阿列克谢耶夫对远东局势担忧的表现――俄国军方有不少将军正在讨论如何应对来自中国的挑战。

普大帝不能完全掌控整个沙俄高层。

比如尼古拉二世的堂兄,与其同名的俄军总司令尼古拉大公就主战立刻发动战争,确保俄国在远东的安全。

俄国军方之所以急切的想要开战,恰恰是普大帝的‘神圣联盟’在近几年几倍的壮大了俄军实力。

‘灰色牲口’们有了更多的机枪和火炮,并且弹药充足,士气旺盛。他们还有足够的罐头和步枪,这可比克里米亚战争时期强太多了。

俄国陆军大臣苏霍姆利诺夫大将对自家空军、装甲车和装甲列车非常自信,且对改革过的铁路系统非常满意。他认为俄军只需三十天动员,就能将两百万部队送到边疆作战。

对这种狂言,普大帝非常无语。他想说服军方别轻举妄动,且用了很多中日战争的战例。可连骑兵上将勃鲁西洛夫这样的战术奇才也不愿承认中国陆军有跟自己一拼的实力。

简单讲,俄国人对当年日俄战争中的失败非常不服气。恢复元气乃至更加强大的俄军希望能靠战胜中国来重塑信念。

对黄种人的优越感再次在斯拉夫人的心头蔓延。尼古拉大公毫不掩饰的表示黄种人是优秀的农夫,厨子,伐木工,经商也挺出色,但不可能是优秀的军人。

“我们有足够的机枪和火炮,还有遮蔽天空的战机,不会再被愚蠢的‘猪突’战术击败。上帝站在俄罗斯一边。”

第39章 密营

国内的南方人看见北方的漫天风雪,惊奇之余喜欢形容其为‘鹅毛大雪’,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仿佛全天下的雪都应如此。

可当西伯利亚寒流南下,蒙古高原上的风雪恍如重击的拳头,呼啸着砸到脸上,一会就能把人冻‘面无表情’。

蒋翊武坐在轮式装甲车内,风雪就在车外不停敲击,仿若狂乱的醉汉在砸门。嗖嗖的气流从车体缝隙钻进来,吹的人刺骨生疼。

装甲侦查连全员穿戴小羊皮的冬季作战服。脑袋,手掌,双脚都戴着皮毛皮套皮靴,可大部分南方士兵还是时不时肌肉颤栗。

作为一个湖南人,蒋翊武从来没想过两千多公里外的北方能有‘白灾’这种可怕的自然现象,更没想到要在这种环境下作战。

装甲车的轮胎挂上防滑链,摇摇晃晃的在苍茫草原前进。驾驶台上丢着黑皮笔记本,是从遇袭的野外勘察队尸体上捡来的。

这些遗物如无机密,一般要交还给死者家属。写笔记的是郑州工学院毕业的勘探员。

二十出头的伢子,风华正茂,是七年前第一批靠助学贷款和国家补贴上学读书的孩子。他用自己的聪明脑瓜走出穷困的山沟沟,带着全村的希望为建设祖国贡献一份力量。

蒋翊武翻了翻笔记本,不忍多看。他也出身平民,靠父亲节衣缩食送进私塾求学,同样靠自己的头脑和韧性,从个懵懵懂懂的革命青年成长为人民军队的骨干力量。

遇害的年轻人本应有同样的人生路径,国家铺好了所有后续道路,就等他成长起来,担当大任——勘探员,勘探队长,道路工程师,项目总工。

笔记本里头记录了年轻人的生活感悟,家庭琐事,内心希冀和美好愿望,真实而质朴。可这一切停在了几个小时前……

哥萨克骑兵的马刀劈开年轻人的后背,尸体下是散乱的道路地理水源气候等勘探资料——仓促遇袭中,队里的两名退伍兵组织防御,年轻人则想着保住自己几个月的成果。

“狗日的哥萨克,只会挑落单的小队伍下手,有本事来挑老子的装甲营。”蒋翊武咬牙痛骂,恨的心头生疼。

国防军第72师是乙等轻型摩托化步兵师,全员一万两千多人,没有装备履带战车之类的重装备。

摩托化部队装备轮式车辆的。其价格便宜,机动性强,维护性好,对后勤要求也低。

别看72师只是乙等师,可兵员素质好,火力响应快,其战斗力只会比当年‘六大主力师’更强。

机械化部队反而因为装备太重,严重依赖铁路线机动,反而不适合部属在蒙古草原打低烈度战斗。

随着铁路不断深入草原,轮战部队跟蒙古王公和俄国骑兵的较量愈加白热化。蒋翊武的装甲营驻守塞音山达前沿大半年,已经跟对手干了十几次。

背后有铁路支持,国防军的后勤远比对手更强,能支撑起更大规模的部队和更远距离的军事行动。

蒙古牧民逐水草而居,几乎都是文盲,历来奉行谁强跟谁,本身没有太强的民族概念。

国防军出现后也不提什么宗教信仰民族之类的屁话,就以‘当地群众’称呼,并且给他们改名。

目前闹独立的蒙古活佛叫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所谓内阁总理叫巴德玛多尔济,财政衙门长叫罗布桑巴尔丹……这么长的名字,谁记得住啊?

于是宣传中,活佛成了封建奴隶主头目巴图,对方总理叫做俄国走狗巴德,财长变成放高利贷的吸血鬼巴丹,都是‘巴’字辈,简单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