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通吃
俄国提督罗柏发电报向圣彼得堡询问,据说他们也在弄类似药品,但产量少,价格高,没办法供应远东。
我们现在应对疫情,几乎是免费给病患使用。于是俄国人想从我们手里采购,一来保障远东俄国居民安全,二来想借西伯利亚铁路销往别处。”
沙俄幅员辽阔,人口众多,靠‘神圣联盟’现在的能力,肯定无法解决其国土内全部民众的医疗问题。尤其是远东。
周青峰略作思索,“只要价格合适,出售药物之事也不是不能谈。”
中央也是要给东北运送物资的,但京奉铁路运力终究有限。能利用沙俄控制的‘中东铁路’也是好事。
“罗柏表示愿意出售一批莫辛纳甘步枪给我们。”徐世昌道,他自觉这笔买卖还是可以做的。
周青峰却看不上些许货物,摇头道:“我们不需要俄国步枪,但我们缺运力。”
“缺运力?”
“我们正从德国大量进口机械设备和武器,这些欧洲船运到上海得跑两个月。如果能利用横跨欧亚的西伯利亚铁路,半个月就够了。”
啊……陆运?!
徐世昌听得‘嘶’了一声,脑壳仿佛开窍般一亮。寻常人只会想到海运,只有熟知地缘的人才会在短时间将德国货物跟俄国铁路联系起来。
这位周天王脑子很活嘛。可细一想,徐又摇头道:“俄国人能帮我们运货?现在中俄关系可不太好。”
要不是有日本这根钉子,哈尔滨的沙俄租界已经被国防军给拆了,连‘中东铁路’都得夺回来。
俄国人之前还给在旅顺的日本人运军需,十有八九是英国人出钱采购俄国粮食送给日本军队。
“利益面前,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俄国官员都腐败的很。”周青峰又深入想了想,“其实目前西伯利亚铁路的运力根本没得到有效利用。
除了贩运些土拨鼠皮之类的劣质货,远东地区根本没有什么货物可以从西伯利亚铁路运回欧洲。
近万公里的铁路空空荡荡,哈尔滨的火车车厢经常是空箱返回莫斯科。莫斯科也就运点军需来远东。”
磺胺和霉素类药品刚刚出现,价比黄金。
但列强各国很快就会将其大规模生产,尤其是英美基础工业扎实,很容易把这些玩意的价格压下来。
周青峰给帝都发了份电报,提出自己的想法――利用特效药的高价和俄国官员的贪婪,让他们把德国货从圣彼得堡上岸,经过西伯利亚铁路运到东北。
这至少能节省一半乃至三分之二的时间,且有效分担海运负担。比如德国的采煤和冶炼设备就在鞍山落户,就地组建鞍钢。
另外开发大庆油田也要提上日程,相关设备也得尽快就位。
帝都很快回复:“东北情况复杂,不适合立刻上大项目。但普通煤铁矿开采可以考虑,大庆油田暂时不动。具体事项让徐世昌牵头。
至于利用西伯利亚返程空箱的问题,农业部正规划在东北开发黑土地,比如种植土豆等高产作物。可就地建立食品加工厂,向俄国出售烈酒。”
毛子喝酒没啥要求,伏特加大多用大麦黑麦酿造。但土豆也可以酿酒啊。红薯都可以酿造‘地瓜烧’,反正不是会喝瞎眼的工业酒精。
只要思路打开,敌人的铁路也可以为我所用的。毕竟运力这东西,有需求和市场才能将其发挥出来。
徐世昌领命去跟俄国提督罗柏谈。当得知中国人想用特效药换铁路运力时,罗柏的眼睛也是一亮。
相比实物,运力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想要做手脚可太容易了。西伯利亚铁路别说返程空载,来程往往也装不满。
近万公里的铁路上多开几个班次的列车,谁能知道?
只是运力这东西涉及面广,尤其是要打通圣彼得堡港口的运输,整个链路过程非常复杂。但好在高额收益是打通关系最好的敲门砖。
当帝都方面表示愿意用一份能救命的磺胺换一吨铁路运力,事情就好办多了。
外交部派出蒋作宾为首的采购团队,沿着西伯利亚铁路出发向西,一路坐火车抵达圣彼得堡,然后再乘船抵达德国汉堡。
德皇巴泽尔一世也很意外,同时对利用俄国铁路想法非常看好,并希望路线若是畅通,可以运送钨矿等中国货物到欧洲。
蒋作宾从德国采购一批食品机械从汉堡返回,几十吨货物一路上安安稳稳的运到哈尔滨。由于沿途打点的好,全程只需十五天。
若是要走海路,以当前海轮的航速,没两个月搞不定。
能治败血病的磺胺,治梅毒的青霉素,治肺结核的链霉素,这些东西一旦工业化生产,产量暴增,价格就会大幅下降。
中国有极大的意愿向欧洲出口药品,跟列强争夺其内部市场。
第一次运输的顺利极大刺激了中俄德三方的利益相关群体。尤其是卡住铁路线的俄国铁路部门更是找到一条发财致富的好路子。
就在沙俄官方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中德之间的铁路货运量骤然提升。第二次就运来五万条毛瑟98式步枪和上千万发弹药。
这还不到一千吨,一趟重载列车就运走了。
对这点运量,俄国人自己都不满意。希望中方多运点东西,或者向中方提供点货物――徐世昌才知道救命的药品能让人多么疯狂。
一个人的衣食住行消费有上限,但对生命的消费没上限。只要能活命,就会舍得花钱。
于是比利时的钢铁、德国的机床、捷克的锻机、瑞典的矿机,欧洲各国的工业品仿佛找到莫名其妙的买主,呼呼的被送往俄国人的地盘。
为了赚钱,毛子铁路人员主动加开列车。毕竟蒸汽机车只要烧煤烧水就能开动,运费相当低廉。
沙俄在远东的人口太少,其实根本撑不起这条耗费巨资修建的欧亚铁路。现在这条铁路反而成为中国跟欧洲联系的战略通道。
第54章 两把大火
1910年10月,中俄边境的满洲里城。
两名被俄国驱逐的中国工人返回境内,在城内客栈投宿。几天后,他们和客栈里另外两位客人在同一日死亡,身上大片的紫黑色斑点。
这一天,是10月25日。
在这之前,两名工人在俄国的铁路工地干活。他们所在的工棚突然有七人死亡,尸体黑紫。于是俄国人将棚里的其他华工一律逐出,烧毁了他们的衣物行李。
满洲里客栈的多人病故引发恐慌,旅客纷纷逃散。就连店主也不得不关门歇业,逃往哈尔滨,但他没能逃过死亡。
店主返回哈尔滨的傅家甸。
这是个房屋低矮、住宅拥挤,聚集了两万多人的贫民窟。此地住户大多是修筑铁路的劳工,从灾害不断的关内来东北谋条生路。
由于经济条件有限,劳工往往数人同居一屋,躺在土坯砌成的炕上,卫生条件极差。这是疫情天然的温床。
店主回家不久也死了,家人悲痛之余为其停尸五日。但很快,其家人也不断倒下,接着是邻居,然后是整个傅家甸的居民。
所有病患都有相同特点,高烧,吐血,死后皮肤黑紫,所以世人称之为‘黑死病’。
哈尔滨当时有来自33个国家的16余万侨民,19个国家在这里设有领事馆。西洋人普遍认为要灭鼠,因为这是鼠疫。
可十一月的东北,室外气温动不动就零下二三十度,室内也好不了哪儿去。谁养的老鼠会在这时候跑出来活动?
当疫情在全东北扩散,被中央提前派来的伍连德挺身而出,将接受过简单培训的几千医护和警察派驻各地,一来执行严格隔离封锁,二来宣传防疫策略。
但这事没那么容易。
处在恐慌中的老百姓对官府一向没啥好感。尤其在遍地土匪和日俄势力的荒蛮东北,人们历来是只信自己,不听号令。
民众对隔离充满了恐惧,对检疫人员视若仇敌。当官府要求隔离,他们就将病人藏进衣柜或是草垛,避免被检疫人员带走。
一旦出现病死者,其家人生怕被外界知道而遭到歧视,反而将尸体埋在雪堆下,丢在水沟里,甚至藏在房顶上。
伍连德要求戏院、茶馆、学校通通关闭,商铺必须强行消毒。利益受损的商人便进行抵制,说一粒米、一片肉都不卖给搞防疫的官员。
跟防疫相关的工作都很糟糕。
当在徐世昌和伍连德最焦头烂额之际,国防军赶来了。部队对城市和乡村强行军管,所有人员和物资必须接受政府安排和调配。
暴力机构出手对所有出现疫情的区域进行清查,确保将感染者和密接者从健康人群中筛选出来进行隔离,避免疫情扩大。
国防军第一师的两万五千官兵在十一月上旬抵达沈阳,随即以营为单位向整个东三省的城市和乡村展开。
关键是……有药,还免费治疗。
到十二月初,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的瘟疫传播戛然而止。
东三省的病患和死亡人数大幅下降,随着部分病患被治愈而返回家中,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有了获胜的希望。
在哈尔滨的傅家甸隔离区,从‘南满铁路’赶来的川岛浪速站在几个偌大的尸体堆前。在他身边是上千名哈尔滨的商人、官员、平民,以及各国外交官。
在旅顺的日本关东都督府以‘协助防疫’为名,通过‘南满铁道会所’向东三省政府捐了15万日元,同时派了一批医护人员到东北各地乱窜。
川岛浪速凭借‘防疫’的身份出现在哈尔滨,他冒着巨大风险前来疫情最严重的区域,但抵达后看到的却是善后事宜。
焚尸。
每100具棺木或尸体堆成一堆,浇上煤油,然后一把火,上千具尸体燃烧起来。坟场的烟气升空,一时烈焰翻滚,热浪汹涌。
病死者的尸体被冻的硬邦邦,犹如狰狞的黑铁。尸体上还带有大量病菌,土葬不能解决问题,反而留下后患,必须焚烧。
川岛很惊讶于东北政府的速度和果决。他深知中国风俗是追求死者入土为安的,这种移风易俗的事非常容易招来激烈反对。
“或许是因为平民被疫情吓怕了吧。”川岛看向围观的人群。当尸体被烧掉,大家仿佛松口气,卸下心理负担。“烧掉也好,至少疫情控制住了。”
被烧的不仅仅是尸体,人们头脑中的某种成见也在这场浩劫中被烧的精光。
因为瘟疫的威胁,东三省的民众不得不跟政府紧密合作。政府也干的挺棒,没让老百姓失望。
东北政府的雷厉风行令普遍百姓刮目相看。它能在旬月间调动两万多军队,组织十几万医护、警察、平民,运输几万吨救济物资并分发。
这分明是一场实战演练。
国防军第一师虽然刚刚组建,但其五百多辆卡车和大量电台在防疫中发挥重要作用。川岛从沈阳过来,亲眼看到卡车从乡镇拉着病患进城接受救治。
不仅仅是鼠疫患者,还有其他病患乃至孕产妇也受到照顾。由于控制迅速且药物有效,本次疫情的死亡人数不会超过一万,极大收拢民心。
焚尸的场面宏大,但川岛无心再看。他稍稍挪步就能看到另一个更大的火堆,为彻底消除疫情源头,哈尔滨傅家甸的房子全部烧掉。
那些低矮破旧,阴暗湿冷,门窗封闭的破屋子是两万四千多贫民的家。但就在被烧掉的居民区旁边,几千顶帐篷撑开,给无家可归的人们提供临时的安身之所。
川岛从帐篷区的土路走过,能清楚看到这些帐篷上印着‘曼彻斯特’或‘朴次茅斯’的英文。
“该死的英国佬,佬他们是不是把布尔战争的二手军需全卖给了中国人?这里不但有英国人造的帐篷,还有咸牛肉罐头。”
帐篷区挖了防火排水沟,建了公共厕所,有警察维持治安。医护人员每天都会挨家挨户的巡查,对病患及时治疗。
帐篷内摆着铁架双人床,五排两列的摆放着。烧柴烧煤的暖炉提供热气,烟管从帐篷顶穿出,冒着白烟。
川岛走过一个特别大的帐篷,里头竟然是座学校。几十个不同年龄的孩子在帐篷内外乱跑,把从帝都赶来支援的年轻教师闹的手忙脚乱。
唯一能让孩子们安静的只有两件事。
一件是吃。
从英国来的不但有咸牛肉罐头,还有饼干罐头。
那饼干和咸牛肉一样硬,直接咬是咬不动的,必须用水泡开或干脆烹煮当粥喝。
在川岛看来,英国佬的罐头味道一言难尽,但对贫民区的孩子来说不啻于珍馐美味。它提供了足够的热量和营养,能让人吃饱。
孩子们不但能吃饱,还能穿暖和。印度棉布做的衣裳又厚又扎实,替换了脏兮兮像黑炭似的老旧衣服。后者被丢进火里烧掉了。
看到这些英国物资通过海运和铁路成为东三省的救济物资,每个‘明治志士’都要愤怒到掉眼泪。
同样的货物,英国官方也以贷款的方式向日本提供。但其价格莫名的就是更高,比英国商人运到上海或天津的高一倍乃至两倍。
“官方物资居然比民间的还贵,简直是把我们大日本当肥羊宰。”
除了吃,第二个能让孩子安静的就是看教学幻灯片。临时学校每天四节课,帝都来的志愿老师会播放教学片。
帝都教育部显然知道国内师资水平参差不齐,干脆制作了一批幻灯片当固定课件用。低水平的老师只要把上课内容背下来,根据课件就能照本宣科。
目前小学内容的幻灯片课件全部制作完成,学生能看到可爱有趣的图案形象和浅显易懂的内容,学习难度很低。
幻灯机也简单,其实就是个灯泡或电石充当光源,将灯片投影到幕布上。教育部打算继续制作初中的幻灯片,同时攻关有声电影,用科技带动教学水平的提升。
临时学校还没发课本,不同年龄的孩子每人抓一块木板,用黑炭当笔进行学习。
川岛从学校帐篷前走过,正好上课铃敲响。几十号孩子纷纷跑回教室,等待幻灯片亮起。类似的简易学校在全国开设了五六千座,上百万学生因此得到教育。
“这方法挺不错的。”
每当上课,有些成年人也在帐篷外驻足。有人观望,有人默默的听,还有人似乎在跟着学,都是些很普通的人。
贫民区的人口几乎全是文盲,能让他们的孩子掌握简单的听说读写和计算,了解自然和社会常识,这便是巨大的进步。
如果能从中发现一批脑子好使的学生,老师会上报将其送到更高级的学校进修。老师、学生以及家长都会因此获得奖励。
日本目前的教育搞得不错,但川岛能明显感到中国这套简陋的教学体系蕴含蓬勃生命力,更是暗藏不露的威胁。
如果说学校提供的教学服务改变孩子的命运,学校旁边的招工点则是要改变成年人的命运。
居住在傅家甸的贫民很多都是沙俄干活的铁路工人,招工点竖了块牌子――中国铁路建设总公司东三省建设局。
招工人员一上午时间就招募上千号人手。这些工人将另外择地安置,第一件事便是筹备建设局的建材厂,要给本局员工盖宿舍。
招工的牌子不止一块,有煤矿的,有农场的,有食品厂的,有被服厂的,有木材厂的。不但招募男性,女人也要。
有大量工作岗位可供选择,这才是让傅家甸贫民能接受家宅被烧毁的根本原因。他们将进入十几家国营企业,真正建设自己的家园。
川岛绕着帐篷区转了一圈,找不到任何可供利用的情况。他默默记录自己所见所闻,心头悻悻,返回市区的俄租界。
在租界内,日军参谋本部来的贵志弥次郎正等着呢。
第55章 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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