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通吃
卡车开到河边的临时兵站,一条淹没在水下的浮桥被绞盘拉起。
带队的伊军小军官挥舞手枪,厉声喝道:“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在害怕,但谁也不许后退,因为我们别无选择,唯有抗争到底。我带头过河,你们跟在我后头。”
说完,小军官真的大踏步走上浮桥,头也不回的前往战火炙热的巴格达西城。三十几个敢死队员则万分惊恐,推推搡搡不愿动。
只有少数几个狂信徒带着枪跟着过去。
哈卜希觉着自己腿肚子在抽,冷不丁听到一声枪响。他缩着脖子回头,只见开车送他们来的督战队枪口冒烟——有个‘志愿者’试图逃跑,被当场击毙。
督战军官大声喝道:“快点过桥,躲到对面的城市废墟中去。否则犹太人的无人机会立马召唤炮火把这里覆盖。
这会炮弹说不定已经从二三十公里外的空中飞来,你们只有两分钟时间跑过去,两分钟后不是被犹太人炸死,就是被我们打死。
是当个战死的英雄还是可耻的懦夫,看你们怎么选了?”
底格里斯河不算什么大河,河面也就两百多米宽。正常情况下两分钟肯定能过去。
枪口之下,敢死队员们硬着头皮,陆陆续续跑过浮桥。等大部分人过去,河岸边的绞盘放松,又让浮桥沉到水下,躲避炮弹。
但还真就有几名‘志愿者’死活不肯过桥。他们把手里的武器一丢,跪在地上哀求,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如何战斗,现在只想回家。
督战队对此见多了,时间一到,突突突几枪就把几名懦夫打死,随后快速开车离开。
就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十几发炮弹落在临时渡口上,把河岸炸的坑坑洼洼。连带绞盘都炸毁。
哈卜希抱着火箭筒,跟在赛易德身后跑过浮桥。听到炮弹爆炸,他再回头就看到岸边被炸飞的尸体落在河水中。
虽是黑夜,但城市的战火映照天空,也反射到河面上。破烂的尸体在火光下浮浮沉沉,被水流冲走。
有几人刚刚还跟哈卜希说过话,哭着说想回家,现在他们再也回不了家。
赛易德也回头看了眼,心怀戚戚的低语道:“他们的家人不会知道他们怎么死的,更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
此刻哈卜希再天真也明白,所谓‘敢死队’并不是某一支队伍,而是单指炮灰队伍。过河的二十几人就在小军官的带领下编成六个战斗小组。
一个看着沉稳点的组长带着四五个菜鸟组员,在小军官的带领下朝某个街区前进。每个组会有一台中国产的对讲机,几十块特便宜的那种。二十几人分散在一百多米的距离上,缓缓的在城市废墟中前进。
小军官带着一部单兵电台接受上级指令,前进到某个街区就蹲着,不主动出击,单纯死守——兵员素质太差,只能打呆仗。
带火箭筒的哈卜希是小组里唯一的重火力,而他只有两发火箭弹。全组成员就围绕这两发弹药来战斗,能搏对面犹太人几条人命,就看他了。
刹那间,不管是心甘情愿来送死的狂信徒,还是带着幻想来的小愤青,又或者稀里糊涂进入战场的倒霉蛋,都明白自己个人并不重要。
大家不过是用来拖延时间的炮灰,或润滑履带的尸体,再不济就是仅仅模糊记录在本子上,用来消耗敌人弹药的几笔姓名。
战争的残酷性就在于此——你是父母的心头肉,备受宠爱。可上了战场,你就是个数字,甚至连数字都不如。
只能算一次性消耗品。
带队的小军官有点经验,不时在对讲机里通报情况,又或者提醒各个小组注意观察战场,至不济说几个笑话,让炮灰们不至于觉着自己被抛弃而过于沮丧。
哈卜希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巴格达的何处,他靠在一堵倒塌建筑的墙体后掉眼泪。
小组的组长狠狠抽了这小子几个耳光,命令他回忆RPG火箭筒的使用步骤并加以练习。有时哈卜希忘记该怎么用,还要在对讲机里询问带队的小军官。
赛易德成了小组的尖兵,抱着‘81-1’,前出十多米躺在一堆烂砖头中。他的作用是要么发现敌人,指示同伴攻击;要么被敌人发现遭受攻击,同样指示同伴。
如今整个城市内到处都是炮声,枪声和火光。无关居民早就被下令撤退,外国人更是早就溜了,就连记者都被要求撤离。
哈卜希小组所在街区没能在战火中独善其身。他们刚刚选好各自隐蔽点,就听到大概百米外的废墟后传来履带吱吱嘎嘎碾过废墟砖块的声音。
犹太佬来了,废墟后有人影晃动,看起来数量还不少。
小组内的气氛立马紧张,组长在对讲机里说话都颤抖。倒是不知在何处的小军官情绪还算稳定,问清大概方位后表示会找炮兵打几发。
哈卜希架起自己的火箭筒,瞄向黑暗的角落。
组长的手按在他肩膀上,命令他不准乱开火。可实际上他口干舌燥,心痛胸闷,脑子发晕,恨不能把火箭筒一丢就倒在地上装死。
几分钟后,巴格达东岸的炮群做出反应,几发炮弹砸在哈卜希小组汇报的废墟后头,偏了大概百来米。
经过无线电中坐标纠正,后续打的炮弹就越来越准。直到将一座倒塌的建筑墙体炸的垮塌,能明显看到有人被埋在下头。
敌人似乎撤了。
小队的气氛明显一松,就连哈卜希本人也觉着呼吸顺畅许多——大家觉着如果战斗就是充当炮兵观察哨,还是比较安全,可以接受。
“别太高兴,炮兵正在转移。我们接下来或许就得不到支援了。”小军官在对讲机里提醒众人别放松警惕。“躲好些,敌人马上会炮火报复。”
这话刚说完,以军的炮弹就跟不要钱似的,轰轰烈烈,铺天盖地砸了下来。其侦察兵大概明白对手在什么位置,仗着自己炮多弹药多,硬生生的砸。
炮击持续十几分钟,哈卜希觉着自己五脏六腑都被震的挪位,紧捂两耳也免不得被震晕过去。等他幽幽醒来,愕然发现自己所在的小组只有他还活着。
刚刚按住哈卜希肩膀的组长为了保护他而倒在血泊中,其他几名组员被埋在碎砖块下。跟他一路抵达伊朗又到巴格达的赛易德则直接没了,只有原地老大一个弹坑。
远处的战场无比热闹,但眼前却安静的很。十几岁的哈卜希坐在废墟中,望着黑漆漆的残垣断壁,头脑嗡嗡,呆若木鸡。
第42章 懦夫
黑夜中,巴格达像火烧似的亮堂,映透半边天空。
‘雌虎’重型装甲车隆隆碾过倒塌的房屋,沿着废墟的斜坡缓缓向前。
车顶上的大口径机枪瞄准远处,射手一旦在夜视仪里捕捉到任何可疑亮点,都会毫不犹豫的射一梭子。
七八个步兵跟在装甲车后头,装甲侦查连的哈桑中尉在车内操控无人机搜索附近的街道,改装的遥控台上显示无人机夜视摄像头返回的画面。
以军尽一切可能发挥自己的技术优势,让战场天平向自己一番倾斜。无人机的应用是其一大利器,无论获取战场信息还是消灭有生目标,效率极高。
但就在哈桑操控的无人机低空掠飞时,遥控台的画面突然天旋地转,紧跟着就是信号中断。他气得大骂一声,重重的捶了台面一拳。
古代攻城战往往以屠杀作为结局,现代城市作战也一向伤亡惨重。
战场上的恶劣环境让军人极容易情绪失控,复杂而残酷的巷战更是会放大负面因素,引发难以控制的暴怒。
信号中断是伊军动用了强电磁干扰。
而要说这干扰从哪来的?就只能问中国人了——PLA很长时间内都在琢磨如何对抗美军的电子优势。
在朱日和演习中,导演部能把电子干扰车直接开到红军电子设备跟前启动——知道如何对抗,也就知道如何压制对抗。
为了抵消犹太人的电子优势,朝鲜给伊军提供了多套PLA的电子干扰和反干扰设备。刚刚起作用的就是一套强干扰设备。
通过扫描战场上的无线电频谱,找出那些是敌人在使用的频段,然后加以干扰——说来容易做来难,高级的电台都有抗干扰措施。
但一般的无人机偏偏没有。伊军不但释放电磁干扰,还搞出了强电磁脉冲,没有经过特别加固的电子设备会被直接烧掉。
哈桑正在使用的微型无人机就很难进行这方面的强化,容易被时不时出现的强电磁脉冲干掉了——这冲击来的无影无踪,防不胜防。
如果没有无人机在前头开道,以军的装备优势就难以发挥,巷战中的推进速度就很慢。只能靠空军时不时投掷的重型温压弹来开路。
但巴格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色列空军能运载重型温压弹的只有几十架F-15E,已经忙不过来了。
哈桑从‘雌虎’装甲车的座舱出来,满鼻子都是硝烟的气息。操控的无人机坠毁后,他又听到电台里传来友军的紧急呼救,随即是履带碾压的动静和炮声。
炮声距离不远。
T-54那门一百毫米线膛炮的炮声跟‘梅卡瓦3’的120毫米滑膛炮完全不一样。以军已经很有经验,听声音就知道麻烦大了。
“该死的,肃清过的城区怎么会有T-54冒出来?”
哈桑招呼部下从‘雌虎’的座舱内拿出几具B300反坦克火箭,“一队从左侧绕过去,别正面硬顶。”
T-54再怎么差也是坦克,不是‘雌虎’能对付的。偏生进城的‘梅卡瓦3’不在附近,哈桑除了在电台里呼叫救援,就只能靠步兵自己上了。
只是等哈桑的手下走出百来米距离,街道废墟突然爆炸。无数建筑碎块轰然上天,化作致命的破片收割附近的以军士兵。
气浪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把城市内的火光都掩盖,叫人感觉犹如一口黑沉沉的大锅扣下来。
哈桑因为大腿前两天受伤,行动不便所以离着远些。爆炸的冲击波随着随烟尘撞到他面前,把他轻松吹了起来,飞出五六米远,重重摔在地上。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当场晕死过去。等他再次恢复意识,浑身发软,头疼欲裂。
是‘黑寡妇’,或者是别的什么自杀袭击者。
“这巷战太难了。用温压弹镇压过的街区也未必安全。”哈桑醒来,脑子里就是这事。
伊拉克人早就料到犹太人会丧心病狂的在城区内进行爆破式攻击,所以在很多居民区的地下修建坚固掩体。
温压弹的威力通过空气释放,对这些地下的半封闭坚固掩体一点办法都没有。
地下掩体里有可能是一个班的伊军士兵,可能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成吨炸药的黑寡妇,甚至可能藏一辆老旧的T-54进去。
挖个地下掩体的工程量并不大,藏一个黑寡妇的掩体几个平民就能挖。藏T-54的掩体顶多动用一辆挖掘机,三五天就能建成。
多个掩体之间还能牵上电话线彼此联系,协调指挥。以军能占领地面,但对地下却一时半会没办法。所以这种办法是防不胜防。
哈桑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的夜视仪报废了。他将设备从头顶摘掉,黑夜的火光照耀下,离他几十米外有个巨坑。
“至少引爆了两三百公斤TNT,我的一个班报废了。”哈桑坐在废墟的碎砖块上直喘气。再回头,发现刚刚搭载自己的那辆‘雌虎’也遭了殃。
‘雌虎’是由‘梅卡瓦1’型坦克改装的,车体防御不错,但火力匮乏。遇到真坦克,它只有逃命的份。
眼前这辆‘雌虎’的尾舱被一发穿甲弹命中,驾驶舱被打穿,车体完全报废。不远处则多了辆冒火的T-54,不过仔细看炮塔有红外大灯,又像是中国产的69式坦克。
一辆‘梅卡瓦3’停在路口,炮塔左侧的‘三合板’装甲碎成好几块,显然是挨了炮击,但没被击穿。
‘梅卡瓦3’旁边还有几名伴随步兵,其中一人发现晕乎乎的哈桑,据枪跑过来确认其军衔,随即大喊:“中尉,你还好吗?”
能好才怪。
震爆让哈桑的脑子不太好使,身体不协调。伴随步兵又喊来医护兵,给他清理满头满脸的伤口。
“发生了什么?”哈桑被转移到野战救护所,恢复些精神后问道。
医护兵用酒精给哈桑清洗伤口,说道:“这片是伊拉克高官居住的区域,附近的建筑下有个很大的地下停车场,一个伊拉克的装甲连藏在里头。”
听到‘装甲连’这个词,哈桑就知道己方损失不会小。这突然出现在己方后背的强力部队会造成重大威胁。
医护兵继续道:“伊拉克人把停车场加固后,抗住了我们的温压弹。他们还故意堵死了入口,导致搜索此地的部队没能发现异常。
等我们的部队向纵深搜索,他们用推土机把入口重新打开,十几辆坦克以及两门自行反坦克炮出现在我们的身后。”
哈桑这才知道距离他被炸晕已经过去两小时。
为了消灭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装甲连,以军不得不收缩防线,从周边调来一个营。哈桑所看到的损失只是一部分,医护兵说死伤了一个营长在内的上百人。
“现代化的城市战斗太残酷。”哈桑心里哀叹,“都怪萨达姆,他突然间成了阿拉伯的英雄,让懦夫变成死士。如果是这样的话,以色列就危险了。”
在野战救护所休息半个小时,军医确定哈桑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不能继续战斗。可现在部队到处缺人,已经不能让一名经验丰富的基层军官随随便便离开。
“哈桑中尉,我们抓到一名伊拉克的‘圣战者’,你来撬开他的嘴。”以军侦察兵派来一件‘轻松’点的活,并把个瘦弱的‘圣战者’丢了过来。
哈桑有些轻度脑震荡,走路都歪歪扭扭,不适合上战场。他在人来车往的救护所外找了块破门板靠着,见到了侦察兵抓来的活口。
“你们从哪里抓到这小子?”哈桑问道。
以军侦察兵没空审讯俘虏,只简单叙述道:“我们在个被炮击的街道废墟后找到这小子。他跟几具‘圣战者’尸体躺在一起,企图装死。
可他装的不像,两眼紧闭却浑身抽搐。
我们开始还以为是个自杀袭击者,后来确认他就是吓破了胆。被揪出来后,他要求投降,说要回家,回巴黎。”
“回巴黎?”哈桑大乐,伸手朝被俘的瘦弱‘圣战者’招招手,“小子,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瘦弱的‘圣战者’环视周围如狼似虎的以军大兵,哆哆嗦嗦上前几步,任由眼前满身包扎的中尉用粗糙的手摸自己的脸。
“细皮嫩肉的,确实不是当地人。”哈桑转而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哈卜希。”瘦弱‘圣战者’带着哭腔。
“多大?”
“十七岁。”
“你家地址是哪里?”
“巴黎九十三区。”
“小子,巴黎是个好地方,你不应该离开家跑到战场上来。告诉我,你怎么出现在巴格达的?”
“我坐飞机到伊朗……”
“不不不,我是说你怎么进到巴格达?怎么到巴格达西城?这地方已经被我们封锁了。”
“走浮桥过来的。”
“浮桥?”
哈桑猛的抬头看向还没离开的以军侦察兵,“巴格达东西城之间还有浮桥?”
侦察兵当即摇头,“不可能。底格里斯河上的桥梁都被伊拉克人自己炸断了。有浮桥也会被我们空军炸断。”
侦察兵没说完,对一把揪住哈卜希的衣领,恶狠狠的问道:“浮桥在哪里?你们怎么瞒过我们的无人机?”
哈卜希被吓的直哆嗦,嘴唇一直在抖,眼泪哗哗的朝外流,怂的像只小鸡仔。可他也知道浮桥关系到‘圣战者’从东城向西城输送人员和物资,不能告诉以军。
以军侦察兵等了几秒没得到信息,暴怒的从脚踝处抽出一柄锋利的伞兵刀,逼在哈卜希的喉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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