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通吃
从盖马高原吹来的风潮正在南下,寒冬即将来临。
山野冷峻而怪异。植被已经衰败,景物只剩黑灰两色。山脊的线条在照明弹下不断变化,扭曲的阴影好似印象派画作,捉摸不定。
C连二排的军士长举着望远镜,观察浓浓黑暗中的动静。
视野里的陌生异域令人极不舒适。它不是佛罗里达的热带沙滩,不是落基山脉的雄奇峻岭,不是密西西比的蜿蜒河流。
它就是一块该死的,贫瘠的,穷困的荒野。
这里住着黑瘦干瘪的亚裔土著,他们要么卑躬屈膝想讨要点食物碎屑,要么狼奔鼠窜急于逃命,要么满怀仇恨妄图复仇雪耻。
骑一师的参谋在地图上一点,就把第29防空炮营分散布置在沙里院东面的山野中。师部那帮狗娘养的军官就是如此随意,认为朝鲜没谁能威胁到自己。
二排驻扎在沙里院东面山峦的一个高地上。高地下的河湾村落驻扎着连部,可全排三十几号大兵只能村外的空地上构建环形工事。
能待在村外工事都算好的。
凶悍的连部军士长硬拉了一个班爬上村落附近的高地,还布置了一门迫击炮在上头,整夜整夜的朝周围打照明弹,说是要防止朝军夜袭。
朝军?
那些像老鼠般仓皇逃命的家伙还能夜袭?
除了军士长还固执的忠于职守,硬抓两个倒霉的二等兵守在迫击炮旁,每隔几分钟打一发炮弹出去。
其他士兵蜷缩在背风的石块后,嘴里咒骂着该死的天气以及军士长,还有把他们送到朝鲜这鸟不拉屎地方来的麦克阿瑟。
但此刻在沙里院东南面的金川,骑一师的霍巴特·盖伊少将在自己的指挥部接到来自第八集团军的电报。
通讯参谋发出警示,“阁下,我们的电子侦听人员发现沙里院周边突然出现大量陌生的无线电信号。他们五天前就在频繁的联系,今夜的通讯更是提升一个数量级。”
盖伊少将站在沙盘前,接过参谋递来的电报稿,皱紧了眉头。他让参谋标出无线电信号的位置。
但参谋摇摇头道:“抱歉,阁下。侦听人员发现的大多是排级使用的步话机。数量多达几百,遍布北面三十公里的几乎所有区域。而且他们用不是朝鲜语,而是中国话。”
“中国话,能知道他们具体通讯内容吗?”盖伊少将问道。
虽然麦克阿瑟极力鼓吹中国不会出兵朝鲜,但美军前线高层指挥官还是隐隐不安。他们抓到了一些志愿军的侦查人员,但联合国军司令部始终否认这是进攻前兆。
参谋摇头道:“我们找了些华裔士兵来听,但他们只懂中国南方的方言,根本听不懂步话机里到底在说些什么?只知道是中国其他地方的方言。”
末了,参谋还加了句,“我现在才知道那个该死的国家有五亿人口,方言多的数不清。他们的语言是天然的密码。”
盖伊少将意识到危险临近,眉头皱的更紧。但不等他下达任何命令,指挥部的十几部电台突然嘀嘀直响。
指挥部内的气氛骤然紧张。
骑一师下属所有部队几乎在同一时刻向师部发来通讯。
夜晚的宁静在此刻彻底消失。就好像大锅中的热水,在烈火中终于到达临界点,猛然沸腾。
本以为即将结束的战争大戏,现在才刚刚奏响其残酷的序曲。
在第29防空炮营C连占领村落高地上,连部军士长听见风中传来石块碎裂的沙沙声。他睁大眼睛朝石块构建胸墙外看,想要趁着照明弹的余辉发现点什么。
声音很快消失……
但不对劲。
军士长打过二战,在新几内亚,在硫磺岛,在吕宋岛跟日本矮子交过手。他深知东亚军队不好惹,尤其擅长隐忍,潜伏,偷袭。
“该死的,快起来。”军士长用脚猛踢身边的倒霉蛋,“胸墙外有敌人,他们潜伏到我们眼皮子底下了。机枪,把机枪架起来。”
据守高地的步兵班慌乱的爬出各自避风点,端着自己的武器冲到碎石垒砌的胸墙前。一挺M1919A4重机枪架了起来,枪口指向军士长描述的可疑方位。
连续三发照明弹打上天,将周围数百米范围照的透亮。所有美国大兵通通瞪大眼睛,紧张的盯着高地下由乱石和土堆构建的阴影。
乍一看,高地下全是灰色,啥异常都没有。
但再仔细一看,会发现几十个匍匐的人形散落在高地周边。他们完美的隐藏在黑夜中,悄悄的靠近胸墙。
此刻双方距离已经不足三十米。
高地上的美军无不感到极度惊悚。可不等军士长下令攻击,对面的黑夜中也同样亮起一发照明弹,嗵的打到构起胸墙的美国人头顶。
黑夜被照亮了!
“开火,干死这帮黄皮猴子。”军士长急的大骂。他见识过日本人玩这招。但眼前的情况比过去任何遭遇都更凶险。
随着军士长的喊声,高地胸墙外大概一百八十米,石头的阴影后爆开火光和炮声。两发57毫米口径的杀伤榴弹飞出弹膛,拖着尾烟,嗖的命中胸墙。
M18无后坐力炮的威力较小,但两枚炮弹的打击下,用碎石构建的胸墙还是被炸漫天乱飞。
碎石本身反而成了高速破片,将胸墙后的美军士兵炸了个七零八落,惨叫连连。
石头的阴影后是两个志愿军的炮班,专门加强用来对付构建简易工事的美军高地警戒哨位。
打出两发榴弹后,二炮手飞快打开炮栓,退出炙热的弹壳。三炮手快速的又塞了一发榴弹进去,关闭炮栓,还顺手拍了一炮手的肩膀。
一炮手单腿跪在地上,他没带笨重的三角炮架,只用炮身自带的单腿架在石块上支撑炮身。
肩膀被战友拍击前,他就轻轻扭转炮口。第二发装填完毕,他朝对面突突冒火的美军机枪阵位轰了一发。
M1919A4在胸墙后打的正欢,拉出半米长的枪口焰。子弹在嗖嗖乱飞,打的高地下的地皮噗噗冒灰。
可两百发的弹链还没打掉一半,两个M18炮组齐齐盯上了它。
猛烈的爆炸将胸墙后的美军士兵炸的血肉横飞,重要的火力输出顿时哑火。潜伏到敌人眼皮底下的一个步兵排立马在山坡下跃起,快速朝敌人阵地靠近。
炸裂的碎石后,美军机枪手抱着自己的胳膊大叫。这可怜的家伙来自肯塔基,平日是连里最帅气的小伙,现在却哭着满地找他的断手。
倒塌的胸墙将军士长压住,他奋力挣扎才重新爬起来,大声喊道:“机枪,把机枪重新扶起来。”
高地上就一个班,除了一门迫击炮就只有那挺机枪是火力支柱。它如果哑火,整个班的美军一会就完蛋。
两个美军士兵听令,慌慌乱乱的跑去重新架设那挺M1919A4。可不等笨重的重机枪重新架起,破碎的胸墙外飞上来十几颗黑乎乎的玩意。
“手雷,卧倒!”军士长又喊了一嗓子,拉着一名靠在胸墙前拼命射击的士兵一起趴下。
高地胸墙被修成菊花状,丢上来的手雷在几片‘花瓣’中炸开。
志愿军早期使用的手雷质量很差,但这次丢上来的却是苏联货,RG-42。
十几颗手雷依次炸开,把高地上的美军士兵轰了个死伤惨重。接着才是端着步枪冲上来的志愿军士兵。
等军士长再次爬起来,一边胳膊已经不听使唤。他单手抽出自卫手枪,对从胸墙外冒出的黑影连连开火。
单调的枪声响了那么四五下,似乎打中了一两个目标。但这也就是第29防空炮营C连军士长最后的战果。他很快就被另一个方向冲上来的志愿军士兵击毙。
临死前,军士长踉跄的试图逃离,可当他从高地另一侧翻出胸墙,却看到整个无名河湾到处都是火光。
照明弹为整个战场提供照明,C连周围几个高地都遭到攻击,连部所在的村落也持续落下迫击炮的炮弹。
冲上来的志愿军士兵快速打扫战场,他们很快发现美军区区一个班就有一挺重机枪,还加强了一门迫击炮。
“加强工事,敌人肯定会想夺回此地。”
“炮班,快上来。这里有一门迫击炮。”
“把敌人的重机枪架起来,看看还能不能用?”
“通信兵,告诉营部,我们已经那些敌人北面高地,进攻通道已经打开。”
涌上高地的是一个加强排,一名志愿军连长亲自指挥。重机枪也好,迫击炮也好,立刻调转方向朝高地下的美军主力轰。
那辆M19自行高炮暴露在村落的空地上,成为被攻击的重点。专门有一个‘82炮排’在持续朝其输出火力,死死将其压制住。
交火之余,占领北面高地的志愿军连长不由得心生感慨:“这火力强真是好。两门M18伺候着,砸硬核桃般迅速打开了敌人工事。
换过去打这种小股顽敌固守的工事,又是迫击炮又是重机枪,不死上半个排根本啃不下来。现在这仗打的叫一个痛快!”
第16章 倒在胜利前夜
战斗在夜里11点打响,待在金川的盖伊少将能听到黑夜中传来隆隆炮声,那是师属炮兵营的十八门M41自行榴弹炮在不停轰鸣。
骑一师所有团级单位都在电台中上报遭到猛烈夜袭。对手至少以两倍兵力向骑一师杀了过来,在超过七十公里的战线上一起动手。
毫无疑问,对手换人了。光是这份组织能力就不是朝军那些丧家之犬所具备的,肯定是中国出兵了。
155毫米的榴弹一发接着一发射入天空,飞向十几公里外的目标区域。那些都是遇袭部队要求得到火力支援的位置。
另外还有三个105毫米口径的榴炮营在更前线支援战斗。三个骑兵团外加两个师属装甲营,三百多辆坦克全都动员起来。
可过了半个小时,盖伊少将得到一份明确的报告,“对手朝我们的第七骑兵团和第八骑兵团之间穿插了两个步兵营?”
这就要怪朝鲜的多山地形了。
第七骑兵团沙里院东面的瑞兴郡,第八骑兵团在其左翼准备绕击。两个重装团之间有大概三五公里的空隙。
对手发现这个空隙,愣就是趁着黑夜掩护,大胆的插了近两千人进来。这两千人占据了道路两侧的制高点,正在快速构建工事,布置火炮,封锁道路。
“这是要吃掉我的第八骑兵团啊。”盖伊少将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一群轻步兵,火炮都没几门,坦克更是零,居然想强吃我骑一师的主力团。”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震惊过后,盖伊少将对当前局面是乐观的。
美军在火力上有绝对优势,只是夜晚难以发挥而已,就连几十门大口径重炮的轰击也更多是威慑和阻断性质。
但这不重要,火力就是一切。
骑一师对各团的命令是就地固守,等待天亮。
只要天一亮,美军在远东的空军就会铺天盖地的出现。
不单单是在外海游弋的航母,也不单单是在韩国各地的机场,甚至连在日本的B-29都会带着重磅炸弹飞过来。
美利坚空军的机翼多到可以遮蔽天空。
盖伊少将如此想,可他下一级的各团指挥官却倍感压力山大。被分割的第八骑兵团更不这么想。
八团三营被布置在靠近银波湖的位置,它的后头是99野战炮兵营。为追求射界开阔,它的两个坦克连布置在湖岸边,扼守通往北面的一条道路。
这是非常完美的布置,如果敌人不是从两翼的山岭翻过来的话。
战斗刚刚开打,营指挥官莫尔少校就得到一个坏消息——敌人似乎把他这里当做突破口,集中了大量炮火进行轰击。
营部参谋屁滚尿流的冲进指挥所,报告说至少有一个炮兵连在轰三营的外围阵地。
莫尔少校气急骂道:“白痴,区区一个炮兵连而已。
听爆炸声应该是七十五毫米口径的。而我们后头有一个105毫米口径的榴炮营。把坦克派出去找出敌人的炮兵阵地,摧毁它。”
少校说这话时,营部的M16高射机枪车正在朝周围的一个山头疯狂射击。驻守山头的两个步兵班据说已经完蛋了,敌人正在山头上朝营部射击。
莫尔少校待在营部的帐篷里也不安全,被逼着带着通信兵跑到营直属的坦克排。一辆M26坦克正在用九十毫米的坦克炮直瞄山头,支援己方步兵把制高点夺回来。
在山头上,志愿军120师360团的一个排被敌人的火力优势压到抬不起头来。敌人的机枪车上装了四挺M2HB大口径重机枪,更是像把扫帚似的扫过敌人放弃的工事。
M26的坦克炮更是扛不住,从几百米外一炮轰过来,又准又狠。排里临时加强的两个火力组已经被打掉,甚至报销了加强排的排长。
剩下排副也断了一条腿,倒在血泊中喊道:“一班长,一班长在哪里?”
“我们班长刚刚牺牲了。”破烂的工事后冒出个年轻的脑袋,土头灰脸的,看样子还不到二十岁。
排副看看自己断腿,对冒头的年轻士兵命令道:“现在你就是一班长,去把炮组的无后坐力炮找出来。”
M18有效射程只有三百米,远距离精度不高。在之前的对射中,两个炮组都没打中山下的坦克,反而被敌人一炮轰散架。
年轻士兵从战友的尸体中找到还算完整的火炮,扛着炮身回到排副身边。
排副瞧了眼,又命令道:“去找特种破甲弹,不是圆头的那种,而是炮弹头部是根细细圆柱。”
年轻士兵又去炮组的尸体中找,找出一发模样有些怪怪的炮弹来。
排副强忍着疼痛,用自己断腿稳住躯体,肩扛架起火炮,让年轻士兵打开炮栓,将炮弹装入炮管。
周青峰援助的这批火炮是非常舍得工本的。
一般这种小炮追求廉价,瞄准镜也就两倍。可他送来的这批M18愣是配了六倍可变焦瞄准镜,兼顾大视场和远距离瞄准。
光这瞄具就比炮还贵几倍了。
至于特种破甲弹更是没有过的弹种,是军工人员临时设计的。
考虑以50年的技术搞出一种可以远距离跟坦克对射的炮弹,不得不加强了发射药,并且给炮弹配上尾翼。
特种弹的炮口初速更快,尾翼稳定精度高,配上六倍瞄具,可以发挥出八百米的有效射程。但其价格超过十发普通弹。
志愿军用过这种炮弹后大为欣喜。
可周青峰带来的炮弹主要是用途广泛的榴弹,特种破甲弹只能用来打坦克,只运来五万发。志愿军一个炮组只带两发,不是特别有价值的目标舍不得用。
但有时候过于节俭反而连累自己。
现在战场上局势危机,断腿排副豁出去了。
他先稍稍冒头观察山下几百米的美军营部。那辆M16高射机枪车突突突的打个没完,大口径弹丸把山头打的噗噗冒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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