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纯洁滴小龙
李追远指着墙上的这些画说道:“因为我们出来了,所以这些过去的画面和记忆,才更显美好了。”
阿璃主动牵住少年的手,再抬头看向墙上自己的画作时,眼里多出了很多神采。
刘姨无声笑了笑,轻轻敲门,将果盘端进来,指了指上面:“你们可以去顶楼。”
李追远端着果盘和阿璃来到楼顶,这里也被改造过,一顶遮阳伞下,摆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藤椅。
二人各自躺下去,开始下棋,依旧是同时开三局。
下棋的同时,李追远讲述了自己来到学校后所经历的事。
每次讲到关键点时,阿璃的手指都会微微发力,她在努力给予回应,证明自己在认真听。
讲完后,李追远有些口干,侧身吃起了水果。
叉起一块递给女孩,女孩摇头,眼睛眨了眨。
李追远会意,放下叉子,重新躺好,闭上眼。
寻常人所谓的“走进彼此内心”是只停留在文字上的夸张描述,但在他们二人这里,是最直白的写实。
睁开眼,李追远感受到了灼热的风以及冰凉的阳光。
抬起头,空中的太阳以及其周边的光晕,散发出的是一种惨白。
面前的田野以及溪流边,是一只只恐怖的存在,正在劳作和嬉戏。
但它们在做着自己事情的同时,还都故意用眼睛偷偷看向这里,带着戏谑与玩味。
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荒诞诡异。
再回头,看见了屋子,以及身后的那道门槛。
离开家的阿璃,也走出了那道门槛,她将自己置身于“恐怖的野外”的环境下。
等再睁开眼,回归现实时,少年脸上已布满冷汗。
他特意多撑了会儿,想要去体验阿璃闭上眼后的感觉。
女孩用袖口帮男孩擦汗,眼里带着笑意。
“我们阿璃,真的好坚强。”
幸福感通过对比能增强,痛苦感也能因此被削弱,他们的陪伴,是互相从对方那里汲取信心与力量。
又躺了一会儿,平复好心绪以及头晕的不适,李追远将阿璃先送回房间,自己则来到楼下。
“你柳奶奶还没回来呢,喏,那边是书房,你可以去那里等着她。”
“好的,刘姨。”
李追远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里面没传统书桌,就摆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放着一摞书,下面则是信封,后头则是一张榻床。
在茶几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李追远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到最上面的那本书——《柳氏望气诀》。
伸手翻了翻,发现上头字迹清晰工整,嗯,这是普通版,没看的必要。
李追远干脆先泡了一壶茶,茶刚泡好,柳玉梅就走了进来,在榻子上坐下,身子抵着软枕后靠。
她的目光瞥了一眼《柳氏望气诀》,察觉到书页被翻动过,眼里不由露出一抹得意。
“奶奶,喝茶。”
“嗯。”
“奶奶,秦叔没有和你们到金陵么?”
“他忙,事多,等忙完了就回来了。”
“哦。”
“最近在看什么书?”
“一些经文。”
最近手头正经看的,就是《地藏菩萨经》,昨晚在记忆画面中能那般自由操控,也是这本书的功劳。
“就没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书?”
柳玉梅抿了一口茶,这小子要是说借,那她就顺势把《柳氏望气诀》借了。
先提前看看,慢慢学,不懂的再问自己,这样效率能高一些。
“有意思的书,倒是有一本,正因为太有意思了,怕‘玩物丧志’,暂时没敢看。”
那本白封黑底的书,还会给人“抛媚眼”呢。
“这倒不打紧,书嘛,本就是写出来让人看的,能摆在你面前的书,就都是缘分。”
柳玉梅心里轻笑,这孩子,倒是知道书的好赖。
“我觉得还不是时候,我想等自己再成长点,更有把握时,再鼓起勇气去看它。”
就像石港镇坟地里埋着的那枚铜钱一样,终有一日自己会回去挖出来正视的。
“书,本就是能帮你成长的,什么时候看其实都一样,要是连面对它都不敢,未免也太让人瞧不起了。”
少年越是推辞,柳玉梅心里就越是受用。
“奶奶,您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不看它,你就不能理解它,兴许你现在看它是一种感觉,等长大成熟后再看它,就是另一种感觉,放弃了现在只追求将来,得不偿失。”
“嗯。”李追远点点头。
他心底对那本书,真的很好奇,但又害怕走茆长安父子的老路,虽然他很有自信,但每个翻开那本书的人,哪个不是信心满满觉得是特别的那个?
“不怕您笑话,我心里其实是有点害怕的。”
“老话说得好,初生牛犊不怕虎,怕什么,相遇是缘,人和书也有缘,你不翻翻它,又怎么能知道它是否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是,我懂了。”
“嗯。”
柳玉梅放下茶杯,等了一会儿,不见少年对自己提借书的事儿。
她也不急,只当是少年出于礼貌,想等着谈话完起身离开前,再正式提这一要求。
“润生他们,都跟着你来学校了,你有什么打算?”
“没具体的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追远说的不是丧气消极话,因为刚来学校就来了大活儿,离开老家后,生活一下子不缺精彩了。
“路,可以一步一步看着走,可总得有个目标,按老话来说,就是王八寻塘底,蛟龙需走江,看你自个儿的心气了。”
“走江?”
阴福海对自己说过,“这么多年了,柳家终于又有人走江了。”
“一个比方,远大志向。”
“柳奶奶,我想知道它原先指的是什么?”
“原先指的是什么?
从江头到江尾,遇到的人和遇到的事儿,该趟平就趟平,该处理就处理。
新门新户,得靠走江来立门庭;
老家宅邸,得靠走江来稳门楣。
江水养人,人可比蟒容易化蛟成龙。”
“那秦叔当年……”
不在太爷家了,一些话倒是能松快些说了,但李追远察觉到,柳奶奶说话间,依旧带着些顾忌,大概是因为阿璃病还未完全好,还没有说话,指不定未来哪天还得回自家太爷那儿“还愿”。
“阿力当年自然是走过江的,但他没走完,差点折了,这怪我,心太急了那会儿。”
柳玉梅眼里流露出一抹追忆。
“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么?”
“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提也罢。”柳玉梅揭开了话题,“你小子呢,以后想着做什么?”
“奶奶,这走江具体怎么走?”
“呵呵。”柳玉梅笑道,“这话问的,就跟江湖在哪里一样,哪有个确切提法,你心里若是要走,这脚下,不就是江么?”
李追远沉默了。
“奶奶说得深奥了?”
“倒是听懂了。”
“哦?”
“入了这一门,自己不想停,就会一直走下去。”
当你想要捞死倒时,你在找事儿的同时,事儿也会自己“长腿”来找你。
这很像来金陵时的货车上,自己对谭文彬说的“清洁球”。
但这似乎又有点唯心。
李追远不禁抬头看向屋顶,联想起自己和茆长安糊弄天道的方式,好像天道也有点唯心。
另外,阴家族谱上也记载了先人游历,但他们没用“走江”,大概这是秦柳这种家族的专用称呼,就跟普通人去景区参观不能用“莅临”。
阴家先人游记里都有一个特点,不管出发时是如何意气风发,最后都是遭遇了某种挫折后又回到了丰都老家,嗯,这其中还有不少人游记只记载了一半就戛然而止的,应该是连家都没能回来。
比如地宫给蛇女抬床的那四位阴家先人。
所以,插坐,其实和隐居差不多的意思么,到一处码头,安生下来,倒不是真的去划分势力范围,更像是向宿命的低头。
李追远给柳玉梅续上一杯茶,起身端递给她,问道:“奶奶,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情况还能一样么?”
“以前洋人的紫石英号开进江上来了,现在他们没开来,是洋人不想来了么?”
“您的意思是指,面子上是不一样了,但根本性矛盾一直还存在是么?”
“再换个解释,这个我听着别扭。”
“江两岸的风景变好看了,但江面下的暗流,还是和百年前一个样?”
“呵呵呵。”柳玉梅边笑边伸手指着少年,“我算是晓得阿璃为什么喜欢和你待一起了,以前听你太爷说过,你爷奶是偏疼你妈得紧,想来你这张嘴,也是随的你妈妈。”
李追远:“……”
“江上无论修再多大坝,江面看起来再平静,可这江底的泥沙,依旧能轻易埋死个人,这江,依旧是不容易走的。
不过,这些对你来说还较早,你先安心读书长大就是了。”
说着,柳玉梅又低眉看了一眼放在最显眼处的《柳氏望气诀》。
李追远也低下头,他觉得自己要是带着润生彬彬阴萌他们以捞死倒为乐,那现在可能已经有在走江的趋势了。
秦叔当年没走成功,都能变得那么厉害,要是自己走成功了呢?
书,已经看到瓶颈了,要想继续进步提升,那就只能去主动接命运的馈赠了。
“留这儿吃午饭么,我让阿婷去做。”
“不了,我还是先回学校吧,明天我再来看阿璃。”
“行吧。”
李追远站起身:“感谢您的教诲。”
柳玉梅点点头,算是送客。
然后,李追远走出书房,他走了。
柳玉梅有些疑惑地看向茶几上的那本书,这臭小子,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刘姨推开门走了进来。
“臭小子走了?”
“嗯,走了。咦,这书怎么还在这儿,是您太严厉了?”
“老太太我这辈子,还真没对哪个外人如此慈眉善目过,生怕这小子不好意思开口,我还劝慰鼓励了他。”
“那就是您态度不够明显,人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开这口。”
“还不够明显?”柳玉梅拿起那本《柳氏望气诀》,“我就差把书恭敬地呈送给他,求他看,然后来指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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