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指尖灵
种马家伙不小,却也挺笨的,赵团青只能手动帮扶。
鄂伦春马是个很奇特的马种,在基因上很难受到影响,不然的话,吕律真想让自家的追风来这儿一展雄风。
管理鄂伦春马,赵团青可比吕律要强得多,只是十数匹马匹,赵团青一人倒也轻松,根本不用吕律多说。
吕律确实一直在考虑鄂伦春马在出路上的问题。
得发挥它们擅长在山林穿行的优势,过上些年,似乎在旅游这一块能有很好的发挥,骑着鄂伦春马穿山越林,想必是不少人喜欢体验的感觉,林场巡查也有对鄂伦春马的需求,还有就是猎场。
吕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今年批准建设的桃山猎场,里面搞的就有鄂伦春风情,怎么能少得了鄂伦春马?他准备找机会问问。
事情说起来容易,真正实施起来,却是每一步都难,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一帮子人来到这里,最主要的也就是陪赵团青唠唠嗑而已,他很喜欢现在这里的生活,隔三差五才会回去一趟,看看自己的孙子孙女。
至于蜂场的事情,就全交给孟兆华和蒲桂英两人了。
什么时候该给蜂箱里加蜂脾,遇到病虫害该怎么管理,两人都已经没啥大问题,实在不懂的,还有陈秀玉在家。
有吕律亲传亲授,陈秀玉在养蜂这方面,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了,只是,她那文字的学习能力,实在费劲。
明明看着很灵秀,也对认字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可那么长时间下来,在拼音这一块,仍然无法熟练运用,这让吕律多少有些头疼,晚上有空,可没少教“啊哦呃”,偏偏在整体认读音节、前鼻韵和后鼻韵上混淆不清。
许是家里繁杂的事情不少,还是太过于分心了,吕律也只能让她慢慢来。
一趟巡视下来,吕律给一帮子人安排了不少要做和需要整改的事情。
雷蒙甚至专门用个本子进行记录。
重新回到鹿场,吕律拍着他肩膀:“大哥,我们明天就出发了,接下来农场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兄弟几个有啥收获,回来的时候都有你一份,辛苦了。”
雷蒙笑笑:“放心交给我,一定把农场管理得好好的。”
他们早已经跟雷蒙说了准备进山淘金的事情,雷蒙虽然也很想去,但他也清楚,即使在农场的人都挺实诚、靠谱,还是不能少了主事人,农场的事情也很重要。
而且,王大龙正在给他建着木刻楞。
哥几个建房的事儿,张韶峰留到了最后,不过,预计在年前,也能早早完工。
事情交代清楚,下午的时候,几人专门去了一趟区上,给托木伦买了些糕点糖果啥的,主要是送给那几个黑瘦的孩子。顺便去区上车队,找孟兆华的姐夫和另外一个司机,请他们帮忙送这一趟。
五个人,五匹马,六条狗,加上帐篷等工具,两辆车子,倒也完全能坐下。
出行的证明则是由张韶峰专门去跑一趟,很容易办理齐备。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在吕律这里集合,一起吃过早饭后,将马匹和行李装上车子,开始了这次寻找金子的旅程。
一路从屯里出发,经过北安的时候,吕律喊话叫住孟兆华他姐夫,没有继续前往五大连池、嫩江方向,而是转向孙吴。
这让跟着吕律坐在车厢里,想要从吕律多听一些关于淘金知识和轶闻的张韶峰忍不住问:“咱们不是要去拉瓦干托木伦的乌力楞吗,咋改道了。”
“托木伦家里咱们肯定要去,往孙吴方向经过爱辉,再到呼玛金山乡的兴隆沟,先去那里学习淘金,然后咱们再去托木伦家的木刻楞,往两个方向走的距离差不了多少。
咱们不是去打猎,是去淘金,而现在所选的路线,相当于是沿江而上,大都是边境地带,也是出产金子最多的地方,咱们也能顺便看看一路上的情况。”
吕律简单说明自己的用意。
张韶峰和同样一直喜欢跟吕律呆在一起的赵永柯一下子就明白了。
“找金子,这里就有两个法子,一是到了一个地方,找当地人问问,有没有在附近找到黄金的线索,然后通过当地人提供的线索去找。
还有一点,你们肯定想不到,很多带有‘金’字命名的地方,有不少就是找到过金矿的地方。这就跟咱们很多以虎命名的地方,比如虎踞岭,守虎山之类的地方一样,是曾有大爪子活动的地方一样!”
吕律笑着说道:“HLJ两岸镶金边,沿着江走,看着周边的山势、水脉,才更好把握方向位置,判断可能出金的地方,虽然是去找金子,但也不是一头扎进深山,闷头乱转啊,咱们得讲究方法。
从古至今,这一路过去,可是有很多废旧无人的金矿旧址,可别小看了这些地方,找金子,这些旧址也是能作为依据的,一个地方出了金子,那么附近的地方可能也有,这一趟,可是对以后有很大意义的,注意多看。”
两人都微微点了点头,接下来一路上,三人更多的时候是掀开车子的篷布,看着路两边所过的山势水脉和村庄。
一天的奔波,直到入夜了才抵达孙吴。
不像冬天大雪封路,汽车也行走艰难,现在是入夏了,一路上的车速,不是冬季能比的。
照这样下去,明天动身早一点,在傍晚的时候就能抵达呼玛金山乡。
这一路上,吕律其实印象深刻。
上辈子倒卖山货,可没少往靠近边境的地方跑,沿途在后来开放了好几个口岸,跟老毛子那边做交易。
而令吕律最深刻的是从摩尔根到漠河这一段路程,沿途有一连串按数字排列的地名,十二站、十八站、二十站……
其实,这些地名串起来的是一条清代的北方驿道,地名也由此演变而来,是大荒里地名文化的一道风景线。
这条驿道是当初为了进剿盘踞在雅克萨的老毛子而开辟。
由爱辉抵达雅克萨,之前一直是走的水路,沿HLJ溯流而上。
在雅克萨反击战之后,这条驿道逐渐荒废,直到后来筹办漠河金矿,才又将驿道,向西,拓进到洛古河,最后到内蒙,也就是以前的八道卡,增加了八个驿站,全线由之前的二十五站增加到三十三处,成为历史上著名的“黄金之路。”
吕律要去的呼玛,可是国内著名的产金大县,砂金品位高,储量大,单是探明的黄金储量就占全省的一半,也因此有了“黄金之乡”的美誉。
而他们最先要去的呼玛县兴隆沟,那里就是现如今正在火热开发的大金矿之一。
至于宝兴沟,就在兴隆沟和塔河之间,相隔并不算远。
在孙吴县城边上住了一夜,第二天汽车如常早早动身,傍晚的时候如吕律预料的一样抵达金山乡。
安排两个司机在招待所住了一夜,付了这一趟的辛苦费,明天他们两人就该返回了。
而吕律等人则是在金山乡外边上住下,在天黑之前,去乡里买了些准备带进山里的粮食和食物,安睡一晚后,第二天早上,将东西绑在马背上驮着,人也直接骑着马前往兴隆沟。
就这一路所见,张韶峰也算是明白为什么吕律表现得如此严肃。
这是一个充满江湖气息的地方。
抬棒槌、打猎所到过的哪些地方,经历过的哪些事情算啥?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一路看到发生争斗,甚至动刀刀子的事情,就看到过几起。
也就是几人骑马、挎枪、领着狗,架着海东青,一副猎人装扮,不然单是周边,明里、暗里盯来的目光,都能将几人身上刮下一层皮来。
这还是刚来,若是身上有金沙,怕是很难走出这地儿。
第673章 金沫儿
早在清朝的时候,漠河、呼玛等地,就不断有淘金客涌入。
最著名的漠河胭脂沟,这名字更是跟金子有关,因里面盛产金沙,消息传到慈溪耳朵里,她就把这地方改成了自己的私产,久而久之,人们忘记了胭脂沟的原名,只用胭脂沟代称。
而兴隆沟的金矿,也早在清朝就已经开采了。
任何产金子的地方,都上演过各种充满血泪的故事,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兴隆沟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山沟,长有十六里,宽四里地,里面同样盛产金沙。
就这么一段地方,哪怕有金矿局管理着,里面依然有一百多户淘金者常驻。这些人基本都是民国初年或者伪满时期的闯关东的人或是后代。
当然还有很多怀揣着发财梦的人不断涌入,在周边扎下窝棚。
这么多年下来,依旧热闹。
金矿局圈定的范围内,机器轰鸣,淘金工人不断地忙碌着。
而在外面,废弃的矿渣有人在架着机器继续粉碎筛选,有人在下游的河沟中淘选。
一路看过去,处处都是人,大部分都佝偻着,这是常年弯腰蹲在水边或是干脆站在水中形成的。
即使如此,依旧停不下他们往淘金用的木簸箕里盛上一蓬沙土,浸入溪水中,左摇右晃的节奏。
木簸箕和水面应和,弄得啪啪响,伴随着一圈圈荡漾出去的涟漪。
淘洗一阵,指头扒拉着簸箕底细细看看,然后扒拉掉多余的砂石,重复数遍后,将里面的仅剩的指头都很难捏起的细微黄色细末倒在一旁的盆子里装着。
每个人的操作都一样,只是快慢不已而已。
五人走走看看,张韶峰看着那一张张黑红的脸,被水泡得发白发皱的手微微摇了摇头,小声问道:“老五啊,就这么一丁点,这一天下来能淘出多少啊,塞牙缝都不够吧?”
“咱们也这么干的话,怕是还不如进山找着灰狗子打赚钱多。”梁康波也是看得皱眉:“这怕是掉进眼睛里的灰都比那丁点金砂多。”
之前听吕律说得简单,像是能进山来直接捡一样,那股子兴奋劲,在看到现在的情景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关键的是,这地方太靠北边了,即使在伊春那边,庄稼都已经长到膝盖那么高了,在这里,很多背阴的地方,还在有大量没有融化的积雪,可想这水得有多冷。
看着都觉得遭罪。
“别废话!”
吕律淡声说了一句:“只看不说,淘金跟咱们抬棒槌、打猎一样,也是有规矩的,别冲撞了人家惹来麻烦。还有,别暴露了我们来找金子的目的,被人盯上了可不好。”
几人闻言,立刻把嘴巴紧闭,再不多说话,就这样一路默不作声地顺河看着,直到矿场堆废渣的边缘,才被挎着枪的人指着旁边的木牌子喝道:“矿区作业重地,闲杂人员勿入,那么大个牌子,看不见吗?”
“不识字……我们只是路过,好奇地看看,马上离开!”吕律赔笑着,叫上几人退开。
就这样,几人在这山沟里转了大片地方,发现除了矿区作业地段,还有不少地方的矿渣啥的,是被人包圆不让靠近的。隐隐能看出,这沟里密密麻麻的淘金人,那也是分了帮和团伙的,不少人甚至就带着家伙。
反正只是学习使用木簸箕淘金的技巧,吕律没有在这靠近矿区的地方逗留,而是选择顺着水沟往下游走,顺便在经过村子的时候,找了个小孩问了下,寻到专门做淘金木簸箕的人家,买了五个淘金簸箕。
这东西,简直就是淘金客的标志,一下子,几人所过的地方,所有人都变得警惕起来,生怕跟他们抢金子似的。
吕律干脆领着几人走得更远些,直到下游,人员越来越少了,这才将马匹拴在河道边的大树上,四下看了看,朝着右下方河滩边坐在一块石头上的一个头发灰白,埋头在浑浊的溪水中淘金的干瘦老人走了过去。
看到吕律等人围了过来,老人先是一惊,猛然回头看着几人,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表现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而是缓缓起身:“让给你们!”
说完,他拿着自己的工具行李,转身就往下边走。
不难听出,这是把自己这些人当成抢地盘的了。
“老人家,你别误会,我们不是来跟你爱抢位置……我直说吧,其实我们几个是进山打猎的,路过这里,有些好奇,所以就过来看看,听说淘金发财,也想学一下,看看自己这些人适不适合淘金……我们几个,可是连这木簸箕都不会使用。”
吕律笑着解释。
“发财?又来一帮想发财的,要是这么容易,我也就不会在这里呆一辈子还走不出去了。”
老人笑着摇摇头:“年轻人,赶紧走吧,这活不适合你们。”
“我们只是试试……这样,就请你老人家教我们怎么使用这木簸箕,我们今天就跟着你淘,淘到的金子,全都归你。也想看看一天下来能弄多少,到时候也好死心啊。”
吕律继续加大筹码。
老人听完这话,略微想了下:“也行,死心了早点离开也好……来吧!”他重新在石块上坐下。
吕律等人也脱了鞋子,挽起裤脚和袖子,各自在河滩边蹲下,脚一入水,一股子冰凉直透心里,弄得几人都不由打了个冷颤。
“淘金这活计,其实并不复杂,当年无数人揣着发财梦来到这地方,基本上都没有如愿以偿……”
老人淡淡地笑了笑,开始指点几人使用木簸箕。
在大荒里淘金,因为季节原因,淘金的工序要分两道。
首先,冬天的时候要“备料”,就是把含砂金的土搬到溪水旁,等到来年积雪融化,有流水了,才开始正式淘金。
淘金的工序也简单,就是往木簸箕中加入备好的沙土,然后将木簸箕浸入水中,简单柔洗分散后,开始左摇右摆,泥土和石子儿会随着流水冲走,慢慢地一点点分离,直到最后,比重较大的砂金留在簸箕底部。
老人是年岁过大了,冬季身体吃不消,根本就没能力备料,只能凭借经验,在这些被人淘过无数遍的地方,选着以前出过砂金的地方,胡乱弄一点,碰碰运气,也看看河底淤积的泥沙中能不能找到些顺水留下来的金沫儿。
对,金沫儿!
淘出的砂金,几乎都如齑粉一般,不成形状。
按照老人的说法,稍微大一点的砂金才状如小米,如果能发现黄豆大小的,就算是运气爆棚了。
另有些金块比蚕豆还大,就可以称为“狗头金”了。
对于淘金客来说,狗头金可遇不可求。
吕律手头就藏着有从金志泉那里得来的大块狗头金,他当然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几人在老人的指点下,蹲在河边,在水中笨拙地摇晃着手中的木簸箕,忙活大半个小时,手酸了,脚也蹲麻了,可最终看着木簸箕底上混合着些许黑色细颗粒中的微小黄点,一帮人心里都在骂娘。
就这么点玩意儿,几人的全都凑在一起,若是干的,往指头上蘸点唾沫,能一下子粘得干干净净。
靠这样淘金发财,当真是在做梦,怕是凭借这些东西,填饱肚子都困难。
老人却是一脸坦然:“淘金,那也是看运气的!”
这一点,几人都赞同。
就在这时,有几个穿着中山装,提着桶、铲子、淘金簸箕的人从山林里下来,顺着路朝矿区走。
看到这些人的时候,那些早已经蹲守在路边等着看着无所事事的人立刻跳了起来,纷纷围拢上去,拉着一帮子人,又是递烟、又是送酒的,还有的拿着饼干、罐头往人袋子里送。
几人甚至看到个虽然有些黑,但却算得上面容、身段姣好的女人嗲着声音,将为首那人往自己的窝棚里拉。
一帮人看着窝棚里钻出个男人,自觉地将门被关起来,就在门口蹲着,还满脸赔笑地跟一帮人打招呼。而这些人,仿佛是在看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一般,说说笑笑地离开,还没走到矿区,就被人拉着钻进各个窝棚,或是吃喝,或是让女人招呼。
“我艹……这也能忍?”张韶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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