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生
宗泽暗暗咋舌,都说杨少宰家中豪富,果然名不虚传,两个使唤丫鬟也是如此佳丽。他却不知道,这两个丫鬟的叔父的官职,比自己还要高三级,正是礼部右侍郎徐知常。
见到三人过来,其中一个站在左边门口的佳人埋怨道:“怎么这时候才来,里面都等急了。大郎自从早朝回来,便坐在书房,已经半天了,相必是有些饥了,我去后厨备些点心,你在这应对着些。”
“去吧,去吧,小姑晓得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宗泽心道,徐赛月打开房门,笑道:“三位里面请。”
两个公差不敢说话,嗫喏应声,乖乖地跟了进去。
进到书房,一股子安神香气缭绕,温暖如春。
“下官宗泽,见过少宰。”
杨霖长舒一口气,吐出胸中浊气,起身笑道:“宗泽,你怎么进京了?”
“回少宰,隆冬将至,上游已经结冰,下官闲来无事正好进京到工部述职。”
“今年的天气,还真是冷的特别快。”杨霖伸手道:“坐下说话吧,月儿,端杯茶来。”
“今年未闻河水决堤,下游也没有改道,想来是治河颇有成效。”杨霖笑吟吟地赞道。
宗泽自矜一笑,劳累了一年,几乎没有停歇,光是被泥巴陷到腰间,就有好几次,才取得了这点成就。
“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当不得少宰夸赞。”
杨霖凝眸细看,眼前的宗泽,一声皮肤被晒成古铜色,稍微有些黑。脸庞棱角分明,目光炯炯,精神奕奕。
杨霖突然有些释然,心中的郁气稍有消散,任你女真如何强悍,我大宋江山又岂是契丹能比。
汉家人物出色的,哪一个不是当时豪杰,只要使用得当,如何不能挡住女真南下了。
铁打的汉儿,流水的鞑子,自己又何必未战先怯。
女真人实在是太少了,印象中他们灭辽用了十年,自己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史书上记载的出色的汉人将领,无不是因为朝廷的昏聩,没有机会施展抱负。
我杨霖自问没有将才帅才,统兵征缴方腊尚且不及方七佛,但是我可以拼死给你们营造一个机会,一个舞台。
就比如眼前的宗泽,你不是死都想过河和金兵一战么,我给你搭桥造船,给你训练有素的兵马、精良的盔甲武器、充裕的粮草后勤。
看一看,这天下无敌的女真鞑子,到底能不能被战胜。
让史书扼腕叹息的北宋末年的英雄豪杰,到底是真的怀才不遇,还是失败的汉人聊以**的吹捧。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天地之间,无限广袤。
跌宕的乱世已然在契丹展开,指望着逃避是不可能的,不如就放手一战。
男儿大丈夫,重活一回,当如是也。
第二百七十八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看到宗泽身后的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鱼,一人拿着酒,紧张地提溜着,好像很贵重的样子。
杨霖笑道:“既然是来拜访本官,想必不会是劣酒糟鱼,来人呐吩咐后厨炖一锅鲜鱼汤,宗泽你留在这陪我用膳。”
三个人老脸同时一红,早就有侍女进来,带着食材去后厨了。
杨霖带着宗泽,来到小院一间香阁内,摆好酒皿,宾主落座。
正巧徐赛月带来一些点心小菜,便倒上他们提来土酒,侍立一旁斟酒布菜,杨霖笑道:“宗汝霖,你治河有功,我们都看在眼里。”
这边治河司的两个人,继续扮演哑巴,给他们的总督宗泽倒酒。
宗泽稍微沾唇,放下酒杯道:“当不得少宰谬赞,若非少宰开治河之工,不知道多少黎庶要年年遭难。”
杨霖微微一笑,试探性地问道:“你可曾听说黄龙府女真叛辽,建国称金的事?”
“怎么没听说,如今开封府到处都在风传,直言契丹行将覆灭,大宋将少一强敌。”宗泽苦笑道。
“你怎么看?”杨霖追问道。
宗泽沉吟片刻,才凝重地说道:“女真如此悍勇,对于大宋来说,绝非好事。若是他们立国之后,和契丹相持,彼此间互相掣肘,才是大宋之福。
可是如今他们这般战绩,极有可能一鼓作气,灭掉契丹之后,恐怕不会就此止步。
河北诸路,常年糜烂,抵抗契丹人都只靠民兵和岁币,如何能挡住女真铁骑。”
杨霖心底叫了声好,盛名之下果然有点东西,大声道:“倒酒!宗汝霖这番话,当浮一白。”
徐赛月笑着给他满上一杯,杨霖端起酒杯,灌进去之后一扭脖子,朝后噗的一口全喷了出来。
“什么玩意!?”
两个小哑巴终于憋不住了,赶紧起身告罪道:“少宰恕罪,此乃乡间酿的劣酒...”
宗泽一脸尴尬,他哪里想到杨霖会留他吃饭,更没有想到会把他提来的酒开了坛,在他看来杨少宰生活豪奢是出了名的,自己只要提点东西来,肯定就被尘封在那个角落了。
他们治河花费不小,危险极高还是清水衙门,本来就没啥积极性。
宗泽只能拿出自己的俸禄,激励手下,抚恤那些坠河而亡的人留下的鳏寡妇孺。
杨霖一看他们的反应,就都了然一清,从徐赛月手里接过手绢,擦了擦嘴指着宗泽笑道:“以后来我的府上,不许带任何礼物,我怕哪天被你毒死了。哈哈,月儿,把陛下赐给我的苏合香酒带来。”
宗泽暗暗称奇,坊间传言少宰飞扬跋扈,乖张暴戾,动辄打人,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度量。
他也乐得放开心胸,和当朝少宰倾吐肺腑,一述抱负。
宾主尽欢,不必赘言。
...
宗泽离开汴梁之后第三天,朝中一纸文书下来,调任他为河间府知府。
河间府,在河北东路,快马一日可到燕京。
如今童贯在河东、河北招兵买马,训练士卒,把持军政大权。
蔡京对此颇有微议,他自己又不想和童贯撕破脸皮,所以杨霖来一说他便同意了。
宗泽等了七天,把治河司的大小事务安排妥帖,带着一个老仆上任去了。
宦海沉浮这么多年,进士出身的他终于得到了提拔,宗泽自己心中清楚,这恐怕和在少宰府上的一席话脱不开关系。
自己刚刚展露了些抱负和见识,就被杨少宰安排到河间重地,这个毁誉参半的少宰,自有其独到之处,也难怪他能蹿升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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