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世界刺客行 第108章

作者:远山依旧在

  两伙人马很快脱离接触。

  由于清兵数量优势明显,即使败退,他们仍有数百骑兵在回射压阵,以此阻止来自后方的追击。

  哈撒克人先前死伤惨重,这次能够把清兵逼退,已经是侥幸之极,他们没有追击清兵的任何念头,默然放任清兵离去。

  黄四喜见他们军心低落,畏缩不前,当即收起降龙剑,回插在背后的剑鞘里,随后跃至清兵首领的尸体旁,拔回他的玄铁短剑。

  不一会儿,清兵消失在草原尽头,哈撒克骑手们劫后余生,开始纵声吆喝。

  伴着喊声,他们纷纷下马,随同青衣女子一起来到黄四喜身边。

  他们不懂汉话,使用哈撒克语向黄四喜热情致谢,黄四喜却没有反应,他们知道是言语不通,就收敛了声音,让青衣女子出面交涉。

  青衣女子汉语流利,抱拳道:“我叫哈玛雅,是南疆草原罗布族酋长唐努的女儿,请问大侠怎么称呼?”

  “我姓黄!”

  黄四喜望了望青衣女子的鲜艳头巾,问道:“他们刚才叫你飞红巾,我听说塞外有一位抗暴扶弱的女侠,总是戴着红巾飞驰在天山南北,难道就是哈玛雅姑娘你吗?”

  飞红巾爽朗一笑:“我就是飞红巾!多谢黄大侠这么赞扬我!”

  她很高兴黄四喜听过她的名声。

  但她又道:“我以前确实常常行走在塞外,对抗清兵入侵,不过自从我搬入天山南峰隐居后,十余年间已经很少再下山,中原的江湖朋友应该早就不再记得我!”

  “姑娘已经隐居十几年了吗?”

  黄四喜再次打量飞红巾,她确实不再年轻,容貌看去有三十岁左右。

  她是年少成名,在少女时已经名动塞外,那时清兵开始染指南疆,她为了保卫部落,统军与清兵作战,闯出了‘飞红巾’的外号。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她竟然早早退隐天山。

  黄四喜对‘飞红巾’久闻其名,但她并不是‘碧血江湖’里的人物,而是出自‘七剑下天山’江湖。

  如果说‘飞红巾’与两个江湖有什么共同关系,只有她所处的朝代,她出生在崇祯年间,属于明末清初的女侠。

  黄四喜渐渐意识到,他这次降临的‘碧血江湖’,可能出现了时空变化,像是与其它明末清初的江湖重叠在了一起。

  他进一步找飞红巾求证:“我在中原时多次听人讲起,天山南峰住着一位从中原来的武林前辈,大家都叫她白发魔女,姑娘你有没有见过这位前辈?”

  “何止是见过呢。”

  飞红巾忽然解开头巾,露出了她的满头白发,展示给黄四喜看:“黄大侠是武学大家,我不会瞒你,白发魔女其实是我师父,我是她弟子,这头白发就是一脉相传!”

  啊!

  周围的哈撒克骑手瞧见她白发丛生,俱都惊呼不已,南疆草原最著名的女侠,最漂亮的美人,竟然已经衰老到了这种地步。

  虽然飞红巾的面容仍旧白皙精致,并不见苍老特征,但是满头白发仍旧显得极不协调,看她一眼,总会让人产生老太婆的观感。

  哈撒克骑手们均想,当年飞红巾之所以隐居,那是因为飞红巾打了一场大败仗。

  当时清兵趁着中原大乱,明廷覆灭之际,占据了中原河山,为了稳固中原政权,清兵开始发兵南疆,飞红巾是南疆草原各族公推的盟主,她就召集各族兵马,联合在一起,试图抵御清兵,结果被打的大败。

  从那以后飞红巾就逃入天山深处,再不出世,十余年间都不曾公开露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场败仗,让南疆草原各族损伤太惨,才导致飞红巾头发变白。

  但飞红巾并不以白发为窘,她当众展示出来,不怕被人瞧见。

  她继续对黄四喜说:“我这次下天山,是因为我的老朋友唛盖提与曼铃娜被清兵追杀,我专程赶来营救他们!但我多年不曾与清兵作战,退敌无方,若非黄大侠赶来支援,今天后果不堪设想!”

  

  黄四喜瞧着她的满头白发,心想她既然承认与白发魔女的关系,那‘碧血江湖’肯定已经与‘天山江湖’重叠在了一起。

  白发魔女是纵横在万历末年的武林名宿,本身是一个孤儿,无门无派,担任过中原绿林的首领,等到天启年间时她离开中原,归隐在了天山山脉,从此居于塞外,再不复中土。

  时隔数十年后,白发魔女年逾古稀,中原武林都已经不知道她的存在。

  由于天山毗邻着南疆草原,白发魔女日常与草原部落牧民接触最多,就选中‘飞红巾’做了衣钵传人。

  ‘飞红巾’出师后就在草原与清兵打仗,打输后退隐天山南峰,与白发魔女朝夕相伴,从未到中原游历过。

  不过自从明廷覆灭后,大批立志复国的豪杰侠士,迁来塞外避难,‘飞红巾’常与他们打交道,对中原武林的情况也不算陌生。

  黄四喜本想找‘飞红巾’详细打听中原局势,忽听周围人群里响起一阵哭声。

  哈撒克首领唛盖提的胸口中了一箭,这是致命伤,他妻子曼铃娜尝试包扎伤口,却没有效果,眼睁睁看着唛盖提渐无气息,哀伤之下哭出声来。

  黄四喜立即挪步过去,蹲下身,伸手抓住了唛盖提手腕。

  待检查完伤势,黄四喜对曼铃娜说道:“你先不要哭,他还有救!”

  唛盖提的箭伤,只依靠药物无法医治。

  黄四喜运转罗摩内功,亲自给他疗伤。

  哈撒克骑手们见他懂得医术,显得激动忘形,刚才那场大战导致他们几乎个个挂彩,重伤员足有上百位,全是受了刀箭创伤,以前遇上这种伤势,就算有部落医师救治,也幸存不了多少。

  如果黄四喜真能救回唛盖提,那这些伤员就有活命希望。

  飞红巾见黄四喜竟还是医林圣手,也觉稀奇不已。

  她很想问一问黄四喜的师承来历,但黄四喜正给唛盖提诊治,她就没有打扰,站在一边等候起来。

  “快看,唛盖提醒了!”

  唛盖提动了动眼皮,朝众人望了一眼,由于身体太过虚弱,旋即就又昏厥了过去。

  不过这起死回生的一幕仍旧引发哈撒克人的欢呼。

  他们又跪倒地上,做出各种各样的祷告:“中原来的侠士,你与真神的使者一样神圣!”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哈撒克部落最尊贵的客人!”

  “我们会在南疆草原传颂你的英名,世世代代都不会遗忘你的义举!”

  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黄四喜全都听不懂。

  他取出天香断续胶与白云熊胆丸,递给曼铃娜:“你把胶膏敷在他的伤口上,再给他喂一颗丹丸!”

  曼铃娜立即照做,一边问道:“黄大侠,给我丈夫用了药以后,他就能康复了罢?”

  黄四喜摇头:“我只是暂时稳住了他的伤势,想康复痊愈,至少还需修养数月,你要尽快带着他返回部落,最好不要让他再骑马!”

  曼铃娜与唛盖提早年曾经与中原来的武人并肩作战,一起抵抗清兵,汉话都讲的不错。

  她夫妇也都年过三旬,与飞红巾是同龄人。

  自从飞红巾归隐天山后,她夫妇继续与清兵交战,可惜清兵在南疆草原的势力越来越大,单独一个部落全都不是清兵敌手。

  她凄苦说道:“我们哈撒克部落已经被清兵攻破,酋长呼可济也被清兵抓走,我们现在只能在南疆草原上流浪,倘若不能骑马,一旦遭遇清兵,那就只能投降了。”

  飞红巾旋即安慰道:“你们随我一起前往罗布族暂住,等唛盖提与受伤的族人康复以后,再返回你们部落收复领地。”

  她说完向黄四喜发出邀请:“黄大侠,我想请你到我家做客,你愿不愿意光临?”

  在场的哈撒克骑手全都露出期待,他们希望黄四喜随行,那他们的伤员就有活命保证。

  但他们现在正在逃亡,拿不出礼物酬谢黄四喜,两手空空之下,他们羞于开口,全都不敢出声邀请黄四喜。

  黄四喜对南疆地形并不熟悉,需要向导指路才能快些返回中原。

  况且他还要找飞红巾打听中原情况,就爽快答应下来。

  飞红巾见他愿意做客,立即把好消息传达给哈撒克骑手,霎时之间,欢声雷动。

  等他们清理完战场,包扎了伤员,就结伴前往罗布族的领地。

第152章 救援

  快马行了数日。

  他们抵达南疆‘铁门关’。

  这并不是人为修筑的关墙,而是一排高山中间,天然劈开一条缝隙,隙间流淌一条河道,远观如同雄关要塞。

  飞红巾见黄四喜面有异色,一直在盯着山河好奇打量。

  她就笑着介绍:“这是我们南疆有名的孔雀河,穿过这片大山,沿着河道走上几里路,就是罗布族的领地了!”

  从‘铁门关’穿行过去,前方尽是茫茫大草原,绿意盎然,阳光普照,景象如诗如画。

  黄四喜只觉天高地阔,心情也跟着豪放起来。

  他与飞红巾并骑在前,哈撒克骑手们簇拥在后,开始在草原上纵情奔驰,不一会儿,便已抵达帐篷林立的罗布族部落里。

  牧民们远远瞧见红巾招展,立即迎了上来,欢喜喊道:“我们的哈玛雅回家啦!”

  随着喊声传开,牧民越聚越多。

  黄四喜发现部落里的小孩子也在追逐奔跑,不停喊着飞红巾的名字,看去并不显陌生。

  黄四喜细细一想,明白过来,虽然飞红巾在天山隐居了十余年,期间不曾在草原公开露面,却不会忘记自己部落,飞红巾定期会返回罗布族探望亲人,小孩子经常可以见到这位族中的女统领。

  他们骑马来到一座大帐前,这里站着几位老人,须发全白,像是罗布族的长老,弯腰向飞红巾行礼。

  飞红巾先问他们:“库卡叔叔呢?”

  库卡是飞红巾父亲的兄弟,也是现任罗布族的酋长。

  长老回道:“他去了喀达尔族的领地,前不久清兵又在草原上抢劫,听说哈撒克人的部落被血洗了好几座,大家都在担惊害怕,喀达尔族长孟禄就邀请各族族长会盟,共商对策。”

  长老说完,朝飞红巾身后的骑手望去,认出唛盖提与曼铃娜,这两人是哈撒克族的长老,现今负伤在身,想必是与清兵交战的缘故。

  长老又朝唛盖提与曼铃娜问道:“你们哈撒克的情况怎么样了?据传你们族长呼可济被清兵给抓了去,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几天赶路途中,唛盖提被黄四喜精心治疗,早已经苏醒过来。

  他在曼铃娜的搀扶下,来到长老面前,说道:“我们族长确实失陷在了清兵手上,但我们哈撒克是南疆草原人数最多的部落,我们一定可以把族长给救回来!”

  长老听罢,微微叹了一口气,像是并不认同唛盖提的豪言壮语。

  整个南疆共有数十支部落。

  人数最多是哈撒克族与喀达尔族,这次清兵向草原用兵,先拿哈撒克族开刀,就是为了打掉这一支草原主力。

  眼下哈撒克族的族长已经被清兵捉走,唛盖提与曼铃娜这些族中长老也成了丧家之犬,哈撒克族势力的土崩瓦解就在眼前,倘若清兵再把喀达尔族也一同瓦解,南疆草原就要落入清兵之手。

  目前局势对草原诸部并不利,也难怪罗布族长老会心生悲观。

  飞红巾见长老愁眉不展,安慰道:“清兵从二十余年前就开始向南疆用兵,但他们仅仅占据了伊州、和阗一些大城池,草原牧场仍旧掌握在我们手里,库卡叔叔已经去参加会盟,只要大家联合起来,击退清兵并不困难!”

  十几年前飞红巾就曾把南疆草原的部落兵力全部召集起来,然后与清兵决战,结果没有打赢,导致草原诸部损失惨重。

  但他们占据着草原里的几乎所有牧场,可以仗着地利不断迁徙,清兵没有能力把他们全部吞并下来,最多只能据城而守,再慢慢各个击破。

  这次清兵卷土重来,结果应该与以前一样,烧杀一批部落后就会退兵。

  飞红巾并不在清兵问题上过多商量,先让长老去腾出地方,给哈撒克骑手休息养伤。

  等诸事忙碌完毕,天色已经到了黄昏。

  本来飞红巾已经张罗好酒宴,打算宴请黄四喜,结果一阵哭喊声传入部落,打断了她的所有兴致。

  她走出帐篷一看,只见一位满身是血的武士,扑腾跪在她面前。

  她一眼认出来,这武士是她叔叔库卡的儿子,也是她堂弟阿盖。

  阿盖惨声控诉:“哈玛雅,喀达尔族族长孟禄是叛徒,他做了清廷的鹰犬,假意邀请我们会盟,却给我们喝了毒酒……”

  飞红巾上前揪住阿盖的衣领,急问:“库卡叔叔被毒死了吗?”

  阿盖怔了一下,摇起头:“毒酒是蒙汗药,爸爸没有被毒死,而是被孟禄那条老狗给捉了起来!还有塔山族、莎车族、萨马儿族、堪恰族,我们参加会盟的二十四族族长,都被孟禄给抓住,我们诸部带去的数千骑兵被包围,几乎全部惨死在了喀达尔族的领地上!”

  他说到这里,附近罗布族的牧民,顿时义愤填膺,怒骂喀达尔族是不要脸的叛徒,孟禄暗算草原兄弟,更是猪狗不如。

  “哈玛雅,我们愿意骑上战马,拿上弯刀,追随你去找喀达尔族算账,砍下孟禄的狗头!”

  “可是,喀达尔族是南疆最大的部落,他们的骑士比咱们罗布族全族人口还要多,咱们打不过他们!”

  “那就联络其它二十四族的勇士,大家一起出兵!”

  “咱们二十四族加起来,不比喀达尔族强大多少,孟禄那老狗敢反叛,肯定与清兵勾结在了一起,咱们冒然攻过去,恐怕会中圈套,被喀达尔族与清兵联合伏击!”

  “哎,如果哈撒克部落没有被清兵打败就好了,咱们二十四族加上哈撒克勇士,绝不怕喀达尔族与清兵联手!”

  罗布族的牧民议论纷纷,不自禁望向附近的哈撒克骑手。

  他们均想,这次清兵先攻打哈撒克部落,应该就是为了给喀达尔族反叛做准备。

  先把哈撒克势力打的土崩瓦解,再诱使喀达尔势力反叛,南疆草原上兵力最多的两大部落就能全部降服了。

  顺便再让喀达尔族长孟禄假意会盟,抓捕其余二十四族族长,事后还可以威逼招降这些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