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肝生活技能 第128章

作者:肥鸟先行

  蔡员外总算露出笑容,这些日子操心家里的事情,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不过也值得了!

  熊家的茶园一年经营下来,纯收益在一百两银子左右。

  但是熊家是小农,采茶的时候要雇工,茶叶也只能卖在本地,收益才这么低。

  如果是个大户接手,用家奴来采摘茶叶,将茶叶卖到月港去,收益还能翻倍。

  茶园中都是熊家经营几代的茶树,这座茶园收益稳定,茶叶也是硬通货,整座茶园如果出售,市价在一千两银子左右。

  这个价格已经相当恐怖了,于宗远从于家分家,带出来的产业也就是四座店铺加上一千两银子。

  蔡员外心中可惜,若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吞下熊家的茶园,蔡家的产业又能壮大不少。

  可是现在吞下熊家茶园,恐怕也只能卖出去了。

  先撑过今年再说,只要撑过今年,蔡家的庄子就可以改种其他作物,染坊也可以转型卖别的东西,那样蔡家就能撑过去了。

  蔡员外的心思是好的,但是显然事情不可能让他如愿。

  就在他和方镜谈话的时候,管事突然进来说道:“员外,府衙来送传票了!”

  传票?

  方镜立刻走上前说道:“怎么回事?为何不是县衙?而是府衙直接来送?”

  管事的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啊!”

  蔡员外说道:“管他府衙县衙,我倒要看看还能告我们蔡家什么!”

  方镜跟着蔡员外,走到第一进院子,就看到一个身穿皂色吏服的书吏,手持府衙的传票站在门前。

  最近蔡家的事情是南平县的热点,一群百姓也围在巷子口,对着蔡府大门指指点点。

  蔡员外知道这是府衙吏员故意给他难堪,一想到自己堂堂举人,从五品的致仕官员,竟然被胥吏欺压,蔡员外对苏泽的恨意更深了。

  书吏宣读了府衙的传票,拒绝了方镜拉着他进屋的邀请,带着手下帮书扬长而去。

  看完了状纸,方镜只觉得大事不妙。

  状告蔡府的不止一个人,当年蔡员外购置田产土地的时候,为了日后少交田税,也用了不少手段。

  最常用的自然是隐匿土地,瞒报土地面积了。

  瞒报面积,还可以压低地价,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可苏泽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神通广大的办法,竟然找到了当年卖蔡员外土地的人或者他们的后代,让他们到府衙状告蔡员外低价侵占他们田地,还举报蔡员外的田庄偷税!

  方镜冒出冷汗,苏泽的手段太狠了!

  蔡家从田地入手,苏泽也从田地入手,蔡家的田庄是蔡员外的命根子,是他这辈子奋斗的成果。

  府衙发来的传票上,说府衙要清丈蔡员外家的田庄。

  方镜失了方寸,蔡员外也六神无主,这苏泽好大的神通,这些陈年旧档都能翻出来,还能怂恿这些人来告自己。

  关键是他如何让府衙出面,直接绕过蔡家能影响的县衙,还要给蔡家的田庄丈田?

  蔡员外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苏泽一个长宁卫偏远地区的读书人,连个秀才都不是,为什么有这样的能量?

  没关系!还有茶园!

  只要拿下熊家的茶园,卖了茶园再去按察使司衙门打点!肯定能平了这些案子!

  就是又要枉费多少银子了,蔡员外第一次有了悔意,不过他后悔的没有早点拿下熊家的茶园。

  可是坏消息总是来的更快,一名管事的再次冲进了府中。

  “员外!都司衙门给熊家送旌表了!”

  “怎么回事!”

  蔡员外这下子彻底失了方寸。

  熊家有了旌表,熊母就是不是普通妇人了,属于全省都挂了名的优秀模范了。

  那针对熊家茶园的争产诉讼,就自然撤销了。

  什么?全省的道德模范会侵占族产?

  “说!熊母一个妇人,怎么得到朝廷旌表的!还是都司衙门亲自颁发的旌表!”

  管事的快要别不过来气,蔡员外这才松开手,管事的大口喘气说道:

  “是于家。”

  “于家怎么会插手这件事!”

  “于家二公子前段时间率部剿灭了倭寇,上报给都司衙门的请功名单上就有熊岳,旌表是于家运作下来的。”

  知府衙门,延平卫都指挥使,这些人怎么都甘心被苏泽一个小小的书生当枪来对付自己?

  蔡员外想不通。

  可是短短几天时间,攻守之势易也,蔡家再次落入下风,蔡员外打起精神四处活动,为了保住两座田庄。

  这一切自然是苏泽的手笔。

  给死去的熊岳请功,苏泽付出的不过是一具倭寇的尸体和一把倭刀,顺带给天使投资人于宗远带来了福州左卫总旗的推流官职位,并且让于宗远获得了参加明年福建武举的资格。

  所谓推流官,是对应的是武将世职位。

  于指挥使的指挥使是世职,是死了可以传给下一代的。

  推流官则是不能传代,只能自己享受的待遇。

  虽然只是总旗,这是在流官八等之外的不入流职位,但是对应于家来说,明年的武举资格才是重头戏。

  按照明代武举的管理,武举中式的,第一名可以直接授予副千户的职位,第二名以下都可以依次擢升,至少给到百户的职位。

  于宗远这次被授总旗,只要武举再中,就能按照惯例就可以给到副千户的推流官,虽然不是世职恩及子孙,但是也算是相当不错的职位了。

  苏泽不由的感慨,果然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同样的功劳,给普通的正卒,可能也就是加升一级,给了小旗或者总旗,这辈子也差不多走到头了。

  但是于家运作了一下,靠着一颗倭寇首级和倭刀,就让于宗远得到了武举资格,听说于家已经打点好了,这次肯定让于宗远中举。

  武举不同于文官的科举考试,考试的严肃性一般,除了前面几名可以保证真才实学之外,后面几名不少都是营私舞弊的卫所军将后代。

  对于苏泽送自己这么大的恩情,于二公子自然是千恩万谢,唯一遗憾的就是在武举之前他要去福州府的福州左卫报道了。

  和苏泽依依惜别,于宗远将南平城内的店铺全部委托给苏泽,带着姬妾和钱财珍宝,向着福州城而去。

  解决了熊家诉讼的问题,苏泽对于蔡家的办法就是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今年延平府的夏粮没有征收齐全,朝廷也没有因为闹倭寇优免福建的夏粮,方知府在知府衙门里发愁,这个消息通过林显扬传到了苏泽的耳朵里。

  大明朝的夏秋二粮的征收,并不是要第一时间交足的。

  就以夏粮为例,夏粮各省根据粮食成熟的时间有所差异,基本上是八月开始收获征收。

  八月完成夏粮征收全年任务的八成就算是合格,接下来的三个月中,也就是十一月前将剩下的两成交上来,那征税的考成就可以算是合格了。

  大明朝对于官员考成,第一看中的征税,所以每一任官员最头疼的就是粮食征不够的问题。

  方知府新到任的知府,夏粮征收是他的重点工作,但是今年延平府的夏粮还差不少。

  原因自然也很简单,倭寇是在夏粮收获的时候围攻的沙县,让沙县粮食歉收,影响了整个延平府的征粮工作。

  若是缺口小一点,府衙用公帑去买点粮食补上也就算了,但是今年的缺口特别大,府衙又因为倭寇用了不少钱,根本没能力补上这个窟窿。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苏泽果断出手了。

  还是通过方若兰,苏泽向方知府提出了“借蔡家人头一用”的计划。

  之所以选择蔡家,是因为蔡家的名声在延平府已经臭了,所有豪强大族都在和蔡家做切割,对蔡家动手不会引起整个乡绅阶层的联手反抗。

  一个好名声,在你落难的时候不一定有人会帮你,但是肯定不会有人落井下石。

  一个坏名声,在落难的时候肯定没人帮,还会有一堆人在旁边鼓掌叫好。

  蔡家的坏名声,让他成了方知府为了补足夏粮缺额,选择动手宰杀的肥羊。

  而蔡家那些田产买卖资料,都是苏泽让林显达在县衙笔架阁查的。

  笔架阁是县衙存放档案文书过往公文的地方,自然也包括了全县的田产买卖的备案合同。

  田产过户之后,需要在官府盖章获得红契,而官府也会将买卖双方的资料和购买土地的面积位置记录下来。

  这些记录就是来年税吏去征税的计税依据,同时也是过户备案资料,防止双方再为土地问题纠缠。

  林显达将这几十年蔡家购买田地的档案资料全部翻出来,苏泽让熊五带人一个一个的去找原来的卖家,有些卖家本人都已经不在了,再找他们的子孙。

  这样一查,果然当年蔡家为了避税和压低地价,少报了购买土地的面积。

  正在为夏粮缺口问题发愁的方知府,在从女儿那边听到“建议”之后,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苏泽也观摩到了一名知府要对付士绅的雷霆手段。

  不得不说,父母官的能量还是很大的。

  如果方知府要对付整个延平府的士绅,比如给所有地主加派费用,那肯定会遭遇到联手抵抗。

  但是方知府要对付的是士绅中的一员,还是名声最臭的蔡家,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延平府的大族全部都袖手旁观,眼看着方知府施展手段。

  苏泽安排的原告到了县衙,被县衙拒了诉讼请求之后,方知府立刻用府衙的权限,将诉讼揽到了府衙中。

  紧接着受理并案,让所有原告写下状纸,然后一并送到了蔡府。

  蔡家还准备争辩,府衙李通判就亲自带领户房渠房全体出动,将蔡员外两座庄园的土地清丈了一遍。

  结果自然是不必说了,蔡家田庄和南平县衙田册上的记录比对,隐瞒了近半数土地。

  这下案子就已经坐实了,蔡家不仅仅是买卖土地的纠纷,还涉及偷税漏税的问题。

  蔡员外是致仕官员,有官身在不好拘拿,府衙立刻将给蔡员外做抱告的状师方镜抓紧了府衙大牢。(前文勘误,方镜没有功名)

  方镜不过是个文弱读书人,又哪里挨得过府衙的监牢,很快就将蔡家田产上的问题全部交代,顺便将他这些年给方家做的赃事都抖的干干净净。

  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了熊家的案子。

  这下子方知府也不客气了,直接开始重审这些案子。

  一些案子都是之前才犯的,人证物证也都还在,熊岳的案子主使蔡帮壮虽然死了,但是给蔡帮壮搬运尸体的赌坊伙计还在县衙牢房里,案件审理根本没有费多大力气。

  方知府向南京吏部和福建提学衙门行文,请求革去蔡员外的官身和功名,然后迅速将蔡家控制起来。

  在这么一连串的连环巴掌下,蔡员外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甚至连帮他营救说情的人还没接到消息,案子已经做成了铁案。

  延平府所有人都明白,蔡家完了。

  只要等到南京吏部的公文下来,蔡员外就没有官身护佑,就要被抓捕下狱了。

  而为了补足历年来隐瞒田亩而欠缴的税款,蔡家不得不开始变卖田产。

  可是蔡家的田庄都是诉讼中的土地,土地本身就有纠纷不能变卖,蔡家只能变卖城里的七座染坊和武夷山下的茶园。

  可就算是这样,延平府依然无人敢问津。

  原因自然是蔡家的官司太多,万一这些产业也有纠纷怎么办?

  可是府衙越逼迫越是紧迫,蔡家不得已只能继续降价出售。

  等到价格比几年前蔡家购买这些产业时候价格还低的时候,苏泽带着银子登了蔡家的门。

  蔡员外已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南京吏部虽然没回复,但是福建提学是方知府的科场前辈,先行下文,革去了蔡员外两个儿子的功名。

  这等于断了蔡家仕途,蔡员外因此一病不起。

  “滚!我死也不会将产业卖给你!”

  蔡员外回光返照一样的坐起来,将苏泽赶出了屋子。

  但是蔡员外两个儿子却立刻跟上来。

  “苏公子,我爹病糊涂了,铺子和茶园都可以卖,这边说。”

  苏泽再次砍价,用八百两银子买下了比熊家茶园还大的蔡家茶园。

  七间染铺作价一间一百两,合计一千五百两银子。

  靠着鹿大王的宝藏和打劫的收入,苏泽大笔一挥签下了契书。

  蔡员外一命呜呼,讼师方镜被判流刑,只等按察使司衙门复核就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