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如此多骄 第147章

作者:嗷世巅锋

  薛宝钗下意识要拦:“方才不是说了……”

  “不妨事。”

  宝玉却是坚决的紧:“等林妹妹好些了,我再照着姐姐说的来!”

  说着,又宽慰林黛玉两句,便风风火火的去了。

  他这一走,屋里登时少了言语。

  直到薛宝钗提起,再过十天就是宝玉的生日了,众人这才又热烈的议论起来。

  探春趁势提议,要给宝玉好生操办操办。

  “这也用不着咱们。”

  李纨质疑:“这上上下下忘了谁的生日,也忘不了他的,届时府里指定是要好生操办的。”

  “那又如何!”

  探春不以为然:“府里是府里,我们是我们,姐妹们一起进些心意,岂不强过那些假大空的排场?”

  有她挑头,众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要弄个别出心裁的寿辰。

  黛玉原是想独自给宝玉预备一份礼物,听众人都闹着要给宝玉过寿,倒又开始担心自己的礼物不够特殊。

  李纨则是摇头笑道:“我可不跟你们几个小的一起掺和。”

  “那怎么成?!”

  探春忙上前抱住了她的胳膊,撒娇道:“就指着嫂子出面做主呢,嫂子可不能往后缩。”

  宝钗、惜春也凑趣挤兑李纨。

  “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心思!”

  李纨笑道:“怕是惦记着让我掏银子吧?你们闹我有什么用,要闹也该闹那凤辣子去,她才是咱们府上的钱袋子呢。”

  众人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便约定好等过两日湘云来了,就上门逼宫讨彩头。

  正闹着。

  王善保家的突然找了来,说是大太太请二姑娘过去说话。

  去年底迎春被邢氏百般刁难的事情,这屋里谁不知道?

  众人登时为之一静,迎春脸上更是没了血色,但还是咬着下唇,乖乖跟那妇人去了。

  林黛玉见状,不由的叹息道:“也是苦了二姐姐。”

  又在心下暗道我虽没有父母,但有个宝玉在身边,却又强过舅舅舅母不知多少。

  正想着,宝玉便匆匆赶了回来。

  众人不由奇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惦记着妹妹,来回都是跑着的。”

  贾宝玉说着,都顾不得擦汗,就从袖筒里摸出个鼻烟壶来,献宝似的递给林黛玉道:“我在焦大哥那儿得了件洋落,是乌西人送的鼻烟,据说最是能通鼻窍,倒正对妹妹的病症。”

  李纨忙拦着:“这可不敢乱用!”

  “他也说不能乱用。”

  宝玉笑道:“说是实在憋闷时,再试一试——不过这东西是外嗅的,倒不怕伤了肺腑。”

  探春因方才被打趣过,这时刻意找茬道:“乌西人给他送东西做什么?这算不算里通外国?”

  宝玉摆手道:“与会的官儿都有,也不是独他一个。”

  这时林黛玉拿着那鼻烟壶把玩,因好奇拧开了塞子,不想一股刺激的味道冲出来,当下狠狠打了几个喷嚏,直闹的眼冒金星涕泪横流。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

  她急道:“这、这东西忒也霸道,紫鹃、紫鹃,快拿帕子来!”

  贾宝玉抢着递了自己帕子给她,又忍不住笑道:“妹妹真是个急性子,这东西是从壶嘴儿里倒一些出来就好,偏你就不声不响的拔了塞子。”

  “阿嚏~!”

  林黛玉又打了个喷嚏,忙拿帕子去揩鼻涕,同时背着身子羞道:“你莫看我,快出去!”

  贾宝玉见状,想也不想拿起鼻烟壶重重嗅了嗅,然后也连打了几个喷嚏,吸溜着鼻涕叫道:“这洋玩意儿果然霸道的紧——咱们如今这模样都看不得了,妹妹要赶也是赶别人!”

  旁人都笑他荒唐。

  独黛玉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而薛宝钗瞧见这一幕,则不觉愣怔起来,此后情绪态度也不知为何寡淡了许多。

第一百八十章 焦爵爷初巡蒙学

  转过天到了四月十九。

  焦顺一早出了家门,却并未赶奔工部衙门,而是穿正阳门到了外城,又沿街直奔西南角的右安门而去。

  京城左近里的工坊都是正月初九复工。

  到四月初九整好三个月,又花了七八日统计造册,昨儿各工坊拢共六十余名工读生,就已经进驻了左安门附近的官办蒙学。

  今儿,则是要正式开课了!

  焦顺做为勤工助学的发起人,虽然因为礼部咬死了不肯让步,没能拿下蒙学的管理权,但出席一下开学典礼,还是很有必要的——尤其礼部那边儿,显然并不准备为这些工读生搞什么入学仪式。

  京城有句俗话,叫做‘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左安门蒙学位于外城西南角,这片儿虽也沾了个‘西’字,却和‘贵’字完全搭不上边儿,早二三百年就是有名的穷地方。

  当初夏太祖设置官办蒙学的时候,因一应挑费都是朝廷出,这左安门蒙学反倒比别处规模更大,鼎盛时期足有近千学生在读。

  不过随着朝廷的拨款越来越少,学费也从无到有、从少到多,这在贫民区开办的蒙学,自然也比别处更早的衰落了。

  到如今,还在正常使用的就只余下两间教室,就这还时常招不满人。

  这次将工读生们安排在此处,也算是废物利用了——那些旧教室经过简单翻修之后,一部分可以改成大通铺宿舍,老匠人们教学时要用的器械,也都有地方摆放。

  却说焦顺驱车到了蒙学。

  赵彦、刘长有二人领着几个差役,早已在门前恭候多时,但内中却并不见蒙学的院长、教谕等人。

  见焦顺在人群中扫视,赵彦忙上前讪笑着解释道:“周院长偶感不适,所以、所以未曾到场。”

  瞧他这一脸尴尬的,就知道肯定是另有隐情。

  再者说,院长既然因病来不了,就该安排其它人出面接待才对,现下却只有杂工所的官吏在此,这周院长的态度不问自明。

  不过这也正常。

  如今的官办蒙学本就是落魄文人的集散地,愤世嫉俗的有之、自命清高的有之、更多的则是一些得过且过的混子。

  能担任院长的,多半不会是后者。

  而不管是愤世嫉俗还是自命清高,看不起奴籍出身幸进为官的焦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等人因少在官场历练,倒比那些得了正经官身的还要古板守旧。

  焦顺对此倒并不在意。

  反正他这次来,主要是来看学生的,对于老师如何倒并不关心——主要是关心也没用,蒙学的人事管理权在礼部手上,焦顺最多也就能管一管来传授经验的老匠人们。

  当下直入主题道:“那群工读生呢?”

  ‘工读生’这个名词,自然是焦顺新造的。

  “应该正在吃早饭吧?”

  赵彦不太确定的答道,紧接着侧身往里一让:“大人,要不卑职先带您过去瞧瞧?”

  焦顺微微颔首,赵彦和刘长有便在前面带路,拐进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院当中。

  一进门,就见东侧廊下或蹲或站的聚集着几十个人,一水儿的都是精壮汉子,年龄大多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其中更有多一半都已经结婚生子了。

  原本按照上面的决议,是准备先招收一批十几岁的青少年,一来少年人容易管理学东西也快,二来也不至于耽搁了工坊的生产任务。

  焦顺最初也是这么想的。

  但在进行了详细调研之后,他却力主拔高了前两批工读生的入学年龄。

  原因很简单,工读生们在完成短期培训之后,肯定有不少人要走上基层管理岗位,但这年头工坊里最讲究论资排辈,想让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娃儿,去管理自己的叔伯兄长,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虽说靠着官方手段,也不是不能强力推行下去。

  但焦顺要的是功绩,又不是激化内部矛盾。

  所以他准备先招收三两批已经成家立业的青壮工人,进行为期一年的短期培训,等到证明制度的优越性,再招收青少年进行长期培训。

  至于思维初步定型的青壮年,比少年人更难启蒙的问题……

  他焦爵爷又不用在一线充当教书先生,甚至对这些教书先生都没有管辖权,当然是怎么对自己和工部有利,就怎么来。

  闲话少提。

  却说眼见这一群官吏走进院里,原本蹲在地上的工读生们也忙都站了起来,畏畏缩缩的在墙根儿底下排成了排。

  作为各工坊选出的翘楚,他们的服从意识和纪律性还是相对比较强的。

  但焦顺的目光却并未落在他们身上,而是看向了其中一间教室门前台阶。

  因为那台阶上正倒扣着一只破碗,旁边还散落着两个窝头,以及一些汤汤水水。

  打头的赵彦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心下不由得暗骂一声,先前他自己过来巡视时,这蒙学里明明布置的十分妥帖,却怎么上官亲来检视,就突然闹出这么多幺蛾子?

  他紧走几步,环视着那些工读生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近处的工读生全都缩起了脖子,远处的反倒伸长了张望,内中却并无一人回应赵彦。

  赵彦见状愈发恼了,正要声色俱厉的恐吓几句,那教室里忽然昂首走出一个身穿长袍的书生,斜藐着旁边的工读生道:“赵大人不用问了,这是我干的。”

  “你?”

  赵彦并不认识这书生,只依稀记得他是蒙学里的塾师,当下皱眉道:“你又是为何如此?”

  “哼~”

  那书生不屑的从鼻孔里喷出些浊气来,大声道:“自是因为这些人有辱斯文,竟跑到教室里用饭,且还大呼小叫举止粗鄙,故此我才将他们赶了出去,又将其中一人的饭菜打翻以儆效尤。”

  这期间,有不少工读生都恶狠狠的瞪着他,显是方才曾受了这塾师的侮辱。

  若在普通私塾,多半早就有人饱以老拳了,可这里毕竟是官办蒙学,学堂里的先生们吃的都是皇粮,学校里甚至还安排了四个顺天府的衙役,这架势谁敢胡乱造次?

  “这……”

  赵彦闻言登时为难起来,站在文人的角度,他觉得书生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他却也知道焦顺对这些工读生的重视程度。

  “你做的不错。”

  这时焦顺也施施然到了近前,看看地上的饭菜,再看看依旧昂首示人的塾师,微微笑道:“这学堂里的规矩,是要立一立才好——不过也不好让他们一直在外面蹲着用饭。”

  说到这里,他侧头对刘长有道:“刘所丞,你回头让人送些桌椅板凳来,把其中一间屋子布置成食堂。”

  眼见那塾师仍旧拿鼻孔对着自己,焦顺又伸手一指他道:“以后这位先生,就专门负责维持食堂的秩序就好。”

  那什么周院长称病不出,偏又安排了这么个愣头青出面,显然是想借他给焦顺一个下马威,焦顺又怎会让其如愿以偿?

  那塾师先是一愣,继而勃然道:“君子远庖厨,学生是这蒙学的塾师,却不是工部的奴……”

  总算他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把到了嘴边的‘奴才’收了回去,改口道:“却不是工部的匠人,岂能去管什么食堂?!”

  焦顺笑了笑,指着地上反问:“你这不就管的挺好么?本官这也是人尽其用,才……”

  “休得胡言!”

  那塾师愤愤的一甩袖子:“张某宁愿辞去这塾师的差事,也绝不受辱于人!”

  说着,也不向焦顺告退,一掌贴在腹前一掌背在腰后,就这么昂首而去。

  “大人。”

  赵彦在一旁见状,下意识劝道:“开学第一天就有先生挂印而去,这影响是不是不太好?”

  焦顺瞥了他一眼,反问:“这酸秀才是你的人?”

  “怎么会!”

  赵彦急忙分辩:“下官和这蒙学……”

  “既然不是你的人,那你想那么多干嘛?”

  焦顺不等赵彦把话说完,就粗暴的打断了他:“这是礼部聘用的塾师,咱们压根也没有管辖权,他自要辞职,又关咱们什么事?”

  赵彦登时有些傻眼,脱口道:“那方才您还说让他去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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