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830章

作者:吾谁与归

李成文的感觉没有错,他瘦弱的肩膀上,的确扛着整个南洋侨民的希望,他的表现,直接影响到了大明皇帝、朝廷、百官对侨民的态度。

幸好,李成文没做错。

相比较琉球国王尚泰久、鞑靼可汗脱脱不花和他的两个儿子、安南国王黎思诚,三佛齐国王李成文的待遇就好得多,李成文住在京师,其他几位住在天津卫的四夷馆。

李成文是地地道道的大明人,他的父亲在永乐年间从电白港至宋桑港投奔梁道明。

“都是大明开海的急先锋啊。”朱祁钰看着李成文的背影笑着说道。

大明生产力在朱祁钰一脚踹开了蒸汽的大门之后,正在以一种朱祁钰都看不懂的速度飞快增长,生产过剩的问题,第一次以奏疏的形式,出现在了朱祁钰的案前,这么多的流动资财,自然要有市场去倾销。

建立扩大内需的有效制度、加速培养完整的内需体系、加强需求侧消费意愿、促进内循环是一个方向,培养成熟稳定的海外市场、高效率的利用海外贸易纾困大明过剩流动资财,也是一个方向。

国内市场和海外市场的发展是极其不均衡的,国内市场如果是一百,那么此时景泰十一年年末的海外市场就只有一。

大明是不折不扣的天朝上国,无论是经济、文化、政治、军事,都是独一档的存在,作为世界最大的生产国和消费国,在踹开了工业革命的大门之后,如何调节各阶级之间的利益冲突和矛盾,对大明而言是个新的挑战。

在大明从小农经济向商品经济蜕变的过程中,朱祁钰作为皇帝,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打破这道枷锁。

开拓海外市场,李成武、李成文、陈寿延、刘天和他们代表的出海遮奢豪户,都是先锋,而且是自带干粮的那种先锋。

比如陈平刘氏,一门七十二丁口,到了吕宋之后,直接用五万银锭购买了三千顷田,而后从宝丰王氏,手中以一丁五百文的价格购买了阉奴五百人,而后从电白港、新港、月港等地雇佣了游坠之民三百,甩着皮鞭开设了棕榈园和椰子园。

这些游坠之民大多数都是恶人,刘氏、王氏也不敢太过苛责,在大明这些遮奢户们仗着有朝廷法度,便可以肆意妄为,到了海外,没了王法,这些游坠之民被过分朘剥,手里的鞭子不仅仅能抽阉奴,也能抽这些遮奢户,恶人自有恶人磨。

大明开海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推行着,并不是没有不和谐的声音,吕宋国王赛义德,又准备对侨民下手了,南洋诸国早就形成了一种路径依赖,遇到不决抢中原侨民。

随着开海的不断推进,打破南洋诸国的这种路径依赖,让他们不敢也不能对侨民下手,也是开拓海外市场的重要工作之一。

里挑外撅消灭吕宋国王赛义德,任命新的吕宋总督,保证大明海外利益,是朱祁钰这个君王的责任。

第九百三十三章 朕只要活着,就决不投降!

杨洪和陈懋在走的时候,都不喜欢皇帝陛下节丧,这不是让皇帝铺张浪费,而是希望皇帝可以竖旗。

竖旗的意思大致可以理解为,培养出一股完全忠诚于皇帝信念的拥趸和既得利益者,在皇帝龙驭上宾后,能够继续维护皇帝的政策,防止人亡政息。

朱祁钰向来尚节俭,但无论杨洪、陈镒、王直、陈懋甚至是陈循的葬礼,朱祁钰都是按着礼部的最高规制去官葬,尤其是陈懋,朱祁钰更是以清威王的规格安葬了这位大明柱石。

陈懋在谈到竖旗的问题时,是浅尝辄止的,只说了一句,听到陛下肯定的回答后,并未深谈。

朱祁钰将浚国公府安置在交趾是竖旗,眼下对吕宋的一些图谋也是竖旗,农庄法是竖旗,匠城、匠爵法也是竖旗。

不能一边喊着国之大事在戎在祀,一边只肯坚决维护礼法,却对戎事不闻不问,甚至连粮饷都不能按时发放,漠视甚至是放纵私役、贪墨军饷之事的发生。

不能一边喊着工农是大明江山社稷的基石和四柱石之二,一边又吝啬的不肯给工农分润哪怕一丝一毫的利益,甚至还要穷尽一切手段的朘剥,不肯给工农一点点社会地位、财富支配、司法公正、生产资料。

夜深了,雪花还在飘飘洒洒,道一句碎琼乱玉满穹下,唱一声银装素裹饰大地,京师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城中的灯盏一盏盏的熄灭,万籁俱静,九门巡逻的军士们提着的灯盏,还在雪幕之中若隐若现,而讲武堂御书房的灯光一如既往的照亮了聚贤阁门前的积雪。

大明至高无上的皇帝和往常一样,在临近子时才处理完了一天的奏疏。

兴安看陛下合上了手中的钢笔,赶忙上前俯首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事一件,冉宁妃又有喜了。”

朱祁钰眉头一挑笑着说道:“好事,好事,这小娘子一天天主意贼多,明日起,让冉思娘住在讲武堂后院,就暂时不回泰安宫了。”

“那这冉娘子侍寝的阙儿,是不是让新进宫的贵人顶替?”兴安试探性的问道。

“让云燕过来吧。”朱祁钰说的是唐云燕,三皇子的母亲,唐贵妃。

若是这宫里最没规矩的便是唐云燕,除了冉思娘最得宠的便是唐云燕,唐云燕这个小字,当初唐兴给唐云燕取名的时候就是取意燕云十六州之燕云。

唐兴在成为皇亲国戚之前,就已经凭功升到锦衣卫都指挥这一官职,成为了皇亲国戚这么些年,也就这次南下西洋才获得朝廷的派遣,之前都不任事。(一百四十章)

唐兴有番都指挥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皇亲国戚,更是因为他的本事。

唐云燕的性子随她爹,爱闹腾,花样多,三皇子朱见浚又随他母亲的性子,泰安宫里皇嗣之中,挨打最多的就是朱见浚,一天不打就皮痒痒。

兴安无奈,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新入宫的两位贵人,陛下连名字都没问过,入宫半月以来,连排队侍寝都没轮得上,兴安这个花鸟使真的尽力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人间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这撑船的都知道,走这疏浚好的水路,要比走这未疏浚的水路舒适的多,一来知道水文,二来知道暗礁,三来则是省力,知道什么时候要用力撑篙,知道什么顺流而下,只有那年轻的船夫,才觉得走新水路更有挑战,更紧张刺激。

大抵归因到一个字,润。

次日,这飘飘扬扬了数日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而每月一次的盐铁会议如期举行,朱祁钰将自己的备忘录拿起来,向着盐铁议事厅而去。

盐铁会议在景泰十一年腊月,已经成为了大明朝的常议,定期每月举行,议题不定,即便是朱祁钰不在京师,也会照常举办,这个会议是大明自正统天变后的大思辨。

经济领域的国家之制在大明,甚至自周以后,都是长期缺位的。

两宋的朝廷富硕,那两宋有经济领域的国家之制吗?

并没有,两宋是与士大夫共天下,翻译翻译,就是朝廷和士大夫们,联起手来,一起理所应当、理直气壮的对下朘剥,这不是经济领域的国家之制,否则两宋也不会两次失道天下了。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于谦带着一众官员见礼。

朱祁钰示意诸臣就坐,他看了一眼姚夔,这个位置上,以前坐的是胡濙,姚夔能代替胡濙吗?

答案是不能。

胡濙能做的,姚夔根本做不到。

当初朱祁钰在南巡,户部提议「滋生人丁永不加赋」,胡濙当时拿着一本薄薄的奏疏威胁群臣,一旦有人不同意,一旦有人不肯安稳执行,就把那本奏疏递上去。

那本奏疏上,是南汉阉群臣的旧事。

在完全对上负责的科层制官僚体质之下,为了上进,为了升官,南汉的官员为了对上讨好,甚至不惜阉割了自己也要上位。

姚夔为了国事能做到这个份上吗?日后或许可以,但是现在姚夔不行。

于谦往前坐了坐身子看着陛下说道:“陛下,上次廷议之时,陛下浅尝辄止的说了一下以实为本,今天这盐铁会议,是不是议一议,这虚实之间,有何变数?”

朱祁钰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沈尚书,你来简单介绍下几大官厂的情况吧。”

户部司务站起身来,将手中厚厚的题本一本一本发到了每个参加盐铁会议的朝臣手中,而这厚重的题本上还盖着景泰之宝的印绶,一个血红的密字格外引人注目,显然是三经厂刊印,而且是不对外发行的刊印之物。

沈翼才开口说道:“这个诸位不能带走,会后,是要收起来的。”

“自景泰元年廷推再设官厂之后,十一年来,至此时,大明共有辽东厂、石景厂、大名厂、胜州厂、景泰厂、六枝厂、江淮厂、马鞍厂、福建诸厂、广州南塘厂等共十八煤铁联运官厂,辽东、甘肃、川蜀、交趾、旧港等在建官厂共计十六处。”

“这是只属于官厂,划分了厂区,直属于工部和户部,不包括各布政司、知府、知县衙门所辖地方官厂,至今工部和户部直辖官厂共计有工匠三十六万余人,年产煤二万万六千六百余万钧,产铁逾三千四百六十余万钧,产钢一千七百百四十多万钧。”

一钧大约是三十斤,斤的计量单位在日益扩大的官厂规模面前太小太小了,即便是钧的计量单位眼看着也不够用了,计省正在拟定新的计量单位,朱祁钰让两千斤折合一吨去计算,目前大明官厂统计仍沿用斤、钧的单位,在官厂产量进一步提升之后,会增加吨的计量单位。

折算之后,大明年产钢为二十五万吨,以后世并不是那么有名的邯郸钢铁集团为例,邯郸钢铁集团一年钢铁产量为967万吨,大明眼下的钢铁生产能力,大约和邯钢集团十天零一个小时的产量平齐。

朱祁钰对这个数字并不是很满意,但是群臣们听闻这个数字,仍然是惊骇无比,这是户部第一次公布数据。

以大明官厂的钢铁产量而言,朱祁钰可以用一年的钢铁产量,给大明每个人,男女老幼不限,每人打造一套明光甲披在身上。

什么是不知天命,阿剌知院就是不知天命,他并不知道大明皇帝就是不用火炮,用钢砸,都能把哈拉和林夷为平地。

天命是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户部和工部的理解,面前这些数据表现出的大明国力就是天命。

沈翼停顿了很久,发下去的题本上,有详细的统计数字,群臣们需要时间去看,他看众人抬起头来之后,继续说道:“若是以洪武年间官冶炼铁核算,今日官厂产铁约为洪武二十一年官冶的一千三百多倍,也只有这个数字去衡量,洪武年间并无朝廷统计钢铁产量。”

“十八官厂每年上缴六成盈利,去岁上缴折银计,共一千二百八十四万银。”

一个庞大的以工匠为核心的利益集团已经成形,而且随着蒸汽的不断推广,正在以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在发展。

朱祁钰在沈翼说完之后,就点着桌子对着坐在长桌前的陈有德说道:“石景厂总办陈有德,上次石景厂和顺天府起了拆借的龌龊,朕告诉过你们,你们有钱、有粮、有人、有炮药局,大明的甲、炮、车都是你们造的,官府欺负到你们头上,跟他们闹啊,闹得越大越好,闹得人尽皆知,最好把他们挂在你们煤钢园的路灯上!就没人敢欺负你们了!”

“闹起来,朕也给你们兜底!”

“说了这么久,还天天受欺负。”

朱祁钰南巡回京,贺章就弹劾石景厂花了三十六万银造了个牌坊,那是为了平顺天府拆借的账,官厂上缴的利润从三成变成了六成,因为石景厂护不住那么的银子。

这官府欺负官厂这事,也不只是拆借,比如之前的五城兵马司的驸马都尉们,就盘踞在上面吸血,石景厂还是忍气吞声,连告状都没告状,还是缇骑们复查的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来,朱祁钰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这这这……”陈有德抬起头来,支支吾吾,他只是一个总办,他能有什么办法。

闹?怎么闹?

陛下说得好听,就是陈有德敢带这个头,也没工匠敢跟着他闹,工匠这个群体最是守规矩,因为不守规矩的都死在了炉前,官厂的规范是什么,是用血书写的教训。

朝廷是陛下的朝廷、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这陛下的亲戚们伸手求点财,而且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完全不值得闹。

“你呀,徐四七在辽东,那建奴跑到官厂劫掠,都被工匠们给打的满头是包。”朱祁钰对着陈有德说道。

陈有德赶忙说道:“陛下,那不一样,那是贼入,辽东厂的工匠有力量,咱们石景厂的工匠也有力量,若是有外贼敢叩关,石景厂上下皆可上阵杀敌。”

“外贼是贼,国贼也是贼啊。”朱祁钰敲着桌子,对工匠这个集体,他多少有些怒其不争,陈有德压根没听懂朱祁钰的话,他不是说石景厂没有力量,或者力量不如辽沈厂,是陈有德或者说工匠们压根不会使用这种力量。

陈有德低声说道:“那国贼,不是有陛下处置嘛……”

于谦看这架势得出来劝架,作为首席师爷调和君臣矛盾和意见不一是他职责所在,他笑着说道:“陛下,陛下莫急,各司其职,官厂就是生产,让他们做,他们也不知道国贼是谁不是?”

朱祁钰仍然带着几分怒火说道:“官厂匠城的路灯就是用来照明的?陈总办,你记住,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谨遵圣诲。”陈有德见陛下训诫,赶忙俯首称是,他其实觉得眼下官厂待遇已经非常好了,在官厂做工的孩子们,个个都能读上书,考不上举人,也能考个匠学,学门手艺,这日子让他哭他也哭不出来不是?

群臣看着陈有德的目光极为复杂,最多的是羡慕,大明京官地方官,上上下下,除了几位明公,谁敢跟陛下这么说话?陛下说一句,陈有德顶一句,放文官身上,陛下早就拿出非刑之正,大不敬的大帽子扣下去,谁受得了?

这种目光之中,多少还带这些畏惧。

“原来京营的军备,都是石景厂和王恭厂提供的啊。”忠国公石亨看完了题本,数据太多他看的不是很明白,但是供给京营的部分,石亨看的明明白白,京营所有军备,都来自石景厂和王恭厂。

大明京营这块压舱石,武德充沛,武备充裕,战斗力强悍至极,这是结果,而官厂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朱祁钰翻动着备忘录说道:“实业,是朝廷基本的力量,没有实体,没有实业,便没有根基,没有基本力量,万物俱下,朕要再组建几个团营,要甲没甲,要火药没火药,要人没人,朕拿什么组建呢?”

“实业是经济本源,通俗的讲,实体经济创造了大明万民的经济收入,是大明上下收入的源泉。就像农户没有土地一样,耕种无从谈起。”

“实业是最基础的、最根本的生产物质、商品的单元。”

“白鹿洞书院山长陆来宣临死前非要见朕,跟朕论断,他跟朕说人性本贪,这话杨善也说过,说朕做的事儿是无用功,终究有一天会人亡政息,身死道消,他们让朕投降,让朕停下来,他们就奉朕为圣主明君,而不是亡国之君。”

“朕只要活着,就决不投降!”

“不过他们的话有道理,人啊,的确是很贪心的,对物质、对财富的占有欲总体上是无止境的,或者说人们的欲望是永远无法满足的,当拥有了一定数量的物质和财富之后,就会由对物质财富量的占有,变为质的占有。”

“不发展实业,怎么满足这种占有欲?”

“这便是以实为本的意义。”

沈翼记完了笔记,看了又看俯首真心实意的说道:“陛下所思所想所为,历千万祀,与天地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朱祁钰笑了一声问道:“你怎么不说朕长生不老,永生不死呢?”

“啊?这……”沈翼哑然,陛下确实不喜欢谗言,但沈翼总觉得自己实话实说,不是谗言。

第九百三十四章 失道失道,即失此道

“那什么是虚业呢?”于谦询问着皇帝他最关切的问题。

若是真的辩经,朱祁钰连负责搞钱的户部尚书都辩不过。

因为沈翼本就没有说长生不老,永生不死,沈翼说的是历千万祀,沈翼说的是陛下的所思所想所思所为,即便是经历了人亡政息,依旧是万古长存震古烁今之论,沈翼真的拿出来以名长存那一套永生论跟皇帝辩,皇帝还真的辩不过。

朱祁钰从来不打逆风仗,对各种阿谀奉承拒之门外的态度是坚决的,于谦的这个提问,很快就将盐铁会议从讨论皇帝长生的问题,转移到了正题之上。

搞得沈翼一副想要跟皇帝辩一辩的样子,却再无法开口,陛下和于少保是很懂如何把握会议风向。

朱祁钰言简意赅的回答道:“以钱生钱或以权生钱为利润获取主要方式的产业,都是虚业。”

“比如卖身契的交易、比如费亦应当初将他家所有三桅大船拆股认筹、比如放印子钱、比如宋高宗赵构搞得蹴鞠队,公然博卖、比如五城兵马司把持城门进出,衍生的店塌房生意、比如囤货居奇炒作衣食住行所需之物,比如金石学里过分抬高某些金石之物的价格,进而获利如此种种,这些都是虚业,贻害无穷。”

“臣明白了!”于谦恍然大悟,认真的记下了笔记看了又看,疑惑的说道:“那青楼呢,是实是虚?”

朱祁钰想了想说道:“不是所有的事儿,都是非黑即白,产业亦是如此,比如这李宾言在松江府建了匠城,这匠城建好的房子,看似分文不取,免费居住,但本质上,还是以租赁售卖的形式,提供给工匠,只不过其价格以劳动报酬扣除来实现。”

“而且价格……一栋五间三架的住所,五口之家居其间,只要二银,大抵是工匠们一个月的薪金。”

匠城的房子在工匠们看来是免费的,因为只需要等待分配就是。其成本是官厂垫付,而后在每年定俸的时候固定比例去掉这部分的成本,匠城的房子成本本身就很低,集体建房,二银已经极其豪奢,连路灯都有。

要只知道大明皇宫都没有路灯,只要泰安宫和讲武堂才有路灯。

而且匠城这部分的垫付,早在匠城完成之后的第二年,就完成了清账。

朱祁钰接着说道:“那李宾言在松江府建匠城是造房子的生意,店塌房的生意也是造房子的生意,他们最本质的问题,是否在以公谋私、以权生钱,是否是朘剥百姓的一把利刃,是否在压榨百姓手中的剩余资财,这是判断虚实的根本。”

“青楼亦是如此,若是仅仅吹拉弹唱,听曲的地方,那自然是实业,可是存在强人身依附、强迫接客的窑子里,那就是虚业,属于以权生钱的范畴,而且这青楼和窑子的界限极为模糊,其实大抵可以笼统的归到虚业之中。”

权力,是相对的,是一种相互的关系,在很多时候,单纯的指朝廷拥有的权柄,而在少数情况,比如在青楼里,老鸨对娼妓拥有绝对的权力,即便是以高雅而著称、宣称自己只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强迫接客是一种极其极其极其普遍的现象。

势要豪右、富商巨贾看上哪个姑娘,这青楼的东家、掌柜、老鸨哪个会在意这烟花世界女子的意愿?

实业,是为了实现人们对财富和物质,量的占有和质的占有,追求美好的生活夙愿,是大明上下共有的需求。

都是造房子,一个是提供安全、舒适、干净的居住环境为目的,一个是为了朘剥而朘剥,把手伸向百姓口袋里最后一文钱甚至是放印子钱让百姓负债累累,从而达到超经济的人身依附为目的,哪个是实业,哪个是虚业?

“臣明白了,陛下圣明。”于谦心中有千言万语,最后汇聚成一句话,就是这句看似是客气话的圣明。

朱祁钰看着于谦喝了口茶,这蒙顶甘露,回甘无穷,他看着于谦问道:“于少保,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张冠李戴、混淆是非,是不是贻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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