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谁与归
罗炳忠有些迷惑的说道:“殿下何意?”
他不太明白,他的殿下说的有些糊里糊涂,显然是一些不成熟的思路,他的确没听明白朱瞻墡在讲些什么。
朱瞻墡笑着问道:“老罗啊,人生是什么?”
罗炳忠试探的说道:“人生就是生下来,活下去?”
“很有道理!”朱瞻墡哈哈大笑拍着罗炳忠的臂膊,这就是他舍不得罗炳忠的原因,这个天津卫来的长史,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无穷无尽的乐趣。
罗炳忠也是满脸笑意的问道:“那敢请问殿下,人生是什么?”
朱瞻墡提着四方凳,走出了奉天殿,看着漫天的沙尘,带好了口罩说道:“人生前路雾气腾,皆是未知,是我、有我、无我,真我,人生路,即为解惑。”
“人生啊,就是不停的解惑。”
罗炳忠心服口服的说道:“殿下高明。”
朱瞻墡带着罗炳忠溜达着向着承天门而去,他要去讲武堂坐班了。
奏疏顺着大明官道驿路的鸽路,用极快的速度传递到了徐州行宫陛下手中。
朱祁钰看了看这几件事,首先否了商辂去西域的想法。
“商辂去西域十死无生,留在京师做学问便是。”朱祁钰和朱瞻墡的态度是一致的,商辂追求的目标,并不在西域,而是在京师的翰林院之内。
派商辂去西域,是对商辂的不负责。
冉思娘葱葱玉指研墨,她真的在砚台上研墨,不是研其他的东西。
她笑着说道:“商学士大才,闻名遐迩,这想来是《寰宇通志》修完了,得了空,才略微有些闲得慌,给他找点活儿干就是。”
“有理。”朱祁钰想了想说道:“让他去修正统年间的实录吧,也该给稽戾王盖棺定论了。”
稽戾王实录,朱祁钰一直没让人修。
景泰八年,夺门之变,明代宗一命呜呼,于谦被斩首弃市,天下冤之。
朱祁钰一直没修稽戾王的明实录,一直拖着,就是看看,换成了他,还有没有人复刻下夺门之变。
正好借机捞几条大鱼。
稽戾王虽然死了,可是朱见深还活着。
显而易见,并没有发生。
既然商辂得了空,就去修实录便是,这修史可是个专业的活儿,那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否则会闹大笑话的。
“妾身在京师就听闻,有坊间传闻,陛下要循永乐旧例,废正统年号,改为宣德十一年至二十四年。”冉思娘说起了京师趣事。
建文四年的时间,都被朱棣改为了洪武三十一年到三十四年,添加到了明太祖实录之中,等同于废掉了建文年号。
朱祁钰摇头说道:“正统一十四年比宣德十年还要长,这是一方面。”
“另外一方面,稽戾王干的缺德事太多了,都扣到宣……父皇头上,不合适。”
“还是不改了。”
朱祁镇自己胡乱折腾,难道也是朱瞻基的错?
“那倒也是。”冉思娘也就是那么一说,她不懂前朝事,也就是闲聊而已。
“得,朕又成亡国之君,千金买笑了。”朱祁钰闷声笑着和冉思娘说了下沈翼想要追加官厂投资之事。
周幽王在烽火戏诸侯之前,千金买褒姒笑买不到。
朱祁钰二十万银币给冉思娘办官厂之事,就成了千金买笑,周幽王是亡国之君,朱祁钰这也就多了一个亡国之君的标签。
总有一天,朱祁钰要把这亡国之君的标签收集完,才算罢休。
这亡国之君,他当定了!
冉思娘略微有些不安的说道:“还是让国帑拿另外一半的好,当初妾身就问陛下要十万银币,也是存了拿内帑的十万银币迫使沈尚书出资的打算。”
“陛下要做亡国之君陛下就坐,臣妾可不想祸国殃民。”
朱祁钰还是朱批了沈翼的奏请,当年他答应沐阳伯金濂的。
沈翼做的没错,他就是户部尚书,他就是干这个的,跟皇帝锱铢必较也是他的职责。
朱祁钰看着王翱的奏疏,这曹恩、李泰,差点就脱钩了,最后还是落网了。
他笑着说道:“皇叔真的是从不失手啊,这鱼明明都惊了,还是给他硬钓上来了。”
冉思娘没看奏疏,更听不懂了,墨研够了,这手就闲下来了,这心自然就活泛起来了。
研磨这种事,自然不止在砚台上。
朱祁钰则是朱批着奏疏。
大明朝的监国约等于常务副皇帝,是一个非常好的政治尝试。
朱元璋凭什么废宰相?还不是朱标监国当得好?
朱棣凭什么十几年都在草原上采风?还不是朱高炽在监国?
这监国位,大明的尝试是极好的,收益极高。
“娘子……”朱祁钰回过神来,这得亏是奏疏批完了,他人在徐州行宫,而不是在京师,否则冉思娘不被朝臣们弹劾一个误国误民?
从此君王不早朝,古人诚不欺我。
“夫君,夜深了。”冉思娘的天鹅颈一片通红,她有些羞涩的说道:“夫君,妾身有一物,呈于陛下御览。”
这东西,冉思娘可是花了大功夫调配,当然不是虎狼红丸,也不是外用之物,她除了是冉贵人,还是太医。
此物只是为了助力,只是为了身心愉悦。
大明的春天还有个尾巴。
春天里,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繁衍的季节。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春天,处处透着生机和浪漫。
第六百五十八章 一骑绝尘妃子笑 无人知是荔枝来
冉思娘拿出了一个小瓷瓶,低声说道:“夫君,你看看这个面色光悦脂?”
“面色光悦脂?是何物?”朱祁钰接过了瓷瓶。
冉思娘调配的是花油,其主要原料是山茶花花油。
山茶花花油产量极为低下,历朝历代都是上等贡品之一,有千年茶树二两油的说法。
而冉思娘所在的云贵地方,很多女子都会用有茶花浸水去盥洗,有驻颜泽面之奇效。
冉思娘精心选取山茶花,在经过清洗、筛选、破碎、提取、过滤等等多道工序之后,又添加了益母草、阿胶、白芍、甘草、雄黄和硫磺等物,制成了驻颜良方。
可滋润肌肤、润泽面色、光悦亮颜,对粉刺亦有功效,乃是冉思娘开发的面方之一。
面方,就是美颜方,分为内服外用。
这可是冉思娘用了很多心思调配的宫廷秘药。
可以有效、长期的减少黑色素沉淀,还有一定的卫生作用,乃是保持干净又卫生的上等良药。
当然价格也非常美丽,就这一个小瓷瓶,就得五枚银币,大约是普通百姓一年收入的三分之一。
冉思娘将小瓷瓶的来历,十分详尽的介绍了一番,而且还讲了一个她家乡美妙的传说,大约就是黄帝炎帝大战,炎帝的小女儿女娃在东海溺亡,这山茶花就是精卫不慎掉落。
讲故事,是拉投资的首要。
故事讲得好,投资少不了。
朱祁钰拿起了那个瓷瓶,拧开后,稍微嗅了下,一种草木香气扑面而来,他笑着问道:“是不是泰安宫的宫人们都用了这个?”
一分钱一份货,冉思娘这东西卖那么贵,不是没有道理,效果真的很好。
泰安宫的女眷和宫人,最近的确是亮色了不少。
冉思娘这勾人的模样,都是银子砸出来的。
“嗯。”冉思娘颇为认真的点头说道:“臣妾在解刳院试过的,外用是安全的,除了偶尔有人用过之后会起癣之外,不会有什么问题。”
冉思娘说的癣,就是过敏,只需要涂抹手背,便可以试出来能不能用这养颜面脂了。
解刳院认证,自然是安全无比。
朱祁钰笑着问道:“这是又来要钱了吗?说吧,这次要多少这个养颜面脂油才能成规模的生产?”
“朕很看好这个产业。”
朱祁钰以为冉思娘献宝一样的拿出此物,是又来要预算投资建厂。
“那倒不是。”冉思娘却摇了摇头,看向了西南的方向,叹息的说道:“云贵偏僻,道路不畅,这得亏疏浚了乌江,这云贵物华天宝,才开始流入中原。”
“夫君这次南巡,到了南衙之后,自然要接见这南衙豪右势要,臣妾款待命妇,臣妾请旨,赐这面色光悦脂给她们。”
“臣妾并不打算把这面方配方据为己有,臣妾出身云贵,云贵物产丰富,却碍于交通,蒙昧贫瘠,臣妾打算公开这面方,也算是为家乡出了一份力。”
冉思娘对家乡的感情颇深,她来到京师之后,三七粉为主要的金创药、百宝丹,大蟑螂为主药的康复新液,包括一些活血药物,冉思娘不遗余力的在皇帝面前展示着云贵的特产,甚至包括她自己。
她希望苗疆和中原沟通之时,云贵能够更快的发展起来。
冉思娘求的不是钱,是皇家认证。
这面色光悦脂,就是冉思娘自己说破天去,也没人信,但要是加上一个宫廷秘药,并且经过了皇帝认证,那自然有人信服。
只要有了需求,那云贵漫山遍野的山茶花,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不妥。”朱祁钰摇头说道:“朕说的不妥,不是说你赐此面脂不妥,你这个想法很好。而是说你没有办厂的心思不妥。”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有些钱,该赚就不要手软。”
“你是太医院的太医,还是解刳院的坐班医倌,这面色光悦脂就连你也要精心调配,即便是你把方子公开,云贵百姓又有几个调配?”
“你把方子广而告之,本是好意,但是这半瓶醋晃、滥竽充数的胭脂行当,随意改你的方子,反而把方子的名声坏掉。”
“开个官厂,精心培养调配的师傅,师傅再教会徒弟,这样保证了面色光悦脂的质量,即便是日后参差不齐,也和你这药脂没有关系。”
庸医不会治病,只会害人。
这方子直接公开的后果,就是产品的知名度还没打响,就被各种良莠不齐的竞品把名声弄的稀碎。
要解释明白其中的道理和逻辑,朱祁钰得写个头版头条:《论专利及专利法的诞生及影响》。
冉思娘完全没想到这茬儿,她愣了片刻说道:“还是夫君想的周全,那就听夫君的。”
“朕给你十万银币,你大胆去做便是。”
冉思娘有密云药厂的办厂经验,不用朱祁钰过多叮嘱,她自然会办好。
“还有一事,这药脂还有妙用,就是臣妾自己看不到,还需要夫君帮忙。”冉思娘眼睛润出了水,脸颊绯红,吐芬芳其若兰,声音里带着丝丝蛊惑和妩媚,连空气都变得羞涩了几分。
朱祁钰看冉思娘这个状态,疑惑的问道:“还有妙用?是何妙用?”
一阵香风扑到了朱祁钰的怀里,冉思娘在朱祁钰耳边轻轻的吹着热气说道:“这一两句话岂能说清楚?试一试便知道了,还请夫君为妾身涂药。”
“涂药?往哪里涂药?”
……
次日的清晨,朱祁钰罕见的没有起床操练,起得晚了一个时辰。
冉思娘窝在朱祁钰的怀里,睡得正香,清晨微弱的阳光透过罗幕和帷幔照在她的一张俏脸上。
这面色光悦药脂绝对对得起它的价格,用过之后,冉思娘的不施粉黛,面庞依旧是白皙透亮,有一种幼童肌肤的顺滑。
用冉思娘的话说就是:久用,老与少同。
“睫毛精。”朱祁钰手指碰了碰冉思娘长长的睫毛,笑着说道:“醒了还装睡?”
冉思娘的确是醒了,他感觉到了夫君略显几分炙热的眼神,就已经醒了,眼看着暴露了,她睁开了眼,目若秋水,带着几分委屈的看着朱祁钰。
“夫君……”冉思娘抓住了朱祁钰游走的手说道:“受不住了,受不住了。”
“你这个眼神看着朕,朕也受不住,大早上的,血气方刚。”朱祁钰哪里理会冉思娘的求饶,翻身提刀上马,开始冲锋陷阵。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巳时三刻,冉思娘生无可恋的躺在榻上,是一动不想动,她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早知道这样,就该让唐贵妃一起随行的。”冉思娘声音带着几分嘶哑的说道。
唐云燕是宫里唯一一个擅骑马射箭的宫嫔,体力极好,能陪陛下可劲儿的折腾,想用什么花样,唐云燕都可以。
朱祁钰穿好了衣物,闷声笑道:“朕记得,当初冉娘子,送六味地黄丸那批成药给朕,不就是暗示朕带着冉娘子南巡吗?”
“莫不是朕会错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