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28章

作者:吾谁与归

脱脱不花非常恼火,都说中原富硕,这夺下了一座城池,却是空空如也,他本意打算补充粮草,结果连个树叶都没有。

脱脱不花坐在首位,而也先坐在次座之上,他的两个孩子和两个弟弟在左,阿噶多尔济在右。

与其说是脱脱不花领兵自北古口入,还不如说是阿噶多尔济领兵。

朱祁镇坐在正中央,被瓦剌人的头领们围观。

“这就是大明皇帝吗?我还以为是甚三头六臂的神仙。”脱脱不花打破了中帐的沉默,引起了一连串压抑的笑声。

也先含笑不语,看着满脸涨红的朱祁镇笑容满面,这个大明皇帝被俘,实在是让他也是始料未及之事。

“大汗,明日我们行军至京师城下,是不是该定个计策?大明京师围七十二里,城墙高逾三丈,护城河宽约十丈,该如何攻城?”也先放下了茶杯,草原多腥腻,喝茶是草原诸部的传统。

由大明京师送来的供养朱祁镇之物,都被也先给截留了,这贡茶不得不说,比茶砖清爽可口的多。

“济农以为呢?”脱脱不花问着自己的弟弟阿噶多尔济,济农在蒙兀语中,代表副汗的意思。

他们兄弟二人也曾经兄友弟恭,但是随着瓦剌人南征北战,疆域越来越大,阿噶多尔济越发不满副汗的位置,最终,兄弟阋墙。

阿噶多尔济联合也先,架空了他。

所以到底是也先连个阿噶多尔济,还是阿噶多尔济野心勃勃,联合了也先呢?

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脱脱不花的意见不重要,也先的意见最为重要。

“不如我们问问我们的大皇帝,看看他有什么好主意?”济农阿噶多尔济乐呵呵的看着朱祁镇说道。

“哈哈哈哈!”

这次是哄堂大笑,在场的将领每一个,笑的合不拢嘴。

他们之前在脱脱不花调侃朱祁镇的时候,压抑着笑声,不是畏惧大明皇帝的威严,而是害怕应和脱脱不花,让也先心生不满。

现在济农调侃朱祁镇,大家自然是不再压抑。

整个中帐大营充斥着欢乐的空气。

朱祁镇脸色涨红,但是依旧一言不发,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能忍耐,否则这帮西虏稍有不顺意,就会对他折辱更甚。

第四十九章 守城之战朕参与

“太师,我愿意领两千兵马为先锋,长驱直入,直取彰义门,领先登之功。”也先的胞弟孛罗站起身来,站在中央,掷地有声的喊道。

他是也先的亲弟弟,一个妈。

他跟随也先南征北战十数年,有长生天下第一勇士之称,他瞟了一眼朱祁镇,嗤之以鼻的说道:“我看着大明军队实在是不堪一击。”

“土木堡之外,居然临阵移营,居然无人阻拦,被我马军两次冲锋,冲的人仰马翻。”

“而现在京师守军,居然敢出城驻扎,九门之外民舍驻防,这不是觉得自己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长吗?”

朱祁镇驻扎在土木堡的时候,被也先大军团团围住,那时候军营前后堑壕一丈深,一共三道遍布竹签,而军寨哨塔和火炮无数,就如同一个无从下嘴的乌龟壳。

大明军队与元军厮杀数年,自然知道彼此的弱点,扎硬寨是大明军的传统,面对这个乌龟壳,也先也是一筹莫展。

但是朱祁镇命令移营四里,而移营的目的,是为了水源。

以兵部尚书邝埜为首的文官、以英国公张辅为首的武将,对这个命令提出了坚决的反对。

他们已经派出了快骑前往宣府和大同求援,只要守住两天,大军至,里应外合,自可破敌,解土木堡之围。

但是军中水越来越少,朱祁镇让王振强令移营,他实在是渴的受不了了。

移营过程中,伯颜帖木儿发现之后,立刻以数万骑兵冲阵,将移营过程中的大明军队冲的七零八落。

最终将朱祁镇被伯颜帖木儿所俘虏,孛罗再另外一侧,没能拿住朱祁镇的项上人头,他对此一直颇有怨气。

“太师,我愿领三千骑卒为孛罗压阵。”平章事卯那孩站了出来,此人长得极其魁梧,膀大腰圆,一说话就是嗡嗡作响。

朱祁镇被卯那孩看了一眼,只觉得浑身发冷,立刻缩了缩身子,引得中帐大营内的将领再次哄堂大笑。

伯颜帖木儿是也先的另外一个弟弟,不过他和也先并不亲近,他给自己四个儿子取了四个汉姓,属于瓦剌人中少有的亲明的人。

伯颜帖木儿让自己的女儿莫罗伺候朱祁镇,据听闻,相处的还算不错。

如此折辱朱祁镇,伯颜帖木儿虽然有话想说,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胜者是不会被嘲弄和审判的,败者在长生天下呼吸都是有罪的。

也先笑意盎然的摇了摇头说道:“彼时,你的祖先,明太祖朱重八曾说,大元百有余年,气数已尽,他本淮右庶民,因为上天的眷顾,逐鹿春秋,进皇帝位。”

“现在大明出了你这么个贪功的皇帝,又有如此狂妄自大的兵部尚书于谦,居然要与我大元决战于野,也该大明的气数尽了。”

也先为什么说朱祁镇贪功?

因为「驻跸意决战」这五个字。

朱祁镇驻扎土木堡的命令,是他亲自下达的,因为他看土木堡地势开阔,便于大部队的展开,是一个决战的好地方,所以才在土木堡驻扎。

在驻扎之后,张辅等人多次劝说,派出精骑送朱祁镇回京,然后大明军队主力与之会战。

但是朱祁镇意图决战,留在了土木堡,掘地三尺挖不到水,为了喝水移营,才导致了最终的溃败。

朱祁镇的军事冒险的意图,葬送了大明二十余万的精锐在土木堡。

事实上,在土木堡驻扎之前,在鹞儿岭和鸡鸣山,瓦剌人设伏取得了两次大胜,恭顺侯吴克忠、都督吴克勤、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都已经战死。

大明亲征军的鞑靼马队,也就是马军已经在两处战场,死伤殆尽,根本不具备决战的能力。

而朱祁镇不甘心失败,留在了土木堡,非要打这场决战,而扎营又不听从将领们的建议,又吃不得苦,没有水源也不能忍上两天。

在瓦剌人眼中,杨洪率军到了,土木堡之围自解。

但是朱祁镇下令强行移营,方才酿成了土木堡之战的大胜利。

在也先看来,于谦任兵部尚书之后,继承了大明的傲慢,将大军摆在城外,分守九门,简直是找死。

“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大元擅长马战,决战于野,亏大明的君臣也能想出来!”阿噶多尔济嗤笑的说道:“太师,我明日领精骑巡视城防,探明虚实,寻找薄弱之处,一击即溃。”

“好。”也先点了点头,这场颇为草率的战前会议,以嘲弄朱祁镇贪功,嘲弄大明君臣不自量力而结束。

他们只觉得于谦居然敢出城依仗民舍与他们作战,非常离谱。

城墙人为建立的地理优势,而于谦居然胆敢放弃这最大的优势,出城跟他们决战,实在是离谱中的离谱。

正统十四年十月十一日,从紫荆关出发三天后,瓦剌大军铺天盖地的从密云向着京师的西直门而去,在西直门外安营扎寨,洒出了无数的斥候刺探军情。

朱祁钰得到了消息,火速的赶往了彰义门,站在彰义门城头的时候,瓦剌人的先锋已经到了。

朱祁钰也是第一次看到了战阵的模样,他站在彰义门的五凤楼前,掏出了怀里的千里镜,不停的向着彰义门外的敌军观望着。

与他想的不同,他以为瓦剌人应该是以弯刀、骑兵为主。

但是瓦剌人率先摆出的居然是数人高的巨大投石机,而且还有数十台在土木堡缴获的大将军炮被推到了最前沿,跟着步战之后的是一辆辆闪着寒光的弩炮车。

朱祁钰眉头紧皱的看着这些投石机,坚壁清野之后,居然还有如此规模的攻城器械,也先狂悖归狂悖,但是还是有一套的。

朱祁钰自然也看到了于谦。

于谦就在彰义门外的民舍之内,同行的还有总兵官石亨、广宁伯刘安,他们三个人聚集在哨塔处,观察着敌军的阵型,似乎是在商议着什么,随后三个人消失在了民舍之中,再无踪迹。

一道响箭从城下射到了五凤楼的一个红色木人靶上,卢忠快走两步,摘下了箭矢的书信。

卢忠着甲跑到了朱祁钰的面前,俯首说道:“陛下,彰义门七十七门子母炮已经填好了弹药,于尚书派人送来书信,命令在敌军冲入民舍之后,立刻向民舍开炮,轰击民舍。”

“准。”朱祁钰点头,民舍的前部大部分都是各种铁蒺藜、地火雷之物,里面并没有大明军队。

在朱祁钰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瓦剌人极远处的抛石机的铁框上的石块,居然被撒上了猛火油被点燃,随着阵营中号兵手中旗子落下,投石机将带着火的石块猛然抛出。

天空拉出一道道黑烟滚滚的痕迹,石块带着呼啸之声,重重的落在了民舍之内,迸溅开来,熊熊大火在民舍四处燃起。

而随之而来的是步战举着木板放在了堑壕之上,步战准备走过堑壕。

朱祁钰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床弩队听令,放!”

大明军队的反击开始了,一枪三刃枪为箭矢的八牛床弩,早已上弦,在朱祁钰一声号令之下,床弩发出了砰砰砰的巨响之后,一道道黑影在空中划过,向着踏过床弩队的瓦剌步战而去。

枪箭带着枪头的三个刀刃,在步战队中划出了一道道的血雨,钉在了地上。

床弩嘎吱嘎吱的上好了弦,朱祁钰看着瓦剌人步战们冒着箭雨踏过了堑壕,他再次下令:“神箭听令,放!”

朱祁钰身边的旗手重重的挥下了令旗。

第五十章 瓦剌人的狂悖

神箭是大明的一种火箭,确切的说是箭头的位置上绑有火药,落地之后,会将火药中的铁片炸向四方,最大的追求杀伤。

漫天的箭雨如同雨幕一样,划破了天空,向着瓦剌步战阵营而过,在人群中炸开,哀嚎声即便是几百步的距离,依旧能够听到。

朱祁钰用力的攥着城头的砖石,继续向瓦剌人的步战、骑卒阵投放着火力。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战争场面,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水。

他其实问过于谦一个问题,如果瓦剌人驱赶百姓攻城,该当如何?

于谦的回答是沉默,而到了战场之后,朱祁钰才清楚的知道,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城墙之下,都是敌人。

敌人驱赶百姓俘虏攻城,朱祁钰只能下令射杀。

战争是残忍的,这大约就是于谦未曾言明的事。

瓦剌人的步战的前锋军,全都是由瓦剌人在山外九州俘虏的百姓、俘虏,他们用着马刀,驱赶着这些百姓送死,而一些瓦剌人则混在其中。

制造骚乱的同时,瓦剌人还可以通过百姓的遮掩,迅速靠近彰义门外的民舍。

在漫天的箭雨、石块、铅弹的轰击之下,瓦剌人的军队,歇斯里地的吼叫着冲进了民舍。

城头上的子母炮和大将军炮开始开火,炮火覆盖之下,四处都是杂碎的残垣断壁和断肢残臂,有些被砸断了双腿的人,在地上艰难的用手撑着前行,却被瓦剌人的马军的铁蹄,踩死在血泊当中。

战争的惨烈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的真实。

这就是战争,在战场上,任何人都有可能被流矢杀死,在战场上,任何的生命都不会得到保证,无论你是王侯贵族,还是三公九卿。

是人,被杀都会死。

随着大将军炮的最后一轮齐射,瓦剌人的骑卒,终于冲进了彰义门外的民舍之中。

战场突然安静了起来,轰鸣的爆破声和硝烟,正在被京城的风吹得越来越远,而战场却逐渐清晰起来。

惨烈的白刃战就在城下的民舍进行着。

大明军队依托着房舍、屋顶、墙头、楯车和骑着马的瓦剌人,进行着近距离的厮杀,朱祁钰目光所及,每一个瓦剌人的骑卒,都有三四个大明军队在捉对厮杀。

彰义门外至少有两万人的大明军队,而瓦剌的先锋军只有三千左右,而且瓦剌人的先锋如同陷入了泥沼一样,穿过了炮轰区之后,再无力寸进。

他们在草原上战无不胜的骑卒,在面对丁字街、楯车的时候,失去了它最大的依仗,机动性。

骑兵是这么用的吗?

朱祁钰打心底生出了一个疑问。

据他对战场浅薄的认知里,骑卒应该是轻骑以骚扰射箭、打破阵型为任务,而重骑以破阵为主。

但是瓦剌人的打法,朱祁钰完全没看到关于马军的应用。

朱祁钰以为是自己对骑兵的认知出现了偏差,但是很快,瓦剌人先锋军的溃败,就应征了他的猜测。

很快悠扬的号角声和鸣钲声在战场响起,瓦剌人调转马头开始撤退。

但是这些瓦剌人的军队,后退的并不顺利,炮轰过的民舍都是杂物,尸体和建筑残骸是他们撤退路上的绊脚石。

但是最大的阻碍,却是瓦剌刚刚冲上来的步战。

这些步战也想撤退,他们调转了身形,但是他们的速度远不如骑卒。

踩踏开始发生,一些瓦剌人的骑卒挥舞着手中的长枪,用武器劈开一条道路。

大明军队一拥而上,朱祁钰立刻就捕捉到了于谦、石亨、刘安的身影,他们三个人的甲胄是明黄色,还带着红色的鹖冠,而且他们冲在最前方,从民舍之中冲出。

大明军队保持者最基本的阵型,盾兵、楯车在前,刀手在侧,铳手在阵中,不断的向前推进,战场上再次被硝烟弥漫,铳手的阵营里,弥漫着硝烟。

三路夹击之下,一队骑卒从西便门的方向而来,铁蹄声踏碎了瓦剌人最后想要撤退的奢望。

骑卒在战场的周围游弋,利用手中的箭矢和火器一触即走,阻拦着敌人的撤退,但是又不完全接战,真正负责推进的由楯车构成的大明步战组成。

朱祁钰终于确信自己对战场的认知没有出现偏差,骑兵就是该这么用!这才是骑兵的正确用法嘛!于谦那么强调马军的重要性,可是瓦剌人的表现完全无法表现马军的作用。

大明的马军,虽然不多,但是的确是起到了阻拦的作用。

进退维谷的瓦剌人,很快就被层层推进的大明军队打的溃不成军。

这场维持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战斗,随着大明军阵中鸣钲声响起,终于落下了帷幕。

大明军队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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