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14章

作者:吾谁与归

简单到什么份上?

专遣内官,奉白金、彩币、表里,遍告各处亲王、宗室即可。

所有的礼物为银三百两、纻丝十表、罗十表、纱十匹、锦五叚、钞二万贯。

胡濙乃是五朝老臣,建文年间进士及第任兵科给事中,之后永乐、洪熙、宣德、正统年间从户科给事中起,一直做了32年的礼部尚书。

马上胡濙就是六朝老臣了,因为他敲定了朱祁钰的年号为“景泰”。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朱祁钰认真的梳理了下自己脑海里关于发生在景泰八年的夺门之变。

首当其冲的就是石亨,他当时的爵位为武清侯、镇朔大将军、太子太师、京师总兵官,乃是正经的军勋新贵。

英国公张辅的弟弟张軏,以六十四岁的高龄参与了夺门之变,而英国公府,乃是最大的勋戚集团。

站在张軏身后的还有中骏都护府左都督张輗、以文臣进士出身,却凭借战功封伯的王骥。

左副都御史徐有贞,算是经年老臣,有治水之大功在身,参与进了夺门之变。

而徐有贞的背后是大多数的朝臣比如太常寺少卿徐彬、左都御史杨善等等。

襄王朱瞻墡在夺门之变后,立刻上书承认其合法性,随后上京和朱祁镇把酒言欢,多次入朝,每次朱祁镇都对其礼遇有加。

这是宗室的代表人物朱瞻墡的态度。

就连和朱祁钰性命相连的于谦,都没有选择反抗,他掌握兵权,在得到了夺门之变的消息后,没有任何反抗的当殿被捕,第三天就被斩首示众,这是加急中的加急。

什么叫庶皇帝不得人心,这就是庶皇帝不得人心。

把包括夺门之变的主角朱祁镇的这些参与夺门之变的所有人都杀了,就可以避免了夺门之变的发生吗?

不可能,没有了徐有贞也有张有贞、王有贞,他们在维护的是法理。

“把名单送给吏部尚书王直王老师父,令其择优擢升。”朱祁钰看了兴安递过来的名单,这批人,就是他唯一的班底。

于谦是自己的班底吗?或许此时于谦只是忠于大明朝,但是相信将来的某一天,当于谦会成为他的人。

“臣领旨。”兴安俯首接过了朱批的名单,准备去吏部衙门找王直。

“等一下,叫于尚书和石亨过来一趟。”朱祁钰叫住了兴安,让他去叫于谦和石亨。

兴安领命而去,没过多久,于谦和石亨来到了朱祁钰的书房,两个人刚刚巡查城防,身上甲胄未脱,石亨还抓着一直插着箭的斑鹿,还活着,但是已经奄奄一息。

“于尚书,石将军,请坐。”朱祁钰拿着手中的一本奏疏递给了二人。

石亨将手中的鹿递给了兴安,略有些激动的说道:“陛下,末将巡视壕堑,一只斑鹿鸣于野。”

“末将张弓拔箭,本来距离甚远,不能射中,陛下您猜怎么着?诶,怪了!这鹿啊,却一个飞跳撞到了箭上!末将正奇怪时,兴安就寻到了末将。”

“想来,这斑鹿有灵,知道末将要来陛下府邸,故此撞箭。”

朱祁钰笑了笑,石亨送的是鹿吗?这是马屁!

巡视壕堑打到猎物,简单说一个故事,那就是献礼了。不得不说,石亨这谄媚的功夫,绝对数一数二。

于谦捂了捂脸,这就是他很不喜欢石亨的一点,谗言媚上,从来都是奸臣们才会用的伎俩。

朱祁钰将手中的奏疏交给了于谦和石亨,面色凝重的说道:“紫荆关守关按察使曹泰上奏,有瓦剌贼两百入易州、莱州等处劫掠,从容出境,官军畏避之,无人敢敌者。”

“如入无人之境!”

这几天于谦都在忙着运粮进京,石亨则是负责守城布置,军报通过兵部陈汝言直接送到了内阁,又送到了朱祁钰手中。

朱祁钰比他们更先知道消息。

于谦看完了奏疏,面色阴晴不定,他俯首说道:“紫荆关、居庸关和倒马关,实京师西北喉襟。”

“虽有署都指挥佥事左能守备,缘贼已从紫荆关进出如同无人之境。”

“官军怯懦,倘复入寇,恐不能制。臣以为,命曾经战阵智勇武职重臣一员,量带精锐官军去关镇守最为妥当。”

石亨却嗤笑了一声,看着于谦说道:“于尚书,末将以为这三处关隘,一个也守不住,守得住才怪,这战阵智勇武职重臣、精锐官军,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石亨说的时候,信心十足,这刚出狱就支棱起来了,看来说话并非无凭无据。

第二十四章 朱祁钰的奇思妙想

于谦又站起来看了看堪舆图,抿了抿嘴唇,坐到了座位上,叹气的说道:“石将军所言有理。”

石亨一乐,这老头平素里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固执模样,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这不是于谦今天反常,而是他对守住内三关还抱有一定的幻想,但是石亨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于谦也希望战场发生在塞外而不是关内,但是他没有选择。

朱祁钰点头说道:“吏部言山东山东都指挥佥事韩青,多有军功,能征善战,可前往紫荆关备战,现在看来,也是不必去了?”

于谦首先表了个态,点头说道:“不必去了。”

“这就对了嘛。”石亨撇了赔罪继续说道:“陛下,那边的奸细太多了,里应外合,这天下就没有攻不破的关隘,末将以为,还是不必去了。”

石亨又重复了下自己的理由,他可不是胡说。

朱祁钰从袖子里掏出了第二份奏疏,继续说道:“吏科给事中单宇上奏,朝廷命将出师,而用太监监军,所以将权不专,反而受太监监军所制,遇有贼寇,战守无计,宜尽革之。”

“他以为应废除太监监军这种制度,二位以为如何?”

于谦摇了摇头,喝了口水,他嗤笑了一声:“这单宇之前还是在翰林院听备,这刚入仕途,有些不知轻重,胡言乱语,陛下莫要听他胡说,这事废不得。”

朱祁钰看向了石亨,石亨被下狱,是因为阳和口与瓦剌作战失利导致,而阳和口之战的失利,则是大同镇守太监郭敬,把他出兵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按理来说,石亨应该同意才对。

石亨认真思量了下,看了看于谦,摇头说道:“末将以为这事吧,废不得,有的时候,有些决定,将帅也有摸不准的时候。”

“而且将领领兵在外,有镇守太监在身边,自己也踏实不是?”

朱祁钰认真的想了想这个“摸不准”和“踏实”,也明白了一点太监监军的作用,在将领心中,更多的是一种与皇帝沟通的渠道。

“那这事就算了。”朱祁钰画了个红×,将奏疏放到了一旁。

他又拿出了几本奏疏,多数都是关于军事,于谦和石亨的意见却是出奇的一致,没有多少的分歧,处理国事倒是有条不紊。

直到傍晚红霞染满半边天的时候,朱祁钰终于摸出了一把手铳说道:“两位,随朕到校场试试?”

“这是何物?”于谦接过了那个手铳。

这个手铳是他之前在城门上送给朱祁钰的永乐造手铳,但是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朱祁钰拿过了拿把手铳说道:“这是燧石夹,这边是火镰,按压扳机,燧石夹下压拉动引火药盖板,露出引火药。”

“夹着的燧石夹在火镰上摩擦,火星引燃引火药,这样一来,击发上就会简单很多。”

这是朱祁钰寻找了几个匠人做的新的燧发手铳,在永乐造手铳的基础上改造而成。

他说着就将燧发夹、扳机、火镰一整套卡在枪杆上的燧发装置,拿了下来,又装到了永乐造火铳上。

郕王府有个小院子,现在小院子上立着几个人形草垛。

火绳枪到燧发枪,减少了点燃引火药的步骤,但就是这么简单的改进,却是提高了射击的速度。

不仅如此,因为不再需要左手点燃引火药,可以更平稳的去瞄准,永乐造手铳的命中率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这是朱祁钰这几天闷在家里,做出的小玩具。

石亨是一个将军,他用了很多次的火铳,对于军械,他更具有发言权。

朱祁钰并不了解军阵,也不了解自己的改装是否真的有用,所以请了石亨和于谦上门。

石亨试射了一发铅子之后,面色凝重的说道:“不一样,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末将还得再试试。”

石亨就这样用了两三把手铳不断的试着,试了近五十多发,他才放下了手铳,回到了凉亭之内。

“石将军以为如何?”朱祁钰有些期待的问道。

石亨面色凝重的说道:“陛下,此物何来?”

“朕自己做的。”朱祁钰没有隐瞒,的确是他画的线稿。

兵仗局的太监们,用失蜡法做了五六个。

石亨和于谦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尽是惊诧,他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说道:“陛下,此物正是军中急需之物。”

朱祁钰却看向了于谦,石亨这厮实在是太爱拍马屁了,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于谦凝重的点了点头,他刚才也打了十余发铅子,深有感触。

引火药点燃并不是简单事,尤其是下雨天几乎不可能,而且因为要引火,瞄准时间大大缩短,命中率很低,但是现在,二十步内,几乎弹无虚发。

“此物在关键时刻,足以保军士一命,陛下。”于谦向来是有一说一,有用就是有用。

“那就好。”朱祁钰松了口气,让人拿上来另外一个卷纸筒,卷纸里包裹着火药和铅子。

他对燧发火铳有着强烈的信心,但是对这个卷纸筒就没什么信心了。

“这个底部有线,这处是活结,一拉这个活结,火药和铅子,一起滑落到了膛内。”

朱祁钰拿起了小的纸卷筒,对准火铳的枪口,火药滑落,朱祁钰用手一挤,头部包裹的铅子也掉进了膛内,他拿起了药匙,将铅子和火药按紧。

一次的填装就完成了。

于谦和石亨拿起了摆在盘子上的几个纸卷筒,开始认真打量,石亨则是迫不及待的开始填装。

于谦则是拆开了纸卷筒,一共两层,最外层是油纸,可以防潮,内层是普通的画纸,比较光滑。

“很方便啊,如果接战二十余步,手铳可填装两次!如果是用于长铳,则至少可填药三次以上!如此一来,如此一来!”石亨猛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校场前的桌子上。

上面摆放着大明军常用的边铳和手铳,他拿起了三个卷纸筒开始填装、发射、再次填装、发射,他在心里默默的计数,随后拿起了手铳,开始继续填装发射。

五声枪响之后,石亨手舞足蹈的回到了凉亭内,十分确信的说道:“好物!好物啊!陛下,此乃生民之功!好物!”

“大明将士得此神物,必感念陛下之恩德!太好了!”

朱祁钰看石亨的样子不像作假,又看向了于谦,于谦也是不住的点头,他的确是文进士,但是不代表他对军械不了解。

他也带兵打仗,这的确是好东西。

多一次的击发,就多一次的杀敌机会,乃是守战之利器。

战场上的大杀器。

第二十五章 登基后的一道考题

“陛下的这些改造,颇为奇妙,其实陛下有所不知,每战填装火药之寡众,都影响了火器的威力。”于谦颇为认真的思虑了一番。

他继续说道:“陛下,火药填的多了就容易炸膛,轻则手伤,重则目瞎,火药填装的少了,威力不足以穿过棉甲,所以,陛下这纸包火药,防潮耐用,还能定量,陛下,此乃生生造化之德。”

朱祁钰倒腾这个东西的时候,只是抱着减少填装火药步骤的想法,但是歪打正着,才知道此物真正的妙用,在这个定量二字之上。

在战场上,你还能够分毫不差的把握火药的重量吗?

石亨考虑到的是射速,但是于谦却考虑到的是定量二字。

于谦向来是这样的人,他每一句话说出来都是有理有据,而不是像石亨一样变着花样拍马屁。

“就是觉得火药携带不便,所以想了这么个主意。”朱祁钰不动声色,并没有因为几句夸奖而沾沾自喜。

“陛下,户部金老师父到了。”兴安在朱祁钰耳边小声的说道。

“有请。”

金濂走过了前廊,却发现引路的小厮将他引至前院,才看到了于谦和石亨都在凉亭,而且交谈甚欢。

金濂这个户部尚书,在做之前,他一直是刑部尚书,还带兵平叛,他看到了朱祁钰捣鼓出来的两个小玩意儿,也是颇为的惊喜。

南方多雨,将士们的火器到了南方反而还不如弓弩趁手,这两个小小的改动,却是保证了战力。

即便是雨中,这油纸包裹的火药,也不会受潮,而且还有火门的挡板,都是保证潮湿天气作战的条件。

“陛下之奇思,足可安邦定国。”金濂放下了手铳,他手痒打了几发,试验了下火铳的威力,颇为感慨。

“金尚书何事前来?”朱祁钰笑容满面的问道。

金濂看了看于谦和石亨,叹气的说道:“陛下,京中粮价非但没有降下去,甚至还在涨!”

朱祁钰一愣,随即坐直了身子,愣愣的问道:“通惠河不是通了吗?怎么粮价还在涨?”

“是的,陛下,这粮食倒是进了京,可是保证军士们使用,兵部不肯放粮平抑粮价。”金濂的意思很明显。

他是来告状的,于谦的手太长了。

京通两仓一千库,都归户部管理,但是眼下库都被于谦把持着,京中无粮可放,粮价怎么平抑?

朱祁钰的目光看向了于谦,这兵部已经管着兵了,为何还要管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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