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剑如蛟
因为涉及到军伍中机密,即便其中两位老友有渠道了解一些内幕,但也是有限,只能将那几样东西的大概说一说画一画,内部构造却不甚详细。特别是那变幻莫测的八卦阵,更是只知其名只知其威而不晓其理,弄得向来喜欢追根问底的几个老头都纷纷抓耳挠腮的坐立不安。
但聚会上的所有人一致觉得这三样东西就是杂学里的手段,特别是那滑轮和孔明灯,几乎可以直接认定就是同源的学识所出。唯有那最神秘的八卦阵知之不多。
那么问题就来了。那个罪兵是何人的学生?不知杂学一脉的规矩吗?怎能如此肆意的散布出去?而且时隔两年,也没听说谁出来认下这个学生?这样一来岂非缺了管束?
这就得说到杂学一脉的渊源了。
杂学一脉在以前并不像现在这般清高和受捧。一开始的时候杂学一脉可谓历经艰险。被主流的学识认为是“坏人心智之乱根之源”不论是民间还是庙堂对其都是喊打喊杀,一度让杂学一脉沉入谷底差点断绝。
后来漫长的时间里,虽隐姓埋名但杂学一脉的学识还是逐渐显出效果,从很多方面表现出惊人的实用性。这才慢慢被人认可并且到现在的追捧。
可经历过那段久远的暗淡时间,杂学一脉的人都有种对外界主流的克制和提防。虽不至于说是“仇视”,但也尽可能的藏匿自己,不让主流有可以直接借题发挥的余地。即便有些手段露出来也局限在很小的一个范围里。
也正因为如此,当初不论是林沢冬还是宋青河对于张砚身为杂学一脉中人的时候才会表现得如此的惊喜,因为实在太少见了。
“要不我去找人问问看,别是一个隐世的流派,如今没有管束吧?”当时罗长山就是如此对几位老友说的。之后也才有了他去东军大营找自己的好友石轩的那一出。
罗长山的本意是想通过石轩来查一下那个罪兵的具体讯息,然后他会上门去跟对方接触一下,规训一些杂学一脉的规矩。若是有有机会还准备将其引领到如今杂学一脉松散但尚且还有不少保护作用的圈子里面来。
都是善意的想法。但在石轩哪里罗长山却被新的关于丹药的消息给撞得头晕眼花,一时间不禁惊讶,甚至还多了几分探究的意思。
因为比起八卦阵、孔明灯、滑轮这些东西,丹药这一档子事可是与杂学一脉的学识根本不沾边啊!倒是跟武修有着直接的利益关系。
如此一来之前笃定的对方杂学一脉的身份此时一下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虽未明给石轩说,但也留了一个心眼。
“莫非是一个故意打着杂学一脉的奸猾之辈?”罗长山不禁有了这种想法。但同时也清楚即便对方是个奸猾之辈但也不妨碍他认可对方的手段的确是“非常了得”。
等从石轩那里得到了那名罪兵,也就是张砚的具体消息之后,罗长山就马不停蹄的借着石轩的手令,用的军伍的驿站马匹,一路不停歇的赶到了廊源城。
先寻到了那家廊源城里已经颇有名气的“张记木器铺”,看到那虽谈不上精巧,但却又非常实用的轮椅时,罗长山不禁又有些晃动心里的推断了。因为这轮椅根本就是杂学的路数嘛,而且还是简单的学识应用,出彩在切入点和实用性上。
“会不会是某个隐世的杂学一脉开垦出来新的一个学识体系?比如那种丹药?”这个想法让罗长山心里再次澎湃起来,甚至不顾礼数,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请张砚的大哥领着自己登门。
张砚的家境罗长山来之前就有些了解,不算差但也不算好,后来张砚展露出杂学一脉的手段之后才慢慢有了起色。如今住在猪嘴巷这种相对环境较差的地方也不意外。倒是张家人给罗长山的朴质情感让罗长山心里有了些判断,觉得如此家风之下不该有奸猾之人才对。
而后张砚炼丹出来,面目俊朗颇有一番文武气。谈吐也对罗长山的胃口。两人从晚饭时一直谈话到第二天凌晨。内容不算多,但却再一次坚定了罗长山后一种想法,他认为那张砚应该就是一个杂学中又开垦了新的路数的崭新流派传人。
第116章 受益
一觉起来,罗长山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张砚提出来的那篇关于图形的高妙论述,居然能够发现算术中如此神奇的规律,并且推导出具体的……嗯,定律,对,就叫定律,他记得张砚当时就是如此说的。
甚至罗长山还心心念念的是那篇张砚不过提了一嘴的,名为《九章算术》的奇书。
罗长山敢肯定,那绝对不是一个两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甚至数百人数代人才有可能。里面单单一篇关于“勾股定律”的论述就让他研学了一宿,至今都意犹未尽尚有一些不明白的细节需要反复琢磨。那其余的篇幅又将是如何恢弘、奇妙?
感叹的同时罗长山也不是真就被张砚甩出来的这些奇妙和震撼的知识迷晕了头。他一直都记着自己这次匆匆忙的跑来廊源城的最初目的。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摸到脉络而已。
比如说,张砚的根脚到底在哪儿?那些学识里明显有极强的杂学一脉的特征,甚至很多都走在了现今杂学圈子的前面。但又有炼丹那种玄乎的手段与杂学完全不相干。这又有怎么个说法?
最最让罗长山心里疑惑不止的还是张砚这一流派居然一直默默无闻。甚至看起来若不是张砚吃了重罪要靠手段挣命的话,他们这一派怕是还得继续藏得严严实实的。严实得连杂学圈子都对他们一无所知。
昨晚罗长山也问过张砚关于师从何人的问题。但得到的结果却让他再次意外。
“我不知道啊!”
当时罗长山都快被气吐血了。还有学了这么多学识却不知道师傅是谁的奇葩事情吗?反正罗长山是不信的,他就当这是张砚在粗鄙的敷衍他,不想谈论关于自己师门的事情。
但有一点从昨天的接触后罗长山是可以笃定的,那就是张砚并不是什么奸猾之人,并且所学极其扎实,还有杂学圈子以外新开垦的路数和手段。
说实话罗长山是心痒痒的。倒不是觊觎别人的学识,只是好奇。心里觉得这次该在廊源城多留几天。至少要再套一些《九章算术》里的精妙东西出来才行。
不过空口白牙的要的话,罗长山也拉不下这个脸来。昨天张砚给他讲的“勾股定律”已经让他有些受之有愧了,白白学走了人家几代人研究出来的学识。他自己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似乎张砚多少都知道一些,这就让罗长山犯了难。
“算了。杂学圈子里的学识也不少,而且很多都有相互参照。大不了问问张砚对哪一方面感兴趣,让他自己挑。想来若是能以此换来新的杂学路数,圈子里的人也会赞同的。”
最后罗长山自己拿了主意,有些迫不及待的再跟张砚继续往下聊了。
差不多未正时,徒弟曾浩就迷迷糊糊的从楼上下来了。他算是睡醒了,起来没见师傅也不慌,洗漱之后就准备下楼来吃点东西。
“师傅。”
“嗯。要吃什么自己叫,动作快些,吃了我们就去张家坐坐。”罗长山心情不错,正在脑子里整理杂学圈子里的那些学识门类。同时也在回忆自己家里存了多少个门类的书卷,到时候也好跟张砚做交换。
三个肉饼,一碗菜稀饭,就是曾浩的饭食了。狼吞虎咽的很快就吃完了。
“师傅,您说张砚和我是不是同辈啊?”曾浩难得见着没长胡子的杂学中人,而且张砚给他的印象很好,和和气气的而且很有本事,居然能给师傅上课。他也希望可以跟张砚多熟悉熟悉。
罗长山愣了一下,摇头回答道:“这个不好算。他都不愿说他师从何来,也就没办法算辈分了。”
“那看年纪的话是不是跟我一辈?”
“那差不多。他可能比你大上个十岁左右吧。”
“嘿嘿,师傅,既然是同辈,又是同一脉的学识,您说要是我叫他‘师兄’然后常去找他请教问题的话,他会不会理我?”曾浩眨巴眨巴眼睛,将自己昨天睡前突然想到的小心思讲了出来,问师傅可不可行。
“这……”罗长山的眼睛一亮,徒弟的这个想法倒是让他没想到。或许……“嗯,最近我们会在廊源城这边多留一些日子,你可以试试。那张砚看起来也不是难接触之人。不过说话提问都要有分寸,不能让人觉得你厌烦,明白吗?”
“师傅放心,我懂的。”曾浩笑着连连点头。他就像之前石轩给他的评价那样,可不止罗长山自谦说的“小聪明”,而是有大智慧的。
曾浩的想法就是,连师傅都要认真听的学识能差得了?师傅介于身份,不好去问,也不能去。他身为同辈,旁敲侧击的问点东西总可以的吧?学一点是一点,这东西完全就是稳赚不赔的嘛。大不了帮着跑跑腿。那张记木器铺的轮椅曾浩一看便会,多少能去帮把手的。把张家人混熟了,张砚也总不能铁嘴一张什么都不教的吧?
拍了拍徒弟的肩膀,罗长山的心情一下变得更好了。暗道:还是年轻好呀,说不要脸就不要脸,都不带犹豫的。哪像老夫这般,一辈子活到现在就指望一张老脸了。后生可畏呀!到时候我是曾浩的师傅,考较他也是应该,看看他在张砚那边学得如何,这没问题吧?
师徒两笑眯眯的出了客栈,刚走到猪嘴巷就看到张砚走出来,两边相视大笑,说是凑巧刚好,于是一同回了张家。
“正要去看看前辈休息得如何了,没想到前辈倒是先来了。”
“哈哈哈,人老了,瞌睡本就少。要不是等这小子,午时刚过我就来找张先生了。先生昨夜一番讲学让老夫茅塞顿开受益匪浅啊,今日厚着脸皮也带来些疑问,还望张先生指点一二。”
一个喊“前辈”,一个喊“先生”,就各喊各的,但又默契的都各自应了下来。
“前辈说笑了,张砚乃是后进,微末学识哪敢指点前辈,请前辈斧正还差不多。而且说到疑惑,张砚才是有不少疑惑需要前辈开解。”张砚一边说一边给罗长山端上热茶,话里话外也是明显做些铺垫。
第117章 说辞
罗长山看得很准,张砚的的确确不是一个奸猾之辈,但他也不是什么纯良老实之人。更不会做事不求回报,而是尽量让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有得赚。
《九章算术》对于张砚来说不算什么,但就像之前的八卦阵、孔明灯以及滑轮一样,放在荒天域里绝对是了不起的东西。称一声“巨著”完全够资格。
里面被张砚挑出来讲给罗长山的“勾股定律”也是一篇分量很重的内容。依张砚的性格会这么简单轻易的就拿出来吗?当然不会,为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同时也是拿出“真才实学”让罗长山成为自己的“佐证”。那以后旁人再有人质疑他杂学一脉的身份时,罗长山就能驳斥对方。
假作真时真亦假,反之真作假时假亦真。一个道理。
更何况张砚拿出来的这些学识可都是实打实的真东西,只不过并不是荒天域所有,而是来自地球上的先贤们。严格意义上来说本就是真的。只是张砚的身份有些虚罢了。
当然,罗长山的名头张砚在之前是没听说过的。但昨天的论学之后他心里就有数了。因为学识这东西骗不了人,也偷不来抢不来,更别说杂学一脉在荒天域属于非主流的学识,积累和传承都相对主流而言更麻烦更小众。一个简单的鸡兔同笼的问题就能把真假试个清楚明白。
至于别的,来日方长嘛,只要有了罗长山这个口子出去,杂学一脉里必然很快就会有他张砚的名声。
“不过张先生这番展露手段,不担心被人觊觎招来麻烦吗?”罗长山不信张砚没有师门,也不信张砚不知道杂学一脉“隐于市井”的规矩,不然在自己出事之前张砚为何一点也不露山水?怪的应该是出事之后,张砚似乎一发不可收拾,就像没有了重新藏起来的想法一样。这与杂学圈子里的一贯做法是背道而驰的。
张砚对此也早准备好了说辞。他可不想跟着杂学一脉的那些人一样窝在山野间当什么隐士。风风光光的阅遍人间烟火有什么不好?
“前辈,张砚以前也是安于市井从未展露分毫。可后来发现,学以致用才是所学之根本。不然世事洪流难免不如意,一旦大难临头就干看着,或者瞪眼等死不成?所以现在才会将所学的东西活用,为来救己,也为救人。”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大,有些自我标榜的意思。可仔细分辨,张砚一词一句都说的是事实,他还真是既救己又救人。
不说八卦阵和孔明灯可以救多少鱼背山上的军卒性命,就说廊源城里张家开的那间轮椅铺子,这得帮多少腿脚不便的人重拾生活的信心?而且这东西一出来可不是一年两年内有用,而是百年千年的人都会记着这个好。虽然到那时不一定会有人记得第一个造出轮椅的人是谁,可轮椅本身绝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失。
这么说起来张砚所说的“学以致用”这四个字并非虚言。
不等罗长山接话,张砚继续又道:“杂学一脉早年遭遇困顿和危难确实极多,后来人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并不意外。但人总得往前看,有用的东西始终就是有用的,当用的人多了,是不是主流到时候还真就不好说了。”
张砚要占杂学一脉的便宜,自然做了不少功课的,至少杂学一脉的历史渊源他费劲寻到基本史书上有记载。
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张砚也不指望就靠他这三言两语便改变人家杂学圈子一直以来的作风。他只是给自己找了一个“以前不露山水,现在却展露头角”的说辞。将这件事圆过去。
罗长山还要再劝,毕竟过来人,又是前辈,他虽称张砚为“先生”也只是处于对对方的学识的尊重,并不代表他也同样赞同对方大张旗鼓的做派。哪怕这些说辞听上去很有道理。因为杂学一脉以前可是有无数鲜血得来教训的。
可话到嘴边,罗长山又顿住了,心里反倒是起了涟漪。一瞬间他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与他一直以来接触过的杂学一脉的人都不一样。还真说不好可以践行他所说的“学以致用”四个字,而不需要担心被人觊觎而招来祸端。
于是罗长山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但另有一句又跟着冒了出来:“张先生这是对你一门的那炼丹手段这么有信心?”
没错,就是炼丹的手段。这也是罗长山所知的张砚与他所知的杂学一脉所存在的最大差别。而就他从石轩那里亲眼看到的那种壮骨丹来说,张砚这门手段对于武者,特别是高修为的武者有着绝对的吸引力。甚至可以说是可以改变武者修行格局的手段。
这里面的门道就太多了。有大风险,也同样有大机遇。全看张砚自己把不把握得住了。若是进退的当,是真有机会屹立不倒站稳脚跟的。到时候“学以致用”也就真落到实处不受掣肘了。
当然,这这是一种可能性罢了。最后结果如何,罗长山可不敢下结论。
罗长山的这一席话一出,这次就轮到张砚有些傻眼了。
什么意思?听罗长山的这话,对于炼丹也是颇有了解啊!他本以为罗长山并不知道什么是“炼丹”,就算昨天听老母王兰萍多了一嘴也只会心里猜测不会知其根本。可如今听对方的意思,不但清楚什么是“炼丹”还知道别的?并以此推测出张砚“学以致用”的底气来了?
还别说,罗长山这猜测还真猜对了一部分。丹药,还真是张砚准备用来立身的敲门砖。但不是全部,也不是重头戏。立身之本还得靠拳头,这一点张砚很清醒。大他好奇罗长山是从哪里知道关于炼丹的个中讯息的。
“前辈似乎对炼丹这门手艺知道得不少啊?莫非也在别处见过?”
“哈哈哈,张先生这话说笑了。老夫活了七十来年,除了壮骨丹之外还未见过同类的奇宝。想必这定是先生一门的不传之秘吧?”
第118章 书卷
壮骨丹三个字就足以说明罗长山对于炼丹二字果然不是一无所知。但张砚脑子里飞快琢磨,壮骨丹也就给周仓透过底,那这样说来这罗长山是周仓那一条线上的人脉关系咯?
见张砚不答话,罗长山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而且也该是时候露一点他的身份分量,于是笑道:“壮骨丹是老夫凑巧在东军大营石军帅那里见到的,当时石军帅的亲卫正在试药,老夫有幸在场。问过军帅,说丹药乃是廊源城卫戍城卫官周大人送过去的。想来周大人也是从张先生这里拿到的吧?”
张砚闻言点了点头,也听明白了其中因果。难怪周仓会在明知壮骨丹的功效并不适合紧凑服用的情况下还是尽可能的希望张砚多给他一些丹药。其原因看来并不是自用这么简单,而是选择往上走门路。并且第一个门路就是北江郡以及周边数郡军伍里最大的一颗脑袋,东军道行总管石轩。
而且罗长山的话里露出来的讯息量可不少,不只是在解释他知晓壮骨丹的原因,更是在说他自己与东军军帅石轩的私人关系。连壮骨丹这种东西石轩都直接让他看,私交一定不会简单。
这是在给自己加分量?
“呵呵,一些混饭吃的手段而已,倒是没想到前辈能知晓,让前辈见笑了。不过也正如前辈所说,有壮骨丹在前,再以别的学识手段辅之,这样一来该能站得稳才对。”
“你就不怕他们杀鸡取卵?”
“呵呵,独门手艺,杀了也取不了卵。更何况,若是没点自保的手段我也不会如此张扬。”张砚笑了笑并没有去纠正罗长山的推断,但还是有意无意的补了一点。
之后不等罗长山继续这个话题,便把话头一转,转到了昨日关于勾股定律尚未说完的一些细节上。然后罗长山被拉扯了注意力,连忙讲出自己心里的疑问,再由张砚一一解答。同时张砚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罗长山这一把年纪了,但脑袋瓜是真的好使啊!如此陌生的理论居然一晚上就能领悟到这种程度,起码相当于小学五六年级了吧?
不过张砚讲的东西也就仅限于勾股定律这个范围。等罗长山暂时将心里的疑问都问完了之后却发现似乎琢磨一下又会冒出一些新的问题来。而且越是理解的深入,越是对于收录了勾股定律的《九章算术》这本书好奇心飙升,心痒痒到不行。
看了一眼边上的徒弟曾浩,又摇了摇头,心知就算曾浩不要脸也不能表现得如此急功近利,不然必被反感。眼下还是堂堂正正的想办法为好。
于是斟酌了一下言语之后,罗长山笑着开口说:“张先生这一门的学识当真高妙。老夫也算研学多年,尚且望尘莫及,也盼先生可以多多交流。
呵呵,不过也不敢空口白牙,只要先生有兴趣的方面,恰好我们这边又有的话,还请先生不妨说说,我们一定毫无保留的拿出来,以便于先生互通所学。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其实从罗长山的这番话也看得出罗长山在杂学一脉里的地位了,必然是不低的。同时也能感受得到杂学一脉虽然喜欢藏匿山野,但就自己的小圈子里门户之间还是很开明的。互通学识应该是一种常态。或许只有这种没有门户之见的知识流动,才能让杂学一脉在角落里传承至今。
张砚在心里飞快的琢磨出了味道,于是顺着罗长山的话说:“前辈此言有理,学识就该多多交流才能更上层楼。
不过,我的兴趣比较奇怪,喜欢研究一些玄乎的东西,应该是被丹术给带偏的。不知前辈手里可有一些玄乎的书卷学识,哪怕是一些杂念手记也可以,全当涨涨见识了。”
罗长山是没想到张砚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来。他本来还以为对方会提一些学识上比较艰深的方面,谁想居然听上去如儿戏一般。
什么叫“一些玄乎的东西”?虽然后面还补了一句“应该是被丹术带偏了”。可罗长山也不知道丹术到底什么玩意儿啊!
一时间罗长山端茶的手都僵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说没有?那岂不是直接就断了这难得的交流机会?白白放弃掉眼馋的《九章算术》内的其它篇幅?这怎么使得?
可要说有,但罗长山的记忆中还真没有这种所谓玄乎的东西。杂学一脉做的就是对天地间看得见摸得在的至理的探究,那些存在于玄妙不可见甚至不可察的东西并不是杂学一脉的着眼点。所以张砚的要求可以说是触及到了罗长山的知识盲点,弄得他有些失了方寸。
不过张砚这可不是在故意刁难罗长山。这是他放线钓鱼的目的所在。杂学那些基础的学科知识在张砚眼里完全没有吸引力。他在地球上的时候就是学渣加半个道士,到了荒天域你不能指望他去当个学霸搞科研吧?莫非要弄个机械飞升?不现实对吧。
所以张砚的目的是希望通过杂学一脉的学识积累,尝试了解一些荒天域表面下的东西。关于妖族的可以,关于一些稀奇古怪的见闻手记也可以,就看罗长山能拿出些什么来了。
但张砚见罗长山一脸如便秘的表情,暗道莫非自己这个要求还真离谱了不成?
张砚正要再补充几句,免得这件事僵住在这里了。可不等他开口,一直站在罗长山背后的曾浩试探的先说话了。
“师傅,其实家里有几部比较玄的书卷的。”
“嗯?家里有?”罗长山没有因为徒弟插话就生气,扭头看了过去,面色疑惑,因为他还是想不起家里有哪一部书卷称得上“玄乎”二字。
曾浩见师傅还未想起,便继续提醒道:“师傅,家里的《灵事杂卷》上中下三卷不就够玄乎吗?那三卷一直在家里书柜底下垫着,您忘了?”
罗长山手一抖,哦了一声,这下他是真想起来了。可脸上又有些犹豫。似乎觉得将那三卷书卷当成交流并不妥当。
第119章 惊讶
“前辈,是有什么难处吗?”张砚见罗长山听到那《灵事杂卷》被曾浩提起之后,罗长山的表情先是一喜,接着又满是犹豫。
那《灵事杂卷》莫非还有什么说头?
罗长山干咳了一声,然后擦了擦刚才手抖溅出来的的茶水。略带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说:“张先生见笑了,那《灵事杂卷》乃是闲话般的书卷,如话本那样的。而且著书之人身份不妥,一直都上不得台面。本该销毁,但其中故事有趣,异想天开思路清奇,所以才被我当年留存下来,如今都是曾浩在看着解闷的。可不敢拿来让先生交流。实在不够资格。”
张砚闻言也才明白,原来罗长山不是“舍不得”而是觉得“不够格”。可这样反倒是勾起了张砚对于那本《灵事杂卷》的好奇心。光是名字听起来就和一般的学识书卷不一样。再加上罗长山居然用“异想天开”和“思路清奇”来形容那本书,到底何等模样?另外,这书的著者还有什么故事不成?不然罗长山也不会说“身份不妥”。
“前辈,这《灵事杂卷》是何人所著?又有何异想天开的地方?呵呵,我就是好奇,若是有趣,用来做交流又有何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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