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白吃
在正阳宗方圆八百里,想要寻找一处合适渡劫的地方,自然是简单的很。以前古柄华、赵无邪以及之前正阳宗很多筑基圆满的修士,他们所选择渡劫的地方,都是在正阳峰附近的荒山。
那边说是荒山,但是靠近正阳峰这座四阶灵山,在催动宗门大阵的情况下,从群山地脉中,所聚引而来的灵气,在短时间内,这座荒山与一般的三阶灵山福地,也差不了多少,不然又如何能支撑得了与丹劫对抗的法阵。
天威难测,仅靠着修士肉身,除非是先炼成无缺之体,不然天雷轰轰,再强横的肉身,也不免成了劫灰。
所以想要布下能与劫雷抗衡的法阵,需要依托地势之利,驱地脉灵气,与天灾雷劫相抗。又或者身仗诸般法器符宝,在天劫下苟全性命,渡劫之法奇多,但免不了借势一说
灵石若是用来修行,比一般的地脉灵气,要更合适修仙者。但是若用来布阵,法阵先要催化灵石,才能汲取到蕴藏在灵石内的灵气,法阵这才能运转起来。
虽然法阵汲取灵石中的灵气很快,但是说到底,这终究比不上法阵直接与地脉相连,从而汲取灵气的做法。要是布置法阵与修士斗法或者灭杀妖物,这一点点小小的瑕疵,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在丹劫的时候,就是那么一点点的差别,或许能成为压倒修士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此徐清欢如今自身修为,虽然达到了能随时引动丹劫的程度,但是他这时候可不是在正阳宗了,无法借助宗门灵脉,所幸玉师叔保管着宗门一部分的珍藏,他渡劫所需的布阵材料,能轻松凑齐。
为今,他所缺的便是一块,能布下渡劫法阵的灵山福地。
在世俗中一阶二阶灵山,多费些功夫,还是能找得到的。但是三阶灵山,哪一个不是被金丹乃是元婴家族所占据。以玉洁一位金丹修士,又如何又能力,攻破大阵,强夺灵山。金丹修士做不到的事情,徐清欢这个筑基修士,自然也做不到。
他这一两个月来,已经没有凝练过半点法力,甚至还主动散化些法力,就是为了不至于接引丹劫下来。徐清欢想了一两个月时间,最后他思来想去,今日这才到了近山云舍。他想借胡家村这块三阶福地,作为他渡劫之地。
可他知道,丹劫异像惊人,胡家村这个正阳宗诸多藏身之所,怕是瞒不住有心之人的窥伺,要是引来万剑门人,他们也只能搬离此地。这事情玉洁心中早有定断,但是徐清欢心中过意不去,他这才让玉师叔召马膺、张世平两人来近山云舍。
徐清欢他知道,这十几年来,万剑门的禹行老祖,借着以玄木真君那元婴躯身所炼制的炎邪魔尸,与十八具金丹级别的魔尸,联手布阵,施展雷霆手段,先后攻破了白芒山落枫宗与彩霞谷两派,又加上玄木宗早已名存实亡。
李景庆在三派尸骸上,宣布重立万剑门,就是远在滨海之地有元婴后期大修士坐镇的五大宗门,也听闻了此事。万剑门重立以后,更是对白芒山余下的三派,咄咄相逼。
而在一年前,三派老祖不知道得知了什么消息,竟毅然决然地舍弃了宗门之地,将山中灵石灵药,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去了何地,在胡家村的四人里面,怕只有玉洁知晓。
不过双方不管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双方行事,终究是留了一线。
三派老祖没做到毁掉四阶灵山地脉,那种鱼死网破的地步,而李景庆也丝毫不担心三派元婴老祖落下脸皮,暗中行那偷袭小辈那肮脏之事。
李景庆忙着收拾三派留下的烂摊子,他自然不可能将六派所有的弟子,全部斩杀殆尽。不然就算玄山、溪风两位尊者不在了,那也还有红月尊者在,木机散人在鱼然山冰灵矿脉中,虽重得魔躯断臂,实力提升了一大截,但是与红月尊者,还是不如。
在六派灭亡万剑门的时候,六派老祖灭杀的也无非万剑门那些金丹、真传,至于门下的弟子,并没有全部赶尽杀绝。
其实王老祖他们三派老祖不知道的事,李景庆自从知道了是他师尊玄机,为了魔躯,先对六派出手以后,他看着如今的木机散人,心中对六派的怨恨,早已经化成深深的悲哀。但几百年来重立万剑门的执念,他终究是放不下。
白芒山几百年未变过的格局,在这区区十几年时间里面,早已经发生了惊天之变。
徐清欢带上带着一丝苦笑,玉洁知道对方心思,为了不让他心中多生负担愧疚,她也只能依着徐清欢,她身为过来人,哪能不知道丹劫最后的心魔一难,最是难渡
第282章 临行
徐清欢一脸苦涩,既没有对自身修为精进的喜悦,也没有即将面对丹劫的那种惴惴不安。张世平见徐师兄话语之中,稍显无奈,像是心中有事的样子。
“世平,师叔今日便实话告诉你吧,如今白芒山万剑门重立,玄木宗、落枫宗、彩霞谷三派灭亡,元婴老祖尽皆身死道消,而我们正阳宗与旗云宗、玄火门,无奈遁走。”玉洁神色不变地说道,她见张世平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抬手止住了他。
宗门立足白芒山正阳峰几千年时间,其实舍弃了以后,他们这些修士,以王老祖心中最是难受,但是他们都明白,若是他们留下,只能与宗门陪葬。
落枫宗的申虞真君、彩霞谷的明月仙子,两位宗门元婴老祖就是前车之鉴,王老祖在人与地之间衡量取舍,最后这才无奈选择了存人失地,这一无奈之举。
而对于李景庆来说,那三派元婴老祖,会不会舍下脸皮,去灭杀万剑门新收的弟子。他倒是不怎么担心。
这些弟子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他们六派的旧弟子,衷心与否,他不能确定,若是三派暗中报复,他倒也能借此看能不能留下一两位下来,还能遴选出来一批能用的宗门弟子。
万剑门重立以后,自然不可能和以前一样,暗中行事,毫无顾忌。宗门新立,事情更是烦杂到极点。他不止要有雷霆手段,又要有怀柔心术,打压灭杀一批,拉拢分化一批,多方权衡,宗门人心才能安稳。不然无须三派反攻,万剑门便已是名存实亡。
至于木机散人,他灭杀了申虞与明月两位故旧后,见万剑门重立,心中自觉也算对得起万剑门,什么家族血脉亲情,什么宗门传承之责,都比不上修行来的重要,万剑门重立半年以后,他就已经离开了白芒山。
不过他为了磨灭万剑老祖在鱼然山冰灵矿脉布下的法阵,所炼制的炎邪魔尸,除了带走了以玄木真君元婴之躯炼制的那一具外,余下的十八具金丹躯身魔尸,他都留给了禹行,算是他留给万剑门的最后的一点情谊。
其实他更想离开此界,但他这魔躯肉身远超元婴修士,虽能与分神尊者相抗,但是在法力这一块,相差甚远,无法平平安安地渡过漫长虚空。要不然他说什么,也会和玄山、溪风两位分神尊者,一起借着空间节点,脱离此界,不再困囚在这方道途堵断的凡界中。空间节点之所以珍稀,是因为一旦有修士通过,离开此界,那处空间节点便会被此界修复。
木机散人心生惋惜,但奈何他还不够资格,就算他想尝试,那玄山、溪风两个老怪物,也不会答应。虽然那处空间节点,能过个人,但人数越多,所引动的虚空暴乱也就越大,那两个老怪物自然不会答应。
“师叔”马膺正巧到了大厅之中,听闻玉师叔所说的消息,一时间整个人如遭电击。他从年轻时候就入了宗门,如今百余年时间匆匆而过,突闻惊耗,委实难受
“你来了,先坐下吧,以前没和你们说,也是因事情已成定局,多想无用,若你们真的有心,至少先成了金丹再说吧。现在正阳峰我们是回不去了,老祖他们远遁在宗门其他藏身之地,现在我们还是来说一说眼下的事情。”玉洁从马膺一进近山云舍,她便已经知道了。世上没有什么不衰不灭的门派,上古时期那些有大能坐镇的圣地,到了如今不也早已烟消云散,甚至有些连名字也没能留下来。
“你们徐师兄如今渡劫在即,本座决定了将此地作为他渡劫布阵之地。我也先将事情给你们挑明了,万剑门还在重金悬赏我们六派门人,丹劫声势浩大,定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查探,丹劫一过,为了安全,我们必须离开此地清欢他想问一问你们两人可否同意。”
“师叔,当然是以徐师兄成丹之事为重”张世平听玉师叔的话,哪能听不出对方的意思,玉师叔已然决定将此处作为徐师兄渡劫布阵之地,他哪能哪敢说个不字。再说了徐师兄与他两人关系算是不错,他对此更是毫无意见。
不过得知了正阳宗这偌大的宗门说没了就没了,张世平心中对张家安危极为忧虑,便忍不住向玉师叔一问,语气颇急:“师叔,你可知现在张家如何了”
玉洁摇了摇头,不过她安慰着说道:“世平你暂放下心来,宗门真传弟子名谱中,没有将你的名字记上,你来此地的消息,知晓的人不多,想来万剑门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们白猿山张家。”
张世平一听,为了不让徐师兄多想,淡淡应了声:“那我也能放下心了”,但是他心中实则已经沉入谷底。几百年来未有的剧变下,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他白猿山张家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筑基家族,也没有举族投靠宗门,或许万剑门不会太过为难,但是也说不定被对方当做一只鸡杀了,给其他家族看。
“丹劫过后,我们不过是换个地方修行,师兄又有什么好顾虑的。”马膺收拾好心情,看着周身气机浑厚的徐清欢,他也知道以徐师兄的修为,早晚要渡丹劫的。
他最多再凝练法力十几二十年时间,也会迎来劫雷,只是没有了灵山福地相助,结丹的几率便少了一丝,他心情有些沉重,但是现在也只能藏在心底,连半点都不能表现出来
“清欢在此多谢师叔相助,也多谢两位师弟体谅。”徐清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朝着玉洁深深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又分别与马膺、张世平两人行礼。
玉洁受了徐清欢的礼,但是马膺与张世平两人则是站起身,朝徐师兄回了一礼。
见此同门相谊的情景,不管双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玉洁心中这一两年来的忧虑,终是散去了一些。
她在自己腰间所系的青花玉佩上轻轻一点,三道火光闪动,转眼便到了他们三人面前,张世平定眼一看,却发现是一个淡金色的储物袋子,他伸出手,那储物袋子便落到他手心中。
第283章 临卜城梁家
在萍沧江行船的人都知道,有一处名为同风渡的地方,水流湍急,更奇怪的是那边一年到头风就朝着同一个方向吹着。顺流而下的船只,行至此处的时候,顺风顺水,有种轻舟眨眼穿行万重山的畅快。
但是若是需要逆流而上,那就算船船老二再怎么调整风帆,船夫再怎么摇浆划橹,也过不了此处。因而在同风渡这边帮人拉船的纤夫极多,他们就靠着身上这一把力气吃饭,养活父母妻儿。
一个青衫中年人,站在船头甲板上,他负手望着远处江面,双目深邃。萍沧江风吹动他的衣襟,猎猎作响。
江面翻涌,白浪涛涛。
“苏老爷,江面风大又下着雨,您还是先进来吧,可别着凉了!”在青衫中年人后面,一个船夫打扮的精瘦男子眯着眼,道。
“呦……呦呦……哟……呦呦……”
他顺着船头纤索望去,在岸边有六七十个拉船的纤夫,光着臂膀,手腕粗的纤索搭在他们已经结茧的肩头,正顶着风逆着水,艰难地拖动他脚下的这艘十余丈长的客船。
船上没有别人,客人就只有这个青衫中年人一个,这个精瘦男子是船老大翟耀,他行船三十几年,可很少见过有人直接包下整艘船的。这种人非富即贵,他得罪不得,自然是上心的很。
其实翟耀心中也很奇怪,以对方的身份,为何身边连一个贴身侍候的仆人都没有,但是他不会去问,能在萍沧江上来来往往几十年时间,他见过的人太多太多了,他明白的道理,就是多做少说!
“把这一锭银子,赏给那些纤夫吧,都是苦命人。”青衫中年人转身,在这个精瘦的船老大身上,淡淡地看了一眼,一锭银子从他手中抛出,那翟耀的目光顺着银子升起又落下,双手伸出,紧紧捏在手中。
“梁老爷仁慈,等过了同风渡,我一定将银子带给他们!”翟耀捏着这块银子,下意思地掂了掂重,足足十两重,他心中惊讶,很少看到有人出手如此阔绰了。
“等到了临卜城,再叫我,还有这银子别污了,等到了地方,赏钱少不了你的。”张世平从他身边走过,淡淡说了一声,声音消散在江风中。
“好勒,梁老爷您就放心吧,我哪能污了银子呢!”翟耀笑起来,脸上皱着像朵花一样,他翻手,那银子便入了他衣袖之中,看张世平走了过去,连忙跑在他前头。
……
……
船上客房里,张世平摘下发冠,放在桌上。
他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衣襟后,坐在圆凳上。他自从和玉师叔他们三人在胡家村一别,已经过了三个月有余。
那天,徐师兄借胡家村的周天化吾法阵,强渡丹劫,张世平第一次离丹劫那么近,才知晓了所谓的丹劫难渡,金丹难成,长生难行!
玉师叔带走了徐师兄,而马师兄与他两人则选择了外出游历。宗门连正阳峰这座四阶灵山都失去了,就算有其他落脚之处,但想来如今情况也不好过。
马膺与张世平两人都觉得,在如今的这种情况下,还不如远离白芒山,外出游历。南州那么大,万剑门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玉洁并没有将宗门老祖他们的落脚之地告诉张世平,而是给他们一个联络地点。马膺与张世平两人记在心中以后,便各自离去。
张世平见马师兄朝着东海方向飞走,他则是担心家族,没有选择与马师兄一道行走,不然两人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他也知道这时候,若是他返回张家,落入有心人眼中,去那万剑门一告,张家便万劫不复了。张世平加入正阳宗以后,那陈家一直被张家压了一头,这种事情,陈家怕是最不想放过。
因此张世平没有直接御器飞回白猿山,他选择先返回齐国,朝着临卜郡城赶去。
齐国共有十七郡,这条萍沧江将其一分为二。临卜郡在齐国以北,是齐国诸郡中,最为荒芜纷乱。它因与启国、陈国接壤,常年争端不休,厮杀不断,民风也最为剽悍。
张家在这里有一支族人,不过是姓梁不是姓张,为了就是给家族留一条后路,那里常年有张家三位炼气中期的老人坐镇。这一点,也就他们三位筑基修士以及个别年长的张家老人知道。
很多家族都会给给自身留条后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说了家族仙路可断,但起码要保存些希望火种,才能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张世平如今便想着来此处,看能不能知道些张家近来的情况如何!
那三个张家老人,与他父亲是同辈族人,素来忠心耿耿,不然族中也不会选他们在此了。
这一点,张世平是放心的,但他仍叹息一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淡金色的布袋子。
张世平见这个淡金色的储物袋子,目光有些暗淡。这里面玉简有两枚,还有一些灵石丹药。下品灵石一块都没有,但是中品灵石有五十块,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皆有。还有一枚上品火属性灵石,这一块不是宗门所留,而是许悠旦拜托玉洁,让其交给张世平的。
至于丹药有三瓶,合适筑基后期修行所需。
这些东西对于正阳宗,放在以前,不算什么,但是如今,失了宗门驻地,这些修行资源用一点,就少一点。能得到这些灵石丹药,着实出乎张世平的意外。
他翻手取出其中一枚红色玉简,他没有用神识查看其中的内容,他这三个月来,这两块玉简他已经看了不下十遍,每一个字他早已熟烂于心。
另外没有拿出来的玉简是宗门记载的有关于丹劫的事情。
他手指轻敲玉简,听着江岸上传来的呼号吆喝声,江风呼号,这些声音传到了他耳边的时候,已有些模糊。
这枚玉简所记载的是十几套法阵,其中一门名为青火真炎的法阵,是正阳宗所积攒的诸多法阵中,合适修行火属性功法修士渡劫所用。
不过这两枚玉简,张世平再过十几年时间,怕还没法用上。但是如今,这门青火真炎阵所需的材料,他也该提前准备了。
……
……
五天之后夜暮时分,那翟耀一手提着个装着饭菜的竹篮子,一手轻叩着张世平的房门,“梁老爷,小的给您送饭菜了!”
‘吱吱吱……’船上的房门打开的时候,声音有些刺耳。
张世平打开门,接过了装着饭菜的竹篮子。以他筑基修为早就辟谷了,但是他总不能一路不吃不喝,那未免太让人觉得奇怪了。因此他乘船的这些日子,一日三餐,从无断绝!
“梁老爷,明日就要到临卜城了。”翟耀笑着说道,他见张世平点了点头后,便退了下去。
第284章 琉璃手
张世平吃过晚饭以后,透过窗户,江面粼粼如火光,他将碗碟收拾了一下,装进竹篮里,提到门外,顺手锁上了门。
他随手布下了几杆阵旗,用来隔绝修行时的灵光,张世平取出青铜灯,放在桌上,橙黄灯火跃动,他双手握着两枚红光闪闪的中品灵石,放在膝上,凝神陷入了修炼之中。
天边红日渐没,江面红光消去,夜幕降临,残月如钩,星光暗淡,客船靠岸停泊,天地寂静到连鱼儿跃出水面的噗通声,都传了很远很远。
直至清晨时分,江面上白雾稀薄,客船收锚扬帆,缓缓朝着临卜城驶去。
……
……
临卜城,城墙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有些地方已被火烧的漆黑。
张世平过城门的时候,投下了几枚铜钱,便安然通过。入了城门,他走了约十几丈远,便问道了一股骚臭味。
“欧……啊……欧啊……”
“哞哞……”
木桩上系着黄黑皮毛的毛驴,黄牛,也有几头老马在低头嚼着草料。贩子不停地吆喝着,几个身后跟着仆人,一看就是地主老爷的中年人,掰着牲口的嘴皮,看着驴牛马的牙齿好还是坏。一个穿着棕褐色棉袍,头戴黑色圆帽的中年人,围着一头老马转悠着,眼中透着几分满意,马贩子笑呵呵地上来,“胡老爷,好眼光啊!”
两人搭起手来,在衣袖里比比划划后,马贩子笑着收起了几两银子,那位胡老爷朝着马贩子吐了口唾沫,在马贩子的嬉笑声中,牵起老马,转身就走。
他走的有些急,也没看路,绊到了地上碎石上,张世平正巧从他身边经过,不露痕迹地后退了一步,胡老爷脚步不稳,幸好边上一个家仆赶紧拉了他一下,胡老爷这才没摔倒地上的粪上。
“没长眼睛啊!”那奴仆还以为是张世平撞了自家老爷,恶声恶气地朝着张世平喝道。
不过很快一个巴掌便落到他脸上,扇得他一个扑哧,整个人晕头转脑,响亮的巴掌声,引得附近人的目光。
“怎么说话的,老爷我是这样教你的吗,还不快给人道歉?这位贵人,没撞着您吧。”胡老爷怒扇了仆人一巴掌,又用力地踹了他一脚,这才低声下气地向张世平问道。他不自觉地弓着身,眼睛不敢平视张世平,而是直勾勾地盯在张世平身上的衣裳上。
“无妨,你可知梁家怎么走?”张世平看着他,神色不变地问道。
“贵人,咱这临卜城姓梁的有好几家,不知道您找的是哪一家?”胡老爷眼珠子一转,连忙说道。
“梁幽你认不认识?”张世平想了下,张家三位炼气修士其中一位在此地的化名。
那胡老爷听到梁幽这名字后,眉头皱成一团,他实在想不起临卜城有哪一家姓梁的有叫梁幽的人,倒是旁边一个身形富态的绸衣老者,约莫六十来岁,他带着几分疑问说道:“这位贵人,你说的可是梁老太爷?”
张世平点了点头,他口中所说的梁幽,本名叫做张同荣,与他父亲张同安是同辈人,算一算如今也有八九十岁了。他不是筑基修士,这等年岁,自然苍老,也怪不得这位看起来比较年轻的胡老爷不认识。
“梁老太爷一家就在城东,门前有两座石狮子,最是阔气的那一栋就是了。福生,你给这位贵人带带路。”老者指着城东方向,又唤了他身后的一个年轻的后生。
张世平没有推辞,他朝着老者道了一声谢,便在那名叫做福生的年轻后生的带引下,朝着城东梁家方向走去。
胡老太爷伸着脖子看着张世平走远后,他朝着老者低声问道:“江叔,你可看出那人是什么来头?啧啧,那气度那衣裳,我眼睛一瞧,就知道那是位贵人。”
“昱国丰州正宗的云绫锦,一尺百两银,一身衣裳下来,单那料钱能活活堆到咱们脖子眼上,哪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你小子倒也有几分眼色,没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