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相比较起木兰,鱼嘉泽的一掌就好像慢吞吞的蜗牛。
“你很慢。”秦轲对着鱼嘉泽笑道。
鱼嘉泽微微一愣,然后露出几分怒色,他向前,再度出掌,袖子在这一刻猛然鼓起。
秦轲没有再退,而是向前踩出一步!
他低下身体,避开鱼嘉泽的攻势,一拳直直地向着鱼嘉泽的脸砸去!
鱼嘉泽面色大变,他没有想到秦轲这一拳竟然像是蓄谋已久一般,直直地冲着自己的薄弱处而来,而他出的一掌也被迫回收,气血回流之间,让他的胸口有些烦闷。
而就在他勉强撇开秦轲的拳头,秦轲再度追了上来,对着他连续地出拳!
鱼嘉泽双臂挡在前方,不断地抵挡着秦轲的拳头,刹那之间,秦轲出拳一十三拳,而他挡下了九拳,仍然有四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他闷哼一声,原本的骄傲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已经发现了,现在的状况,并非他能不能击败这个少年,而是他要考虑,如何能在这个少年面前不会落败!
秦轲转向阿布,这些天,阿布与苏定方接连交手,又有高长恭指导,同样长进飞快。
他的出拳宛如出枪,每一拳都带着巨大的劲力,与他对战的云正则是在这样的攻势下有些狼狈,身上的衣服也在他的一次拉扯下破了个大口子。
“怎么会这样?”安家大少爷看着这场景,顿时呆住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方绢帕
安家大少爷大名安仁,只是做的事儿实在跟“仁”不怎么搭边。
其实安家家主除了他之外就没有第二个男孩子,原先他还有与他年纪相仿的弟弟,可就在他八岁那年,他弟弟发了热病没能挺过来,之后,他母亲心灰意冷也没再生养,他这位安家这一代仅有的一棵独苗,身上背负着将来替安家传宗接代的指望,自然会在家里备受宠爱。
这些年,他靠着家里的权势,虽然不说荼毒郡县,但说欺男霸女绝对不为过。
只不过对于他来说,欺负那些庶民实在没什么意思,他最爱的,就是把那些趾高气昂的朝廷官员亦或是士族子弟打翻在地,然后指着人家在风雨中凄惨的样子哈哈大笑。
要做到这一点,自然手上缺不了力量,就好像这条楼船,这本是家里招待那些朝廷大员用的游湖楼船,但在他的改造之下,专门设立了巨型拍杆,虽然至今不曾用过一次,可通常情况下,巨型拍杆只要一展现在他人面前,就足以吓得大多数人屁滚尿流。
毕竟,在这样的高大的巨型拍杆之下,小船只怕根本受不得一次拍击,而就算大船,在这样的拍杆之下也得好好的掂量掂量。
至于反抗,对面船上站着的是安家的独子,难道你还真敢为了一时意气对人家如何?
当然,安仁也不是没见过几个硬骨头,但他手上还有撒泼打滚从家里要来的几位江湖高手,在必要的时候,只要把这些如汪汪咬人猎犬一般的江湖高手往外一放……
哪怕真的把人家打了个鼻青脸肿,只要不触及到建邺城那几位,也不过就是听家长们之间呵呵一笑,说一句“孩子嘛,顽劣了一些,多包涵多包涵……”也就过去了。
他却得以从中获得了更多的乐趣。
只是这一次的“行动”似乎并不怎么顺利。
安仁皱着眉头看着船上的情形,以往无往不利的两位鹰犬该不会是遇上了一对硬茬子吧?
此刻与他们交手的,不过是两个面容稚嫩的年轻人,这就把他们制住了?
安仁思索许久,实在回忆不出这两个少年到底出自谁家,竟能在这样的年纪就拥有此等高绝的身手,实在令人出奇。
难不成……是据传已经修到三境的孙家嫡系继承人孙青?
他摇了摇头,不可能。
虽然他一直觉得,传闻中是把孙青的修为吹得掺了不少水分,但即便孙家要派嫡孙出门办事,也没理由会派到邬县这是非之地来。
何况,现在这里有两位年轻人,一位魁梧而臂力强横,一位身法与步法诡异迅猛,而他知道的,孙青与他一样,都是家中独子,并没有其他兄弟。
他本人其实也有些修行,只是以他那不愿意吃苦的性子,一直也没成什么大气候,不过他的眼力仍在,看得出当前状况,自己派出的那两人……怕是要输。
而他背后的那些富家子弟和女眷们却属于外行看热闹,他们红光满面地围观着下方呼呼喝喝的打斗,有人甚至还吆喝着叫好,也不知道到底是叫秦轲那一边好,还是叫安仁手下两人的好。
“安仁,我看这俩小子身手真真不错,能在两位高手面前撑到这么久。”身后传来好友李必的声音,他是新任太守的儿子,原先就跟自己家里一直有来往,从光腚开始,他们就是那条街上出了名的坏小子,现如今,他俩常常结伴流连于百花丛中,已然是两位情场老手了。
安仁转过头,看了不远处那些莺莺燕燕一眼,眼神露出几分不屑。
这些傻女人正在对着那打斗的几人评头论足,一位鹅黄衣衫的小姐轻声说道:“这位孙刺史的护卫也太年轻了些,看起来……有十七八了?”
一旁立刻就有一位手持杜鹃团扇的小姐揶揄她道:“是,没错,年纪小,又有一身修为,脸蛋儿长得也不赖……怎么,看上人家了?”
鹅黄衣衫的小姐羞红了脸,但一对内蕴秋波的眼神倒是仍然没离开船上的那人。
一位身穿绛紫色衣衫的小姐顿时笑出声来,道:“这都过了春天了,还思着春呢?”但等她仔细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却也跟着啧啧道:“确实年轻,虽说魁梧的那个长得不甚清秀,倒是看起来很是憨厚的样子。而那位瘦一些的……估计打扮修整一番,会是个清秀小生呢。”
鹅黄衣衫轻启檀口道:“是呀。这么年轻,又有这般修为,只怕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她这话自然不是空穴来风。
从荆吴建国伊始,虽然官员的举荐、挑选的很大权力仍然把持在士族的手上,可军旅由高长恭负责,讲究的是一个“有能者上无能者退”,哪怕是士族子弟入了军旅,若是不能表现出足够优秀的实力,也是没法一路高升的。
这就给许多庶民一条晋升的出路,各家各户纷纷把自己的儿子送入军中,指望的就是将来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哪怕再不济,混个副将偏将当当也可以说是光宗耀祖了。
而一些足够幸运的,则是能在军中修习出一身好修为,甚至能追随高长恭进朝面见天阙,受小国主册封。
自然,一些士族名媛想要嫁给这些将领也不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当然,在场的名媛们个个都不是傻瓜,不至于看上这么两眼就要芳心暗许,大多只是过过嘴瘾罢了。
“说不定将来,真能在荆吴朝堂之上见到这人呢。”绛紫衣衫笑道:“孙毅可是刺史,能做他的护卫,将来的仕途总不会太差,何况……孙家向来以知人善用出名,若真是金子,在孙家可从不会被埋没了去。”
有名媛抿嘴笑道:“越说越像了,妮儿,要不然你先去跟人家打个招呼?好歹也先混个一面之缘,将来人家功成名就,又辗转反侧缺个人暖床,真会大张旗鼓去你家提亲也说不定呢。”
绛紫衣衫啐了一口,笑道:“还暖床呢,我看你是自己想去吧。”
“怎么,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
……
秦轲嘴角带笑,他与鱼嘉泽之间的战斗已经渐入佳境,如果说之前鱼嘉泽是主攻,而在秦轲那每每出人意表的动作之下,他已经无奈地转为守势,不过他仍然没有放弃。
秦轲或许在实战之中比他更强一些,可只要他坚持拖着,以秦轲的修为,耐久上总还是差了他不少。
而阿布与云正之间则是有来有往,拳风呼呼,彼此之间各有一些伤损,但既然只是落面子的事情,犯不上生死相搏,所以胜负仍然难说得很。
正当这时候,他听见楼船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喂,那位少年!”
秦轲正一掌迫得鱼嘉泽双臂格挡在胸前,一推之下,鱼嘉泽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是一脚扫堂而来,秦轲抬起头,正看见那位身穿绛紫色衣裙,有着一张清丽中又带着几分妩媚的鹅蛋脸的名媛正冲着他挥手。
秦轲微微一愣,一方巾帕就这般翩翩落了下来。
秦轲伸手握住,感觉到上面带着的木梨花香,一时间有些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着楼船上莺莺燕燕的娇笑声,秦轲心想这意思是让我帮忙把掉下来的巾帕还给她么?
眼看着鱼嘉泽再度冲了上来,他又顾不得那么多,顺手把巾帕塞进怀里,抬手之间,手掌并指如刀,直接略过鱼嘉泽的喉间。
鱼嘉泽眼神锐利,可心中仍然是一凛,在这种情况还能准确地抓住自己的破绽,这个少年也太邪性了一些。
如果说不是他的修为超过他一筹,只怕已经当场落败了罢。
楼船上的安仁看着这状况,终于耐不住性子,转了个头,对一旁的家丁道:“用拍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柄破剑
家丁呆了呆,没想到自家少爷真竟然真要用这从来没有用过的巨型拍杆,可这拍杆之下,这梁子就大了,安家大少爷拦截朝廷命官,甚至还用巨型拍杆,这几乎就是谋杀!
“大少爷……还是……等等吧?两位先生总不至于输给那两个黄毛小儿。”
安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还是我知道?你会修行吗?”
“不……不……”家丁哪儿敢还嘴,何况他一介下人,哪里能接触修行?
“去!”安仁低喝道。
“是。”家丁一溜烟地跑了,不一会儿,水手们开始控制起巨型拍杆来,这巨型拍杆从建成之后只用来做威慑,还真没有真正用过,所以水手们都有些生疏,但很快他们手脚快了起来,机括咯噔咯噔地响,拍杆直直地撑在高处,随时都可以落下。
在这个角度,哪怕对方大船不会因为这巨型拍杆而倾覆,但船舱怎么的也得受不少损伤。
秦轲当然注意到了这拍杆的动作,他同样清楚这种巨型拍杆的威力,典籍中有十分清晰的描述:“拍竿者,施于大舰之上。每舰作五层,楼高百尺,置六拍竿,并高五十尺,战士八百人,旗帜加于上。每迎战,敌船若逼,则发拍竿,当者船舫皆碎。”
当前这艘楼船上的拍杆虽然要小一些,可这么砸下来,也不是他能阻挡的。
“认输吧。”鱼嘉泽也注意到了拍杆的动静,他冷笑一声,“趁现在拍杆还没有下来,让你们家主人出来好生道歉,然后把这船留下,还有转圜的余地。”
秦轲白了他一眼,心想那个回舱房里去的高长恭哪里是一个能吃亏的人?要他给这群纨绔道歉,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高长恭仍然没有出来控制局面,让秦轲有些担心,虽然说他和阿布等人能躲开这巨型拍杆,其他人呢?而且若这船真的被拍杆给击垮,他们所有人不是得统统下水游泳去?
他刚刚转过一个想法,巨型拍杆却已经是从高空之中落下来了!
秦轲骇然地看着那拍杆落下的气势,拍杆的顶端有沉重的岩石,落下之时,就好像一把巨大的锤子,狠狠地向着大船砸了过来,如果说这样的锤子砸在他的身上,只怕他整个人都得变成一滩肉泥,这些纨绔竟然如此不讲道理,就这么下了狠手?
“快跑!”秦轲大声喊道。
船尾还站着一些青州鬼骑,他们在之前就冷眼旁观,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而在这拍杆落下之时,他们像是吓傻了一般,站在原地没有迈出一步。
他们抬起头,看着那巨型拍杆气势汹汹地落下,眼神却十分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嘲讽。
船舱的门骤然洞开,秦轲只觉得眼前有一道凌厉的光芒一闪,凛冽的风割断了巨型拍杆扑面而来的气流,而后半空中一声砰然炸响。
鱼嘉泽、云正抬起头来,看见那道光芒穿透了巨型拍杆,直直地向天飞去,随后,巨型拍杆的根部开始断裂,整根拍杆却没有直接地掉到大船上,而是因为这股巨大的力量,在空中翻腾起来!
鱼嘉泽面色发白,看着那在空中旋转翻腾宛如被一个巨人握在手中舞动的拍杆,心想什么东西能做到如此局面?
楼船上的名媛们同样花容失色,安仁看着这飞上天空的巨型拍杆,震惊得几乎握不住栏杆,他嘴唇颤抖着,甚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会发现这种情况。
巨型拍杆旋转着落入了江水之中,溅起巨大的浪花,不仅仅是秦轲等人,就连站在栏杆边缘的安仁也不免被扑了满脸水花,而等到他刚刚擦干脸上的水,正要看清楚情况,一道凌厉的锋芒却是掠过他的鼻尖,嗤地一声,刺入船板中猛烈颤抖。
安仁瞪大了眼睛,感觉浑身一颤,差点尿了裤子,一阵冷汗汹涌,打湿了他的衣襟,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呼吸。
出生二十年,他从未体会过利刃擦过皮肤是什么感觉,而现在他终于体会了一次,那种毛骨悚然,让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
名媛们尖叫起来。反倒是那位身穿绛紫色衣衫的鹅蛋脸女子还算冷静,只是脸色同样发白,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安仁看清了面前的长剑,这是一柄荆吴军方普普通通的制式长剑,平时握着它的,不过只是普通的士卒。唯一有点特殊的,竟然是这一把长剑上满满的都是缺口,像是有一把斧头,在这长剑的剑锋之上,连续砍了不知道多少天。
如果秦轲现在站在楼船之上,站在安仁的面前,想必很快就能认出,这柄长剑正是他这些天用来抵挡木兰战刀的兵器,本来这柄长剑虽然谈不上神兵,但还算是锋利。
但在木兰这些天接连劈斩之下,外表已经破破烂烂,锋口迟钝得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好用。
然而这破破烂烂的一柄剑却仍然斩断了那跟巨型拍杆。
他终于开始回想起那个背影是谁了。
鱼嘉泽和云正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看着那洞开的船舱,大气都不看喘。既然做了士族的鹰犬,自然也就学会了卑躬屈膝,何况能出这样一剑的强者,哪里是他们可以匹敌的?如果这个强者想要杀死自己等人,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吧?
“阁下……我们两人是奉命行事,若有冒犯,请……”
舱房里传来高长恭那闲散的声音:“秦轲、阿布。记得我怎么说的?”
秦轲和阿布反应过来,秦轲咕哝了一声:“高人风范倒是装得挺足的。”而后两人相识一眼,阿布伸出双手交叠,秦轲一脚踩在他的双腿上,而阿布一声低喝,向上猛然一抛。
秦轲如大鸟一般腾空而起,就这般直直地落在了楼船的船板上!
而阿布在抛出秦轲之后,也不管身旁两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向后助跑之后一跃,正好握住一根缆绳,向上爬去。
秦轲刚刚一落下,就有人迎面而来。秦轲的瞳孔一缩,摸了摸腰间,高长恭从白衣人手上找回来的匕首正在那里安静地躺着。
他抽了出来,抬这匕首,长剑压在了匕首上,两边锋锐相互摩擦,迸溅出火星。
匕首是他师父给他的一件念想,其锋锐非凡,能说削铁如泥都不为过。而在秦轲手上用力,匕首割开长剑的刀锋,嵌入剑身,卡住了长剑。
来人惊奇地咦了一声,握剑一绞,剑尖直直地向着秦轲的右眼而去。
秦轲倒转匕首,剑尖刺中了匕首的根部,感觉到这一剑上蕴含的力量,他反而心里敞亮,手上一抖,匕首翻转下压,左手挥出,来人急急地用掌相对,却终究出手还是慢了一拍,秦轲击中了他的手腕,来人闷哼一声,秦轲抬头看去,一位两鬓有风霜的中年人正持剑再度而来。
然而秦轲已经看见了他的破绽!
这么多天被木兰用战刀劈斩,早已经锻炼出他敏锐的眼力。而这位中年人即使修为要比鱼嘉泽更强,但他心中却在不断地对自己呼唤:“刺出去,刺出去!”
秦轲踏出一步,追随着自己心脏砰然跳动的声音,气血灌满他的胸膛与右臂。
然而这时候身旁却传来了安仁的声音:“易叔……停手。”
中年人收回长剑,倒握身后,一副不屑的表情。而秦轲则有些怅然若失。
就差一点,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抓到木兰刀势中的秘密了。然而中年人在这时候收手,实在是让他有些难受。
他看向那满身是水的安仁,皱起了眉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傻瓜
“大将军是在船上么?”安仁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双腿仍然有些发颤,但他的声音已经正常了许多,只是也低沉了许多,他知道自己这回闹了多大的错误,只怕回了家非得被父亲好好一阵责罚不可了。
而最重要的是,他还得先渡过面前这个难关。
若说是铁板,他现在正一脚踹在整个荆吴最硬的一块铁板上,他真是想当场惨呼一声,然后抱着脚尖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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