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所以?”
“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诸葛宛陵的眼中少有地闪过锐光,“而我的看法是……杀掉那个系铃的人,或许还可有挽回一切的机会。”
木兰的目光重新焕发出生机:“我明白了,虽然那天我并没有看见那个人,但能感觉到有一股异样的气息就暗藏在军营里,或许我可以潜回军营里寻找机会,只要杀死他,那……”
“最好不要抱有这样的幻想。”诸葛宛陵摇摇头道:“虽然你是宗师境界的高手,但我大概能猜出那个人是谁,即便你潜入军营,他也不会让你寻到杀他的机会,反而会先被他找到你。”
木兰微微皱起眉,道:“既然这不可行,那么你所谓的解铃又从何谈起?你要知道,他一路奔袭而来,沿途不断地抓了数万壮丁,这一次又吞掉了孙毅带来的郡兵,如今已有了十几万人之多,难道你真准备坐困这座城等着他们上门?”
诸葛宛陵还是摇头,但眼底的平静让木兰反倒是多了几分期待:“郡兵不过是一些民兵,装备不良,训练不足,而临时抓来的壮丁要组成军阵都难,旷野作战或许还能起些作用,建邺城却绝非是易于攻破的城池,这些人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建邺城会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你会得到足够的时间。”
“只有当双方都亮出一切的时候,那个人才会不得已现身,到那时候,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
即便是木兰这样久经战事的大将,在听到诸葛宛陵这样的计划,依旧面色微变:“你是想要……我在战场上动手?”
但随后她又自嘲地笑了起来:“果然是疯子,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火中取栗,难道你就真的这么自信建邺能守得住?”
“我只是尽人事而已。”诸葛宛陵回答道。
“也罢。”木兰终于答应下来,“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的那座大阵固然很强,但对于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你不安排我去抵挡,难道是想要让那位红衣姑娘帮你?”
诸葛宛陵这一次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角。
没有人知道,木兰口中的那个红衣姑娘,洛凤雏,在那一日星辰变换的夜里,已经“病”了很多天。
昏暗的烛火里,诸葛宛陵走入卧房,首先望见的是那张苍白的脸庞,她沉睡着,及腰的长发如同夜色中的瀑布一般向着四四散,两道细密的眉毛中间微微皱起一些纹路,同时睫毛不断地颤动,似乎正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诸葛宛陵知道,这是张言灵启动那座浑天仪的目的,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够制服洛凤雏,那么那座浑天仪必然是其中之一,而张言灵也的确成功了。
听见诸葛宛陵的脚步声,洛凤雏很快地睁开了双眼,仿佛似乎一切痛苦尽数被剥离出了身体,重新注入的,是那个冷漠以及带着怨恨的灵魂。
她望着诸葛宛陵,冷冷道:“我说过了,我不用你可怜我。”
诸葛宛陵站在床前久久沉默,却依旧还是走上前去,试图靠近那张柔软的床,手上端着的药碗中盛着的淡金色的药液。
但就在他刚刚踏出第一步,整个卧房内就是狂风呼啸,无数火焰于平地之中骤然绽放,宛如娇艳的彼岸之花,把一旁的桌子、梳妆台、柜子统统一股脑地烧成了灰烬。
诸葛宛陵依旧还在前行,即便是脚下都是熊熊的烈火,有一团甚至已经舔舐上他的鞋尖,点着了他的衣摆,并且向着各个方向不断蔓延。
“你到底要做什么?”洛凤雏侧着头,目光微微变化,诸葛宛陵身上的火焰居然就像是生出了意识一般,纷纷开始逃离消散。
感觉到身上不再灼痛的诸葛宛陵这时候才微微张开因为痛楚而闭上的眼,露出像是孩子般天真的微笑:“圣人的血,是我以前留下的,这味药,应该对你有些作用。”
洛凤雏看着那一碗金色的“药”,终于没有再反对,任由诸葛宛陵走到床前缓缓坐下。
“放下吧,我自己可以。”
诸葛宛陵摇了摇头:“就你现在的样子,哪怕还从精神能动用先天离火,可你的身体还有力气么?”
洛凤雏没有说话,但既然她没有动弹,就已经证明诸葛宛陵说的并没有错。
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子,诸葛宛陵叹息一声,伸出一只手开始扶住洛凤雏的背,让她坐起身来。
尽管躺在床上已经几天,但洛凤雏身上没有出过一滴汗水,更没有沾染一点灰尘,自然也没有任何的异味。
但诸葛宛陵体察到这一点,脸上却并没有惊讶或者高兴,反而神情多了一些黯然,端着碗一勺一勺地给洛凤雏喂药。
圣人的鲜血,曾经在史册上被称作凤毛麟角一样的神药,甚至曾经有一个帝王为了长生而为此掀起一场战火,最终生生葬送了整个国。
这看上去色泽金黄犹如神物的东西,其实并不能给予常人什么伐毛洗髓的变化,哪怕喝得再多,也只会和水一样在腹中转上一圈然后被排出体外。
但洛凤雏不同。
第七百六十三章 来不及了
她咳嗽着坐起身,胸腔里的闷痛直冲喉管,几次忍耐之后终究压不住,开始剧烈地向外干呕起来,可她几日水米未进,呕出的竟只是一团又一团如火般灼热的气雾,缭绕在她周身逐渐四散而去。
当她一口口地把“药”喝完,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脸色有了变化,不但多了几分红润,连原本无力抬起的双手也变得活络起来,虽依旧无力,却也能稳稳地撑住身子了。
喝药这片刻的工夫,两人时不时地对视,又各自沉默,好像都有什么话欲说,却还是谁都无法先开口。
看着洛凤雏把药全部喝完,诸葛宛陵看着已经空荡荡的瓷碗,露出一些笑容道:“本以为这东西只能给秦轲的那条小蛇,现在看来倒是派上了更好的用场,这样一来,你的身体也会慢慢好起来。”
“一个不知道还能活几年的病秧子,自己都顾不过来,还这般去关心别人的身体,不觉得可笑么?”洛凤雏面无表情,但显然呼吸节奏的细微变化暴露了她的心情并不十分平静。
“正因为我是个病秧子,所以才会在乎别人的身体。”诸葛宛陵轻轻地拍着洛凤雏的背,帮她疏解体内澎湃的力量,继续道:“何况我的修为早已经毁了,一直留着这些东西也用不上了。”
“所以你把碧落苍穹交给了高长恭?”洛凤雏轻哼了一声,“就现在看来,真是犯了个极大的错误,有那件神器在手上,加上千军万马,你的大阵挡不住他。”
“不错。我与长恭相交这些年,他也确实帮了我很多,所以我并不后悔把碧落苍穹交给他,甚至有些庆幸,那日如果他不是带着碧落苍穹,说不定已经死在你的手中了吧?”
说到这里,诸葛宛陵再度微笑道:“天命本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我们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至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没人能有十足的把握。”
“这可一点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天命?我记得以前你从来都不在乎这些。”洛凤雏再度出言嘲讽道。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她停留在建邺的这些日子里,要不断地从言语上、行动上对眼前的这个人冷嘲热讽,百般欺压,似乎是急于想要激怒他,把他逼得愤怒、失控。
仿佛只有这样,她的心情才能好受一些。
当年她毅然决然地离开,北上去追逐他的影子,最终走入那一片没有边际的雪原,在一片怆然的苍白之中被埋没,那种恐惧,那种遗憾,那种怨恨,至今她还记忆犹新。
若我能再见到你,又怎会不想让你也品尝一遍?届时,我会折断你的骨骼,拆散你的血脉,把你的身体抛在原野之中,任由野狗吞噬,好让你感受到如我当初那般的痛苦。
这就是洛凤雏心中的执念,可连她自己都无法承认,其实她从那日答应诸葛宛陵的“交易”时,已然偏离了一开始的初衷。
也或许,她的初衷并非如此。
听到嘲讽的诸葛宛陵没有发怒,如果说洛凤雏像一团火,那么他就是一潭清水,柔软、安静。
“确实,有些时候我坐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总会有一种怀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诸葛宛陵还是诸葛卧龙。如果是诸葛宛陵,那么我就不该去再去触碰那个本不属于我的世界,而如果我是诸葛卧龙,为什么如今的荆吴好像是我的血脉一般,无法再割舍?”
“后来我想,也许我确实变了,如果换做是现在的我,或许当时不会逃离家门,不会去追逐那只存在于虚幻中的东西。”
诸葛宛陵出神地望向烛火,晃动的亮光里,那十几年前的时光来回摇曳着,温暖而清晰。
那些日子里,他还是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身体强健,步伐有力,踌躇满志地想要做成一些事情,父亲和兄长也还健在,一切都是那般美好。
“父亲几乎安排好了我的一切,我本该像他一样安安稳稳地度过富贵的一生,而我却只用了几个念头,就把他的期望烧成了一团灰烬。而你……也曾经给我许多期待,只是我最终没有给你回应,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
洛凤雏怔怔地望着诸葛宛陵,听着他的“自责”,眼睛里有一些奇异的光,回忆当年,她难道不是在等这样一句话?
“那又如何?事情早已经发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去了。”洛凤雏咬了咬牙,竟有些不忍看他的满脸落寞。
“我知道。”诸葛宛陵淡笑着,一只手缓缓地覆盖在洛凤雏的手背上,“所以我想现在弥补一些事情。”
洛凤雏侧过头去,把脸庞隐藏在阴影之中,声音有一些颤动,一股浓烈的悲伤就向外不断地流淌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诸葛宛陵眼神里透着温情,手指伸进洛凤雏的指缝之中,“只要你我都还在,为何来不及?”
“来不及了。”洛凤雏低下头,重复喃喃道。
两日后,远方骤然掀起风沙,战马的马蹄声隆隆如震,而旌旗飘荡如同高高飞翔的鹰。
高长恭的大军终于到了。
这些日子以来,建邺城的百姓们也陆陆续续开始知道高长恭大军即将到来的消息,之所以城内还没有一片混乱,只是因为朝廷在安抚百姓上花了大力气。
菜市口的告示旁,衙门的文书、差役几乎是早中晚三次诵读朝廷公文,直说得是口干舌燥,双腿打颤才停止。
这公文则是由诸葛宛陵亲自起草,开篇先是说明黄汉升并未落败,甚至还截住了孙同所部的数万人马,只等绞杀逆党之后立刻就会回援。
然后又是说明建邺城城防坚固,粮草充足,又有多处水源,易守难攻,绝不会陷落。
最绝的是,在公文的最后,诸葛宛陵还宣告朝廷会开放城东、城西两座大粮仓,为百姓发放粮米,以保证百姓生计。
听到发放粮米,城中的百姓都是一呆,从前只听说过官府征收粮米,什么时候听过开官仓发粮食?
这没大灾大荒的日子,居然每家每户都能发到近一石米,难不成真是粮米多得没地方放了么?
而当百姓们将信将疑地领回了那些粮米的时候,才终于相信了朝廷没有说谎。
不少担心开战之后无米可炊的穷苦人家捧着那一袋子米,在家里抱头痛哭,连连感谢诸葛宛陵的仁义,更坚定了要和建邺同生共死的决心。
军营的门口排起了长龙,不少年轻人都是告别父母主动投军,即便是没能被选上,也心甘情愿地去为军中做些杂役,毕竟运送滚木礌石箭矢火油这些东西,都是需要人手的。
“你的谋划确实不错,虽然只是简单地发放粮米,却能稳住这建邺二十余万百姓的心,也算得上是四两拨千斤了。”
第七百六十四章 托付
在宫中议事的殿内,名字早已经被建邺百姓歌颂的诸葛宛陵望着手中的卷宗,微微一笑,随后抬起头,望向眼前的孙既安。
很少有人知道,放粮这事完全是孙既安提出的,甚至在何处放粮,放粮多少,孙既安都已经计算妥当,既不会过多地发放而导致粮仓空虚,又可以给予百姓们足够的信心。
毕竟建邺经过这些年的积蓄,粮食已然富足,现在正是要用到这些东西的时候。
“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为何这样一件事情,你要私下与我说,而不要功劳,甚至不愿意让百姓知道?”
“对于百姓们来说,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相信的。”孙既安跪坐在垫子上,一身衣装朴素,发髻上微微飘动的纶巾依旧显出几分俊逸,他轻声回答道,“丞相之名,在百姓心中素有口碑,而孙家在这次叛乱之中扮演的却不是一个好的角色。我的儿子,如今就在敌军之中,若我说出功劳,恐怕这放粮之举,会被人认为是‘急于自证清白’,自然也就没有如今这般好效果了。”
“难道你就不想自证清白?”诸葛宛陵微微一笑,“我听说,孙家老宅在这几日还被人泼了黑狗血,连官署的一些衙役也串通一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肯去抓人。如此,岂非有损孙家之名?”
“清者自清。既然我确实没有和孙同同流合污,便不必在意这些。”孙既安平静地道。
“好一个清者自清。”诸葛宛陵赞叹了一声,终于切入正题,郑重道:“孙大人,今天我找你来,是有事要托付你。”
孙既安望着诸葛宛陵,只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见到诸葛宛陵如此郑重地说过“托付”这两个字,腰背顿时挺得更直,恭敬地道:“丞相请说,但有于国有利之事,我会尽力。”
“自然是于荆吴有利之事。”诸葛宛陵的声音有些飘忽,一只盒子则被轻轻地推到了孙既安面前。
孙既安有些疑惑,但还是把盒子捧了起来,一只手翻上去打开盖子,看见里面是一只方寸大小,通体雪白并雕刻着一只乌龟的的物件,肩膀骤然一震。
玉玺刻龟,这放在前朝是诸侯王才能佩戴的印玺。
孙既安当然也认得这只玉玺,事实上当年这一枚玉玺就曾保存在他父亲孙钟的书房,后来又被交给了诸葛宛陵:“这是……国主的印玺?”
“是。”诸葛宛陵道,“这正是国主印玺,只不过国主年少难理国事,这一枚印玺一直是我来保管。”
“丞相这是……什么意思?”孙既安越发迷惑,要知道这一枚印玺被诸葛宛陵用了这些年,早已经成为了举国上下最能象征权力的东西,它盖上的文书,立刻就会成为通行全国的命令。
“从今天开始,印玺就交由你来保管。”诸葛宛陵平稳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小事,“我会发文书到各官署,从今日起,我会闭门养病一段日子,由你暂代我总摄国政,辅佐国主。”
几乎就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所集中,孙既安瞪大了眼睛,即便是他这样好修养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摄政”一职给惊得屏住了呼吸。
不错,他确实对诸葛宛陵的位置有所期待,甚至也曾经想过某一日站在和诸葛宛陵的位置上发号施令,但他也十分清楚,如今的荆吴可以没有他孙既安,但绝不能没有诸葛宛陵。
“我听医官说过,你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虽依旧虚弱,却绝非不能理事。”孙既安紧紧地握着那只盒子,急促地道,“何况如今大敌当前,丞相却突然要弃国政于不顾……可否明告,丞相为何如此?”
他的脑海中一通转动,记忆里突然飘起一袭红衣,随后失声道:“难道是,因为那个女子?”
“是,但这是我的私事。”诸葛宛陵笑了笑,“孙大人不必太过惊慌,国中的事情我尽皆有所安排,军中有朱然将军,校事府有公瑾,朝政的事情,你也足以应对。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处理一下私事。”
“国中不可一日无丞相。”孙既安依旧震惊于一向公私分明的诸葛宛陵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而交出大权,十分不解地道,“过了这些时日,丞相自可得清闲时刻,何必急于这一时?”
诸葛宛陵摇摇头,一双眼睛望向眼前的卷宗,有些哀伤地道:“我也希望不急于这一时,但恐怕她的身体等不了那么久了。一直以来,我亏欠她太多,这一次,就当我……少有的自私一次吧。”
孙既安沉默着没有开口,或者说,他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在对诸葛宛陵表示态度。
诸葛宛陵知道仅仅只靠这一点无法说服孙既安,于是接着道:“即便是我想把大权独揽,也是做不到的。想必这些年,你们孙家也该探听到我在建邺到底做了些什么,那座大阵……需要我来作为枢纽,届时我也无暇再去料理那些繁杂的事务,只能是让你们去替我做。”
“丞相真就如此坚决?”孙既安眉头微微一动,“可你把这印玺交给我,难道就不怕我毁了你的根基?要知道,我一直上书要求削去校事府的特权。”
诸葛宛陵依旧自信地笑道:“你不会的,你和你父亲不同,你的父亲困于那些旧人旧事,可你却敢于推翻他的一切,论智谋,论心智,你已经不在你父亲之下,自然也知道,校事府存在也有它存在的道理。不过你说得有一点不错,校事府虽然有效,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届时我们或许会有更多话可以说。”
一个坚定了决心的人,就算是九头牛都很难拉回,而像是诸葛宛陵这样的人一旦在心里有了决意,恐怕倾倒一条河的水都再难挽回。
孙既安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诸葛宛陵,离开前他在眼见大殿的门缓缓被关上的那一刻,越发地握着的那枚方寸之印似乎变得越发沉重,同时也在变得烫手,让人难以握住。
“不必担心,我会和荆吴共存亡。”在门缝后,诸葛宛陵最后说道。
随后大门被关上,宫中一片死寂,只剩下过路的乌鸦在空中发出嘎嘎的叫声。
孙既安心中五味杂陈,站在门前许久,最终还是恭敬地拱手道:“丞相所托,孙既安万死不辞。”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整个荆吴权力最高的一个人。
尽管只是一枚方寸之印,孙既安却觉得自己已经握住了整个荆吴,甚至……他已经坐到了名为“天下”的盛筵之前,成为了那个能够决定一方大势的人物。
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么?
他突然大笑。
声音犹如山林虎啸,震动四方,惊得过路的宦官和婢女都是低头不敢看上一眼。
而此时的大殿之内,诸葛宛陵回到卧房,望着那一袭红衣,缓缓地走到床前,伸出一只手拭去她那眼角的一点泪珠。
泪珠并不冰凉,沾到他指腹上时已经化作了一缕缕烟雾飘散,带着一丝丝的暖意。
洛凤雏仿若一团炽热的火焰扑进了他的怀中。
两人好像一对阔别了千年的恋人,紧紧相拥着,哪怕下一刻天地崩解,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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