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者说 第250章

作者:江南南丶

有人忍不住想要开口:“我……”

“且慢,待我说完。”申道一摆手道:“曾先生如此崇尚圣王之朝,可你所崇尚的圣王之朝,后六百年的时间里几乎都是苟延残喘,若非诸侯国勾心斗角,彼此还需要以礼法周旋,恐怕圣王之朝早已改弦更张。敢问曾先生,你熟读史册,对这一点不会不知道吧?”

太学堂中,再度响起一阵欢呼之声,只不过这一次叫好的,不再是儒学学子,而成了法家派系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无礼之徒

儒法的学子们此时兴致高昂,反观一些其他派系的学子们则是颦着眉头冥思苦想,小声议论,似乎有不少人都对申道的说法有所认同。

“你的这个学生,言辞倒是犀利得很。”在场的人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就在最高层三楼的一张幕帘之后,正有两人相对喝茶,身上的服饰俱是不凡,足可以看出他们在朝中拥有的地位。

其中坐在左边的人身形高大,看上去十分威严却而又不觉得不凶猛,谦和的双眼之中,透着平和与智慧。

至于右边的人,却截然相反,他并不高大,但脸上的线条却刚毅如刀,薄薄的嘴唇抿紧显出几分刻板严肃,却要比高大者年轻不少,俨然还是一位翩翩公子。

在稷城,大概没有哪位学子不认识这两人。

高大者,仲夫子是也,而坐在他对面的刻板者,自然是在旁人眼里他最大的政敌,商大夫。

只是与多数人想象中不同,这两人这么坐着的时候,并无一丝剑拔弩张的意味,反倒无形之中有几分融洽。

商大夫张开抿紧的嘴唇,端着茶注视着对面的人笑了起来,道:“夫子这位学生一样不错,不是么?正气凌然,刚毅果敢,虽一时被压制,但却丝毫不显急躁,在我看来,他和申道正好是对手。”

仲夫子也是端起了茶碗喝了一口,举止有度,似乎被尺子精准衡量过一般,随后他叹了口气:“说起来,若是颜悔还在,这场论战会更有趣一些。”

颜悔,是仲夫子最得意的门生,也是他倾注最多情感的孩子,非但聪明伶俐,也谦逊好学,儒派的不少人甚至认为若将来有谁能接过仲夫子的衣钵,非这位颜悔莫属。

但或许正是天妒英才,这位颜悔却在数年之前病逝,仲夫子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嚎啕大哭地仰天长啸,随后干呕几乎晕厥,那个场景,至今回想起来依旧令人唏嘘不已。

商大夫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死者已矣,他自然要保持最大的尊敬,同时也轻声安慰道:“夫子节哀,颜悔在天有灵,想必也会希望夫子保重身体。”

仲夫子摇摇头,脸上惆怅之色依旧未褪,轻声道:“这世上,或许只有颜悔能真正承袭我的衣钵,即便是曾舆……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了,不提了。”随后他注视着商大夫道:“商大夫今日请我来,是也想在这里与我一论么?”

商大夫笑了笑,道:“你我争论得还少么?谁又说服得了谁?”

“说服不了,不代表不需要再说。”仲夫子平静道:“我们终究得分出胜负,墨家朝堂内政混乱至今,非但已经动摇国本,就连王将军那样的人物也因此而去世,实在令人惋惜。既然这一次巨子有意变法,我想商大夫这一次必定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的吧?”

“仲夫子神目如电。”商大夫喝了一口茶,道:“我想请问仲夫子,在你看来,巨子会选用你的主张,还是我的主张?”

仲夫子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也是。”商夫子点点头,“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请你来此。”

仲夫子眼神深邃,突然意识到什么,轻声道:“巨子也会来?什么时候?”

“巨子已经来了,只是并不知道他坐在何处,仲夫子修行不下王将军,要找一个人或许比我更容易一些。”商大夫正襟危坐道。

“以精神力窥探,这是大不敬。”仲夫子摇了摇头,“何况巨子修为同样不在我之下,虽然他是气血宗师,却也有隐藏自己的手段。”

商大夫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一点,我们倒是难得意见一致,虽然以我的实力,并不足以窥探巨子。”

两人对视一笑,各自举杯以茶代酒,缓缓地喝了起来,这对平日里水火不容的政敌,或许整个稷城都不知道,在他们心里,对方从来都是自己值得敬仰的人,至于为何争斗,只不过是各自有各自的主张和看法罢了。

仲夫子向着幕帘外微微看去,所见的也是重重幕帘,只是想到如今墨家最高的统治者如今也藏在这其中一张幕帘之后,甚至正在思考到底是以谁的主张为今后的治国方略,不由得心潮澎湃,有些话也就不再隐藏。

“说实话,我年轻的时候,读到老巨子拒绝称帝,依旧保持百家争鸣局面的事情,我曾经有过‘幸好’这样的想法。”仲夫子低下头看着茶碗里微微飘动的几片茶叶,轻声道:“其实若是老巨子坚持称帝,以墨家学派的方略治国,打压百家而独尊墨学,或许儒门早已经衰落。”

“可那是我年轻时候的想法。”仲夫子又继续道:“如今我年岁渐长,想法相较当年有了许多变化。如今看来,老巨子当年不肯称帝,虽于治学之道有益,更使得稷上学宫长盛不衰。可这同样导致了墨家治权混乱,上下尊卑不分。而我儒门向来信奉圣王的仁德治国,尊崇古人礼法,以天地君亲师划分尊卑,无奈墨家却并无君王,只有巨子,君若不是君,臣自然也难自称为臣,那圣王之政又从何而起?”

商大夫深深地注视着仲夫子,眼神中露出几分钦佩:“看来夫子跟我想得一样,若不能统一治权以理政,使政令恒通,上下一心,无论是你的主张还是我的主张,都无从施展。”

仲夫子的眼睛里像是迸发出光芒,他突然笑了:“不错。巨子不应当是巨子,墨家承袭的是前朝正统,名正言顺,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有一名足以统御天下的君王?”

“商大夫。”仲夫子双手重重地接触在一起,以跪坐的姿势向着对面行了一个大礼,随后声音坚毅地道:“你我同为墨家之臣,虽道不同,但终究都是在为国谋事。如今巨子既然有心变法,你我自然会尽心竭力,不论日后我们胜败如何,今日这一杯茶,我当谨记在心。”

似乎是被仲夫子身上那股肃穆的气势所震慑,商大夫那刻板的面容终于也露出几分惊讶,随后也是举起了茶碗,与仲夫子手中的茶碗重重地碰撞在一起:“与夫子为敌,此生幸甚。”

“说起来,这一次我找你来,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说。”喝完了茶,商大夫再度恢复了正襟危坐的姿态,看着他眉间的慎重,似乎是有什么比变法还要紧迫的事情需要商谈,“有关于那个人,我的人已经查到了消息,最好早些做出应对。他现在应该在……”

“等等……”突然,仲夫子的眉头突然一扬,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波动骤然从他身体中释放,他一身宽大的袍子像是被灌满了风一般鼓胀而起,下一刻瞬间炸开。

“无礼之徒!”他的目光寒若冰锥,猛地投向门帘的位置。

与此同时,坐在原地看似闭目静听论战的秦轲面色一白,脑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轰然炸裂,随后再也听不见来自于那道幕帘后的声音,握着茶碗的右手也颤抖起来,竟是将半碗茶水都翻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不速之客

滚烫的茶水冒着蒸腾的热气,秦轲闷哼一声,费劲了力气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身躯,可放下茶碗的动作依旧显得格外沉重,像是撞击在案板上,发出“叭”的声音。

他终于后悔起来,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可以察觉到风视之术对缕缕清风微不可查的影响,甚至还发出一阵波动打乱了他的精神,起伏的胸膛像是狠狠中了一拳一样疼痛。

他抬起头,发现高易水的面容同样严肃:“是宗师高手?”

对于精神修行者的境界划分,秦轲并不甚了解,但至少可以肯定,那位发出精神波动的仲夫子修为绝不在王玄微之下,所以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听他们说话,好像是……仲夫子和商大夫?”

白起背后突然一紧,皱眉道:“你确定?”

但他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嘲一笑,“想来也是,墨家几个明面上的精神修行者,能媲美宗师境界的,不过就那几人,王将军已经去世,剩下的也就是仲夫子了。不过我倒是奇怪,他居然会和商大夫坐在一起喝茶。”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就好像我也经常会和借我钱的人一起喝茶。”高易水嘿嘿笑着,“当然事后他是没法从我身上找到半个铜板就是了。”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这么无耻。”秦轲白了他一眼,还是有些不安地用眼角瞄了一眼那道幕帘,发现那个轮廓似乎也在向外窥视,随后立刻低下头去,一口接一口的喝茶。

大概是因为喝得太急,他突然呛了水,一声声咳嗽起来。

但好在风视之术足够玄妙,那个轮廓似乎也是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抓不到窥探之人的踪迹,大概猜到是有什么秘法,稷上学宫收录百家典籍数百万卷,这样的秘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也就不再追究。

秦轲因此如蒙大赦,随后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再度把窗户的幕帘往下放低了一些,随后把自己听见的东西小声地对几人说了一遍。

“就这样,我只听到这么一点,接下来就被那位仲夫子发现了,要不是我撤得急,恐怕已经被发现了。”秦轲有些后怕地道。

“原来如此。”白起倒是对秦轲身怀秘法有些知道,只不过还意识不到这是墨家传闻中的先天风术罢了,此时自然不意外秦轲能窃听到仲夫子和商大夫两人的对话。

而且看着秦轲这耷拉着脑袋的样子,他心里本来有几分不悦也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还笑了笑,说道:“秦兄以后还是要把这份神通收得紧一些,这是稷城,卧虎藏龙之地,并不见得只有仲夫子一人能察觉你的窥探。”

“我知道了。”秦轲低声咕哝道。

“不过这两位的对话倒是让我心生敬佩。”白起收敛了笑容,感慨道:“这墨家满朝文武都在为了权力而争斗,结果这两位大人明明处于权力中心的人,却能有这样纯粹的为国之心,实在难得。若墨家人人都能在争斗之时,不忘去学他们两人的君子风度,或许我墨家的局势不会恶劣至此……”

“我倒是更好奇另外一件事情。”蔡琰转动着大大的眼珠,里面泛着明亮的光,嘿嘿笑道:“能让他们两个人私下谈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而且听这意思,这个人还不是他们的友人,而是敌人。”

高易水也是同样点头贼笑道:“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小蔡现在越来越上道了,我也正想着这事儿呢。”

小蔡?蔡琰转过头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才是小蔡!”

随后猛然抬起脚来,在高易水的脚背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高易水立刻变了脸色,同时双手捂住了嘴,因为这里是稷上学宫,底下人还在争辩不休,他可不想大声喊叫起来,让所有人都往这边看。

白起看着两人的动作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但一只手在茶碗上挪了一会儿,还是遗憾地摇摇头,道:“我是想不出来,但既然能让两位大人这般重视,这个人绝不会是什么小角色。”

秦轲想了想,突然道:“对了,白兄,之前你说你在追查一个人,会不会跟你追查的那个人有关?”

白起还是摇头:“我追查的人,是墨门直接负责的,而且应该也上升不到两位大人都需要关注的程度。我追查的人……”

他突然把幕帘撩开一角,下方的争论更响亮了一些,但透过这一角,秦轲却正好可以看见一名站在人群中的学子,那人身穿一身劲装,虽淹没在人群之中,却像是鸡群中的一只昂首挺胸的白鹤,身上凛冽的气息使得周围人下意识跟他保持着几分距离。

不像是个学子,倒像是个军士。

秦轲在军旅呆了了这么长时间,眼力也长进不少。

“夏侯。曹孟这些年最为器重的年轻将领之一。”白起的话语也回答了秦轲的猜想,“这种时候他来稷城,必定别有所图。”

说到这里,那被称作夏侯的人突然开始推开人群,堂而皇之地向着厅堂中心走去,好像前方不是稷上学宫的辩论场,而是刀剑相击的战场。

其实稷城一直都不是什么严酷险峻之都,相反的,墨家巨子甚至从未阻止过他国学子来稷上学宫研习,甚至明发告示:只要是有心向学,并且不坏什么歪心思,即使是沧海人或唐国人,也绝不会将之驱赶出去。

只不过墨家与沧海、唐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彼此之间早已结下了血海深仇,从官署到百姓,相互之间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加之沧海和唐国如今也建立起了自己的学堂,各有大家讲学,于是在稷城游学的两国学子已经十分稀少。

但夏侯不是普通的游学学子,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被墨家人所忽略,这些天来,白起从墨门承接了监视的任务,正是为了查清这个人来稷城的真实目的。

只是白起同样也不会想到,当此之时,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夏侯竟然打算主动暴露自己?难不成他真的只是来稷城游学?又或者有什么东西使他有恃无恐?

白起不知道,所以他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在夏侯的脸上,目光好像一把刀子,似乎是要把夏侯剖开,亲眼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玄机。

而与此同时,夏侯也抬起头来,跟他对视了一眼,随后露出一个带着讥讽之意的笑容,似乎是在宣告一句话。

我知道你在看我。

但,你又能奈我何?

有恃无恐。

论战最为激烈的中心,申道与曾舆之间已经辩论了数个回合,场内的气氛也从一开始的热烈转为紧张,叫好声也变得克制和沉闷,好像略微一些声响,都会惊动什么东西一般。

“那么敢问曾先生,在你看来,一国之中,何为重,何为轻?”

“自然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若国君以一己私利,不顾天下苍生,则国家衰弱,人心向背,社稷自然也就不可存了。古之商纣不正是把天下视作一己之私产,视臣子为一姓之家奴,百姓民不聊生,才会被新朝所取代吗?”

申道呵呵地笑了一声,带着几分不屑:“曾先生好学问,那么在你看来,这天下,是明君多,还是昏君多?是有德之人多,还是逐利小人多?”

曾舆低头思索了片刻,道:“自然是昏君多,明君之仁德,世间罕有,若每位国君都是明君,实现天下大同,想必也就不难了。至于这天下人是是哪种人多,在我看来,正是缺少教诲之过,人性本善,若能有人能善加诱导……”

“笑话!”申道一掌骤然拍在桌案上,打断了曾舆的话语,“人,性本恶!”

顿了顿,他环顾四周,一双锐利眼睛扫过台下的所有学子,“人与禽兽,本无分别,一心不过利己而已。人性生而好利,才有财货土地之争;生而贪欲,才有强盗暴力战争,生而奢靡,才会流连声色犬马。若是按照先生的说法,全是教诲之过,那么何来那些高官厚禄者,满腹经纶,却依旧视财货为性命,欺压良善,横行乡里,霸占百姓之私产,侵略百姓之妻女?”

“仲夫子弟子有三千人,可敢保证这三千人里,日后不会有恶行之徒?就算是商大夫之官署下,数千官员,谁又敢说这其中不会有几个兽欲肮脏之人?正因为如此,人性之恶,必要明正典刑,以律法压制兽欲,以律法防范恶行,疏导人性,才能使一国向善有序……”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钢锥,深深地刺入在座众人的心中,就连坐在楼上幕帘之后的仲夫子都忍不住露出笑容,眼中欣慰的同时,对着商大夫笑了起来:“你这位学生,倒真是大义凌然,竟然连你也一起说了进去。”

商大夫并不恼怒,反而理所应当地道:“正当如此。”

但仲夫子又微微摇头,道:“可所谓的律法,又是谁家的律法?法家口口声声说,以律法防范恶行,不能仰赖于国君一人之贤……律法必须以国君为根基,一旦国君不贤,律法何以自处?若是国君以一己之私,定下苛政害民又当如何?而犯罪当杀之人,国君却要因私情特赦又当如何?所谓法,终归还是得人来治的……”

商大夫沉默着,却始终没有争辩什么。

“好!”正在此刻,一声断喝几如呼啸般在大堂之中响起,随后浪潮般的呼喊声连成了一片。

申道回过头去,有些奇怪地注视着那名最先发出叫好声的学子,那人慢慢走到了台上,并且还在不断地走近。

夏侯向前踱步,一直走到申道前方三尺堪堪驻足,拍着手道:“申先生不愧为法家名士,言辞果然犀利如刀。”

“你是谁?”申道自认并不认识这名学子,但听见他夸赞自己,还是笑了笑,道:“这位先生,你是对在下之言有什么异议么?”

夏侯先是恭敬行礼,随后朗声道:“在下夏侯,出身沧海,的确略有几分拙见。”

仅仅只是提到“出身沧海”,稷上学宫就立刻满场哗然,诸多学子更是赫然变脸,原本还有几人觉得这位学子有那么几分名士风度,此时却改了想法,啐了一口道:“原来是个北蛮子……”

第五百八十五章 针锋之言

墨家与沧海的战事虽然因为冬季寒冷而暂告一段落,可此番沧海二十五万精兵入侵墨家以来,所占据城池不下十座,多处墨家至关重要的关隘毁于战火,军队至今仍在墨家土地上肆虐。

墨家学子们群情激奋,几次联名上书请国府出动大军剿灭,却始终没有回音,这非但没有使得他们怨愤平息,反倒是更加激烈。

“有意思。”在楼上的高易水突然笑了一声,“沧海的人居然敢站到台前了,说不定还有一场架好看,这比往年因为辩论恼羞成怒打架有趣多了。”

而蔡琰更是一脸期待,使得秦轲略有些无奈。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这些学子还顾及一些脸面,只怕不少人都会如高易水所说,挽起袖子冲上台去把夏侯狠狠地揍上一顿。

要知道,这些人虽大多是读书人,可不代表读书人就不会舞刀弄枪,相反,君子六艺里,御射两项都是重中之重。

有句话说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可若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完成君子的凛然大义?

因此,儒门之中武风极其浓郁,就连仲夫子那样精神修行者都是百步穿杨的好手,甚至还能轻易举起数十斤石锁,持刀斩狼不在话下。

稷上学宫向来不缺修行者,若这群学子里修行者足够多,就算来个小宗师也讨不了好。

申道皱眉看着夏侯,倒是没有如旁人一般举止激烈,但眼中却也充斥着不信任的神采,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在这样重要的论战之中,这个沧海学子上台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论道不诛心,这是稷上学宫的传统,哪怕有许多人守不住这一点,可申道对自己的要求却近乎严苛,所以心中虽然怀着疑虑,却依旧还是平静地道:“远来是客,请说。”

“稷上学宫……果然好风度。”夏侯突然抬起头来,狂放道:“可我却觉得这墨家见面不如闻名,令人大失所望,这就是墨家?这就是所谓的前朝正统?这就是所谓的墨家所谓的匡扶天下?”

谁都不知道他会突然说这样的话,整个大堂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几乎就像是火药突然被点燃一般,一瞬间就点燃了燎原野火,弥漫到了所有学子身上。

“这家伙是个疯子吗?”

“北边的蛮子,果然连一点礼节都不懂,还自以为天下无敌了。”

“把他拽下来!什么时候北蛮子也配议论我墨家大统了?”

无数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到了后面,不论是哂笑、嘲讽、愤怒,都发酵成为一群激昂喊杀之声,已经有不少人打算走上论战的台子,宁肯违反稷上学宫的规矩,也要把这个狂妄之徒教训一番。

反正稷上学宫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至于教训完了之后这个北蛮子还能不能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连楼上的秦轲也忍不住说了一声:“他疯了,在这种地方犯众怒,是真的给自己找不痛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