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者说 第24章

作者:江南南丶

他似乎是受伤了,而且十分严重,刚刚那猛烈的袭击已经让他倾尽一切,现在他甚至连从地上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秦轲有些担心,伸手从腰间找出火折子,重新捡起了地上那被摔得扭曲的烛台,借着火光,他看清了黑影捂着胸口带着隐痛的样子,他不过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长发凌乱,眼神在黑暗中却炯炯有神。

“九……爷是吧?”秦轲有些不确定地问。

“杀了我吧。”黑影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起身,他的声音也从之前的尖锐变得嘶哑起来,“我什么都不会给你。”

“我杀你干什么?”秦轲呆呆地看着黑影,向前走了一步,看着他捂住胸口的手上满是鲜血,惊呼起来,“你……在流血!”他赶忙地走过去,把黑影的手挪开,伤口在他的右胸,但溢出的鲜血已经在他衣襟上盛开了一朵娇艳的红花。

“还……还好……左边是心……右边没事……右边没事……”秦轲其实也不怎么通晓医理,但也知道一些常识,想到这里,他用力扯下自己的袖口,叠成了一小块之后,用力地按压在了那人的胸口。

“你不是他们的人?”黑影感觉到胸口的疼痛,却也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减缓流失,他剧烈地喘息着,沙哑问道。

“谁的人?”秦轲听不明白,伸手去怀中摸出玉璧道:“诸葛宛陵让我来找你。”

烛火在地窖中活跃地跳动,而玉璧温润的光泽则在火光之中闪闪发亮。黑影一呆,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块玉璧,却没有想到这一次再见,会在这种地方。

他突然笑了:“来得正是时候!”尽管被秦轲按着胸口,他仍然不安分地挣扎起来,也不听秦轲那“别乱动你在流血”的劝解,拖着自己的身体来到地窖的一处墙角,手指弯曲如勾,很快地就从那黄土之中找出一卷用麻布包裹着的竹简来。

“拿着!”黑影的声音骤然高昂起来,“把它带到林堂街的油铺,对掌柜的说我九爷出事了,他就会明白。”

秦轲几乎是没有拒绝余地地接过了竹简,看着他那胸前的血液又继续帮着摁住胸口。

“这是什么?”秦轲问。

“账簿……”九爷咧嘴一笑,“但不是普通的账簿,仅仅这样一卷,就可以决定许多人的生死。我本想自己把他送出去,但我似乎做不到……好在有你,你一定可以做得到。”

第五十九章 逃离

秦轲看着竹简怔怔出神,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许多事情,只觉得这莫名其妙的信任来得也太热切了一些:“为什么?”

九爷正要张口,油铺之中却突然传来了说话声:“你说那个老鬼就在附近,怎么不见人?”

“不清楚,但他确实就那样消失了,老街许多布局都不好说,或许他藏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角落。”

“有没有可能他已经逃了?”

“不可能,他身上的伤……不可能支持他走很远。”

秦轲屏住呼吸,他记起来了,这是他昨晚在茅房里听见的声音!而同时,他也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地窖的入口已经被他打开,而他现在就算想要再关回去甚至都已经来不及。

九爷面色有些苍白,他轻声地道:“记住我说的话。”而后他在墙边某处猛然一拍。

地窖的黄土都经过烘烤,干燥之后,显得格外坚硬,即使是他这样用力一拍,大概也只会落下一些黄土碎粒。

然而随着九爷这一拍,那一片区域的干燥黄土竟一下子脱落下来,这只不过是一层虚假的墙,在这层薄薄的墙壁之后,是一个大概只能允许一个人爬行的洞穴。

“快进去。”九爷急声道,他已经感觉到那两个人距离房间已经不是太远,只要他们一到,这里立即就会被他们发现。

“一起走!”秦轲钻进去,却又转过头,只是因为这个洞委实太小,他只能从胯下的缝中看见九爷缓缓地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九爷摇了摇头,惨然一笑:“没用的,我的伤,快走!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既然你有玉璧,就证明你有机会面见丞相,你只需要告诉他老九并不后悔就可以了。”

随着地板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上面的那两人终于发现了房间的端倪,快步地走了过来。

“走!”看着仍然犹豫的秦轲,九爷放声大喊!他突然向前扑了出去,捡起了地上那秦轲掉落的匕首,像是一头发了疯的蛮牛一边向着那一头撞了过去。

上面的人刚刚从顶端跳下来,一时间甚至都没有落地,就被九爷一撞撞得七荤八素,而后他咬牙,趁势出匕,深深地刺进了这个人的脖颈之中。

转过头,他看见洞穴里已经没有秦轲的影子,忍不住笑了笑。

然而上方有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人影却宛如万军重担一般狠狠地坠落下来!

九爷一撞之下,气力已经衰退,即使他挣扎着起身想要再度刺出他手中的匕首做一次困兽之斗,然而那个身影在落下的时候便一脚踹开了他手上的匕首,接着下坠之势,踏在了九爷的胸口上。

巨大的力量踩碎了九爷的胸骨,他那原本受伤的位置迸溅出一道血泉。

剧烈的疼痛宛如大山一般碾压而来,然而他并没有喊疼,而是张开了满是血的嘴巴,冲着那踩在胸口的脚,狠狠地张嘴咬了下去!

“嘭”的一声,随着九爷被踹中的头颅狠狠地在落在地面,他的双目怒瞪,却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机。

那个刚刚下到地窖里的人低头看了一眼,笑了笑:“兔子蹬鹰么?”而后他又摇了摇头,道,“可惜了。”

“扑通”一声,白衣人的背后落下来另外一人:“余先生,你没事吧?”

白衣人侧头,上方微弱的光照亮了他那英俊的眉眼与高耸的鼻梁,他微笑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一个不会修行的普通人罢了,就算以前上过战场,却还是不可能对修行者有足够威胁的。”

荆吴的风尚,有许多修行者喜穿白衣,当他们迎风而立之时,须发随风飘忽不定,白衣下摆荡漾宛如水波,正可以说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了。

而这个风尚的开始,则是因为半年前荆吴大将军高长恭与唐国的那场大战,彼时荆吴立国未稳,朝堂之内,士族则在为自己的权力步步紧逼,几乎形成逼宫之势。

那时候的荆吴军队尚且还未有当前铁血,还因为粮饷的拖延而军心散漫。

而高长恭不过领了荆吴精锐骑军八千余人,轻骑出关,在唐国境内急速行军,三月内麝战四十余场,攻克城池达到三十余座,歼敌五万余人,所向披靡,二十万唐国铁军竟然无一人可挡其锋芒。

也是从那天以后,青州鬼骑开始成为这天下三大骑军之一,而荆吴百姓无一人不知荆吴战神高长恭。

战事停歇后,建邺城门洞开,高长恭身穿白袍,挎着白马,提着银枪,一马当先回城复命,身后的青州鬼骑虽然死人超过半数,剩下的也人人带伤,但眼神里却是那般骄傲不可一世。

他们的眼睛里只剩下了那一袭白袍,再无他人。

白衣人轻摇折扇,尽管在这幽深地窖里,仍然不忘风度,轻笑道:“真是无趣。”

他身旁那人正是秦轲那天在茅房外领命而去者,如果说是在荆吴之内的江湖人,大概很熟悉这张脸庞。

建邺城内有四大帮派,分别占据城南城北城东城西,他正是这城东的第一大帮鱼龙帮现任的帮主庞虎,据说手眼通天,与那些士族大家更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在他的经营下,鱼龙帮甚至隐隐要扩张至城西地界。

只不过显然他与白衣人并非上下级关系,声音恭敬,带着几分迟疑:“余先生,要追吗?”

他说的,自然是在那狭窄洞内拼命向外逃窜的秦轲。

白衣人摇摇头,显然不愿意为了追一只老鼠钻进这样狭窄的洞穴里弄脏自己的白衣,他望着洞穴的眼神带着几分玩味:“这只老鼠自以为逃出升天,可他不会想到,我们布下的罗网,早已将他布置在内了。”

他转头看向庞虎,笑道:“不用对我这么恭敬,说到底,我不过是个打手,你手下,至少三人能与我匹敌,还有那位瞎子……”

庞虎摇了摇头,仍然小心恭敬道:“不一样。您是大人的人,和我们这些臭鱼烂虾搅合在一起,本就掉份,这点恭敬应该的。”

秦轲喘着粗气,与其说他是一只仓皇逃窜的老鼠,倒不如说他是条打洞的蚯蚓。这个洞穴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挖的,虽然说内里并没有什么腐败气息或者是什么虫豸,但越到后面,这个洞穴窄到几乎让人难以通过。

他只能难看地扭着身体,因为速度太快,倒是让他的腰开始有些疼了。

但亮光就在前头,他没法停下,只能再咬着牙齿,用力地伸手,继续向前匍匐前进。

他不是没有听见九爷的那一声怒吼,而头颅碰撞在地面的声响更是让他的心里一沉。他想九爷大概是死了,而他甚至没法回头看看到底是谁杀了九爷。

但说到底,就算他知道杀死九爷的人是谁又有什么用呢?他也不是什么武士,也不是什么军人,他的肩膀上并没有承担着九爷那样就连丢掉性命都值得完成的任务。他来荆吴,只是想知道师父的消息,但知道的前提,是他需要活着。

心里怀着几分歉疚,秦轲终于到达了洞口,随着有些困难地挪动,他的精神振奋了一些。

“哎哟……”刚刚钻出洞口,秦轲就是一声惊叫,这个洞口竟然不是在什么平地上,也不是在什么房舍里,而是在一条两边都被石块垒起来的护坡。

稻草杆和草木灰混合成的黄土填充了这些石块的缝隙,让整个护坡坚实稳固,河流在下方静静流淌,平静又舒缓,尽显江南水乡的该有的温婉。

秦轲却是挣出了一声汗,刚刚他出来的动作太猛,险些一头掉进河里去。

下方有一条小船缓缓而过,船夫戴着斗笠,撑着长长的竹篙,大概是心情愉快,一边哼着歌。

第六十章 踏水而去

秦轲也顾不得太多,猛然一跃,整个人翻了个身落在船上,身形震得整艘船猛地一沉,吓得船夫差点掉进河里去。

“快走快走!”秦轲急声道。

船夫却傻傻地愣着,纹丝不动,望望岸上,又望望自己的船,心想现在又没涨水,这岸到船上至少有一丈之高,这年轻人又是怎么想不开直接跳下来的?不怕摔断腿?

他倒是没有把秦轲当成什么修行者之流,毕竟这里是建邺城,荆吴富庶之地,秦轲一身粗布麻衣,一身的乡土气息怎么看都像是小地方来的年轻人。

而那些修行者通常要么给人看家护院,强一些的甚至还会有人主动邀请他们做供奉,怎么也不该如此窘迫才对。

秦轲慌里慌张地怕背后有人追来,伸手就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塞进船夫的手心里:“林堂街知道不知道?”

船夫愣了愣,缓声道:“知道,就在……”

秦轲抢过他的斗笠,戴在自己头上。斗笠很大,正好可以掩盖住他的面容,顺便,他阻止了船夫继续说话,道:“去林堂街,银子就归你了。”顿了顿,他又补充,“速度要尽量快些。”

船夫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眨眼看了看自己手心里的一两银子,莫名地生出喜意来,林堂街距离这里说远不远,哪儿值得这一两银子?

顿时,他看着秦轲的眼神变化了许多。只觉得这位大概是哪家士族公子哥为了调戏心爱的少女而专门装成这穷小子的模样吧?毕竟建邺城作为荆吴的国都,就算是天上掉下一块砖来,都有很大可能砸中一位贵人,那些士族大家天天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就更是多如牛毛,不足为奇。

咧开嘴,船夫露出那一口泛黄的烂牙,操着一口带着乡间口音的荆吴话吆喝了一声:“好勒!这位公子,您坐好,保准最快给您送到地方!”

但竹篙第一篙下去,秦轲就皱起了眉头,只见两边的护坡还有栏杆缓缓而过,大概是因为这条暗道已经出了老街,路上多了些行人,甚至能听见包子铺的吆喝声。

但秦轲此刻哪儿来的心情观赏这建邺城的风光?他紧张地抬头,看向那个船夫尚且没有察觉到的暗道,仍然一片平静。只是他心里狂跳,总觉得那里会突然迸出一个一身鲜血的身影来。

想到这里,他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一把就抢过了船夫的竹篙,道:“你坐着,我来!你给我指着方向!”

“啊?”船夫傻了眼,呆呆地坐在船上,看着秦轲有些笨手笨脚地用竹篙划船,却根本没能让小船有多大的速度增长,他皱着眉头心想你们这些公子哥哪儿用过这样的的东西?就算给了你们,又能快到哪儿去?

但很快。他的眼神变了。

秦轲确实没撑过竹篙,但却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纯粹只是因为稻香村并非江南水乡,就算他想要玩一把行舟,那一口村民们用以养鱼而臭烘烘的鱼塘也绝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

不过等到他开始熟悉竹篙撑船的感觉,他的手脚逐渐变得轻快起来,常年修行而凝聚的气血在此刻从他砰然跳动的心脏传输到全身各处,给予了他远超船夫的力量。

只不过是一撑,小船就在水上宛如被巨力推动一般呼啦啦地向前滑行了数丈之远。等到他再几撑下去,小船就宛如驾驭着惊涛骇浪一般,在水面上疯狂地向前。

“右边……不不不……不是……,右右右……”船夫颤抖着伸出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长错了地方,颤抖着,用弯曲的手指指着方向,结巴地道,“慢……慢点……会撞着其他船……”

秦轲根本不理,眼睛微眯的他看见前方有人躺在船头,一边感受着水乡悠闲,一边闭眼昏昏欲睡。

秦轲估算着距离,一抬手,竹篙破水而入,如一杆大枪狠狠地顶在了河底!

一股力量顺着竹篙传递回来,整艘船打了个摆子,船尾更是猛然地凌空而起,片刻后,又重重地扑打在水面,几乎是在毫厘之间,擦着那艘小船迅猛而过。

溅起的大量水花,哗啦啦劈头盖脸地拍打在那躺在船上人的脸上。

“谁啊!要死啊!”船上人惊吓之下猛然地挣扎起身,破口大骂,然而秦轲早已经在一处转角拐弯而去,只留下涌动的水面证明刚刚有人把一艘小船当成了奔马般使用。

等到船终于在这样狂放的态势到达了林堂街附近一处停泊处,船夫已经几近晕厥。他这一生也没见过这般疯狂不要命的撑船,这哪里是开船,这分明是在赶命!现在他已经完全肯定秦轲是个修行者了,否则哪儿来那把力气竟然把那长长的、沉重的竹篙像是当成一杆长枪一般对着水面一顿瞎捅?

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的船怕是得翻,自己得掉进水里淹死,但偏生秦轲总会在这种危机关头猛然地再度出篙,把船从临界点再度调整回来,总算是没有酿造出一出事故来。

但这晃荡的程度,就连撑了这么多年船的船夫都有些受不了了,胃里一阵翻腾,刚刚上岸就哇啦啦吐了起来。

秦轲走上岸,总算松了一口气,安泰街到林堂街之间的距离说远不远,但要说近,却也有着不少距离。这样的话,就算那个杀死九爷的修行者追出来,也应该没法捕捉到他的踪迹了吧?虽然这一路上做得确实过火了一些,有一次把一位正撑着伞坐在船头顾盼生姿的妇人给吓得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但想来那位跳进水里的船夫水性不差,救个人也不在话下。

秦轲顺着台阶一路向上,林堂街的周遭竟是比安泰街更要冷清一些。这里的许多店铺竟然看起来早已经倒闭,招牌东倒西歪地靠在门前,上面还粘着厚重的蜘蛛丝,一眼就能看出多久没人打理。

不过秦轲走了走,倒是遇上了一个盲眼老人,寂寥地坐在一只小板凳上,静静地拉着二胡,尽管二胡声音呜咽,但在这位盲眼老人手中却带有一股子孤高之气,时而高昂,如要穿透云霄。

秦轲松懈下来,也就听得入了神,等到一曲终了,他忍不住鼓起掌来。但左顾右盼了一下,这条破落老街除了他,哪儿还有其他人?

想了想,秦轲走上去道:“这位老丈。你在这里拉二胡,没人听的,若是要讨些钱,得出了这条大街,往热闹地方去。”

盲眼老人缓缓抬头,用那空洞洞的眼神看了秦轲一眼。

秦轲看着他,不知道怎的心里有些发寒。

而盲眼老人低下头去,声音清淡:“琴声求的是有缘人,你既然能听见,就是有缘,何必在乎银钱那些身外之物?”

“钱总是好的,要不然我今早就能多买几个肉馅儿包子吃了。”秦轲摇了摇头,看着盲眼老人身上同样陈旧的麻布衣衫,道:“老丈,你家里人呢?就把你放这一个人拉琴么?”

盲眼老人却不再回答,再度拉起二胡来,还是刚刚那首曲子,还是刚刚孤高之音,但冷漠的态度却是把他的送客之意表达得清清楚楚。

秦轲摇了摇头,没继续跟他纠缠下去,抬头望了几眼,看见那间招牌陈旧的油铺,走了过去。他怀里揣着的竹简已经因为他涌动的气血而带上了几分体温,但这股体温,更让他回想起九爷现在的身体正在逐渐冰冷。

尽管他跟九爷只是第一次见面,但还是觉得应该要好好地完成他的遗愿。何况,诸葛宛陵让他到建邺城后找九爷,如今九爷死了,他也必须找到这家油铺,才能跟诸葛宛陵重新建立起联系。

只是站在门前的他抽动了几下鼻子,又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第六十一章 二胡声声

“血腥味?”秦轲熟悉这个味道,在叶王墓之中,那万蛇搏杀的场面仍然历历在目,那股翻滚犹如浪潮,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也时常在他的梦中重现。

而他还没有开启油铺的门,却已经莫名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吱呀”一声。

油铺大门被缓缓推开,里面却是一副宛如地狱般的景象。

柜台上,一位穿着粗布衣的老人静静地躺着,头颅因为悬空而整个地向后仰到了极致。甚至让人怀疑他的脖子会不会在下一刻突然断掉。

而在他的喉间,一道血口缓缓流淌着鲜血,顺着他的胡须,淌过他的脸颊与比不上的眼睛,缓缓地滴落在地上。他死去的时间还不长,但却已经有苍蝇在他的身边盘旋,飞来飞去之后停留在他的鼻尖,微小的口器缓缓舔舐着逐渐粘稠发黑的血液。

而在柜台的另外一边,两具尸体靠墙并排坐着,瞪大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里面满是惊恐,同样是喉咙上一道血口,发黑的血液沾湿了他们的衣衫。

秦轲只感觉一股寒冷顺着他的尾椎骨一路向上,一直钻入他的脑髓!

他猛然地甩上门,油铺的大门与门框撞击,发出一声闷响,快步离开油铺大门的他甚至像是一个仓皇逃窜的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