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者说 第154章

作者:江南南丶

“所以,你们假扮成公输究派去灭口的人,然后追杀那个叫乌助的管事,吓得他不敢回公输家,然后又旁敲侧击地让乌助的相好去拦公输察手下的马车,好让这个乌助能与公输察搭上线?”秦轲坐在桌边,忍不住笑出声来。

“公输察手下的那个管事,你们买通了?”

白起摇摇头,笑道:“并不需要买通,说起来,这高先生当真是个厉害人物,他私下匿着身份,与公输察的管事把粮仓的事情阐明了利害关系,那管事确实是个忠心的,起初对高先生的话并不当回事,可后来乌助的出现恰好证明了高先生所言非虚,而他再多加思忖,自然能分析出如何去做能让公输察得到最大的好处,估计这会儿,他已经在和公输察商议后手了呢。”

秦轲苦笑着道:“昨天晚上老高明明快说到点子上了,却偏偏开始发起酒疯来,否则,也不需要你专门给我带消息了。”

“只怕未必。”白起道:“只怕高先生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你。”

秦轲一愣,他也知道高易水那难以捉摸的性子,凡事只要他插了一脚,得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才会施施然地给别人揭晓他在这一事件里起到的作用有多么至关重要,然后他会不断地添油加醋,把事情经过描述地天花乱坠,只为了彰显一下他是个拥有“无与伦比智慧”的聪明人,和秦轲这种二愣子,以及阿布那种二傻子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秦轲跟着笑了一会儿,又自嘲道:“本以为我能帮点忙,想不到你们连说都没跟我说就把事情推进到这个程度,弄得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没用……”

白起道:“秦兄这是说哪里话?高先生说,你能呆在公输家里,这就是最大的作用。”

“听起来……我好像还不是一无是处。”秦轲无奈道。

“至少对我来说,秦兄现在正在做一件好事。”

“好事?”秦轲奇怪地看着白起。

白起轻轻点头:“自然是好事,我是墨者,虽不涉朝政,只在天下行走,可若遇上那些贪官污吏,也是会出手除恶的。公输究所做,往小了说是公输家的一桩丑闻,可往大了说,无疑是断了锦州城外那些流民百姓的生路……”

“不瞒你说,在知道这件事情的第一刻,我几乎是忍不住就要闯入公输究的院子,杀之而后快。不过,既然高先生还有后手安排,他公输究必定会有他自己的报应。如今,你和胤雪小姐开仓放粮,锦州城门再开,那些流民终于不用忍饥挨饿,这怎么不是好事?”

他肃然拱手道:“我白起,该替这些流民们谢谢你的大仁大义才是。”

秦轲被他一席话说得头皮发麻,眉头皱着摆手道:“别……你这从何说起的事,我不过是跟在公输胤雪身边,算个护卫罢了,哪里来的大仁大义,何况……我来公输家的动机,你也知道的,本就谈不上单纯。”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圣人。秦兄来公输家虽有所图,可秦兄也绝不是那种会无视百姓疾苦的自私之辈,对么?”

“哪里呀,我倒是觉得白兄你是圣人。我们一路来锦州,你把自己的钱财干粮都散给了那些流民,自己只啃馒头喝凉水,遇上那些生了病的人还会想法子给他们把脉,去山谷田间采药……”

白起摇摇头,想到师弟们的死,心中多了几分悲切,他苦涩道:“为百姓伸张正义本就是我们墨者一贯秉承的信条,我师父,当年在陈国,孤身一人潜入王宫大内,去刺杀那暴戾好战的国主,结果失败被抓,当众被施以车裂。我师兄,当年在景国,于万军之中斩落了威武将军的头颅,结果自己未能突围,身中百箭而死。相比他们,我又算得了什么?我只恨这世道,已不再是我们墨者一呼百应的了,百姓们过得窘困,乡亲们每年攒下的那点口粮,还没入仓,就要被征去十之七八,豪门乡绅,跋扈乡里、欺压百姓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纵然我有这一身武艺又能如何?难道我还能与这天下为敌么?”

当然不可能。秦轲甚至想都不用想,心中就已经有了这个答案。

天下之大,森然万象,高远有巍峨群山直插云霄,山间妖兽猛禽不计其数;浩瀚有大洋茫茫不见尽头,水中龙鱼追逐跃出水面,水花能溅起千层浪涛。

他遇上诸葛宛陵,明白他那样的人或许能做到一呼百应,在乱世之中举起一杆旗帜,堆砌出一座南方国度,与群雄争锋,庇护一方百姓平安,可就算如此,他面对下面官员的贪婪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天下能如他那般厉害的,又有几人?天下百姓,芸芸众生,大多只能是得过且过,逆来顺受罢了。

他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场景,又想到如今自己一身锦衣华袍的样子,一时心中百感交集。

“不说这个了。”白起看出秦轲心情有些郁闷,敞开了嗓子哈哈一笑,道:“其实我趟来,也是为了带一句话给你。”

“什么话?”秦轲疑惑地抬头看他。

“今晨消息已经从公输家散了出去,你和胤雪小姐三日后便要完婚,是不是?”白起正了正身子,少有地露出了几分村口唠嗑老大爷的神色。

“哦……原来是这事儿。”秦轲恍然,声音沉闷道:“是。胤雪也说是三日后。”

白起道:“好,若到时有什么变化,你随时再让人找我,我墨者的身份,加上与你的关系,出入公输家倒是无碍,高先生此番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成亲那天,记得带剑。”白起平静地望着他。

第三百七十七章 粥棚

白起不急不缓地说出这句话,像是为了让秦轲听得尽可能清楚。

“带剑?”秦轲转头看了看自己放在桌上的菩萨剑,一时有些发愣,既然是成亲,剑乃凶器,本不该佩戴在身边的吧?但高易水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他犹豫着问道:“为什么?”

白起摇摇头,道:“我只能是帮着传递消息,至于高先生到底在盘算些什么,我其实也不清楚。”

他眨了眨眼,打趣道:“或许对于高先生来说,我还不足以让他完全信任?”

秦轲连忙摇头,道:“怎么会!以白兄的人品,他没理由不信任你。只不过老高这个人向来喜欢故作神秘,都是些臭毛病,你别放心上。”

“当然不会。”白起哈哈一笑,“我顺口一说,可没有别的意思。”

他站起身来,握住自己的墨色长剑,道:“话已带到,我也不便久留,墨家边境一带局势不明,我得尽快与其他墨者取得联系,锦州的布防也要趁现在尽可能完善,毕竟是我们墨家的第一道大防线,少不得将来要抵御一场恶战。”

正说着,院外响起了脚步声,一名穿着家丁衣衫的人走了进来,低头谦恭道:“白先生,老爷让我来请您过去一趟。”

先前,白起以墨者身份专门拜会过公输仁,第一次见面,两人就攀谈了许久,公输仁忧心锦州防务,而墨者正擅长布阵守城,如今白起也算是公输家的常客了,自由进出公输家也不会惹人侧目。

秦轲送走了白起转身去了前厅,与已经起床梳洗完毕的公输胤雪坐到了一张桌子上用饭,饭毕,双双出门再次坐上了马车。

鞭子发出噼啪一声响,车夫吆喝着架着马车在街道上奔驰起来,公输胤雪还在马车里看书简,秦轲帮她掀开窗帘,让外面的日光透了进来。

“今天还是去查仓?”秦轲望着公输胤雪皱眉认真的样子,轻笑一声。

“先不去了。”公输胤雪道:“查仓的事情,我安排马六去做了,看昨天三叔的反应,估计是已经着手将那些窟窿都填了个差不多,剩下也就是账目记录上的混乱,马六能处理的。”

“那我们这是去哪儿?”马车平稳行进,秦轲的耳中逐渐传入街市上喧闹的声音。

公输胤雪低头继续看书简:“去看看粥棚,昨日开了城门,也不知进城的那些百姓们现在情况如何……”

粥棚设在靠近城门口的地方,早粥已经发放了有一会儿了,因为开了官仓,公输仁拍板定下来每个成年人除了一日两顿米粥外,还可以额外再多领两个馒头。

当秦轲和公输胤雪的马车停到离粥棚不远处的时候,百姓们手上正捧着或完整或破损的碗,排着长长的队伍,像是一只千足的蜈蚣般缓缓地向前行进着。

这会儿放在平常人家,该是快到中午用饭的点儿了,而粥棚前的百姓们却需要一个接一个地端着碗去那口大锅面前领米粥和馒头,而粥棚里统共只有两个人在忙碌,速度自然是没有什么保证。

公输家的马车外观豪华,前面套着的两匹马也都是精挑细选出的高头骏马,很快便惹得众人侧目,只是,老百姓倒不怎么在乎这马车里头坐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舔着一粒米也没有的陶碗,只想着这队列能向前进一些,再进一些。

但他们却发现公输家施粥的瘦家丁这时放下了手里的大汤勺,发馒头的那个胖子也跟在后头,两人一溜小跑向着马车而去,顿时人群里不满的声音此起彼伏,队伍最前列的那名百姓咬了咬牙,想要自己伸手去握那柄锅中的大勺,却被一旁神情严肃的官兵用刀鞘狠狠地打中了手腕,发出一声痛呼。

秦轲眼见这样的情况,忍不住就想过去呵斥,但公输胤雪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对着他摇了摇头,这才让他按捺下来。

“小姐。”当先瘦高的中年人看着公输胤雪,微微有些激动。

本来公输仁就是将粥棚的事情交给了公输胤雪管理,她之后带着人出去调粮,这才让公输究代为照管。

在公输究的手下,那些看管粮仓的官吏一个个都被他喂得饱饱的,可他们这些在粥棚干活,最辛苦最累的人反倒没什么油水,不患寡而患不均,他们一早就盼望着公输胤雪能回来继续管事。

在他们心里,公输胤雪至少是个体恤下属的人,平易近人而不摆架子,在她手下做事虽说一样不会有什么油水可捞,但不至于明明没有错处还被苛责,而只要按照她的意思像模像样地做了,时常还能有些奖赏。

公输胤雪同样也认得这名家丁,事实上,她从很小的时候记忆力就很好,能记住每一个和她说过话的人,后来慢慢长大,更是连那些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都不会忘记或是混淆。

她点了点头,问道:“宋梁,怎么就你和张广两个人在这儿?其他人呢?”

公输胤雪又看了一眼排到城门外还不知多远的队伍,皱眉道:“这得分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小姐,我们卯时就起来熬粥蒸馍了,可这……怕是还要一个时辰。”宋梁面色愁苦,“现在粥棚里只有我和老张两个人,本来还有两个的,一个两天前给烫伤了,还有一个这会儿换班吃饭去了。唉。我先前也跟三爷提过这人手的事情,可三爷不以为然,反倒说我小题大做,是想多弄几个亲戚进来混日子。冤枉啊,东南西北好几处粥棚,哪一个不是忙得起早贪黑,哪儿还能混日子的?”

公输胤雪知道这又是公输究留下的一个烂摊子,在她管事的时候,这粥棚也是四个人,可现在的流民要比之前多上好几倍,没想到公输究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不然以他在家里的地位,想要调派几个家丁过来帮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其他几个粥棚也是这样的情况吗?”公输胤雪问。

“城南的好一些,城北的估计也是半斤八两,城西的甚至比我们这还乱,前几日百姓还闹过事,险些砸了粥棚。”宋梁皱眉道:“不过那是因为每日粥太稀,喝下去跟水一样,所以才会出事,现在粥都是厚厚的白米粥,还配了白面馒头,已经没有什么人抱怨了。”

公输胤雪摆摆手,让身后跟着的人把宋梁反映的情况记在卷宗里,随后她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从许多人脸上读出了期盼和焦急的神色,赶忙对宋梁和张广吩咐道:“你俩先过去干活吧,别耽误了施粥。”

说着,她又回头对随行而来的两个家丁道:“你们,再去添置几口锅,今日临时帮他们一把。”

“是。”两名家丁低头应了下来。

“哎!多谢小姐体恤。”宋梁心里欣喜,心想公输胤雪一回来,这状况果然就不一样了,顿时他的胸口也多了一股劲头。

家丁们各自做事,宋梁重新握起了那把大勺,一旁的张广也显得信心满满,百姓们的队伍再次蠕动了起来,人群中的嘈杂也渐渐低了下去。

公输胤雪转头正想跟秦轲说话,却被一声不大不小的碎裂声和呵斥声吸引了注意。

只见一个瘦骨如柴的孩子,穿着又破又脏,几乎已经辨不出布料颜色的衣服,蹲在地上捂着脑袋,而孩子的面前,有一只破碎的陶碗,米粥撒了一地,正冒着热腾腾的气息。

“你这双眼睛是白长的?小爷我这么大个人你都看不见?你看看我这衣服。”大声呵斥着孩子的是一名锦绣衣衫,看上去贵气逼人的贵公子,只是这贵公子的站着有些不稳,脸上还带着宿醉的微红。

“哭!哭什么哭!”贵公子脚步虚浮,伸手又在那孩子头上砸了个爆栗。

他锦衣的一角稍稍沾了点米粥,因为衣服是深色的缎子,这么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显眼。而站在他身旁的几人,能看得出也是富家子弟,纷纷借着酒意开始肆意地嘲笑他,大概是在说公子你这是霉运当头啊,赶紧往这孩子身上吐几口口水,好去去霉运什么的……

听到这里,贵公子的眼神更加狠厉,歪着身子上前还踹了那孩子一脚,骂声越发响亮。

秦轲皱起眉头,这光天化日的,几人实在有些过分,一个孩子而已,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瘦得宛如一只流浪的小猫,这贵公子喝得醉醺醺连站都站不稳,保不齐还是他撞了人家孩子在先呢……

而他侧目,想要征询一下公输胤雪,是不是该上去帮个忙,却发现她的眼神复杂,于是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你……认识他?”

公输胤雪冷笑了一声,道:“不光我,只怕全锦州都不会有人不认得他,不过,你应该没见过……这是我那位三叔家的宝贝儿子,他叫公输胤成,跟我同辈。”

“原来还是自家人。”秦轲苦笑了一声,刚准备迈出去的脚步有了一丝犹豫。

“只是,不管他是谁,哪怕是喝醉了酒,这样对一个孩子也是不对。”眼看着公输胤成又要抬腿去踢那已经翻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孩子,他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

可秦轲依旧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

并不是因为他碍于公输胤雪的面子不便上前干涉,而是在这一刻,那边的局势发生了变化,街边冲出来一道精瘦的人影,挺身站到了公输胤成的面前,拦下了他想要狠狠踢出去的脚背。

居然是个老面孔,秦轲和公输胤雪都微微愣了一愣。

“这,这不是褚苟吗?”

第三百七十八章 “徒弟”的修为

刚到锦州的那天,秦轲也就如他所说,与褚苟分道扬镳了。

褚苟看出秦轲心意已决,也就没有死缠烂打,只是他如今已经无家可归,在锦州的这些日子浑浑噩噩,好像一只飘忽不定的孤魂野鬼。

不过秦轲现在看到的褚苟,比起那天分别时垂头丧气的样子要精神了许多,大概是因为修行练就了他的胆魄,现在也敢路见不平,挺身而出了。

“喂!你这就过分了吧!”褚苟还背着那柄从商队尸体上摸来的刀,鼻子里哼哼着道:“瞧你把人家孩子吓的!穿着一身衣服人模狗样的,怎的这般小肚鸡肠?”

公输胤成向来在锦州横行无忌,谁知这一回遇上了褚苟这么个愣头青,他以为他是谁?

醉醺醺的公输胤成被冷风一吹,顿时脑袋清醒了几分,当他看清褚苟身上看起来极为普通的着装,以及那张陌生中带点稚气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尖锐,满是嘲讽。

“哟,这是想英雄救美?”公输胤成低头瞄了一眼地上那孩子的脸,蔑笑道:“只不过,这美还小了些,估计只能给你儿子当待年媳啦……不过,看你这一身的穷酸样,能不能养得起还是个问题哟。你是不是走错了路?讨饭在那边,看见没,一个烂窝棚,熬着屎尿,就是专门供你们这种人吃喝的!”

公输胤成说着,投给身旁的狐朋狗友一个一眼,几人相视着哄然大笑起来。

褚苟站在原地,望着那默默爬起来缩成一团的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女孩子,公输胤成那话说的着实伤人,只是孩子此时显然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只能浑身颤抖着把头埋在双腿之间弱弱地抽泣。

他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到那孩子的身上,虽说他并不是墨家人,唐国和墨家也一直是水火不容,可大国之间的纷争,与这样幼小的孩子毫无关系。

公输胤成见褚苟不说话,眼神挑衅地走到他面前:“怎么?不服气?”

褚苟望着公输胤成,原本握着的拳头却突然松开了,脸上表情也跟着一松,笑道:“我服气,我哪里敢不服气?我之所以不说话,实在是因为小人太过低贱,不配与公子这样金贵的人说话。”

公输胤成一听,张口就想再多讥讽两句,谁知褚苟接着道:“不过公子刚才说什么来着?窝棚里熬着屎尿?那泼到公子身上的……也是屎尿喽?”

他突然低下头假装作呕,一边自言自语,但声音又正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难怪公子要动那么大的气,哎哟,真臭。”

公输胤雪微微捂嘴,对着秦轲小声道:“我这个堂弟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待会儿打起来,你帮不帮?”

那边俨然是已经吵了起来,只是公输胤成明显不占上风,褚苟说上三句,他勉力才能回一句。

秦轲苦笑着,其实褚苟本身就是个泼皮,在客栈可是能与那位泼辣老板娘对骂上半天的,论偷奸耍滑,他更是个行家,这公输胤成一向在温房里呆惯了,想要在口舌上与他争高下,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公输胤成的额上暴起青筋,终于笑不出来了,厉声道:“臭小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褚苟双手环胸摆出一副小女子受惊的模样,面上神色倒是一点也不畏惧:“哎哟,好吓人,公子你吓到我了……”

公输胤成听到这里,已是急怒攻心,酒意更在他的脑中不断发酵,他握起拳头,迈开脚步,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向着褚苟走了过去。

褚苟人在原地,也看出公输胤成这是要来动手了,但他的神情平静,嘴角甚至还有一丝笑容,随着双腿微微下沉,他做好了随时暴起而攻之的准备,在他想来,像公输胤成这样的贵公子,多半手无缚鸡之力,是个草包,他自信一个人能打八个。

但就在公输胤成一拳挥来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公输胤成的拳风之中,带着迅捷的气流,这一击力量之大,早已经超出常人随随便便挥出的一拳。

“修行者?”褚苟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他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种展开,谁能想到这个脸色不佳,走路虚浮,一摇一晃看起来完全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人,居然也是个修行者?

褚苟的反应速度很快,还没等拳头落到他的脸上,他先是微微侧身,随后抬起手,对着拳头用力地一拂。

这是那位太守之子秘籍书简里的招式,来锦州的一路上,秦轲先是自己学了,然后教授给他,而他也十分刻苦,所以这一招之下,公输胤成的拳头顿时往旁边撇开,落了个空。

他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显出几分得意来:“修行者了不起?谁不是啊?”

他的动作不比公输胤成慢,力量也与之相当,他紧接着脚下往后一跳,反身却抬起一脚,正中有些惊讶的公输胤成胸口。

一声闷哼过后,公输胤成退了几步,然而他的气血已经涌动起来,这样一脚并不会让他受伤。

于是两人缠斗,你来我往,拳来脚去,一时竟是旗鼓相当。

站在不远处的秦轲微微吃惊,愣愣地对公输胤雪道:“这……我们才分开几天?他怎的已经是第一重境界了?”

没错,公输胤成虽说是个纨绔子弟,可再纨绔,再不学无术,只要有天赋,在名师指导之下,走上修行之路总不是什么难事,公输胤成实则已是第一重境界的修行者了。

可褚苟能与他打个平手,至少证明他不再是那个胆怯、无能,在屠刀之下还会尿裤子的少年,而是一名能与公输胤成正面一战的修行者。

公输胤雪同样也有些惊讶,她认识褚苟的时候,不过是个还没入门的半吊子修行者,一路来锦州的时间里,能生出一点气血感应就该是谢天谢地了,他又是怎么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成就第一重境界的?

两个修行者的搏斗,当然引来了不少百姓围观,有的还是端着破碗的流民,一边喝着粥啃馒头,一边对这两人的争斗品头论足。锦州当地的百姓更是大部分都认识公输胤成,知道这位公输三爷的儿子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今日竟然遇上一个敢跟他叫板的人,实在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