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崛起的石头
温体仁的办法就显得恰到好处,既体现出朝廷眼下对当地土人的招揽之意,也是做了长久之功。
……
内阁部议这边顺利解决琉球的建制沿革,还有当地土人的安置问题,但是王恭厂那头,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了。
张维贤出了宫,就带着人直奔王恭厂外的神机营火药局。
在那里,他见到了刚喝完酒,搂着一名女子睡觉的阳武候薛濂,周围还有三五名勋贵也是如此。
张维贤当即就是气的脸色铁青,冷冷道:
“把他叫起来。”
一声令下,泰宁候陈延祚上前将被褥一把掀开,大声叫道:“阳武候,起来了!”
“太阳晒屁股了!”
语落,周围跟随而来的勋贵们都是哈哈大笑。
“你看看他。”
“是啊,睡的跟死猪似的!”
“这是又找的哪家的小娘子?”
突如其来的凉意和笑声,使得薛濂浑身一惊,立马跳起来就摸向腰间,却是摸了个空。
睡觉的时候,佩刀早不知道让他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抬头一望,薛濂这才看见了脸色已经逐渐发黑的英国公张世泽,还有一脸嗤笑的泰宁候陈延祚等人。
这些勋贵,都是对着他们这些人指指点点。
很快,剩下的几名掌管王恭厂的勋贵都被人叫醒,一脑门子的问号,看着来人是张维贤,也都没了上回的耀武扬威。
“喝啊,继续喝!”张维贤坐在椅子上,望着周围糜乱的场景,说着反话:
“我看你薛濂比我这个英国公、大都督都活的要更潇洒,陛下的旨意,你居然敢不遵从?”
“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薛濂借着酒劲儿还没消,嘟嘟囔囔道:
“国公爷您来了正好,你去内、内库看看,少说也要有个几千万石的火药。”
“就是这些火药,搬一个月搬得完吗?”
“陛下还说要五月前搬走整个王恭厂,这不是为难人是什么?”
“况且,咱们弟兄们,谁家在京营没安排几个闲差,王恭厂一搬走,京营整顿也就不远了。”
“弟兄们可不比文官,就这点油水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第七百一十章 财阀们多年的谋划
“闭嘴吧,我来这儿,可不是听你诉苦的。”
张维贤一听这家伙还振振有词说个没完,当即就是把脸拉了下去,说道:
“赶紧的,按照陛下的旨意把王恭厂给搬了。”
说完,带着一众勋贵转身就走。
按着张维贤的想法,本来就是知道朱由校在这种事上眼睛里是揉不得沙子的。
之所以没有当庭说出什么狠话,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赶紧开始搬王恭厂。
可能是真有什么急事吧,不然阳武候薛濂这种事搁在以往,就算不直接被砍了,也得重罚。
张维贤也就是这个意思,转身都打算走了,就是想饶了薛濂这一遭。
毕竟薛濂打仗的能耐也是不错的,现在朝廷用人之际,只要不是太严重的过失,能饶就饶了吧。
谁承想,薛濂反倒是不依不饶起来。
他赶上来,说道:
“国公爷,您来都来了,就替我向陛下说动说动,王恭厂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搬的。”
“倒不是搬不走,是王恭厂一搬走,叫弟兄们怎么办,各家的子弟塞到哪儿去?”
“难不成,塞到勇卫营去吗?”
闻言,张维贤忽然转身。
“你敢——!”
“陛下对三大营睁只眼闭只眼,那是因为早知道用不上,烂透了,勇卫营谁家要是敢动,别说本公没提醒过你们!”
薛濂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撒泼似的道:
“那……国公爷您给拿个主意,三大营的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真要是搬了,弟兄们怪罪我,您可别拿我撒气。”
张维贤冷哼一声,“你搬你的!”
“有本公在这,我看他们哪家敢闹,真当我这个英国公是吃素的?”
薛濂也是没了办法,毕竟不能明着抗旨,而且英国公都亲自来了,这个面子不给也不行。
他只好起身,挥手道:
“都愣着干什么,吩咐各个厂局,动手搬呐!”
张维贤已经走了,泰宁候陈延祚,也就是如今后军都督府的左都督,薛濂的顶头上司,走了过来。
他拍了拍薛濂的肩膀,似笑非笑的道:
“你以后注意点吧,这事出的不对,趁早把你那个好色的毛病给改了。”
“那些文人士子的笔,可是毫不逊色咱们的手中刀。”
薛濂一愣,道:
“什么意思,那帮读书的又闲着没事干,到处去编造老子的谣言了?”
陈延祚边走边道,也是一摊手,“谁知道了,他们怎么不说我泰宁候府的事儿呢?”
“还不是你自己管不住底下那东西,到处拈花惹草?”
薛濂朝地上唾了一口,摆手道:
“行了,咱知道了。”
“这帮狗日的。”
现在他心里也是知道,自己在民间的名声已经不怎么样,要是再因为这件事被皇帝记恨,可就真的要玩完了。
阳武候薛廉老老实实的开始干活,勋贵们一动,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衙门也都分别派出兵丁和衙役净街。
王恭厂周围几公里以内,街上到处都是走动的兵丁和衙役,沿途出城的路线,也都被他们护卫住。
虽然说所有人心里都是一头雾水,但是皇帝的旨意很坚决,加上阳武候薛濂现在有些害怕,亲自下场,所以办事比较勤快。
京师这边风风火火的开始搬运王恭厂,苏州那头,东厂大档头傅应星也总算是火急火燎的赶到了。
……
东厂的人被当街给打死,在苏州这可是第二回发生了。
上一回是传旨的缇骑,这一次是东厂下来督办差使的旗尉,都没什么好下场,据说被打的人样都看不出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地百姓有多恨这些番子呢。
实际上,东厂收商税,哪和百姓有什么直接关系,不过是一些无知者受了那些士子的挑拨,被当枪使了。
第一回还是那华侨海商领袖李旦幕后指使的,虽然东厂早就查清了此事,但李旦这个人泥鳅得很。
可能是嗅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自那以后他就再没有回过大明,这两年一直待在日本,小日子逍遥快活着呢。
可是这次不同,东厂应付不了躲在日本的李旦,还对付不了你们这帮文人士子吗?
本来魏忠贤是害怕天启皇帝猜忌,并不打算多管。
但现在要管的不是魏忠贤,是当今皇帝,是皇帝不想放过这件事,下旨让东厂严办。
这样一来,番子们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了皇帝做靠山,底气更足了。
“念如!念如!”
迎春阁中,有人在喊杨念如,也就是此次所谓率领苏州士民抵抗阉党,打死督办旗尉的五个领头者之一。
其余四人,分别是颜佩韦、周文元、马杰、沈扬。
这五个人中,三个人都是东林士子领袖,其余两人身份则有些特殊,东厂查出来时也觉得蹊跷。
有一个叫马杰的,是现任苏州推官周顺昌的府上的马夫,后来周顺昌为这五个人请命,怕早就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结果。
这个貌似忠正的周顺昌,人设虽然摆的挺正,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那个叫颜佩韦的,是苏州富商颜佩禄的亲弟弟。
于是,东厂顺腾摸瓜继续查下去,发现苏州富商颜佩禄,实际上一直都和苏州的黄氏不对付。
这一点,就能解决很多疑问。
天启二年,朝廷在苏州成立皇商会,苏州黄氏是朱由校为亲自选定的皇商会之首。
而彼时的苏州,除了黄氏还有另外一大财阀,便是这个颜家,也就是黄氏最大的竞争对手。
实际上,颜家便是支撑东林党的幕后财阀之一。
他们支持东林党主政也是为了自家的利益,朝堂上东林党说一不二了,才能转过头来报答财阀们的支持不是吗。
自从皇商会成立以后,苏州织造局的李实便开始与黄华堂合作,几乎将桑蚕生意垄断。
借助朝廷的推波助澜,黄氏很快成为苏州商会暨皇商会的共同魁首,将多年来的竞争对手颜家给狠狠的打压了下去。
这样的局面,颜家自然不服。
但是天启二年的东林党虽然还没有经过来年的科举大案,在朝堂上却也已经远远不是得到朱由校支持的阉党的对手。
颜家,还是随着东林党在朝堂上的失势,再也不能成为黄氏的对手,从而一年年的衰落下去。
这场“五人墓碑记”,就是颜家等几家东林集团幕后的财阀势力,酝酿多年的结果。
他们为此,早已是筹划好了一切。
无论东林党还是其幕后的财阀们,自打朱由校继位那天一直到现在,从来就没有一刻放弃过。
第七百一十一章 苏州民乱
杨念如正与众士子围坐在桌旁谈天说地,听见有人在喊,顿时如梦方醒,又跌回现实。
在畅想中,他已经是劝谏君上,对抗阉党的东林义士。
他英勇不屈的事迹,已为世人所铭记,震铄古今,彪炳史册,是当真的大丈夫。
而现实,他不过还是一个穷困潦倒,靠苏州推官周顺昌的帮助下,才某得一国子监监生之位的落魄书生。
今日是苏州府推官周顺昌的四十二岁生辰,借迎春诗酒集会为名,参与暴动的其余四人及一干士子,还有颜家的不少子弟,都被召来侑酒。
一来,是为庆贺周顺昌的生辰之日。
二来,也是为庆祝此番战胜阉党,还了天下间一个朗朗乾坤。
至于说所谓的吟诗作赋,这向来都不过是士子们商量见不到光之事的托词而已。
周顺昌生辰,众人都要给面子,应召并无怨言,只是那些文人士子及商贾子弟,都是互相的知根知底,看不起对方。
在商贾子弟眼中,这些看起来洒脱高义的文人士子,不过是些自命清高的追名逐利之辈。
而在文人士子眼里,商贾子弟们同样不过是一些自命情种的好色之徒罢了。
相比商贾子弟们对文人士子的轻视和不齿,文人士子们实际上更看不起眼前的这些颜家子弟。
可是文人士子在民间大把大把的花钱,上等人一般的衣食住行,甚至于曾经朝堂上那些东林高官仕途的一帆风顺,都要倚靠这些商贾子弟。
文人士子并不敢得罪这些人,一旦被断了衣食,他们在外便成了真正的穷困潦倒。
那个时候,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就会再也消费不起这等高档场所,人前毫无面子不说,更是只得在夹缝中求生存。
不冷不热,落落寡合。
而今这般与商贾、权贵子弟混迹在一起,反而抬高了他们的身价,使他们再也不用担心贫穷百姓整日都要担忧的柴米油盐,活得真正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