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斤小鳄梨
“他的文摘卖不好,就是因为《朝闻》这样的文摘卖的太好了。”
“文摘杂志卖的不好能怪李部长办的《朝闻》?”队长总结性发言道:“这怪的是张艺林他自己。为什么他的文摘卖的不好?还不是因为他不接地气?老百姓不喜欢,他自然卖不好。”
“这种杂志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难不成卖的不好了,还要怪老百姓不行?走,我们回派出所,要是法医检查没问题就结案了。”
队长发出了总结性的发言。对于这群警员来说,你杂志卖的不好,然后心情郁闷买醉,最后失足跌进西湖淹死了。这是你自己的问题,要怪就怪张艺林为什么要喝的醉醺醺的在湖边乱走。
而他为什么喝醉,那是因为他杂志卖的不好。卖不好时因为你们写的玩意儿不接地气,无法让老百姓产生共鸣。才子佳人帝王将相的故事大家已经看的太多了,现在大家才知道原来故事也可以写小老百姓的事情,让小老百姓更加共情。
你们写的不好,那你们改嘛。写老百姓喜欢的东西,和老百姓共情,你们的销量不就好了吗?这总怪不到老百姓吧?
只能说老百姓的想法有的时候真的很质朴。
对于张艺林和以他为首的一批人来说,他们还真的就把矛头指向了小老百姓们。
张艺林的葬礼也算得上是隆重了。
不光是和他有旧的新闻出版行业的老同事,还有张艺林所在的学派也有很多同学来了。
是的,学派。新中国到现在学派依旧存在,不仅现在存在,在历史上后的几十年依旧长盛不衰。
而学派是什么?简单的一个例子,当年陈独秀等人创办新青年杂志与桐城学派的林琴南有过非常难听的骂战。
后世的一些文学和影视作品对此做了一些适度的美化,好可以在电视上播出,实际上的骂战当真是把狗脑子都要骂出来了。
所谓学派,更多时候是一种党同伐异的抱团组织。
就像是现在这样,张艺林的葬礼上文人墨客来者云集,上香敬礼。这群旧文人们聚在一起就很难憋出什么好屁。
“艺林兄之死,乃是我们学派的重大损失啊。”
“是啊,何止是学派之损失。更是我们出版行业的巨大损失啊!”
“艺林兄不堪受辱,投湖自尽,便是表达反抗的态度啊。”
“哼!细细小民,懂什么。艺林兄不值得啊,明珠暗投。”
“一群什么都不懂,字都不认识一千个的撮尔小民。现在却要我们为他们的五斗米折腰,何等的丧气!”
但凡有一句人话也不至于一句人话都没有啊。
但是他们真的也只能是酸一酸了。因为这场丧事还是金福瑞操办的,张艺林从前能赚钱的时候大手大脚,家里存款不多。
他老婆卖了自己的首饰凑的钱还差几百块,这几百块还是金福瑞出的。
本来当地的社区来了几次,说现在的婚丧嫁娶一律从简,不要铺张浪费的办。但是张艺林的妻子却执意要搞大的。劝也劝不住,社区也不能抓她啊。
这群旧文人们感叹于张艺林葬礼的风光,同时在批评这届老百姓不行的时候,又开始互相套熟络起来。
金福瑞本是想要结交一些人,看看能不能反击李锐的。
但是他这边刚和一个张艺林所在学派的所谓大师兄套上关系后,对方说着说着就开始聊起钱了。
“福瑞兄,你是不知道啊。我在民国时期随便写写文章都能赚几十上百大洋。现在却有人当着,让我连当地的文联都进不去。那信李的当真不当人子,我等文人自然有自己的研究方向,却非要我们学懂马列。还要接受什么再教育,何等的侮辱人啊!”
金福瑞正连连点头呢,准备说些什么。
那人又道:“哎,现在写文章没有报纸文摘要,要的又发不出稿费。所谓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呐!”
那人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金福瑞,示意他该表示一下了。毕竟是上海那边的主编,怎么也比我们有钱吧。
金福瑞刚准备接口说些什么,但是他猛然止住。因为他发现周围不少人都如同饿狼一样用闪烁着凶光的眼神不时的瞟向这里。
仿佛就等着头狼撕开血肉,他们就紧随其上呢!
金福瑞瞬间惊醒,好家伙,自己差点被吃了。
金福瑞打了个哈哈:“茶水喝多了,我先去方便一下,等会儿回来再和贤弟畅聊。”
“金兄早去早回!”
金福瑞借着上厕所的借口躲了出去,他看着满堂的旧文人,他越看越不对劲。虽然不少人穿的衣裳还不错,但是脚上能穿皮鞋的却没几个了,都是穿着布鞋。有人大褂下面的裤子轻飘飘的,现在十一月底已经算是冬天了,裤子没棉不冷吗?
他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在后堂找到了张艺林的妻子。
“伯伯找奴家作甚?”张艺林的妻子身体活在新中国,脑子活在清朝。
金福瑞道:“今日来客的白包拆开于我看看。”
“啊?!”
“放心,我又不要你的钱。我要在乎这点钱,何必帮艺林操办这堂白事。我就是有些事情要确认一下。”
“这好吧。”
张艺林的妻子取来今日收到的白包,很多白包都包的鼓鼓囊囊的,显得里面有很多钱一样。
张艺林妻子拿着这些白包脸上略带欣慰:“今日来的都是艺林的身前好友,同学师长。从前艺林活着的时候没少帮他们。今日看来他们也记着艺林的旧情,把人情都还过来了呢。”
“呵呵。”金福瑞冷笑,换人情?未必。
他看到一个白包,上面写着李长安的大名。正是刚刚和自己较淡的那位。他说道:“把这个白包拆开看看吧。”
张艺林妻子一边拆开白包一边说:“张长安是艺林的师兄,从前艺林在世前多有帮助这位师兄。光是借出去的大洋都有三百多块了。今日他的白包是最厚的,这些年的人情看来他是一次还清呢。”
张艺林的妻子这么说着,没错,张长安的白包是最厚的。如果里面都是十块钱的票子最少有一千块。就算是一块钱的票子也有一百块,但是没人塞一块的票子吧?
张艺林的妻子说着拆着,她说着当初张长安落魄时张艺林是怎么帮他的。张长安又怎么许诺以后回报的。
但是这话说道一半她就说不下去了。因为白包拆开了,里面不是十块钱的票子,也不是一块钱的票子。而是一沓白纸。裁切的整整齐齐,和十块钱钞票的大小一模一样呢!
张艺林妻子都懵了:“怎是白纸?会不会是长安包错了?”
金福瑞冷笑:笑——“拆开这包。”
张艺林妻子手哆哆嗦嗦的拆开另一个白包。这个好点,面上有一张五元的钞票,其他是用白纸垫起来增加厚度的。
张艺林妻子不信邪又开了几个,原来五块钱的白包已经是最大的那个了。
她手颤抖的拿着一沓白纸,满眼不可置信:“他们怎么敢如此?怎么敢如此啊!艺林活着的时候对他们多好啊!”
金福瑞突然说了一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哈哈哈!哈哈哈!走了,走了!反他妈的XX!”这一刻,金福瑞所有的心都死了。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走吧,走的远远的,去一个没有李锐的地方重新生活。
金福瑞刚走到后院就听见张艺林的妻子在前堂撕心裂肺的怒吼,还有摔盘子吵架的声音。整个灵堂已经乱成一团了。
金福瑞回头朝灵堂的方向拱拱手,他一言不发的从后门走了,此去几万里,艺林兄恕我以后不能给你上香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没憋什么好屁
出乎李锐的预料,全国性的裁掉很多报纸杂志并没有引起自己想象中的连锁性下岗。因为真实情况是这些报纸和杂志的销量其实早就不行了。
而李锐手上并没有一份关于全国印刷行业的详细数据。目前新中国的统计部门还属于草创阶段,很多方面的数据还是空缺的状态。
李锐考虑着是不是要建立一个数据库。
不过冯石的到访打断了李锐的思绪。
“李主任,怎么每次找你,你都是在躲清闲啊。”冯石找到李锐的时候,李锐正猫在碳炉前看书呢。是老舍的短篇合集,李锐从前还没好好的看过老舍的书。
李锐头也不抬道:“什么叫躲清闲,这不是下班了吗?上班的时候努力工作,下班后好好生活。这才是正确的生活方式啊,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可不能熬夜加班猝死了。”
冯石一屁股蹲在李锐旁边,他伸出手烤火道:“你啊,我们基地里都说了,李主任是最会养生的了。不光自己不加班,还强制要求别人也不加班。”
李锐点头:“是啊,我们的最基本宗旨就是不加班!八小时工作,八小时休息,八小时留给自己提升自己。这才是人生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冯石笑着摇头,然后说道:“李主任啊,有个不知道算是好还是算不好的消息要和你说。”
“嗯?”
“很多人想办法出去呢。”
“什么人?”
“准确来说都是些文人。”
“哦,准备去哪儿?”
“有的准备去香港台湾,有的准备直接出国了。人数感觉还不少,情报部门的同志在问要不要抓呢。总理派人来问你意见。”
“嗨,又不是什么掌握了核心科技的技术人员,他们要走就走呗。”李锐低头继续看着老舍的文章,连抬头正视这个问题的兴趣都欠奉。
“他们又不愿意为我们建设社会主义社会贡献力量,又不愿意去死,总是让我很为难啊。现在他们愿意走了,那是好事啊。我就不打鞭炮欢送了,让他们尽快走吧。”
“俗话说得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老子睡马路。我觉得美国的马路超级适合他们的。美国公园还有长凳呢。听说纽约的中央公园不仅有长凳,里面还有养牛场,还有各种野生的小动物。”
“可以抓野兔、田鼠之类的东西吃。这不是挺好的嘛。”
李锐说道这里有些开心,就连看书的表情都不自觉的挂上了微笑。
要是可以,李锐其实不介意把其中一部分人直接咔嚓了。但是可惜啊,自己是好人。好人比坏人最大的劣势就是不能随便把人咔嚓了,至少要程序上是正义的才好动手。
好人手上两把枪,只有一把枪指着自己的时候,才能把另一把枪指着敌人。所以好人总是要被枪指着。
虽然有的时候不喜欢,但是李锐还是坚持两把枪都拿着不能放下,任何一把枪放下了都是陷入万劫不复的前奏。
所以这群人出去了其实挺好的。因为这群人其实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留在中国是他们破坏力和“价值”最大的时候。出去了,他们其实就不值钱了。
“挺好啊。”李锐笑道:“其实我们不是在南美也有一些同志和组织吗?我想着要不要让他们在那边动用一些力量,搞一些公司什么的,组织动员这群人都出去。”
冯石微微有些傻眼:“啊?那些人都走了真没事吗?总理说的好像还挺严重。”
李锐摆摆手:“没事,老冯你把心放肚子里,让总理也放肚子里。他们全走了才是好事。我现在就需要一张白纸。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染料都走了是好事。省的他们留在这,以后莫名其妙成了谁的爪牙,然后哪天对我龇牙。我还要想办法把他们都给消灭消掉,太麻烦了。现在他们省了我不少事。”
李锐揉了揉眉头,眼睛看书看的有点乏了。
“还好,51年结束前我算是心里放下一件大事。52年的工作就好展开了。”李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全身发出噼里啪啦的骨骼拉伸的响声。李锐整个人也舒服的闭上眼睛。
冯石看着李锐,突然提出一个主席他们说过很多次的事情:“李主任,我去中央报告工作。主席、总理、聂帅都向我交代了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尽快帮助你找一个媳妇。”
李锐:……“咱们文宣都在推行自由恋爱呢,你们该不是想给我来个打包吧?!”
冯石也站了起来:“没人让你不去恋爱啊。远的不说吧,咱们基地里那么多年轻女同志呢。你有喜欢的你去追求人家啊,也没人会说啥。”
“你要是觉得基地里的女同志太近了,不合适。那年底有个相亲大会,你也可以去嘛。大家先去认识一下,万一有合适的呢?”
关于催婚这种事情,当真是古今如一。尤其是李锐过了今年后就三十了。三十岁在这个年代妥妥的晚婚晚育了。
要是普通人家的男青年拖到三十岁,那基本不用考虑结婚了,年纪太大了。
49年刚建国的时候做人口统计,中国的人均寿命才三十五岁。三十岁真的是很大了。虽然建国后因为和平了,以及医疗条件在不断的改善,所以人均寿命也在增加。但是这年头一个成年男人要是四十岁突然死了,大家也会觉得很正常。
李锐被催婚也属于正常。但是李锐现在还真的没什么心情谈恋爱,倒不是他不喜欢姑娘,主要是感觉新中国千头万绪,自己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呢。
就像是北约现在看上去乱的很,但对于李锐来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现在中国需要北约更乱,人心更加不齐,让美国人更加无法集中精力来对付中国。只有这样,中国才能撑开一个发展的空间。
在中央制定的计划之中,东北亚一体化甚至后期的东亚一体化都必须要在美国人无力东顾的空窗期才能实现。
从战略上来说,欧洲对美国的重要性远超亚洲。
其实对美苏两大集团来说都是如此,苏联的精力也是在欧洲,美国也是如此。亚洲对他们来说只能算是排第二的地方。
所以李锐希望欧洲更乱,牵扯美国更多的精力。最好是能给中国争取十年的空窗期。
以网咖带来的各种技术外挂,十年,只需要十年,不说什么和美苏平起平坐的大话。但至少能让中国在东亚这一亩三分地掷地有声。
那样才是正儿八经的站起来了。
所以李锐直接转移话题道:“老冯啊,你元旦后就要去新疆建设核试验场地了吧。”
“嗯。”冯石点点头:“基地就交给你和老陆了。聂帅不准备再往这里派军方的人替代我,基地太重要了。聂帅要亲自坐镇。”
“聂帅来了也好,现在外面乱糟糟的,有他这样一尊大神坐镇至少能压下其他的流言蜚语。”李锐点点头。
冯石看着李锐:“聂帅还怕你会有什么想法,还交代我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看来是不用了,你现在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聪明啊。”
李锐道:“小聪明而已。核试验场地的事情我就不掺合了,老冯你是一定能做好的。先找到罗布泊的水源是最重要的。我那儿还有罐头,你全都带走,在新疆估计是没什么吃的了。”
“还有一个事儿,老冯啊。核试验这事儿时间估计要持续几年,动静也很大。要小心外国势力的破坏。我说的外国势力是指所有国家!”李锐在“所有国家”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冯石了解李锐,李锐和目前党内最多的亲苏派是不一样的。李锐一直是提倡和苏联及合作又保持距离的态度。大国相处最好还是和豪猪一样最好,靠近但是别靠太近。
李锐不会对任何一个国家抱有百分百的信任,不论是苏联还是美国。
盟友也是会有坑人的时候。苏联和民主德国在中国引进技术的时候可没少坑历史上中的中国。
最常见的就是把他们还没定型的技术搞过来,说是给你最先进的用。实际上是把中国当试验场。如果出现了大死机,那就是你们中国人在调试和使用中有各种问题,各种挑刺。
中国因为完全信赖技术更先进的苏联和民主德国,在这事儿上吃过不少亏。
还有的技术引进则是设备引进到一半,国内经济实在是支持不下去而不得不停下来。而这样停下来反而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技术指标里的机器他们自己都做不出来。纯粹是让中国掏钱给他们做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