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汉唐风月1
他的腿是断的,他肯定很痛苦,他在死亡之前身体上最少命中了20颗弹头,那是怎样彻骨的疼,所以他在笑什么?
我很难理解,或许他是个疯子吧!
......
江户川小今军曹难以理解那名中国少年军人死去时脸上的安详,但他不得不感激这个在天仙台阵地上做出最后反抗的中国少年军人。
因为,当日军用刺刀翻开他的遗体后,却没注意到他手里捏着一根线。
而随着那根线的扯动,距离少年军人遗体六米区域的尘土里,去开始冒起了青烟。
那是三颗绑在一起的手榴弹!
五秒钟后,手榴弹轰然爆开,正在向这里走过来的日军步兵当场被炸死5人,伤6人,这其中包括刚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江户川小今军曹。
中国少年军人,在必死的时刻,达成了1换6的奇迹,你说他该不该笑?
江户川小今当然不会懂最后一名战死这片阵地上中国军人脸上的坦然,那并不是因为他最后完成了一换六的壮举,而是,他终于和他的战友们在另一个世界重逢了。
日军铺天盖地的炮火袭来的时候,做为该步兵连年龄最小的士兵,他被一群伯伯叔叔和大哥们用身体护在身下,连长断气前更是命令他,让他利用晚上的时候潜下山峰逃离这里,让他把该步兵连战况汇报给团部。
弟兄们都可以死,但不能白死,至少得让长官们知道他们是英勇战死的,这是那位步兵连长对自己全连弟兄们最后的交待。
只可惜,这根全连用身体做盾从炮火中救下的独苗苗,最终也没能逃脱噩运,一颗炮弹的弹片将他的腿切断,这样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阵地的。
少年士兵用泥土堵住了自己断腿伤口,并将整个阵地上最后残存的3颗手榴弹绑在一起,并用绳索做成了一发拉雷,而后将自己埋在被炸到松软的泥土内。
并且,成功的击杀了一名日寇。
只是,少年士兵没预料到日军的反击到的如此迅猛,20几颗子弹命中身体,其中几发子弹更是击中胳膊,筋断骨折,使得他在生命最后的时刻拉动绳索的力气都没有。
但这没关系,在明亮的眸子沉入黑暗的那一刻,少年士兵仿佛看见了自己的那些战友们正微笑着向自己走来。
还能看到你们,真好啊!少年士兵满足的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真的,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石牌保卫战后,胡姓师长站在这个遍布己方官兵遗骸的阵地上,久久无法释怀。
那是石牌保卫战中方各部唯一一个整建制阵亡的步兵连,连通讯兵和炊事兵都没有一个能生还。
中国步兵们以地面对付日军海陆空三面立体式打击,自是不敌,再惨烈也阻止不了日军成功登陆江滩,并将兵线向石牌要塞推进。
那调集了数十架战机和轰炸机的中国空军们在那里呢?
中国空军其实也参战了!
不过,中国空军这次却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没有直接飞临石牌要塞上空保卫领空,而是在下午4时许,出动了30余架战机和轰炸机,对夷陵、荆门两地机场进行了轰炸。
这个‘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战术正是郑少余提出来的,他判断日军绝对会对战场上空投入更多的空中力量,不是怕硬碰硬,而是中国空军就这么点家底,如果这一仗就拼干拼尽,未来的半年该怎么办?
于是,由他亲自率领的一个机群趁着日军战机在石牌战场上耀武扬威的时候,直接绕了一个大弧线,把日军占领的夷陵机场炸了个底朝天。
许多投光了炸弹的日机原本是要在夷陵机场重新装弹投入战场的,结果家没了,不得不被迫返回数百公里外的江夏机场。
这无形中阻止了日军战机再次返回战场投下炸弹,甚至还有两架零式战斗机因为燃油不足不得不迫降在江汉平原的农田里。
而且郑少余的预计很精准,为了寻求和中国空军决战,日本海军这次动用了超过50架战机,除了参与对敌攻击的战机,在4500米高空上一直有12架零式战斗机在盘旋警戒。
中国空军真要与其硬拼,这一战少说也得损失20架战机以上,这对于承担着向第5战区、第3战区、第9战区以及川省防卫提供空中支援的中国空军来说,绝对伤筋动骨。
虽然石牌的中方守军在第一天承受了所有压力,但夷陵、荆门两地机场全部被中国空军成功轰炸,也造成了石牌保卫战中后期,日本海军航空兵不得不从600公里外的江夏机场起飞,空中攻击时间不得不缩短不说,出动的频率和效率都相应减低。
可以说,别看18日这天日军在登陆场获得了全面胜利,超过9000名日军步兵陈兵于石牌要塞阵前,但实际上这一天中日双方打了个有来有往。
痛失两个机场的横山勇将守卫机场的两个步兵大队长骂得狗血喷头。
两位日本陆军少佐其实也很委屈,就他们装备的25毫米双联装机关炮,顶破天也就能够到2500米的高度,但中国人的灰机都停留在3000米区域,他们除了眼睁睁的挨炸,还能干什么?
“中国空军实在太可恶了,有本事怎么不去炸海军马陆的战舰!”两名被上司骂得头都快塞进裤裆里的日本陆军少佐在心里发了一通怨念。
机场很有价值,但战舰同样有价值,既可以运输步兵,还拥有大口径舰炮对地提供火力支援,甚至还可以防空。
像‘安宅’号这样780吨炮舰上,就拥有3座40倍76 mm的三年制76 mm火炮,射高能达到6800米,绝对的防空利器。
中国人的飞机去找他们的晦气,断了登陆万余步兵的后路,多香的战术?
无比委屈的日本陆军少佐的冀望成真了。
19日的上午10时,中国空军的16架野猫战斗机造访石牌上空,没有轰炸已经上岸的日军步兵,反而攻击起了江边抛锚停靠的日本海军舰队。
飞机打舰艇,最常用的模式就是投炸弹和鱼雷,野猫战斗机全是陆用型,基本失去所有舰艇的中国海军也没什么鱼雷,那自然就是最常规的投弹。
眼见十几架战机沿着长江的方向由高空中疯狂扑来,日本海军大大小小十几艘军舰可就慌了神。
别看驱逐舰和大一点的炮舰上装备的有防空高射炮,但那玩意儿打得了飞机可打不了丢下的炸弹。
别说500磅的航弹,就是250磅航弹挨上一枚,驱逐舰都得受重创。
日本海军军舰一窝蜂的跑路,在还算宽阔的江面上一边努力还击,一边机动躲避。
16架野猫战斗机都是从2800米左右高空开始投弹,投弹完毕也不恋战,立刻转向飞走。
他们的目的,本就不是和日本舰队拼命的,主打的是一个能炸着就炸着,炸不着也得吓死你丫的,让你别想舒舒服服的抛锚停好给前线日军步兵提供炮火支援。
战术运用越来越狡猾的中国空军少壮派们再次斩获战功。
日本海军四艘主力级的轻型驱逐舰躲过了这轮空袭,官兵无一伤亡!
但总有倒霉蛋,一艘670吨级炮舰的舰尾不幸挨了一发250磅航弹,巨大的炸弹砸穿了尾甲板到船舱内部才爆炸。
威力巨大的航弹直接撕碎了这艘炮舰的尾部并击杀了这艘炮舰近半水兵,很快,这艘进水严重的炮舰沉没了。
不少日军在冰冷的江水中挣扎被赶来的其他炮舰救上船,但因为低温造成的失温,还是有近三分之一的日本海军在救援抵达之前就沉入水底。
另外还有一艘炮舰因为跑得太快太急,不幸撞上了友舰的尾部,直接将那艘炮舰给撞的丧失三分之二推动力,最终只能由一艘运输舰拖着返回夷陵。
开战的前两日,日军在位于石牌正面的战场上完成了正面攻坚的最关键战术目标,中国空军却是不负众望的减小了石牌要塞中方步兵们的压力,而四行团也迎来了他们的对手。
当收到侦察连发来的日军番号,唐刀的眼底泛起淡淡的红色!
第1426章 都有套路!
正在向3营阵地朱家坪逼近的这股日军是第39师团步兵第231联队!
如果说先前被山地步兵连成功伏击近乎全歼的日军第232联队是导致张将军牺牲的元凶之一,那231步兵联队则是首恶。
根据抢出张将军遗体的卫士描述,当日,正是231步兵联队绕行侧翼的一个步兵大队突破了防线,张将军不得不亲率卫队和司令部文职人员与之厮杀,最终被子弹击中胸膛导致牺牲!
你说,当唐刀听说这个致使自己大哥牺牲的首恶抵达自己阵前,如何不恶向胆边生?
“李九斤,这一仗不仅要挡住231联队,还要给老子想办法拖住他们,把他们全部给老子留在这儿!”唐刀直接拨通了李九斤的电话。
“是!3营保证完成任务!”李九斤拍着胸脯保证。
只是,挂了电话的老李却远没有他向唐刀保证时那般轻松,一向大大咧咧的老兵油子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从十五里地外正向3营阵地扑来的日军说是步兵第231联队,但其实其规模远不止一个联队。
原来,39师团做为11军中的主力师团之一,师团长村上起作又是横山勇的私交好友,极受横山勇重用,这次石牌作战,更是将村上起作指定为前线最高指挥官。
村上起作这名日本第11军前线最高指挥官心里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从战术部署上来看,石牌要塞中央阵地是必破之地,中方在那里放了一个主力步兵师严阵以待,也自然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所以,村上起作将自己39师团一分为三,两个主力步兵联队分别由山区进入攻向侧翼,一个主力步兵联队攻石牌要塞正面,这样既不会落人口实,又可以减少39师团兵力损失。
而在231、232两个步兵联队中,村上起作又做出一个选择,选择将宝压在231步兵联队身上,故将师团炮兵联队、工兵联队、辎重联队、野战医院全部划归给231步兵联队统辖。
说白了,由长阳方向进入战场的232步兵联队和石牌要塞前的233步兵联队那是真的只有一个步兵联队,但唯独231步兵联队带着一个拥有36门山野炮900余炮兵的炮兵联队,再加上500余工兵、2000余辎重兵等其余辅助兵种,不管是兵力还是兵种多样性,都相当于一个小型号的支队。
其能参与作战的兵力高达6000人!
换成以往,四行团一个营加上预备役士兵兵力可达2000,又是以防御为主,自是不怕6000日军,但如今为了远征,各营都压缩至900人左右,兵力对比达1:7。
这还不算,唐团座的要求是不光要挡住,还要拖住这股日军,那显然是要为歼灭这股日军做准备,这难度简直堪称地狱级。
“让各连连排长都跑步来营部开会,这场仗该如何打,老子也来个集思广益!”李九斤思索片刻后,直接对身边的通讯兵下令。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没招的老李相信他麾下这帮家伙们总有能拿出招来的。
各连连长排长们那真的是从各处战壕一路小跑着过来,这和九斤营长的军令没多大关系,实在是日本人已经逼近战场只有10里,眼瞅着都要打要开打了,他们这些基层指挥官哪能不守在阵地上?
团部可有军规,战时无论营、连、排,若有主官不在指挥部或是战位,一律按擅离职守军法论处。
“我的营长哎!您这是要玩那一出啊!小鬼子都快来了。”
最先抵达的一个上尉连长是跟着李九斤超过4年的老兵,淞沪战场、四行仓库、松江、广德、华北那是一场没拉,李九斤本就是个嘻嘻哈哈的个性,两人关系就是兄弟,平时也是随便惯了,这一来就张口抱怨。
“张大彪,给老子立正!”李九斤一瞪眼。
上尉连长一个激灵,连忙立正站好。
“你说,老子是营长还是你娃是营长!”李九斤斜了自己老战友一眼。
“当然是你,李九斤李营长!”上尉连长涎着脸奉承。
“那老子让你来开个会,还给老子叽叽歪歪个锤子。不就是鬼子要来,这不还有个十几里路嘛!就凭小鬼子那个小短腿,给他1个小时也赶不过来,你急个毛!”李九斤没好气的骂道。
“营长说得对,我错了!来,营长抽根烟消消气。”上尉连长连忙认错掏烟。
“行,知道错了就好,那团座长官刚下了道命令,你娃好好想想,该怎么完成,想出好主意,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李九斤接过烟,满意的点点头。
可算是找到个倒霉孩子帮他动脑子了,老兵油子能不满意?
上尉连长本来还觉得没什么,结果听营部通讯员一说命令内容,那脸一下就成了苦瓜。
“营长,你能不能把烟还给我,我继续站着?”上尉连长苦着脸小声问道。
“这是团座长官交给我3营全营的任务,你特良的站着也要给老子想。”李九斤一口烟差点儿没从耳朵眼里冒出来。
来的十几号上尉、中尉、少尉军官们都蹲在营部那个连把椅子都没有的防空洞里,一人点上一颗烟,冥思苦想。
挡住6000小鬼子,这帮悍不畏死的老兵们有把握,但还要死死拖住鬼子,那可就太难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3个步兵连要守住长度达3600米的防线总计15个高地,已是极限,若是再分兵出去,那还怎么守?
况且,那可是6000日军,你得分多少兵出去袭扰,才能拖住他们?
从兵力上看,这就是个无解的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还是没有一人能拿出建设性意见,原本还淡定的李九斤看看怀表,眼中也不仅泛起焦急之色。
“营长,我提个问题哈!”已经挂上少尉军衔的曹老板站起来发问。
“老曹你说。”李九斤点点头。
“团座长官让我们想办法拖住这股鬼子的意图是想把他们全部干掉是不是?”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团座长官那个人我太了解了,他这会儿估摸着正在沙盘上插小旗,一旦时机成熟,山地步兵连、侦察连还有4营的两个主力连甚至警卫连都会投入战场,他想杀的鬼子,至今还没谁逃的掉的。
但难就难在,我们怎么才能让这股鬼子别一打就跑!”
“那就行了,既然团座长官的意思是干掉这股鬼子,那我们干脆就在这里干掉他们就是了。”曹老板那支独眼里满是寒光。
“你意思是?”李九斤一时间还没回过味儿来。
“小鬼子这种生物我们见得多了,你打得他越狠,他越不会走,总想找回场子,那我们在他们试探完火力点后的第一波总攻中,就拿出营长你制定的‘大锤’战术,一家伙干掉他们,让他们退就是输,若不想输,就只能硬挺在这里和我们打,我们直接把他们打成个半残,等他们再想走也晚了。”曹老板道。
“老曹说的对啊!什么拖不拖的,直接在这里把小鬼子干死就完事儿了,反正团座长官就是想达到这个效果。”上尉连长一拍大腿。
“哈哈!老曹你不错啊!直截了当的解决问题,不玩那些弯弯绕绕。”李九斤也笑了。
曹老板这席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唐团座要求拖住日军,不就是想干死这股日军嘛!只要能干死他们,过程是什么样的都不重要,唐团座要的是结果。
既然要这么搞,那原本还打算等着日军铆足劲攻击时留的底牌也没必要留了,只要敢发动千人级别的攻击,那就拿出来一下子砸晕他们,用大量伤亡让他们被迫留在这儿。
而且,不都说39师团是日本11军中的精锐嘛!曾在枣宜会战中大破中方33集团军,甚至连张将军都牺牲在和他们对阵的前线,总不能死伤一多就吓跑了吧!这不符合39师团精锐们的气质。
你别说,3营这一帮‘臭皮匠’们还真的是拿捏住了231步兵联队的死穴。
自从232步兵联队在前天被搞了个全军覆没,整个联队总共就剩下小猫病猫两三只,维护整个39师团荣誉的重任就落到了实力最强的231步兵联队头上。
“此一战,只许胜不许败,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这是村上起作给231步兵联队长山田正吉大佐的军令。
损失小点,指不定山田正吉大佐还想着再找条路绕过朱家坪战场,但损失一旦大了,山田正吉却只能是在3营这边不死不休了。
山田正吉能率领着39师团主力出征,当然不会是脑袋缺根弦的人。
事实上,出身贫寒的山田正吉在39师团中的地位之所以能仅次于师团长村上起作,完全是凭借其对战场的精准判断。
就像枣宜会战中包围了33集团军司令部那一战,完全是山田正吉对电波探测的重视,而后才确定了33集团军司令部竟然就在前线。
而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尚不足以令身边至少有4000余部队以及还拥有一个精锐警卫营的将军战死疆场,在动用两个步兵联队对其完成包围后,山田正吉极其大胆的用步兵大队级对中方阵地进行穿插,最终将步兵主力和司令部分割开来,这才迫使将军本人都不得不持枪上了前线并最终导致悲剧的发生。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山田正吉和231步兵联队是四行团所要面对的敌军中最为凶悍的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