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汉唐风月1
只一轮齐射,就有一架97重爆冒出浓烟。
“中国人竟然还装备上高射炮了?”南佳野六大尉不可置信的看向不断绽放白花的空域。
这着实超出了他对中国战场的理解!
他想过会遭遇中国人的战机,也想过中国人会用可怜的重机枪对空射击来反击,但从未想过中国人竟然装备了如此大口径的高射炮。
“八嘎!1组、2组随我一起进入低空,找到中国人的高射炮阵地,干掉他们!”南佳野六大尉足够英勇,短暂的惊讶过后,却做出了与众不同的选择。
因为他相信中国人就算有这种大口径高射炮,也不会有多少,只要进入低空找到该阵地,炸掉他,中国人最后的依仗也就没有了。
关于大口径高射炮的数目判断,勇敢的日本海军大尉是正确的。
但他判断错了四行团中低空防御能力!
人可以犯很多次错误,在学校,老师会不厌其烦的纠正你的错误;在家里,父母会容忍你的错误;在训练场,教官会惩罚犯了错误的你;
可唯独在战场,犯错的代价,只能是死亡。
南佳野六大尉带着8架零式战斗机从2000米高空一口气俯冲至1100米,一头撞进了20毫米机关炮和12.7毫米重机枪编织的火力网上。
是日,原本来救援232步兵联队的日本海军航空编队20架战机没有白费燃油,在中方阵地区域终究还是投下了超过70枚炸弹,却付出了3架轰炸机受创,5架零式战斗机和2架轰炸机被击落的代价。
其中,飞机编队最高指挥官南佳野六大尉当场战死,他的战机被20毫米机关炮炮弹击中油箱引发大火,虽奋力逃亡2000米,却终因火势太大,最终凌空爆炸。
“牌槽歼敌自寇首佐治直影大佐以下2900余,牛场坡、朱家坪区域击落日机7架!”胡姓师长收到四行团的战报时直接呆了近30秒。
他想过四行团能打,但没想到如此能打,这才不到2日的功夫,竟然就报销了日军一个步兵联队外加7架日机,让四行团继续打下去,那不得干掉日军一个师团呢!
当然了,唐刀报告的这个战绩实在是太过于惊人,哪怕胡姓师长相信唐刀没有撒谎,但18军军法处去核实这个惊人战绩是必须的流程。
然后,那名在黄昏时分抵达牌槽战场的18军军法处上校处长见到了他这一生中最为惊悚的场面。
因为牌槽被数千吨巨石彻底堵死,他只能靠着索降由低矮一些的山峰下到通道内部。
虽然在外面顾西水就已经提醒过他,里面的场景过于血腥,最好用毛巾捂住口鼻。
但这位在担任军法处长之前好歹也是当过步兵营长的人,自认为跟着18军南征北战什么样的战场没看过,穿着长筒皮靴和呢子军大衣就下去了。
人都还在半空中,那股子充斥着半熟脏器特有的腥臭味儿就往鼻孔里钻,待下到通道内部,别说到处的碎肉残尸让人忍不住瞳孔狠缩,光是浓烈的臭气都差点儿没把这位沙场老兵给当场熏吐。
你别说,这位还真算是坚强,除了紧皱眉头,甚至都没用手捂住口鼻,沿着这条布满日军残尸的狭窄通道继续向前。
地上不是血就是碎肉,那个脚底传达给大脑神经的触感真的是让人毛骨悚然。
但这些恐惧都抵不过好奇,上校处长很难理解日本人是不是疯了,竟然选择走这样的绝路,你看这结局,要有多惨有多惨。
直到上校处长看见一个壮实的家伙就在脸上缠了个毛巾,伸出两条粗壮的手臂在一堆碎肉里拨拉,然后从一件破破烂烂的军服里掏出一个金镯子,心满意足的将血里呼啦的金镯子在一件本就是血里呼啦的日军军服上擦了擦,丢进随身的一个布袋。
而后,再将一堆碎肉翻开,在一具没有头颅仅余上身的残尸上继续翻找,那认真的,貌似都没注意到十几米外有人在注视他。
那情形,别提有多渗人了。
上校处长终于没忍住胸膛内的那一阵翻天倒海,弯下腰吐了个稀里哗啦。
这自然是惊动了正在认真翻找战利品的某排长,抬起头看见五六名穿着整齐军装的官兵像是集体中了毒气一样,排队在哪儿吐,眼神里满是羡慕。
能吐那是说明肚子里有食儿,而他这个大排长,可是已经吐了五六次,最后吐出来的都是水,已经不想吐了。
只是奇怪的是,明明吐了个干净,他却一点儿也不饿,而且他敢肯定,至少在未来的几天内,他是一点肉都不想吃了。
真的,他这一下午,算是把人生的前二十年所能看到的肉都看完了。
龙岩从未那么痛恨过自己的头脑,真的如同他所想,在日军战机被打跑后,顾西水立刻组织另外三个排以步兵班方式,对日军阵地推进。
毕竟,那里可还有好几百名日军,轰炸机投下的炸弹再牛逼,也不可能把这股日军全部干掉,最终还得靠步兵解决问题。
日军阵地上的确还有残余日寇,只是人数稀少得令山地步兵连官兵们都惊讶。
而且顾西水根本没打算强攻,由各处向日军防线前进的步兵班都有步话机,需要炮火支援可直接呼叫重迫排和自己排里的4门60迫,10发不够那就再来10发。
一时间炸不死那就压制,压得日军抬不起头,再由步兵匍匐前进抵达阵地前沿40米处,雨点般的手榴弹攻击别说就几名日军残兵,就是兵员全盛时期也挡不住。
稳扎稳打,耗时差不多3小时才算是清除完这片阵地上最后的百余名日军,另外俘虏日军伤兵数十人。
日军伤兵这次奇迹般地没有什么同归于尽的现象发生,而是近乎呆滞的看着中国士兵冲入阵地,等中国士兵示意他们举起双手趴在地上的那一刻,他们的眼中更多的不是痛苦和绝望,而是如释重负。
是的,只要中国士兵没打算开枪射杀他们,那他们相对于整个232步兵联队其他近3000人来说,就是幸运儿。
至少,他们还能活着!
根据伤兵们的指引,山地步兵连在一处战壕已经被填上泥土的区域,挖出了其最高指挥官富永一少佐。
这位日本陆军少佐没死在中国战机抛下的炸弹中,也没死在山地步兵连最后的围攻中,他在中国战机飞走后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阵地以及为数不多的麾下官兵,就下达了突围的军令。
然后,他用自己的指挥刀划开肚皮,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阵地上仅存的那位大尉中队长并没有按照富永一少佐的意思立即突围,而是选择了固守。
他认为富永一少佐一定是临死前脑袋糊涂了,己方战机机群即将抵达,他这百余残兵败将一突围,可不是正中中国人的下怀?他得等着帝国机群将周围潜藏的中国人干掉,再跑也不迟。
因为时间急促,这位日本陆军大尉根本来不及收敛各处阵地上被重磅航弹抛飞的日军步兵的残骸,这导致空中的日本机群看到的是轰炸过后的一片狼藉和遍布着的尸骸。
在战壕中挥舞着手求关注的百余日军残兵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失去了火力支援价值,他们事实上是被日本高傲的海军航空兵们给放弃了。
于是,等他们醒悟过来错过了突围最佳时机后,这波残兵败将是想走也走不了。
这才给了山地步兵连将其全歼的机会,不然,这帮日军往山中一钻,还留在1000多米外的山地步兵连主力追击也是极费功夫,有几个漏网之鱼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至于说在通道口设置阵地准备接应232步兵联队的3个步兵小队,也没跑,这150名日军不是不想跑,关键是没处跑。
顾西水早就在几个重要山口部署了几个火力组,日本人一旦离开野战阵地想跑路,三挺MG42就能让他们知难而退,日军也只能困守在阵地上,像另一端的日军一样期待着援军抵达。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等来了全歼其余区域日军的山地步兵连主力,几十枚炮弹一通砸下来,日军的脸都快被打花了。
等到下午,所有战场都结束,龙岩和他的3排80几号人才被腾出手来的其余几个排给一一弄出来。
不过,3个排的官兵们在24小时内连打几场硬仗,包括连长顾西水在内,都累得像条狗,唯有3排的官兵们就在洞穴里养精蓄锐了好几天,先前那场激战也不过半小时,而且所费体力也不过是点燃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丢下去,然后就是拿着各种枪一阵瞎基霸朝下方突突,连瞄准的功夫都省了,那个个是龙精虎猛的。
这打扫战场一事不交给他们交给谁?
打扫战场可是四行团的老传统了,用唐团座的话说,这日本人得杀,但也不能让弟兄们白辛苦一场!
缴获的枪支弹药自然是归团部调配,但这日军步兵携带的私人财物,四行团的分配方案一向是,团部要3成,直属营、连得7成,怎么分配由各直属营、连自主决定。
而且日本人向来有随身携带金银器物的习惯,哪怕一人就带一两黄金,这通道里少说也有2000号日本人,那可是2000两,山地步兵连能得1400两,平均到每个人头上那可有二三两黄金,对于普通官兵来说,算得上一笔横财不是。
为了以身作则,龙岩这个当排长的只能身先士卒,在日军的血肉堆里刨金。
这不,干了快一个小时活儿了,恶心着恶心着就习惯了!
但显然,他这种随手就将一个仅剩上半身的残尸抖抖找钱的动作,直接把一帮18军军法处官兵们给恶心坏了。
“龙排长,我看你这收获不小啊!”吐了好一会儿终于恢复点儿的上校军法处长听了陪同的山地步兵连一个副排长的介绍,面色惨白的和拎着一袋子战利品的龙岩打招呼。
“还行,我估摸着有个五六斤,这边还有个几十米没搞完,要不,长官你和兄弟们来,搜出来的东西全归你们,也算是各位18军兄弟没白来一场。”龙岩掂了掂手中布袋的重量,很诚实的回答。
“呕.....”上校军法处长又是一阵作呕。
这种在肉堆里刨钱的活儿,他真是做不来,哪怕真能找到金子也不成!
况且,他是军衔高又不是傻,别说不好意思去和立下赫赫战功的四行团官兵们去抢这些钱,以胡姓师长那个性,听说这样的事儿,搞不好他不仅得归还还得再倒贴点进去。
但让这位军法处长庆幸的是,通过这位浑身沐浴着死亡气息的少尉排长手里的缴获,他不用再去检查整个通道也能估算到通道里日军的伤亡情况。
这里,最少不低于1500具尸体,如果谁有兴趣去把那些残肢碎体拼起来的话。
四行团,并没有夸大战绩!
“为中国贺!为石牌贺!为我石牌所有将士贺!”
远在恩施的那位陈姓司令官收到18军关于石牌中央防区和日军的第一次接触战战绩的密电后,极少饮酒的他,自己一人在办公室内痛饮3杯!
对于赌上自己土木系家底的这位来说,这第一战就如此精绝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开了个好头,这预示着或许石牌之战并没有先前那么的悲观。
但他,也显然低估了横山勇的决心!
第1425章 有敌自远方来!
除了第一天下午被送回长阳县的百余伤兵和护送的200日军,第39师团232步兵联队由长阳出发的3400余人,战死3082人,被俘83人。
而日军方面知道自己步兵的具体损失竟然还是中方在当天晚间9时告全体中国民众的广播中。
一个步兵联队和一个海军航空兵中队就这样消失在中国最美的山脉中,日军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和日本海军司令官长谷川青集体喷出一口老血!
不过,3000人一个步兵联队的损失对于拥兵超过10万的日本第11军来说,明显还是损失得起的。
由长阳方向攻来的日军受挫,这不代表从其他各方向合围而来的日军停下脚步。
1月18日!
日军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中将亲自飞抵夷陵,相当于在前线督战,第39师团师团长村上起作则充当第一线指挥官,亲自登上村雨号轻型驱逐舰率领着第39师团另一主力步兵联队233联队以及第13师团一个步兵旅团,在数十架战机的空中护航下,浩浩荡荡的开往石牌要塞正面。
如果你认为这不过万人的日军是横山勇攻击石牌要塞的主力,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3个步兵联队虽然皆是日本第11军中的精锐,但这只占了日军为攻击石牌要塞所部署的兵力中的一小部分。
另外由野沟支队、针谷支队、第39师团231步兵联队、第3师团以及第40师团的各一部总共超过4万日军由3个方向向石牌要塞合围而来,才是日军真正主力。
而在这个直线长度约为200公里,宽度约为60公里的作战区域,中方部署了第六和第五战区总共13个师又3个独立旅,总兵力近15万人。
别看中方兵力是要超过投入总兵力12万人的日军,但至少有五个师在日军前期针对石牌的作战中已经遭受重创后被迫后退,仅剩下石牌周边不过百公里区域内一个主力步兵军和3个师又一个特种团还在坚守阵地,整体防御兵力绝不会超过7万人。
7万对5万,兵力依旧不弱,可重火力方面依旧是远远不如。
光是从江面上,日军就投入了4艘轻型驱逐舰和十几艘炮舰,不说驱逐舰上装备的140毫米舰炮,就拿吨位不过780吨的安宅号炮舰来说,就装备着两门120毫米舰炮。
从江面上对石牌要塞各中方阵地上的炮击激起的硝烟,堪称遮天蔽日。
反观中方,唯一能有效做出反击的,就是要塞拥有的6门190口径江防炮,而像11师这样的主力师,也不过拥有12门75毫米口径山炮。
那就更别提其他的步兵师了,有的步兵师甚至连山炮都没有,只有少量82迫击炮撑门面。
六七万中方大军中,也就四行团这一个奇葩,拥有着完全超越日军的重火力。
18日中午,日军对石牌要塞正面阵地发起了登陆战,数十门舰炮齐轰,将石牌各阵地上炸得硝烟四起。
而天空中,日本海军更是拿出了全力,超过40架战机上下翻飞,将各式重磅航弹丢到可能会有中国军人的山林中。
中方的6门江防炮也愤然开火还击,将江面炸得水柱溅起十几米高,并把日军步兵正在登陆的江滩炸得一片焦黑。
负责防御此地的一个步兵连也奋力射击,企图阻止日军步兵顺利登陆。
只是由于地形原因以及胡姓师长收缩防御的战术,光凭这个叫天仙台上部署的5挺机枪和130名士兵射出的子弹,实不足以阻挡数千日军跳下冰冷刺骨齐腰深的江水中向登陆场挺进。
日军付出了200余伤亡,大部成功登陆江滩,这个损失完全在村上起作中将可接受的范围。
最惨烈的战斗爆发于当日午后三时!
天仙台是一个三面垂直的山峰,唯有一处可由小路攀登上山,用两挺机枪封锁住那条唯一能上山峰的路,日军哪怕有数千人,在中方那个步兵连没有弹尽粮绝之前,也没法登上这个高地。
而日军又没可能绕开这个可随时射出致命子弹的区域。
于是,日军先是迂回至天仙台后方,彻底切断了天仙台中方守军的退路,而后以各式火炮对天仙台进行炮火覆盖,并动用12架次的轰炸机轮番对该地狂轰乱炸。
根据战后统计,日军在这一日,对天仙台这个方圆不过8000平米的山头上倾泻的各式炮弹达790余枚,航弹38枚,哪怕是钢铁也要炸成灰了。
但出乎日军意料的是,就是在这样的炮火强度下,山峰上的枪声一刻也未停歇过,直至当日夜幕降临。
为防止这个心腹大患在夜间再度发起攻击,日军一直等到19日清晨,派出一个步兵中队向天仙台进攻并彻底占领这块已经被炸得极为酥软的高地后,主力才向石牌要塞核心防御阵地挺进。
200余日军在19日清晨并未遇到太大阻力,主要是经过半天的重炮和飞机的狂轰乱炸后,所有工事都被摧毁的天仙台高地上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
就算活着的,也是重伤!
根据石牌战后因为受伤没有参与石牌要塞内围绞肉机战斗、时任第233步兵联队第8步兵大队军曹江户川小今对于他登上天仙台的口述:
这个可以俯瞰江面和江滩的秀丽山峰上,没有任何绿色,全是焦土,而这里的泥土也明显要比其他区域要松软的多,一脚踩下去,尘土能到足踝。
我并不认为这里会有人能活着,但我错了,就在我和我的同僚们还在茫然四顾的时候,一颗从泥土中迸射而出的子弹射中了野村君。
我至今都还记得他望向自己胸口不知所措的眼神,他和我一样都不相信这里还会有敌人,但他胸口泊泊流出的鲜血告诉我,这是事实。
有人,竟然藏在泥土里,发起了这致命一击。
我和我的同僚们都愤怒的朝已经暴露出位置的目标射出子弹,三十几米外的泥土里,一个人影就那样静静地匍匐,身上的血在子弹的攒射下不断飞溅。
有人走过去,用刺刀小心翼翼的将那具尸体翻开,不少帝国官兵当场呆住。
那应该还是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
但让我震惊到许久没说话的,不是因为尸体的年轻,也不是因为尸体最多只有1.2米长,那是因为他的腿早就在昨日那种恐怖的炮击中被炸断了。
而是,尸体那张极为肮脏的脸上,没有恐惧,而是恬静和安详,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