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汉唐风月1
日军侦察机倒是想降低高度仔细查看，但地面上几挺高射机枪开始开火，迫使侦察机只敢停留在1000米高空之上。
虽然拿着望远镜，但距离上千米，地面上的房子也只有火柴盒大小，更别说人了，时不时响起的轰隆爆炸声和还在燃烧的城市，都告诉这个在黎城上空盘旋几周的侦察机飞行员，黎城尚未失陷，帝国陆军尚在英勇奋战。
这也是雷雄想让他知道的，只要判断战斗还在继续，日军轰炸机就不会拿黎城当目标！
雷雄的战术欺骗成功了，30分钟过后，由六架九六式战机组成的轰炸机编队从黎城外五公里的山岭上越过，直扑神头岭地区。
因为知道中方没有多少防空火力，日本轰炸机编队的飞行高度不算高，距离地面也就不到800米，这样的高度，就算有高射机枪，对他们的威胁也不大。
有着望远镜加持，日本飞行员勉强能看清地面情形。
在飞过一个又一个堪称贫瘠的山岭后，日机飞行员就从望远镜中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就在他们的机翼下，那条裸露于光秃秃山脊上的公路的上，看不出模样的黑呼呼几团东西还冒着浓烟，到处都躺着人以及马尸！
“八嘎！佐佐木中尉，降低高度，去看看怎么回事！”无线电里传来带着愤怒且惊恐的命令。
没错，做为日本华北方面军陆航大队的超级‘吉祥物’，佐佐木中尉再度领命出征！
面对同僚堪比小强一般的生命力，日本华北方面军陆航大队的长官们都表示很羡慕，但绝不惯着。
所以，他又来了。
就是做为他的同僚，其余五名日军飞行员都表示有点慌！
实在是佐佐木中尉数次出征，同行战友高达百分之六十的死亡率太吓人了。
不过有他跟着也有好处，这些危险的活儿都可以交给他干。
“真是该死，一群混蛋！”佐佐木在心里愤怒的吐槽着。
嘴上说不行，身体却很诚实，不敢违抗军令的佐佐木在前方转弯，并将战机高度降低到600米，一个足以让他看清地面的高度。
于是，一排排已经被摆放整齐的‘屎黄色’尸骸映入他的眼帘，那一团团黑呼呼冒着浓烟只剩空壳的玩意儿，不是94式轻型坦克，还能是什么？
“完了！完了！全完了！”浑身冰冷的佐佐木在座舱中喃喃自语。
“佐佐木中尉，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带队的陆航大尉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地面上全是帝国步兵的遗骸，正在燃烧的，是94式轻型坦克，向我们求援的帝国步兵，全完了！”佐佐木脸色说不上悲戚，更多的是恐惧。
他记得登上战机之前，传来的信息还告诉他，他们要去帮助的是拥有1500兵力的帝国步兵，这才多久，战斗就结束了？
1500人啊！又不是1500头猪？竟然就这样完蛋了？如果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佐佐木真的很难以置信。
无线电里一片沉默！
显然，这同样让另外五名日军飞行员难以相信。
六架日本轰炸机就在山头上盘旋数圈，直到他们都看清地面上躺着的尸骸所穿军服颜色，除了那条土掉渣的简易公路上，小山头上四处都是这样的尸体，数量最少也在1000以上。
“长友君，我们返程吧！”佐佐木重重吐了口气，却有了一种自己都说不出的轻松。
至少，他不用再面对那群可怕的中国人了，哪怕是在这无比贫瘠的山岭上。
“八嘎！中国人一定走不远，找到他们，干掉他们！”领头的陆航大尉愤怒的拒绝了佐佐木的提议。
六架战机就在高空盘旋，浑然不知就在距离他们不足1公里的山岭中，藏着接近2000穿着灰色军服的中国军人。
在接到黎城方面传来的警报后，尚留在神头岭打扫战场的863旅补充团就躲进了大山里，灰色军服和足够的伪装让他们彻底躲开了来自高空的搜索。
搜索了几圈找不到中国军人的六架日本轰炸机沿着公路朝潞城方向飞去！
这当然不是他们的战场嗅觉有多灵敏，而是纯粹瞎猫逮死耗子！
但这一次，他们却是撞了大运，竟真的在距离神头岭战场五公里之外的山路上看到了一支正在运动的中国军队。
那倒不是683旅麾下的两个主力团，而是正在向预定阻击战场出发的583旅麾下769团。
或许是因为大山阻断了电台信号，他们并没有收到来自683旅的警告，在发现日机扑过来的时候，亦是有些晚了。
6架终于找到报复目标的日机俯冲着向山路上犹如长龙似的中国军队丢下炸弹。
可怕的重磅炸弹在山间腾起一团团可怕的冲天硝烟，甚至有一枚重磅炸弹正好命中在山壁上的山路，径直将十几米山路摧毁，形成可怕的断崖，除非是掉头另寻他路，否则没人能从这里继续向前通行。
战后统计，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日机轰炸中，尚未投入战斗的769团牺牲122人，重伤48人，彻底损失一个步兵连的兵力，这甚至比神头岭之战中683旅做为主力参战的补充团兵力损失更大！
据说，听到战损后，尚在五里地外团部的那位曾亲率敢死队奇袭阳明堡机场的著名战将，怒摔军帽！
这应该是这场大混战中，中国军队首度没有任何战功唯有战损的战斗！
但没办法，在山路上的769团2营其实不是没有反抗过，6架投完炸弹的日机似乎觉得还不过瘾，纷纷俯冲下来用机枪扫射，2营集合了自己麾下所能集合的8挺轻机枪对空射击，战死机枪射手十几人，却也没有击落击伤一架日机。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勇气只能弥补，却不能一定能抗衡！
而更要命的还不仅仅只是战损！
769团是分兵两路，其麾下主力一营是从左翼绕向程旅长选好的战场北干岭，团部则率二营、三营抵达正面阵地。
他们要做的，是要先行挡住日军来袭大军，等待尚在另外两条山路上奔行的772团、771团由左右两翼抵达战场，对日军实现包围！
因为要实现这个战术，两个步兵团都不得不放弃大路绕行狭窄山路，抵达的时间预计还要在一个半小时之后！
可现在的问题是，尚需大半个小时就可抵达战场的山路被日机炸断，等他们再绕行过去，也得两个小时之后了，那日军指不定已经抵达了，北干岭村的优势地形只能被放弃，但更大的危机还不仅如此。
因为，按时间估算的话，769团主力一营应该已经抵达战场，想通知他们，整个769团可只有一部野战电台。
那意味着，在接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或许是一个步兵营，对上两千日军！
“命令全团，留下一个排和卫生员照顾伤员，其余所有人，丢掉所有辎重，除了子弹和枪以及手榴弹，其余全给老子丢了，给老子跑，就算累到爬，也给老子爬到战场！”年轻的769团团长很快丢掉悲伤和愤怒，向全团下达军令。
如果不快一点抵达战场，那他麾下最精锐的一营460人，将面对武装到牙齿的2000日军，那个后果，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最后的战局也证明了这位年轻上校团长的选择是有多正确，他命令全团轻装，不惜体力的急行军，整整将抵达战场的时间缩短了半个小时！
但那时，他麾下的主力一营，已经和兵力远超他们的日军鏖战一小时。
再说回日本轰炸机编队，他们用炸弹和机枪发泄了自己的怒火，先前看着己方步兵尸横片野的愤怒终于得到宣泄，摇晃着翅膀回返。
或许是因为刚刚因为看着中方机枪射手徒劳的集火反抗却也只在战机的翅膀上留下无伤大雅的弹洞，这让日机飞行员们的自信空前爆棚，在战机返航即将掠过山巅时，看到有中国山民的房屋，他们纷纷俯冲高速掠过。
可怕的气流将山民简陋房屋的屋顶掀开，甚至将惊慌失措跑出来的中国山民卷起吹到十几米外的草丛中......
如果不是他们的战机连机枪子弹都打空了，显而易见的，他们一定会继续拿那些无辜的人们出气。
“哈哈！低贱的中国人，等帝国大军占领这个国度，所有敢反抗的，都会死！”领头的日本陆航大尉大笑。
“不反抗，也一样是死！”
“他们只配跪在地上舔我们的靴子！”
......
无线电中，充斥着日军飞行员们肆无忌惮的大笑。
或许只有佐佐木一人没有参与同僚们泄愤的游戏，将战机留在700米的高空，警惕的看着灰秃秃的山岭，哪怕时不时也有同僚嘲笑他的胆小谨慎！
这里是战场，不是游乐园！他一次次躲过死神的召唤，运气占很大成分，但谨慎也是必须的，一直谨慎看着地面的佐佐木没有提醒这帮蠢货！
他又不是他们的爹，没这个义务！
佐佐木中尉的谨慎是正确的。
在六架日本战机返航的路线上，有足足8挺高射重机枪和2门机关炮在严阵以待，虽然日机放过了黎城县城，但简易公路上依旧有卡车、马车和人员在流动。
没有人敢有丝毫大意，哪怕周边几座山头上都有哨兵在眺望，一旦有危险，立刻点燃狼烟，给公路上的军民有足够躲避的时间。
莫松子这个机关炮排排长，就坐在苏罗通机关炮的炮位上，整个机关炮都被缠绕上灌木，周边用木头和石头垒砌的工事也被枯草和灌木掩盖着，远远看去和一团灌木丛没有什么两样。
就在他所在炮位的200米处，还有一团和他炮位差不多的区域，那是莫松子这个机炮排另一门机关炮，除此之外，尚有两挺同样做过伪装的高射机枪！
这是以机关炮排为核心的一处防空阵地，在他们的不远处，就是不断有卡车和马车经过的公路。
远方，一条笔直的狼烟升起！
“命令所有人戒备，日机来了！”莫松子双手握住了机关炮枪把。
程铁首的军令很简单，如果日机轰炸，那就打他个狗日的，如果他们没有发现人员车辆，就以隐蔽为主。
飞机发动机沉闷的轰鸣声首先传入耳朵，公路上的所有人都已经隐蔽，一分钟过后，六个黑点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莫松子的视野里。
莫松子微微一呆！
从神头岭方向而来的日机倒是没有俯冲的意思，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必要俯冲。
因为，高度实在是太特良的低了！
望远镜虽然没有什么高度表，但无数次‘打’飞机的莫松子却完全可以透过目测感知到日机的飞行高度。
最高的，不足700米，最低的，甚至只有300米......
日本人这是，想看太行山的风景？
打不打？这是突然摆在莫松子这位少尉排长眼前的一道难题。
日机没俯冲轰炸的意思，按照军令，他隐蔽好，目送他们离开就好。
可就日本人这个已经趴好摆正PP的模样，他不干他们一炮，那是要遭天谴的。
1500米，1200米，1000米，800米，日机已经越来越近！
套用未来解说员解说中国足球队的一句老话：留给中国足球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给老子打！”莫松子终于做出决定。
“咚咚咚！”随着苏罗通机关炮全力开火。
另外一门机关炮也扫出最少五发炮弹，两挺早已准备好的高射机枪也泼洒出一片弹幕！
800米的直线距离，300来米的高度，对于早已准备好一切的高射炮来说，简直就像是报社对广大通讯员发出号召---欢迎来搞！
第912章 这就是战争！
“混蛋！敌袭！敌袭！拉升！”
做为这支轰炸机编队的指挥官，日本陆航大尉一直很尽责，无论轰炸还是飞行，都在最前方。
所以，他也是第一个看到地面火力点绽放出的炫目火花的。
因为飞机发动机的轰鸣，他没听到来自机关炮沉闷的射击声，但射空后在数百米外空爆的炮弹炸响却让他出了一身白毛汗，那个声音，除了高射炮，不会再有第二种武器了。
没时间去思考中国人为何在这个山村野地放上高射炮，刚刚对中国地面部队肆意的轰炸和机枪扫射，已经让6架96战机几乎没有任何战力。
‘该死！实在不该将高度降这么低的！’日本陆航大尉那一刻无比后悔。
茨威格说：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这句话送给这位日本陆航大尉是再合适不过，他一路恣意妄为，将战争之苦难发泄在弱小之人身上，从而获得快感，也将自身置于危险之地。
战机，是翱翔碧空之鹰，但当它主动将高度降低，就已经给了陆地凶兽机会。
但日本陆航大尉没有认命，竭力为自己和同僚们博取一条生路。
毕竟，此时战机时速高达230公里每小时，不是谁都可以轻易击中这样的高速目标的，哪怕高度已经是如此之低。
所以，虽然很惊恐，但表现得还算平静！
在无线电里拼命提醒同僚的同时，已经拥有2000小时飞行记录的日本陆航大尉本能的拉动方向舵，并且狠踩油门，整个机头瞬间向上，原本以低速巡航模式工作的飞机发动机也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如果中方高射炮在10秒钟之内没有击中的话，他完全可以在高速掠过高射炮火力点上空的同时，将高度也拉升到600米以上，逃生的几率可高达百分之七十。
可惜，一直高度专注的莫松子没给他这个时间。
第一轮五发炮弹是用于校正弹道，当他再次踩动踏板，又是五发炮弹扫出，其中三枚炮弹击中领头那架日机机身，一枚炮弹命中机翼，将机翼炸开一个脸盆大小的洞，另一枚则打中机腹，黑烟瞬间滚滚而出，但这些都还不足以致命，发动机完好的战机还可以保持速度，有着丰富经验的日本陆航大尉还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将受损战机开回200公里外的机场。
但最后一枚炮弹，却是正好命中飞机座舱，专门换成开花弹的炮弹在击碎座舱迎风玻璃后瞬间爆炸，纷飞的弹片将陆航大尉直接炸成了血葫芦。
只是，看不见血雾，爆炸形成的高温瞬间将飙射的鲜血给烤干！
人已经死去，但脚还保持着先前的力度狠踩着油门，方向舵也被固定着，维持向上。
拖着浓烟的战机机头就这样一直保持仰角，发动机持续着轰鸣，96战机以令人惊叹的70度角高速拉升，顶着漫天的弹雨，玩出了一个类似于未来著名的‘眼镜蛇’机动！
如果唐刀在这儿，也只能瞪大眼睛给出一个‘秀儿’的表情包出来。
这可不是未来的喷气式，而是老旧的螺旋桨飞机，你确定发动机功率够？
当然了，这个动作再如何秀，对于莫松子来说，没能当场打爆这架日机，就是失败！
“马德！”莫松子怒骂一声，继续锁定其后一架日机，发射踏板再未松开，已经装好的最后十发炮弹全部倾泻一空。
被炮弹击中油箱的日机在空中爆成一团四散的烟花！
直到这时，已经疯狂向上拉升的那架日机终于出现不对劲，它竟然不闪不避的一头撞向己方另一架友机。
那架日机本在侧翼，没有被两挺机关炮重点打击，机身上虽然中了十几颗高射机枪子弹留下了诸多弹眼，但都没受到致命伤，好不容易掠过地面火力点上空脱离火力网，并且高度也拉升到了600米，日本飞行员脑门上的冷汗还没干透，就遇到如此突发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