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汉唐风月1
不畏死的勇气让这些身材矮小的川军士兵们将自己的战斗潜能发挥的淋漓尽致,但这也无法拼刺术和兵力上的差距,和日军的两次刀对刀的白刃战,能打出超出1比1的战损比,已然是所有中国军人所能发挥的最大能量了。
蔡勇冠看了一眼在远方齐刷刷举起马刀的日军骑兵和正在重新整队的日军步兵残兵,眼里露出萧瑟。
他知道,对于自己和麾下来说,决战早就完毕,可日军尚有余力。
最后的倾力攻击即将来临。
头顶上的尖啸声骤然响起。
数百米外的山道上,硝烟滚滚。
这是日军开始对高地后方所有能通过的路进行炮击,以阻止援军抵达。
至少在半个小时之内,除了日本人,不会有人抵达这里了。
3号高地防御战,已然失败!
但,还有人在,望望四周,蔡勇冠的目光有些怆然却终究回归冷冽!
战壕早已在数千发炮弹和重磅航弹的轰击下损毁殆尽,阵地上只有弹坑。
跳入一个明显是由重磅航弹留下的大坑里,大坑里有几名伤兵,看见蔡勇冠跳下来,连忙凑过来。
“连长,你的伤没事儿吧!”
“死不了人!”蔡勇冠摆摆手,喘着粗气回力了一会儿,伸手在胸前荷包里摸索,掏出半包香烟。
那是上高地前,唐刀特意发给他和卫东来的,烟瘾大的他一直蹭卫东来的,到现在还竟然留了小半包。
毫不吝惜的将烟发给弹坑里的几名伤兵。
自己则将香烟随手在一旁还在燃烧的木头上点着,猛地吸了一口悠悠然说道:“弟兄们,对不住了,上路前没给你们送点儿好东西,只能给你们一人发根烟了。”
“哈哈,长官,上路前能有根烟就不错了,总比咱们都成灰了,活着的兄弟在咱们的墓碑前点一根烟要来得强吧!只能看不能抽多急人?现在好歹有得抽。”一个伤兵炫耀的扬扬手中的烟,哈哈大笑道。
这名士兵是属于卫东来步兵连的,一直以来都是分别称呼卫东来为连长,喊蔡勇冠为蔡连长以示区别。
但这会儿,两个步兵连在阵地上还能喘口气的总共就剩下大猫小猫十来只,连个步兵班都凑不够。称呼蔡连长颇为生分,直接喊长官却是距离近的多。
这样才好手挽手一起走上黄泉路嘛!
“行,只要弟兄们不怨我和卫连长就成,问一下,还有啥未了的心愿没?没有的话,咱们可就得上路了。小鬼子的骑兵马上就得上来了。”蔡勇冠环顾了一圈,目光从身边几个伤兵脸上滑过。
“长官,今天这一仗,老子干死了特良的五个龟儿子,功劳簿上记录了吧!按唐长官战前所说的,干死一个二鬼子或是鬼子五块大洋,这样我老娘可以多二十五块大洋养老呢!”一个士兵猛地抽了口香烟,眼里带着希冀问道。
“放心,我已经让土豆把功劳簿给藏好了,唐长官会看到的,钱绝对不会少你老娘的。”蔡勇冠点点头,很确定地回答道。
“长官,小鬼子冲上来了。”一个士兵探探头道。
“冲上来好啊!弟兄们,来,一起上路了。”蔡勇冠丢下手里的烟头,先是吹响挂在胸前的小号,然后翻身而起,一枪就撂倒了一个冲在最前面距离他们不过二十米远的日军步兵。
“哈哈,来吧,小鬼子,爷爷死前有你们这么多垫背的,够本了。”伤兵们纷纷依托着这个巨大弹坑,射出了属于自己的最后的几发子弹。
“哟西,还有活的!”眼瞅着几个士兵打着旋儿倒在自己眼前的森田少佐不怒反喜,大声命令道:“不准向他们丢手雷,我要活着的中国人。我要他们跪在我的脚下,然后一个个砍下他们的头。”
与此同时,反斜面坑道里的土豆听到夹杂在枪声中的小号声,顿时泪如雨下。
他知道,自己要执行军令了。
只是,这一次士兵执行的是要送自己兄弟们上路的军令。
做为唯一一个能在坑道里向后方汇报战况的士兵,土豆是全军在第二次白刃战之前抽签抽出来的。
他手里拿的,是最长的那根树枝。
那自然不是因为他运气足够好,而是,那几个远比他年长的士兵,悄然在手掌中将自己所拿的树枝捏断。
这一场简短的抽签,决定的是生死,只是,已经杀红了眼的川军士兵们眼神交汇中,答案却近乎一致。
把生的希望留给那个最年幼的少年。
毕竟,他的人生,才不过十六年,太短了啊!
只是这一切,土豆不会知道,或许直到他很多年后再次经历之时才会明白。
抽签的结果早已注定,那只不过是老大哥们给他最后的安慰罢了。
等到他成长到那个年龄,也会如此决定的。
此情只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拨通电话,手握话筒的土豆撕心裂肺的哭嚎:
“3号高地蔡连长请求:向我3号高地山顶开炮!”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请求,开炮!开炮!开炮!”
指挥部里响彻着少年士兵的哭嚎声。
“开炮,你们特娘的倒是开炮啊!”泪流满面的少年士兵听不到头顶的爆炸声,突然破口大骂。
再不开炮,日本人就要上来了,还残存的兄弟们会被日本鬼子的刺刀刺穿胸膛。
他们可以死,但不能就这样死在日本人的刺刀之下,这是蔡勇冠在他临行之前交待他的。
“砰!砰!砰!”1号高地上脸色铁青的雷雄拔出自己的手枪,对天开枪。
“砰!砰!砰!”冷锋对天开枪。
他们紧邻3号高地,对高地上的情形看得很清楚。
3号高地,即将失陷,但抵抗犹未停止。
他们,要用战士特有的方式,为自己弟兄送行。
遥远的数百米外,三颗红色信号弹打上天空,那是指挥部向炮兵连下达军令。
“收到!独立营、雪耻团全体官兵向3号高地全体同袍致军礼!你们,堪称伟大!”唐刀略带颤抖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
“全体,立正!敬礼!”
终于收到回音的土豆,就这样捂着脸蹲在战壕里哇哇大哭起来,豆大的泪珠顺着粗糙的手指溅落在地上,声音犹如狼嚎。
他知道,自己的兄弟就要死了,全部都要死了,在他发出蔡勇冠的军令之后。他想和兄弟们在一起,但他不能,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蔡勇冠命令他,带走卫东来连长。
两个步兵连已经全军尽墨于此,要想重建这两个步兵连,光他一个16岁的少年兵可不成,重伤昏迷的卫东来可担此重任。
当然了,蔡勇冠也希望土豆这个少年能活下来,这也是他下达这个军令的理由之一。
“给炮兵连下令,开炮!”唐刀有些木然的放下电话,近乎狰狞瞪着远方,疯狂大吼。“命令胖大海,动用他所有火炮,给老子打,打不着山顶,那就给老子打所有日本人可能在的位置,日本人的炮火不停,所有炮就不许停,哪怕打死一个鬼子,也能多一个给老子的弟兄陪葬!”
这应该是唐刀一生中极为少见的下达的不怎么理智的命令,两门缴获自日军的四一式山炮总共就只有100发炮弹,但在这一次,竟然就打出80发,为的,只是可能多一个或几个鬼子给3号高地上所有战死的中国军人陪葬。
“轰!轰!轰!”两门四一式山炮发出怒吼,十门迫击炮全速炮击。
1号高地上的两门迫击炮,2号高地上的两门迫击炮,全部调转炮口。
总计16门火炮全速开火。
中国炮兵们向日寇展现着中国人并不是弱鸡,他们也有炮,疯狂起来也能将那座小小的高地从山顶到山脚犁上几个来回。
看着缓缓逼上来的日军步兵骑兵,听着由远及近的尖啸声,蔡勇冠脸上露出微笑,这个山顶上的所有日军,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完蛋了。
冬日虽已西斜,但这漫天烟火,却是如此的绚烂啊!
。。。。。。。
第634章 如此疯魔
这并不是中国人全天第一次炮击,在上午的时候,炮兵连就给3号高地上炮火支援过。
10门迫击炮落下的数十枚炮弹把靖安军炸了个晕头转向,甚至还曾经吊打过数百米之外的重机枪阵地,把重机枪阵地都摧毁近一半。
中国人的迫击炮一直以来都是日军的心腹之患。。。
但日本人可能做梦也没想到,中国人一旦疯魔起来,那就是真比疯子还疯,比魔鬼还要魔鬼。
相对于现在,在阵地还未彻底失守的况下就对整个阵地进行覆盖式炮击,将他们和自己的守军一起笼罩在致命的炮火中,练个什么伤人先伤己的七伤拳,练个功都要先自宫的葵花宝典,都不过只是儿戏。
这是,要死一起抱团死的功法。
当然了,日军指挥官们不是傻叉,其实并不是没有防备中国人在阵地失守后炮击山顶的预案,那就是迅速占领阵地,以战壕为掩护或者是向中国人山背面的战壕进攻。
可是,他们错估了两件事。
先是错估了中国人在阵地还未彻底失陷就开始炮击的疯魔,也错估了此刻阵地的作用。
经过了他们持续不断的炮击和飞机轰炸之后,山顶上那还有什么阵地可言?
不过两千余平方米大约五个篮球场面积大小的山顶上的战壕早就消失不见,岩石和土质地面早就被炸成了一片松软的浮土,穿着沉重牛皮靴的军踩上去,浮土都能没入脚踝。
这样的地方,你往哪儿躲又往哪儿藏?把自己脑袋扎浮土里当鸵鸟或许是一种不错的方式。
一次错估都足以致命,更何况是两次错估。
而至于说迅速向前冲,冲到山的另一面,不就可以避开汹涌澎湃的炮火了吗?
森田少佐应该是进入中国阵地的军中脑瓜子最灵活的那种,在听到炮弹刺耳的啸叫以及弹花在后一百多米外炸响的那一刻,他没有做出和边其他军一样匍匐趴在地上避炮的常规战术动作。
他在发力狂奔,他跨过自己前方的麾下,跨过刚刚还想让他们跪着可以让挨个砍脑袋的中国伤兵所在的弹坑,跨过基本已经不复存在的二线战壕,提着指挥刀挂着王八盒子脖子两边还挂着两个甜瓜雷全副武装犹如式兰博一样的军少佐,就像是一阵风,将近三十多米的距离,他只用了不到5秒钟。
就这体素质,就这副小短腿体现而出的敏捷,放未来去奥运会上拿个前八应该是大有希望,绝对能让短腿民族百年的梦想实现。
这是死亡影迫而出的生命潜力,让日军少佐发挥出了超出平常百分之一百二的实力。
因为他也知道,中国人没有重炮,只有迫击炮,但一轮十几发炮弹的爆炸威力也能把不算大的山顶上覆盖一半,十秒钟之内,山顶将再无可藏之地,怎么躲,都是个死。
唯一的活路,就在三十多米外的山背后,中国人能躲在哪里躲过己方榴弹炮和山炮的轰击,那他一样可以躲过去。
看着自家长官怒吼着冲向那边,醒悟过来的日军们也疯狂的跟着跑。这怎么说呢?应该叫:既然自己成不了聪明人,那就跟在聪明人后,总有一天会变聪明的。
于是,最聪明的日军少佐成了第一个死人。
3号高地上除了两个川军连,还有一个火力支援排,那是程铁首的兵。
可以说,历数整个老鼠山阵地上的指挥官,除了唐刀悲恸到沉默以外,最心碎的可能就是这个独立营火力支援连连长了。
他的一个排几十号弟兄,就在他的眼前,战殁于3号高地上,一个不留。
眼珠子瞬间变得血红的陆军上尉命令莫松子将自己视若珍宝的苏罗通机关炮搬到了1号高地之翼,对准着3号高地。
“莫松子,我给你当观察员,你当射手,给老子打,就算日本人重炮轰击,也不许停,老子就在这里,和你们一起。”
一挺备弹100发的苏罗通机关炮,在炮兵连开火之前就将直线三百多米外的山顶锁定。
“给老子开枪!”当风一般地男子出现在程铁首的视野中,莫松子在程铁首的命令声中狠狠踩下射击踏板。
准确来说,是开炮。
口径等于或是超过20毫米的,统一称之为炮,那是因为,12.7毫米的机枪子弹也不过比一根香烟粗一点,但20毫米口径的,却堪比一支雪茄。
别看粗不过一倍,但其携带的动能完全是两个概念。
比如,这个时代所有型号重机枪,不管是制92式还是马克沁,对于日军现役坦克,不管是94式或是89式,不管多少距离,都是无能为力,但20毫米机关炮却可以在500米的距离内对其进行有效杀伤。
连厚达17毫米的钢板都能打得穿的大号“雪茄”,打到人上将会是怎样况?
脑瓜子转得欢实的森田少佐用他自己的亲体验告诉了所有人,被干了一“炮”的男人,真的够惨!
一枚炮弹直接命中他的头部,然后,日军少佐的头仿佛在那个瞬间诡异的消失了。
当然,那是一两秒钟后再看,如果有谁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实际上还是能看得到那一幕奇景的。
整个头就像是一个西瓜内外压力失衡来了个自我爆破,然后玩了把仙女散花。
红的,白的,黄的,黑的,散开的面积绝对超过十个平方,不经历过那一幕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人脑袋里面,竟然还是“五颜六色”的,而不仅仅只有血。
而失去脑袋的尸体,竟然还保持着惯,又向前冲了好几步,最后才颓然倒下。
想跟着聪明人变聪明的军,齐刷刷地倒了一排。
全速射击的机关炮,沾着死,挨着亡!
他们跑过了炮弹,跑过了笨蛋,却依旧没有逃过死亡。
一挺从侧翼不顾生死全速射击的机关炮,延缓了他们逃生的路。
而炮弹,在一轮试射过后,终于雨点般落下。
本来,拥有着战马的骑兵,在中方炮兵们猛轰山顶的时候,他们是有机会逃过一劫的。但战马不是人,它们虽然经过严格的训练,可在炮弹如此近距离炸响的那一刻,战马们疯了。